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臘月二十二,街上滿是擺着攤的小商販,空氣裡飄滿了甜膩的氣息和炒貨的香氣。
葉輕綃被耶律信一路拉着,穿過大街小巷,直走到一個偏僻的衚衕內,指着其中一座普通的民房道:“諾,就是這裡了。”
葉輕綃微一點頭,正要說話,便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連忙一把扯過耶律信,躲在了衚衕的拐角處。
只見一個身形矮小的丫頭匆匆跑進來,警惕的看了眼四下無人,這才敲了敲院門。
耶律信一眼便看到那個丫頭正是上次偷走自己玉佩之人,頓時便忍不住想要衝出去,卻被葉輕綃狠狠地掐了一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耶律信吃痛,卻是敢怒不敢言,只睜着一雙溼漉漉的眼,委委屈屈的看着葉輕綃。這女人怎麼這麼暴力,看誰敢要她!
葉輕綃似是感覺到了他憤憤的內心臺詞,衝着他微微一笑,霎時便讓耶律信毛骨悚然的收回了眸子,心內的哀怨又多了一層。
不多時,便見兩個總角模樣的小娃娃一左一右的開門,一把便撲進了那丫頭的懷中,滿臉笑意的叫道:“孃親!”
那丫頭比了個噓聲,又憐愛的在兩個娃娃臉上親了一口,低聲道:“走,咱們進去吧。”
待得那院門重新關上,耶律信才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個已經合嚴的房門,結巴道:“她她她,那孩子叫她什麼?”
孃親?!
葉輕綃心內也是格外震驚,她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可是卻不知她竟然是一個母親!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鬼手蘇三的名號,都是格外響噹噹的。江湖傳言,鬼手蘇三,身形似幼童,無門無派,卻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銀針,早年靠行醫治病爲人稱道;可是後來不知爲何,她突然性情大變,非但不再爲人治病,且還做起了樑上君子,在做了幾起驚天的大案之後,鬼手蘇三便消失在了人世間。
若不是前世裡她曾與鬼手蘇三有過一面之緣,也不至於上
次在大街上認出對方。
因着前世的事情,她對於這個女人一直都沒有好感。可今日的事情,卻讓葉輕綃突然對鬼手蘇三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念着,她示意耶律信在原地守着,自己打量了眼周圍環境,確認無人之後,便將頭髮高高紮起,而後攀爬上樹木,藉着枝幹的庇護,偷眼朝着院內打量。
不想,看到的一幕,卻突然讓她驀然睜大了雙眸。
院內擺着一個木桶,絲絲的冒着熱氣,先前去開門的女娃坐在桶內,一張臉上滿是大汗淋漓,她咬緊牙關,似是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而她的脖頸之間,盤着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尖牙刺入女娃的脖子,似是在吸允着什麼一般。
鬼手蘇三就站在一旁,因着背對着自己,所以葉輕綃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
見此情景,葉輕綃在忍不住,眼中一寒,登時便跳了下來,從耶律信的腰間抽出軟鞭來,直直的便踹開了院門。
只聽得一聲鞭聲響徹空氣,繼而便見葉輕綃狠辣的朝着鬼手蘇三抽了過去,嘴裡還道:“妖婦,你對她做了什麼!”
鬼手蘇三意識到鞭子抽來時已經晚了,她下意識想要躲,卻發現那方向會露出木桶,頓時便朝後退了一步,生生的受了這一鞭。
而她轉身的那一刻,葉輕綃纔看到,她的臉上竟然是滿面淚痕!
見狀,葉輕綃心中一動,急急地收回了鞭子,剛要說話,便見男童從屋內跑了出來,拿起一個磚頭便朝着葉輕綃砸了過去,奶聲奶氣道:“壞人,竟然敢打我孃親,看我不打死你!”
正在此時,那女童身上的小蛇也軟軟的掉了下來,而她被咬破的肌膚上,赫然有大片的黑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下去。
那磚頭砸到了葉輕綃的身上,可那疼痛卻微小的可以忽略,她這才發現自己行爲格外不妥,歉疚道:“抱歉,我……”
然而鬼手蘇三隻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忍着疼痛將女童抱了出來裹在自
己懷中,費力的抱着她朝着屋內走去。
而那個男童狠狠地瞪了一眼葉輕綃,也轉身要進屋。
葉輕綃忙得一把拉住他,小聲問道:“她是你孃親?”
男童掙扎了一下,沒掙脫,反問道:“不是我孃親,難不成還是你的?”
這話剛巧被進來的耶律信聽到,頓時嗆了一嗆,咳嗽道:“不會吧?還真是你孃親啊,可是那老妖婆那麼小,怎麼會——”
他的話沒說完,便捱了葉輕綃一個爆慄,而後瞪了他一眼,道:“走吧,進去看看。”
屋內陳設格外簡單,除必備的桌椅板凳之外,幾乎再無其他裝飾物。唯一不同的,便是空氣裡充斥着濃郁的化不開的藥味兒。
鬼手蘇三的身上被葉輕綃抽出一道血痕,她卻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只是認真的給女童施針。她的手起起落落,精準的在女童的穴位上走着。
直到女童的胸前佈滿了銀針,她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靠在牀框上。
見二人不但沒走,反而進了屋,鬼手蘇三才冷漠道:“我曾想害你一命,如今你抽我一鞭,咱們扯平了。”
聞言,葉輕綃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你既然有這醫術,何必要出去禍害人?”
鬼手蘇三嗤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合着這是打抱不平來了,我願意如何,跟你有個屁的干係?”
聽到這話,耶律信頓時便走上前指着鬼手蘇三道:“你這個老妖婆,說話真難聽。什麼叫打抱不平,你搶了小爺的玉佩,我們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是理所當然的!老妖婆,還我玉佩來!”
“呵,又是你。”鬼手蘇三漫不經心道:“已經讓我當了,想要,自己贖去。”說完,她便靠着牀框閉上了眼,只是那臉上卻是遮掩不住的蒼白。
耶律信還想說什麼,被葉輕綃攔下,冷然道:“我倒是想知道,這京城裡哪家當鋪感受皇家之物,不如你說出來,我也去長長見識。你覺得如何呢,鬼手蘇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