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羽國安玉公主時不時的掀開簾子看向前方的少年將軍,她的貼身丫鬟也跟了來,小丫鬟這些時日見多了公主對着那位小將軍發癡的情景, 很是有眼色的說道:“公主活潑可愛, 小將軍一定會喜歡您的。”
“可是他都不怎麼理我啊。”嬌俏可愛的公主有些苦惱的撅着嘴嘟囔。
小丫鬟很想說您的皇兄殺了人家的父親, 小將軍對您的態度已經夠好了, 最起碼一路上絲毫沒有苛待她們主僕二人, 反倒管束着那些對她們不敬的將士。
想到公主的單純,小丫鬟不再言語。
半個月後,一行人回了夏朝, 秦二將公主送入臨時驛館,便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回家開始爲期三年的守孝。
至於朝廷如何安排公主, 就不是他關注的問題了。之前他和大哥提過一些自己的想法, 大哥也同意了,三年時間,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但是盡力去做了,他相信自己會做出一番成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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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光陰匆匆而過,這三年裡若說最讓夏朝百姓津津樂道的大事件,便是這幾年開遍全國各地名爲琅青閣的大商鋪了, 琅青閣比之京城裡最高的酒樓還要高, 閣者, 均高也。
琅青閣一樓二樓爲美食佳餚, 一樓大堂二樓包廂和普通的打尖住店客棧並無二致, 只是環境更加怡人,令人心情舒暢, 流連忘返。服侍的小二更是別具特色,不卑不亢,熱情有禮。
琅青閣最大的不同便是二樓之上,三樓形同成衣店,不賣布匹,只賣做好的成衣,男女分隔爲東西兩閣,設計新穎,深受京城公子小姐們的喜歡。四樓則爲各式有意思的玩樂項目,整個四樓均爲分隔的小包廂,裡面有名爲“撲克”、“麻將”、“桌遊”的各種新式玩法,類似賭坊,卻比賭坊環境好了千倍。
五樓則是普通人上不去的地方,也極少有人知道五樓究竟是做什麼的。
若是有人上去,便會發現五樓很是平淡無奇的同二樓一般,均是分隔的小包廂,若是再仔細一點,便會發現不同於二樓的嘈雜,五樓很是清靜,甚少能聽到談話聲。若是有幸進去,便會發現進入之後別有洞天。外面看着是兩個包廂的進去可能會發現是沒有隔斷合併爲一個大空間的房子,裡面應有盡有。
京城臨湖而建的琅青閣五樓,匆匆由後院通道趕來的琅青閣老闆,王壘進入一間不起眼偏角落的包廂門,轉過一個拐角,才進入另一個包廂,努力平息有些急促的呼吸,躬身對站在窗前的身影請罪:“屬下不知公子到來,未及時迎接,請公子責罰。”
窗前的人似是看湖上的船隻看得入了神,被來人的聲音打斷,有片刻的愣神。方纔轉身笑得溫和,對還彎着腰的人說道:“說過多少次了,我早就不是你們的將軍了,你們也不是我的屬下了,不必如此拘謹。”
王壘看着轉過身的公子,不得不感嘆,若說三年前的公子是玉雪之人。那三年後的今天,公子的一身風華無人能及,那張臉無一處不引人駐足,尤其是眉梢眼角的英氣和眼尾不自知流露的絲絲媚氣的矛盾組合,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王壘不敢再看的低頭回話:“公子教訓的是。”
看着還是我行我素的王壘,秦二嘆了口氣,不再強求。
“我不日就要官復原職,軍營裡現狀如何?”
王壘語氣有些低落地回道:“自從三年前老將軍走後,回京的十萬秦家軍被打散分派到了京城三軍戍衛中,在營中他們很是受人排擠。”
王壘是因爲在戰場上傷了腿,打算歸鄉的時候機緣巧合遇到了秦二,被秦二帶了回來幫忙做一些雜事,一直到現如今憑本事做到了京城琅青閣幕後老闆一職,後來也陸陸續續地幫秦二招攬回來一些秦家軍舊部分散到全國各地做事,每個琅青閣都有一個隱蔽的地下閣,作爲情報系統在使用。
“我大哥......最近怎麼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秦二斟酌片刻,有些遲疑地問出口。
“大公子和宮裡的最近接觸有些頻繁,那位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說完這句話的王壘明顯感覺二公子的情緒有些不穩,似乎是過了很久,他聽到二公子的聲音交待:“你下去吧,記得保護好他,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說完便走到一側書櫃旁的不起眼按鈕按下,進入徐徐分開的書櫃後面,走專用通道出了琅青閣。
半年前,皇帝感染風寒,斷斷續續拖了幾個月也不見好,時不時的罷朝休沐。皇后和姚貴妃的爭鬥愈演愈烈,文武百官也越發的謹小慎微,整個皇城都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每個身處漩渦中的人都如同一張拉滿弓的弦,繃得緊緊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冷風呼呼地灌進衣袖,天上的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似乎是有一場雷雨要來,街頭的小販匆匆忙忙地收拾着,挑起裝滿貨物的擔子迎着風往回趕。
