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就算秦二儘量減慢隊伍速度,儘量地想多教一些防身之道和防身術給夏鈺,他們離羽國還是越來越近,明日便要進入羽國境內了,夏鈺換回了皇子朝服,坐入了馬車之內。
整個隊伍一改一路的散漫,變得肅然規整,每個人都挺直胸膛,他們要去敵國送質子,他們燒殺搶掠,侵略自己的國土,現在他們還要親手把自己國家的三皇子送到敵國爲質十年,那股悲憤在每一個士兵的胸中激盪,就連禮部那些文臣都變得寡言少語,板着一張臉。
羽國都城莊嚴肅穆,比起夏朝的精緻華麗,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一行人進入都城開始便受到了羽國百姓的各種眼神的關照,偶有竊竊私語者也會被旁人扯扯衣袍制止。
來接待的官員將他們安排在使館,並交代了明日會邀請他們進宮便離開了。
秦二和禮部官員將隨行人員都安頓好之後,她便獨自去找三皇子。
看到夏鈺的時候,他正坐在二樓靠窗處發呆,側臉在光影的映照下顯得落寞無比,他就那麼靜靜地坐着,眼神沒有焦點地望着虛空。
秦二故意用力踏步兩聲,聽到響聲的夏鈺回過神來轉頭便看到了站在後面的秦二,他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你來了?過來坐吧,以後也沒多少見的時候了......。”
秦二笑着走過來坐在對面的方凳上,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穿着長袍的羽國人,開口道:“我給你講最後一個小故事吧。”
沒等夏鈺點頭,秦二就自顧自的講開了:“這個故事叫做‘臥薪嚐膽’,簡單點說呢就是有一個叫勾踐的越國皇帝,他爹被吳國皇帝給殺了,他爲了報仇去攻打吳國,結果敗了,被吳國皇帝俘虜,吳王爲了羞辱他,就讓他當僕人,他裝作很順從忠心的樣子,吳王騎馬,他在前面牽馬,吳王生病,他貼身牀前照顧。吳王看他這麼忠心就把他放回了越國。”
夏鈺眸色深深地看着一臉嬉笑講的很是隨意的秦二,接口道:“還真是簡短的小故事,那後來呢?”
秦二淡淡的笑了一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還順便打了個呵欠,繼續道:“後來啊?後來他在自己吃飯的地方掛了一個苦膽,每次吃飯之前都要先咬一口苦膽,睡覺也換成了柴草褥子,就是爲了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在吳國受的屈辱。然後奮發圖強,興盛國家,把吳國給滅了,如願以償報了父仇和舊時之辱。”
夏鈺久久地沒有出聲,秦二轉頭看過來,兩人的視線便撞到了一起,夏鈺的雙眼裡有感動,有頓悟,也有對秦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眼睛裡翻涌,他的眼睛仿若星子一般璀璨,最終嘴角彎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笑着說:“等我回去了,你送我一個苦膽吧,不苦我可不要。”
秦二將視線稍稍移開寸許,她有些無法和這樣的眼神對視,那雙眼睛裡自己彷彿是他的救世主一般,她自覺自己承受不起這樣的依賴和信任。
“放心吧,等你回來了,兄弟送你十來個苦膽,隨時更換,保證苦味新鮮。”秦二笑着迴應,眼尾帶着蠱惑的意味,說道:“我再送你一個詞叫‘扮豬吃老虎’和一句話叫‘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可得活得好好的啊。”
說完好似還嫌不夠,調笑道:“我的朋友那是遍佈五湖四海,但是有皇子身份的可不就你一個嗎?我以後可還指望你罩着我呢。”
夏鈺眼睛裡的光更亮了,連連點頭,找回自信似得挺起胸膛,頗有氣勢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道:“那必須的,有個皇子兄弟,怎麼着也該排第一了。”
秦二看着他這幅小人得志的樣子,哈哈大笑,夏鈺也跟着笑,兩人笑夠了,斂起笑容靜靜地看着對方,其實兄弟的情誼他們都懂,心裡很爲對方擔心和感動,但是他們也只能在心裡深深地祝福對方過的好好的便好,即使不太好,也要記得讓自己活的好好的。
第二日,由秦二,禮部侍郎還有另外三位隨行人員陪着夏鈺進宮。
走過一條長長的廊道和御花園一般的院子之後,便抵達了接待他們的宮殿之所,兩側各擺着六張案几,對面坐着的是六位羽國人,五位男子皆帶着不屑注視着緩緩行來的六人,其中有一位年輕女孩眨着好奇的眼睛一直在來人之中長得最俊俏的兩個少年身上來回觀察。
上首坐着的人是化成灰秦二都能認出來的羽太子,刮掉鬍子的他顯得年輕了十歲,那雙眼有着羽國特有的碧色瞳孔,坐在高坐上靜靜地看着他們走近。
秦二需要緊緊地咬緊牙根才能控制自己住自己的情緒,深呼吸幾次之後便從容的進殿,以夏國之禮行禮之後便站直身體,注視着上首那人。
“大膽!你是誰?怎可這樣看着我們的太子殿下。”旁邊一位羽國男子憤然起身指着秦二訓斥。
秦二冷冷地看着這個人,冷聲道:“你們太子又不是泥人,看一眼就能看出個好歹的話,那他這太子不當也罷。”不等那人反應便繼續開口:“還有,你們太子都沒有說話,你又是什麼身份,敢在你們太子之前發話?!”
