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康帝先舉起了酒杯,那使臣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乾了這杯酒,乾乾的一笑,算是帶過了這個話題。
葉輕綃原還沒放在心上,可是她無意中一擡眼,卻見那個使臣似乎很焦急的模樣。
念着,她頓時有些起疑。和親之事本就需從長計議,不管成與不成,都不會在這幾日有結果。
可是這個使臣卻似乎很急迫的想要和親成功,爲什麼?
她還未理清楚這些事情,就見蕭桓不知何時已然坐到了她的身邊,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聽得蕭桓的聲音,葉輕綃回眸望去,便見他的眉眼在燈火琉璃之中映襯得格外溫柔。
她心頭一跳,說話便突然有些不利索起來:“沒,沒什麼。”
說完話,葉輕綃又有些想要敲打自己的腦袋。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沒有定力,竟然在蕭桓的美色之下毫無抵抗力了。
蕭桓卻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坐在她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有大臣前來敬酒,不論初時目標是誰,到最後這酒都進了蕭桓的腹中。
偶有大臣訕訕的笑道:“微臣敬定北王一杯。”
就會聽到蕭桓擡起眸子,斜睨着問道:“難不成,她比本王還吃香?”
而後,那酒便會再次被蕭桓一飲而盡,還得帶累的那不長眼的大臣自罰三杯。
葉輕綃在一旁看的好笑,可是又有些感動。今夜的場合,她不喝酒是不成的,可是蕭桓卻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着她。
胸腔中有酸澀的情緒鼓脹開來,將她的一顆心都撐得發脹,偏偏又覺得格外飽滿。
夜色正好,燈光也夠璀璨,眼前之人坐在身邊,身上的竹香若有似無的撲入鼻端,驀然便叫葉輕綃生出一種感覺。
盛世安穩,有你很好。
饒是蕭桓替她擋了許多杯,可是酒過三巡之後,葉輕綃還是有些頭暈。她跟蕭桓說了一聲,見四下無人注意到自己,起身便走了出去。
初春的氣息,還帶着些微的冷意。有風
吹過,直吹到人的骨頭縫裡去,帶起陣陣的戰慄感。
喝了酒之後身體本就燥熱,此刻一吹風,葉輕綃頓時便打了個寒顫。
她深吸了一口氣,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而後朝着淨室的方向走去。
不想剛拐過迴廊,見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慕容彥的那一剎那,葉輕綃頓時便有些詫異。
見到葉輕綃,慕容彥想要離開的步子生生的頓住,行禮道:“將軍。”
“恩,你這是?”
聽得她問,慕容彥袖子裡的拳頭不自覺收緊,神情倒是沒有多大的異樣,只道:“末將是跟着安王一起來的。”
聞言,葉輕綃便知自己問的多了,因笑道:“既然如此,你去忙自己的吧。”
慕容彥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葉輕綃原也只是隨意問問,因此只點了頭,笑道:“我先走了。”說完,她便朝着淨室的方向走去。
只是心裡卻有些狐疑,今兒個是宴請漠北使臣的日子,蕭桓讓慕容彥進宮做什麼?
她喝的有些頭暈,所以這個問題只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拋到了腦後,是以也並不知道,在她轉身離開之後,慕容彥的身影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而那個方向,赫然是長公主的寢宮!
潑墨的夜色裡,有星羅棋佈的散落在天幕之上,將正中央那美人柳眉似的月牙襯托的越發顯眼。
有風吹動,吹皺一池春水,也讓那個池邊的女子呈現出幾分柔弱之感。
聽得身後腳步聲響起,女子神情不變,只低低道:“你來了。”
她着了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並一條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足登繡花鞋,頭戴紫玉簪。三千青絲被鬆鬆挽起,除一根簪子之外再無點綴之物。然那一張臉,便已經勝過世間萬千珠寶,璀璨的熠熠生輝。
慕容彥不由自主的站在她三步開外,生怕自己的腳步聲驚擾了這幅完美的畫作。
良久,他才啞聲道:“素素——”
僅僅兩個字,蕭曲素便驀然落下淚來,回過頭看向他,一雙眸子裡的淚珠將落未落,在這溶溶月色下看着如此悽婉。
慕容彥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人用重錘砸過一般,他死死的捏着拳頭,剋制着自己不敢出聲。
蕭曲素卻是再也忍不住,她每看這個男人多一眼,就覺得喉嚨像是被扼住似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她撲進了他的懷中,抽噎道:“彥哥,我們逃吧。”
她的聲音帶着祈求,像是卑微到了塵埃裡,爲了能夠廝守,在顧不得其他。
慕容彥將她緊緊地抱着,感受着懷中的溫香暖玉,只覺得心痛的不能自已。他低着頭,撫摸着女子哭的楚楚可憐的臉頰,壓抑着即將落下的淚,輕聲呢喃道:“不行,你是金枝玉葉,若我們私奔,你的榮華富貴將成過眼煙雲,你的親人將從此不復相見。素素,我不能這麼自私。”
“那又怎麼樣?我根本不在乎!”
蕭曲素失聲尖叫,而後又哀聲道:“更何況,你以爲我嫁到漠北之後境地就會比現在好麼?我不但見不到我的親人,就連我的情郎,也會一併失去。那時我纔是一無所有,彥哥,你忍心讓我孤單終老麼?”
今日她聽得宮人傳話,道是皇帝有意將她嫁到漠北。蕭曲素瞬間便慌了神兒,她若是嫁到漠北了,慕容彥怎麼辦?!
這個自幼便護着她的男人,若是沒有了他,她還有什麼可活的?
蕭曲素的話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戳進了慕容彥的心窩之中,他只覺得心臟死一般地抽疼,良久才道:“你不後悔?”
“若不能與你相守,此生纔會後悔。”
見到蕭曲素堅定的眼神,慕容彥恍惚想起了幼時初遇那一幕。
那時的她被一個嬪妃欺負,不小心落入水中,是他恰巧路過將她救了上來。當時靜妃被送到五臺山,身爲大長公主的她明明無依無靠,卻敢挑戰那個得寵的嬪妃,並且成功讓皇帝厭棄了那個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