擡頭看向被整片烏雲罩着的皇宮方向,秦二知道,這夏朝的天要亂了。
這三年來,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建了琅青閣。當初他和大哥提起的不過是想父親走了,這個家總要有些東西撐起來,到後來鬼使神差的他瞞了大哥琅青閣的存在,而是表面上的幾家店鋪當作了他的產業,大哥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時常摸摸他的頭,安慰一切都有他在,不要擔心。
大哥這兩年頻頻和宮裡的接觸,他不知道大哥想要做什麼,每每忍不住想問的時候,都會在大哥溫柔的眼神中敗下陣來,父親說大哥有玲瓏心思,他不想自己知道的事那就這樣也好。
皇宮
長滿雜亂無章的野草,少有人跡的一處偏殿院牆邊,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溫文爾雅,看到他的人都會感覺這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裡的人,長得又是疏朗俊秀,走在宮中,是無數宮女都會悄悄偷看的年輕大人。
男子的對面站着一位下等宮女服飾,放到哪裡都不會引人注意的婢女低眉順眼對面前的男子恭敬道:“娘娘說不能再等了,請大人做好準備。”
男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後又眉頭微皺,有些不贊同道:“往後若是一句話的功夫不必單獨來見。”
宮女跪地趴伏着回道:“謝大人教誨,奴婢以後會注意。”
男子轉身出了這不起眼的偏殿,繞院牆走出去,行至一大片開滿荷花的池塘邊,因爲大雨將至,被風吹得有些東倒西歪,旁邊便是出宮的一條路,在此走動也無甚不妥。
直到聽不到腳步聲了,宮女才站起身來,匆忙離開這個地方,混入距離廢殿百米遠的一個不受寵妃子的宮殿下等宮女之中,勤勤懇懇的開始幹活。
出了孝期新上任的禮部郎中大人深受太子喜歡,最近頻頻受到召見,讓沉寂了三年的將軍府再次出現在京城上流社會的視野中。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心懷忐忑,每天上朝看到周圍的同僚都會思量這是太子黨還是二皇子黨還是兩頭都不沾的中立派,若是已經站了隊的會思量哪個是隱藏着的對手,哪個是可以爭取過來的有實權的中立派。
人人都猜想年輕俊秀的禮部郎中大人爲何明目張膽的往來於東宮之中,隱隱知道內情的人會形容猥瑣地調笑一聲:“奪妻之恨啊......。”不知內情的人則是一臉探究誰奪了誰的妻?這跟郎中大人站隊有何關係?
“二皇妃,起風了,您還是回宮吧,奴婢多叫些人來找。”遠遠的有宮女的聲音在遠處傳來,聽到聲音的郎中大人不自覺駐足,腳步有些躊躇。
“無妨,趁雨還未落下,趕緊找找吧。”熟悉的女子聲音,讓年輕的郎中大人心口隱隱作痛,他的拳頭緊緊握住又緩緩鬆開,眼角餘光似是看到了一熟悉的玉飾,那是一隻有些簡陋的簪子,玉色很好,簪頭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兔子,一半被土掩着。
年輕的郎中大人俯身撿起簪子,看着做工有些粗糙的簪子,心裡的苦澀和疼痛讓他幾乎承受不住的微微彎着腰,簪子上的每一道痕跡他都那麼熟悉,這是自己親手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看到。風這麼大,她還在這找的就是這隻簪子嗎?
聽聲音似乎是有人要找過來了,一點一點仔細地擦乾淨簪子上沾染的塵土,郎中大人舉步走出柳樹掩映的河岸,走向那個藏在他心底的女子方向。
“下官見過二皇妃娘娘,請問這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嗎?”一身錦衣華服的美麗女子愣愣的看着眼前彎着腰的年輕官員,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那隻她找了許久的簪子靜靜地躺在那隻手上,就像很多年前那樣,女子的眼前有些恍惚。
“朗哥哥,你在做什麼呢?”年幼的女孩跟隨母親來將軍府做客,天性調皮的她在小花園裡看到父親和母親提過的未來會成爲她夫君的哥哥,卻看到哥哥在偷偷的不知道做什麼。
“你怎麼到這來了?”男孩有些窘迫的迅速轉身看着面前沒他高的女孩,耳朵有些泛紅,雙手卻緊緊地藏在身後。
“你藏着什麼好東西呢?”女孩抓着男孩衣袖拉扯,非要看到不可。
“別扯了,別扯了,給你看就是了。”深怕手裡的小刀劃傷女孩的男孩,把那隻他覺得有些醜的簪子拿出來,白嫩嫩的手掌心靜靜地躺着一隻小兔子玉簪。
“哇,小兔子唉,我好喜歡,朗哥哥送給我好不好?”看到簪子的女孩兩眼放光的拿過男孩手心的簪子歡喜地看着那隻憨憨的小玉兔,她最喜歡小兔子了,朗哥哥真厲害。
“不行,這隻太醜了。”男孩有些不願意,這隻比前面那幾只好了很多,但他還是不滿意,她戴着出去的話,會被別人笑的,他一定可以做一隻更好看更好看的送給她。
“我不管,我就要這隻。”小女孩把小兔子玉簪緊緊地握在手心,不等男孩反應轉身就跑。
一直到小女孩回府,男孩都沒找到機會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