“你...你...你強詞奪理。”男子漲紅着臉指着秦二卻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只得憤然轉身,面朝上首之人,虔誠道:“請太子殿下明鑑,左圖對殿下忠心耿耿,絕無不敬之意。”
上首之人嘴角輕輕地浮起一抹笑容,淡淡道:“沒事,你坐下吧,回頭自去領罰。”
那個叫左圖的人再次以左手放置右肩,深深地彎下腰,以臣服者的姿態回話:“左圖謝過殿下恩典。”
羽太子看着下面的六個人,笑意十足的招待六人:“還請六位客人落座,希望我們準備的美食美酒美人可以讓你們滿意。”
等六人都坐下了,他直接略過第一位的三皇子,饒有趣味地看向坐在第二位的秦二,開口詢問:“請問這位剛剛能言善辯的公子如何稱呼?”
夏鈺看到了上首那位從剛纔開始就不懷好意看着秦二的人,心底有些不安地搶先開口:“他是我夏朝明威將軍秦卿。”
“秦卿~。”將這個名字在舌尖打了個轉的人饒有興趣地低聲自語:“姓秦的將軍?這可有意思了。”
這個蜜色肌膚,身段姣好,行事做派皆是英武之氣,眉眼間卻矛盾得帶着一絲嬌媚之氣的尤物少年從進殿開始就對他有着很強的敵意,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羽太子託着下巴,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將視線給夏鈺分了一部分,說道:“想必你就是夏國三皇子吧?歡迎你來我們羽國做客,我相信你會喜歡上這裡的。”
說完便擊掌兩聲,隨着掌聲落下,從殿外魚貫而入十多位穿着露臍裝高鼻深目的舞女,她們全都身着紅燈籠褲,赤着白嫩的小腳,腰間,手腕,腳腕處均戴着精緻漂亮的鈴鐺,伴隨着絲竹之聲翩翩起舞。
羽太子拿起酒樽,對着夏朝官員的方向舉起,意有所指道:“這都是我羽國數一數二的舞女,各位大人若有喜歡的,本宮自當成人之美。”
隨着他的這句話落下,翩翩起舞的舞女們開始四散在周圍各個男子身邊扭腰擺臀,極盡能事的挑逗着。
長相俊俏的夏鈺和秦二身邊尤其多,夏鈺臉色冷硬,舞女雖是圍着他,卻也因爲他的臉色不敢太過放肆。秦二身邊的舞女尤其放肆,對秦二上下其手,更有甚者似是要坐到她懷裡去一般。秦二眉頭緊皺,不着痕跡的將這些纏人的美女阻隔開。
對面的羽國男子卻已經開始與懷裡的舞女調笑嬉戲,互相餵食飲酒。那個漂亮姑娘看到這些大膽的舞女纏着那兩個好看的男子,很是不高興的看着上首的羽太子,嘟着嘴抗議:“皇兄~。”
一直有意無意地觀察着秦卿的羽太子似乎也覺得差不多了,便假咳兩聲,舞女們很自然的從衆位賓客身邊起身回到大殿中央起舞。
羽太子看兩眼那位已經坐不住的漂亮姑娘,笑意款款地對着夏朝一應官員說道:“你們對面的漂亮姑娘是我的皇妹,也是此次會到你夏國做客多年之人,她從小便心思單純,還望各位多多照顧,我們自然也會照顧好你們的三皇子。”
羽太子說完話,已經等不及的女孩站起身,指着秦二說道:“皇兄,我喜歡他,我要他娶我。”
夏國六人齊齊被這位公主的話驚到,愣神。羽太子眼神閃爍,嘴角笑意更深的解釋:“各位不要驚訝,我這妹妹已經到了適婚之時,去你夏國多年自然是要嫁人的,只是沒想到她已經選中了秦將軍,我這妹妹的眼光和他皇兄的眼光一樣好啊。”
沒人去注意這最後一句妹妹和哥哥的眼光一樣好是何用意,秦二坐的紋絲不動,對着嬌俏可愛的女孩抱歉道:“秦卿多謝姑娘擡愛,但秦卿並未有娶親之意,還望姑娘莫怪。”
女孩睜大眼睛,看着秦二疑惑地問道:“爲什麼?你不喜歡我嗎?是不是我讓你討厭了?”
秦二擡起眼簾,看着女孩,認真道:“在下並未討厭公主,是在下有孝在身,未免耽誤姑娘,還請姑娘另行擇覓良人。”
女孩似懂非懂的將求助的眼神轉向皇兄,無聲的詢問,羽太子看着秦卿,淡淡的開口說明:“他說他三年之內不可以娶你。”
女孩開心的轉向秦二:“這麼說你是喜歡我的嘍?沒關係的,我等你三年後娶我不就好了,我們羽國女子若是喜歡,那便是認定了,將軍不必擔心。”
秦二沒有再開口說話,一個心思深沉的太子,一個空白腦子的公主,她解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