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於成親之時封瑞王遷居瑞王府, 待成年之後去往封地。
瑞王府。
瑞王妃端坐在廊下亭子裡看着對岸泛黃的葉子脫離樹枝悠悠落地,一坐便是一個時辰,身後的兩個丫鬟想要上去提醒, 卻又不敢。瑞王妃自婚後便很少見笑臉, 王爺最開始還是喜歡的, 畢竟孟家嫡女才貌雙全, 誰人不喜。只是王妃始終不給王爺好臉色看, 也難怪這日子越過越冷清了。
“王妃,起風了,您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了, 小心染了風寒。”終是陪嫁過來的丫鬟碧兒忍不住了,上前提醒。
“走吧。”
孟惜煙剛剛行至院門前, 便看到匆匆向這個方向走來的王爺, 這段時日他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她收回視線打算進門。
夏麒自嘲一笑,又是這樣, 看到他連招呼都懶得打,就要離開。但心底總是不服氣的,他快走兩步趕上女子跨進門檻的那步,有些不知所謂的問道:“你......近日可有出府?”
女子臉色帶上些冷色,口吻卻是淡淡的, “不曾。”
“那便好, 近日城中有些亂......青兒, 照顧好王妃。”看着面色始終冷淡的女子, 心裡的苦澀蔓延上心尖, 只得轉告他給她的丫鬟。
“是。”聽着自己的貼身丫鬟應答,女子的臉上冷意更甚。
罷了罷了, 嘆息一聲,他便轉身離開那個地方,她的心裡他始終是個壞人吧,也不知這些年她是如何想他的。可是已經走到這裡了,又豈非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王爺,王妃......。”
“沒事,由着她吧,一切照舊,不影響什麼。”不等貼身侍衛說完,他便急聲打斷了對方。
看着這樣的王爺,侍衛暗歎一聲,王爺還是有些婦人之仁了。
皇帝似乎身體有了些微起色,第二日如常上了朝,罷朝足有半月之後的第一天上朝,就有一言官死諫姚貴妃謀害當今太子,且長篇大論言明,姚貴妃是如何買通東宮宮女,以其家人要挾下毒於太子茶盞之中,後又殺人滅口毀滅證據,其惡性罄竹難書。
皇帝一向寵愛姚貴妃,也有幾位二皇子一系的站出來指責言官一派胡言,肆意抹黑,拿不出證據便休得胡言亂語。再加上姚貴妃在他生病的這半月來照顧他也甚是盡心,他精力也不大好,便不太想搭理那言官。
在他眼裡,姚貴妃一向是個可人的,她那麼愛他,又怎會害他的太子呢。且那言官,說了一大通卻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性證據,想到自己的身子日後怕是還多有需要姚貴妃之處,便淡淡道,待日後查明再議。
哪知那言官竟像是看出了皇帝不太上心一樣,對着皇帝一通指責,身爲當今天子,寵妾滅妻,任由貴妃之位壓在皇后頭上作威作福,殘害皇室血脈,當今太子,實乃昏君所爲。
皇上被那言官一通數落,麪皮漲紅,怒氣似要把皇冠都掀起來一般,但還沒等他下令,那言官竟大喊一聲“昏君無道,殘害嫡子。”便一頭撞死在金鑾殿玉柱之上。
這下連那些二皇子一派的人都有些傻眼了,從這言官數落聖上開始他們就有些呆滯的腦袋始終無法正常思考,直到傳來一聲總管太監的驚呼,“皇上,快宣太醫。”
當今聖上罷朝半月後上朝第一日被氣到吐血昏迷,再度開始罷朝。
只是皇帝不再出現了,那言官死諫留下的問題卻像點着了長長的引線一頭,開始呲呲冒着火花,不知什麼時候會燒到終點,也有聞着火藥味開始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
