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她剛回頭,就見到蕭桓站在不遠處。
將近晌午,日光傾城。有男人負手而立,一襲墨色玄裳將他的身材勾勒的修長挺拔,一張臉面冠如玉,雙眸之中繁星點點,看的葉輕綃怦然心動。
見到蕭桓,她微微愣了一愣,方纔吶吶道:“你怎麼來了?”
而一旁的慕容彥神色一閃,恭敬的行禮道:“主子。”
蕭桓微一點頭,慕容彥便乖覺的走了,將空間留給了眼前的二人。
直到慕容彥離開,蕭桓才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細心的替她擦拭着額頭的汗珠。
男人身上凌冽的香氣撲鼻而來,熟悉而又安心的感覺讓葉輕綃有些沉迷其中。無意中擡眼,便撞入了男人雙眸內的璀璨星河,葉輕綃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將他的手帕奪了過來,自己胡亂的擦拭着。
見她這般模樣,蕭桓溫聲一笑,道:“今兒個上元節,原想着請你出來看河燈的,倒是叫我好找。”
這話,卻是向她解釋自己爲何出現在此地了。
男人說話的時候,聲音些微低了幾許,卻更彷彿雷聲壓過一般,叫葉輕綃有些心跳如鼓。此刻聽得他的話,葉輕綃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上元佳節,爲何請我?”
話一出口,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下一刻便聽得蕭桓接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句詩經,便道出了他的心意。
日光獵獵的打在蕭桓的身上,將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照的一清二楚,更遑論他的神情。
那樣的情深似海,幾乎叫葉輕綃溺斃其中。
饒是臉色有些泛紅,可葉輕綃的心中卻覺得有萬般甜蜜升騰而起,將她包裹在其間。
“油嘴滑舌。”葉輕綃將手帕扔給了蕭桓,而後轉身,施施然丟下了一句:“本王要去沐浴更衣,王爺若是有心,且慢慢等着吧。”
眼見得葉輕綃大踏步離開,蕭桓攥着前者丟回的帕子,不由自主的露了一抹寵溺的笑容來。
葉輕綃果然說
話算數。
她足足在水中泡了大半個時辰,直到感覺自己皮膚都被泡的發皺,才從水中站起身擦拭乾淨。只是當穿好衣服之後,她卻慫了。
巨大的銅鏡之內,映照出一個曼妙的身體。女子身着一襲中衣站在那裡,頭髮鬆鬆散散的披在背後,還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地板上很快便濡溼了一片,然而這般霧氣氤氳之間,屋內卻不顯潮溼,到顯出幾分仙氣繚繞的感覺來。
只是女子的臉上卻寫滿了糾結。
出去或者不出去,這是個問題。
良久,她方纔鼓足了勇氣,隨手撈起一旁的外衣,穿好之後便出了門。
綠營之內佔地甚廣,內中陳設也應有盡有。因着葉輕綃是女子,所以專門爲她準備的湯池就在辦公區域不遠。不過三兩步的距離,葉輕綃卻磨蹭了許久,方纔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蕭桓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看書,見到她來,眸子裡先閃過一抹驚豔,而後便蹙起了眉,走過去拿起水盆架上的毛巾,走到她的身邊,將她的頭髮包了起來。
葉輕綃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卻見蕭桓不由分說的鉗制住了她,溫聲道:“別動。”
男人的力道輕柔而小心,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讓葉輕綃心中跟着微微顫動着。
空氣一時有些靜默,卻不顯尷尬,反而格外的和諧。
因着先前的剪髮,所以葉輕綃的頭髮並不長,只能披在肩上。此時散開了之後,將她的英武之氣散了些許,反而顯出幾分嫵媚來。
蕭桓替她擦頭髮時,一雙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側臉。圓潤小巧的下巴,精緻刀工雕刻出的線條,以及那長如鴉翼的睫毛,組合到一起,便構成了最讓他心動的模樣。
直到她頭髮上的水珠都被毛巾吸附之後,蕭桓纔將毛巾從她頭上拿開,重新搭好。
葉輕綃的耳垂有些可疑的紅了幾分,而後輕咳了一聲試圖打破沉默。
不想卻聽到蕭桓先開了口:“這些標註是
你寫的?”
葉輕綃微微一怔,就見蕭桓不知何時又拿起了她桌子上的兵書。
上面以蠅頭小楷標註的密密麻麻,其間皆是自己的見解和疑惑。
她輕點了點頭,笑道:“原是閒來無事順手寫的,讓你見笑了。”
聞言,蕭桓眼中的讚賞越發多了一分,真心實意的嘆道:“輕綃,你不爲男子,當真可惜了。”
這般獨到的見解,這般熟稔的行兵佈陣,放眼全天下,真正能與她在戰場上勢均力敵的,恐怕寥寥無幾。
聽得他的話,葉輕綃眼眸中閃過一抹傲然,朗聲道:“縱然不爲男子又如何,葉輕綃雖爲女兒身,也從不弱於他們。”
她說這話時,眼眸裡神采飛揚,那樣明亮而炙熱的眼神,霎時便將蕭桓的心澆的滾燙。
“是,輕綃之才,有目共睹。”說到這裡,他又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棋盤,挑眉笑道:“閒來無事,手談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說完這話,二人相視一笑。
黑白棋子分佈棋盤之上,你來我往的廝殺好不痛快。
葉輕綃發現,同蕭桓在一起時,她總能直抒胸臆,從不需要掩藏自己的想法,也無需僞裝自己的本來面目。哪怕在家人面前,葉輕綃都沒有獲得到這樣純粹的安寧。
都道是棋局如同戰場,一盤棋下完,葉輕綃只覺得額頭微微出了薄汗,心中卻是格外酣暢淋漓。
蕭桓望了一眼對面笑的真心實意的女子,將棋子一一收了起來,含笑道:“本王贏了你,請你吃飯如何?”
聞言,葉輕綃頓時笑睨道:“既然如此,那地點隨我定?”
待得葉輕綃將他領到了地方之後,便見蕭桓挑眉笑道:“看來輕綃的確會替本王省錢。”
這裡正是上次二人一同吃過的餛飩攤。
葉輕綃彎脣一笑,走上去熟稔的報了兩碗餛飩,方纔走到桌子旁笑道:“王爺此言差矣,衣食不在貴,在精。難道您不覺得在這裡吃飯乃是人生一大樂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