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蕭桓爲了葉輕綃在宮中奔走,這個秘密,怕是就要被掩埋在深宮之中一輩子了。
念及此,葉輕綃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蕭桓。她就站在他身邊不遠,只是望着蕭桓的側臉,莫名的便感知到了那份哀傷和憤懣。
蕭桓不同於她,她縱然有過那樣慘烈的過往,可是到底是有母親疼愛着長大的,更有姐姐的真心關愛,更遑論今生還多了一個哥哥。
而蕭桓卻不一樣,他自出生便失去母親,康帝愛先皇后至深,所以對蕭桓見了是痛,不見是牽掛。索性將他送到那名義上肥沃實則沒有親情的封地去,讓他享盡了榮華富貴,卻唯獨失去了親情。
可是如今,在他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之後,卻又被迫得知,原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人爲造成的,而這一切的結果都已經造成,即便將這殘忍的真相扒開給康帝看,也只會多一個從此追悔莫及餘生悔恨的人,又是何苦?
所以溫子辰不懂,葉輕綃卻懂他。
蕭桓無意中回眸,便看到了葉輕綃眼眸裡的思慮和同情。他心中一動,走過去從葉輕綃的手中拿過了這幾張紙,收了笑容道:“你是否也覺得本王太過冷漠了?”
聞言,葉輕綃彎脣一笑,語氣輕緩道:“先皇后死的蹊蹺,可是皇上已經痛苦了這麼多年,何苦在他心上再捅一刀?反正,有些時候想要懲處某些人,也未必一定要借皇上的手。”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念及此,蕭桓心中的陰霾散去了不少,卻仍舊忍不住問道:“這樣一來,本王也成了那種陰詭小人了,你可還會如以前那般看我麼?”
葉輕綃笑意不變,堅定道:“這話,似乎該我問王爺纔是。”
她這聲王爺叫的軟到了人的心裡,蕭桓霎時便覺得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弄了滿湖的春水,整個心都有些盪漾起來。
是,正如葉輕綃所言,他們是一樣的人,何必要自憐自艾?那些
攔路的,拔出便是;那些惡魔,送入地獄便可。
見蕭桓想通,葉輕綃的笑意越發加深,淺笑着問道:“那麼,王爺接下來有何打算?”蕭桓低頭望着手裡的紙張,眼中閃過一抹銳芒,一字一頓道:“從前本王覺得,偏安一隅便是最好的打算,可是如今看來,即便我避風波,可這風波卻從未放過我。既然如此,倒不如迎難而上。不過是一個天下,若非要如此纔可有真正的安寧,那麼本王拿下便是了!”
而更深層次的原因,他並未說出口。假如只有得到這個天下,纔可以給葉輕綃一個安寧,那麼他願意將這個江山打下來,拱手送到眼前之人的手上。
爲了她一笑,覆了天下又如何?
他眼中的情意太過明顯,葉輕綃不閃不避的迎上他的目光,握住了他的手,正色道:“風雨是非,我們一起便好。”前世今生,她何其有幸,才能遇到蕭桓。不管未來前景如何,她選擇了蕭桓,便會堅定不移的隨着他一起走下去。
不畏艱險,不論生死,唯與君同。
因着二人一夜未睡,所以將葉輕綃送回去之後,蕭桓便遞了病折,自己也回府休息去了。
只是不想,他們二人卻因此錯失了一個先機。
六月中旬的天,已經進入了酷暑。縱然金鑾殿裡放着去暑的冰塊,可仍舊讓在場的大臣們出了一身的汗意。而這汗意除了來自高溫之外,更來源於頂端坐着的那個男人。
“一個河南水患,就將你們所有人都難住了?法子都想好了,只要你們去執行便可,竟然這大半天了,連一個敢應承下來的都沒有?”
這次的水患非同小可,他們晝夜不休的商議,方纔將每一個步驟都做到了盡善盡美。可也正因爲如此,那些前去的大臣們便沒有油水可撈,卻有風險要擔。
畢竟,縱然爲臣,也是要分孰輕孰重的。這一個河南如此之大,沿途州縣又多,若往年裡可是肥差,可今年這二皇子的法子卻
是將他們撈油水的法子都堵上了,誰還願意去受那個苦?
而那些有心前往之人,卻又是在朝有要職離不開的,所以一時之間,在場之人難得的集體靜默了下來。
康帝看着底下沉默不語的臣子們,不由得有些來氣,扶額掃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了蕭承的身上:“承兒,你有何打算?”
聽到康帝的點名,蕭承大步走到中央,一臉虔誠道:“回父皇,兒臣雖然是戴罪之身,也知道黎民百姓乃是江山的根本。所以,兒臣自請戴罪立功,前去河南治水,務求將每一文錢都用在百姓身上,將河南水患平復!”
聞言,康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朗聲道:“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準了。”
直到內侍監尖銳的喊了一聲:“退朝——”
衆人心上繃着的弦方纔鬆了開來,齊聲跪拜道:“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眼見得康帝大踏步離開,蕭承眼神微眯,隨後走出,與百官們寒暄了一番,見衆人都離開之後,他方纔轉身朝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兒臣給父皇請安。”
因着方纔大殿上的一幕,所以康帝如今心情很好,看到蕭承也順眼了幾分,難得的和藹道:“承兒來了,平身吧。”
“謝父皇。”蕭承起身之後,一臉鄭重道:“父皇,兒臣前來其實另有要事相告。”
見他神情裡的正色,康帝也收斂了笑意,語氣仍舊平緩:“何事如此緊急,說吧。”
只是不想,蕭承一開口,便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父皇,兒臣懷疑,朝野之中有奸臣。”
蕭承這話一出,康帝的神情也冷卻了下來,蹙眉道:“這話怎麼講?”在商討方案之時,蕭承表現出了少有的爲國爲民的無私,也讓康帝刮目相看,深感這個兒子如今變化之大,令人欣慰。
所以如今聽到他這話,康帝雖有些疑惑,卻也相信蕭承此言並非空穴來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