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落霞飛花

(十七)落霞飛花

別了阿平和尚,六公子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出寺院的門的。他本想一直陪着阿平,可是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可憐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唐家藥鋪的唐老闆可謂遊歷甚廣,可是他說:“如果讓我選兩處最美的景緻出來,那麼一是大漠觀海,雄渾壯美;二就是落霞飛花,如泣如訴。”

沒到過落霞島的人一定不明白,爲什麼唐老闆形容落霞桃花的時候用了“如泣如訴”這四個字。

落霞的桃花果然美不勝收,最難得的是這裡的桃花四季常開不敗,香飄全島。期間偶有梅花鹿悠閒地啃着嫩草,有胖胖的白兔穿行於桃林之間,真個是世外之桃源,人間之仙境。

但六公子知道這裡決不象它看起來這樣寧靜的一塵不染。

這裡至少潛伏着一個危機。

六公子又找到這家“桃花苑”住下來。

這家客棧他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曾爲了百變星君在這裡住了三個月。

他又想起了和百變星君較量的那段日子。

可現在百變星君卻變成阿正了,一個好人。

作爲一個捕頭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讓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改惡從善更有成就感的呢!

現在的桃花苑,當時的夥計已統統換了一批人,原來的老闆童先生據說已經過世很久了。

物事人非竟至如是,六公子搖搖頭。

店卻還是很乾淨,夥計招呼的也周到,一間上房剛開好,熱騰騰的麪湯就已經端上來。

此時天已經半黑,荷鋤淘金的礦工已經陸續的返回家裡休息。六公子斜躺在牀上。細細整理了一下思緒。

這次會有什麼樣的收穫呢?或者又會是空來一場?

六公子忽然覺得右眼跳的厲害,不知道是什麼兆頭——我怎麼也信這個了?六公子自嘲的笑起來。

人只有無能爲力的時候纔會相信冥冥中的宿命,難道六公子也覺得無能爲力了麼?

六公子又想起了阿正說過的那句話:跑久了江湖的人,都會信命的。

六公子本想休息一下可是發現根本就沒有一點睏意。他從牀上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沿着走廊,踏上樓梯,登上閣樓。

月正彎,清輝一片,上映羣星,下照桃林,煞是好看。

六公子放目遠眺,忽然看到遠處村口來了一隊馬隊,四騎輕騎向這家桃花苑趕來。馬上四人全部穿着寬鬆的長麻布袍子,白巾矇頭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樣的裝束,只有大漠抵防風沙纔會穿在身上的,但現在卻出現在了四季常春的落霞島。可是看他們的身型又不象大漠人慣常的艱碩,尤其其中一個顯得很是嬌小。

六公子走下擱樓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牀上,開始閉目用功,周遭的一切再也逃不出六公子的耳朵了。

四個來客並不多說一句話,也不多做一件事,只要了三間上房,剛好在六公子的隔壁,就都躲在房裡就俏無聲息了。

六公子只聽到他們在走進各自房間之前,有一個人說了一句話:“明早午時,一定要見到他。”

這幾個關外來客,遠來落霞島,這麼急究竟想見誰?

四個客人要了三間上房,難道他們是三男一女或者三女一男?

龍小鈴不知自己幾夜沒睡了,她生了一場病。

她本想一死了之的,那樣,一切的一切,噩夢,或者痛苦,也都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了。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因爲她還有一個願望,她想在自己死之前能見到六公子一面,能把自己的遭遇跟六公子講訴一番,就象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回到家裡和大人們訴苦一樣,她不甘心自己就這樣孤獨的死去,沒人憐憫,沒人知道原因。

那樣到地獄裡也會孤獨的。

龍小鈴病倒的第三天,有一個人來探望她。

樓蘭王的公子,千里瀟遙。

樓蘭王子千里瀟遙長着一幅西域人特有的深邃面孔,眼窩深餡,額骨前突,身體高大孔武不失輕靈,此人頗有武功,師承西域第一武學名師通天教主,盡得其真傳,實是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

樓蘭王子在龍小鈴的臥榻前一跪到地:“兒給母親請安了,恭祝母親早日安康。”然後千里瀟遙把頭擡起來,望向龍小鈴蒼白的面頰——千里瀟遙忽然徵住了。

後來有人寫過西域史記,裡面特地提到了千里瀟遙望向龍小鈴的這一眼。因爲這一眼,可以說決定了樓蘭王子下半生的命運,也決定了樓蘭一國的興衰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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