不知是誰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散佈到了平頭百姓之間,不得妄議皇家的規矩也阻攔不住民衆的好奇心和被有意鼓動的憤怒。一個貴妃竟可以殘害當今太子,這是多麼不可忍受的一件事,連未來天子都可以殘害,這大夏豈不是也會被那妖妃傾覆。
漸漸的,姚貴妃開始被稱作“妖貴妃”,書生,文人都開始含沙射影當今天子要學那前朝皇帝,妖妃禍國。
不過十多日的光景,朝中還在緊鑼密鼓互相角力之時,民間的聲音竟已傳遍京城的每個角落,開始往大夏的其他城池擴散。宮中的姚貴妃雙眼佈滿血絲,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砸碎了宮中一切可砸的東西,卻也阻擋不了民間對她的一片討伐之聲,要皇帝處死她這個禍國妖妃。
“滾!都給我滾!想讓我死?沒那麼容易!”往日豔麗的面容早已扭曲,滿臉憔悴,眼睛裡有着瘋狂之色。顛顛撞撞走到牀榻邊,打開一個暗格,拿出一顆剔透的紅色珠子,看着珠子的眼裡瘋狂之色愈濃。
她把珠子裝進一個小巧精緻的布袋裡,走到外間,交給心腹丫鬟,狠聲道:“去,親手交到蔡大人手裡,他自會明白。”
丫鬟看看娘娘身後對着她點點頭的嬤嬤,跪下朝着貴妃磕了三個響頭,便轉身離開,這宮中,自然各有各的傳遞消息之法。
東宮。
三皇子回夏的消息除了幾個特定的人知道外,便沒人知曉了。
“主子,東西送出去了。”當初的小太監也早已長高,只是站在男子身後還是顯得有些矮小。
靠着窗子的人嘴角微微扯開一抹笑,低低嗯了一聲。看着窗外的天色,不知北方是何景象,以他的能力,想必遊刃有餘吧,真的很想看到他,卻又害怕他看到如今的自己。
那就快一點吧,再快一點,快點結束,他就能回來了。若是秦卿在這裡,便會發現當初她眼裡的小白兔,想盡辦法想要他擁有自保之力的人早已變成了一頭狼。
瑞王府,王爺近日肉眼可見的一日日消瘦了下去,晚上,書房徹夜亮着燈。王妃親自去小廚房煮了粥端着托盤進了書房,兩個丫鬟都有些驚訝,卻難掩欣慰,只要王妃願意親近王爺,這王府裡的日子便會好過很多。
“下去吧,不用管我。”桌子後面的人頭髮有些毛糙,衣衫也有些褶皺,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的吩咐。
腳步聲並沒有因爲這一句話而消失,反倒越來越近,夏麒有些不耐煩的擡起頭來,剛想訓斥兩句,在看到來人的那刻到嘴的話便嚥了下去。
“你......怎麼來了?”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着女子輕輕地放好托盤,冒着熱氣的粥被放到眼前,輕柔的聲音響起:“吃點吧,你已經一天不曾進食了。”
坐着的人似是有些無措,看一眼眼前的人,便迅速垂下眼簾,端起桌上的粥,一勺一勺吃得很是緩慢。看着慢吞吞喝粥的人,女子的眼中很是複雜,看的出來他很高興,皺了幾日的眉頭都舒展了開來,眼睛裡帶着藏不住的喜意。
直到一碗粥見底,女子方纔開口:“還要嗎?”
男子盯着空碗看了會,轉頭看一眼桌上散亂的文書,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不用了。”他的嘴角有着上翹的弧度,將碗放進托盤裡,看着女子端着托盤離開,眼底有期盼,有失落。
他在期待什麼呢?她是不會留下的,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麼?不是他的終究不是他的,強求得來又能如何呢,他有些悲哀的想。
“早點休息,別熬太晚。”驚喜的擡起頭才發現他以爲走遠的人還停在門口,只是她也不曾轉身,說完這句便離開了他的視線。
在熬了幾個晚上之後,瑞王爺終於願意早點休息,讓貼身伺候的人提着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