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日吳啓在城門下大罵懷袖,言辭之難聽,口氣之粗魯一下就激怒了跟懷袖有一曲之交的施琅將軍。
於是施將軍摸出一根箭就衝着吳啓射下去,誰知道他那麼不禁射呢,居然只穿了一箭就死了。
當然,施琅將軍雖然打仗厲害,也還是久混官場的人物,面聖的時候,交代的是吳啓口出狂言,辱沒聖上,他忍無可忍,就沒忍住。
康熙自然是沒話說,除了封賞之外,順帶將吳啓的兵,盡數收編到施琅的麾下,而原本已經關入廢宮的裕妃,經過吳啓這麼一折騰,也是活不成了,頂着吳啓叛變的罪名被判了腰斬。
經此一事,懷袖突然覺得沒事兒給自己積攢點好人緣兒,有時候還頗能排的上點用場。
很多年後,懷袖想起裕妃出殯的時候,還不住問已經做了額孃的月明公主,當時爲什麼跪在她額孃的墳前,一滴眼淚也不掉。
月明很誠實地說了心裡話,她自那日入宮後,心裡便只惦記着懷袖清芷宮裡的糕點,對額娘,卻是沒什麼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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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節過的有些晚,正月初一,懷袖後園的紫玉蘭都已經吐出淡粉色的花苞了。
懷袖帶着兩提點心,順帶折了一支花苞累累的玉蘭,踩着尚未消融的積雪向孝莊的慈寧宮拜年。
跨進門,懷袖將糕點交給竹青,將花枝給蘇麻喇姑拿去插瓶,自己跪在地上給孝莊磕頭。
“還是你的禮兒新鮮,我每年過年,就愛在房裡擺個新鮮的插瓶,可巧兒你就送來了這個,可見知我的還是懷丫頭!”
孝莊命人將懷袖挽扶起來,笑着將她拉坐在暖炕內,另一側則坐着邊嗑瓜子邊笑的康熙,剩下的惠妃還有幾個嬪,則在地上放了凳子坐着喝茶。
孝莊吃了塊懷袖帶來的糕點,轉而問康熙:“昨兒皮爾噴爵爺來給我拜年,我聽他說你年前封璽的時候,特地找了兵部的幾個大臣,商議了開春親征疆北的事兒?”
康熙笑着:“老祖宗消息可真靈,我前幾日才放出的風兒,您就聽着了。”
說話時,康熙趁着衆人不留意,伸手捉住了懷袖伸出來的一隻小腳,握在手掌中把玩。
懷袖抽了幾次沒抽回來,又擔心叫人看見,悄悄瞪康熙的時候,不自覺紅了俏臉。
“你帶多少兵,帶哪個將軍我管不着,但身邊務必要帶個細緻可心的人!”孝莊叮囑道。
惠妃笑道:“老祖宗這個也不用操心,眼跟前兒就擺着個現成的呢,萬歲爺早就內定了的!”
惠妃這句話一落,衆人的目光全落在懷袖的身上。
腳丫還在康熙的掌心裡握着,他還好死不死地細細摸起來,懷袖原本羞紅的俏臉,此刻更如蒸熟的蟹子,悄悄扯了扯裙襬,蓋住康熙的那隻手,只低垂着雲鬢不敢看人。
惠妃細細地呡着茶,瞄了眼炕桌下面康熙蓋在懷袖裙襬下端的手,笑的輕輕淡淡。
衆人在慈寧宮坐了一會子,孝莊只留了康熙,懷袖和惠妃在宮內用膳,其餘的便都各自領賞散了。
菜過三巡,惠妃嗑着瓜子兒,笑着輕聲道:“老祖宗剛纔說起明年春日萬歲爺御駕親征的事兒,臣妾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孝莊此刻也已放下了筷子,聽惠妃這麼說,喝了口茶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去年原是該選秀了的,萬歲爺推說遲一年不礙事兒,我便依着推了一年,今年確是無論如何也推不過了,你遲遲不願意選秀女,總該爲那些該出嫁的丫頭們想想吧?”
康熙心知今年推不過了,笑道:“這件事就由老祖宗做主了吧!”
惠妃笑道:“這下子咱們宮裡又能見着新鮮面孔了,上次出落個毓妃妹妹這樣的人物,不知今年會不會有個更出挑的呢!”
康熙聽惠妃這麼說,側眸看向身側懷袖微斂的眉睫,不禁伸手捉住她的柔荑,在宴桌下面緊緊握着。
孝莊笑道:“若說比懷兒出挑,恐難得再有,頂多不過是模樣齊整,聰明伶俐些罷了。”
蘇麻喇姑此時端着玉瓷壺過來斟茶,恰聽見孝莊這句話,不禁笑道:“這是自然,老祖宗如今也沒了這份心思,再不會如當初那樣悉心**出這麼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嘍,萬歲爺也算得了個大便宜呢!”
蘇麻喇姑一席話,引的衆人皆大笑起來,連旁邊的竹青和菊青也忍不住掩着脣笑。
懷袖瞪着蘇麻喇姑,低嗔道:“姑姑好一張利嘴,如今逞着老祖宗疼你,愈發口無遮攔了!”
蘇麻喇姑笑着一步逃至康熙身後,指着懷袖笑道:“瞧瞧,毓妃娘娘急了,俏顏更如三月的迎春花嬌嫩欲滴,奴才只躲在萬歲爺身後,叫萬歲爺瞧見你着模樣,也捨不得你再惱了!”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懷袖氣的直跺腳,起身變要走,怎奈手早被康熙緊緊握住,此刻也正望着她嬌紅的羞顏溫柔淺笑。
將她的身子重新拉坐在自己身邊,康熙親手爲懷袖倒了杯茶,淺笑道:“蘇麻姑姑的話,咱們還能當真往心裡去麼?這闔宮裡的算算,除了她還有誰敢跟咱們這麼開玩笑的呢?也算是個稀罕人物了!”
康熙邊聞言乖哄着,邊笑着擡起頭看向蘇麻喇姑:“姑姑是老祖宗都離不得的人物,你又不是沒見過,連老祖宗的不是她都敢挑揀出幾個來念叨,老祖宗亦只有聽着的份兒,更別說咱們了來,朕還不是經常被她編排呢!”
蘇麻喇姑此刻已站在了孝莊身後,指着康熙和懷袖笑着伏在孝莊肩頭道:“老祖宗您瞧,我只開了兩句玩笑,萬歲爺這就心疼的不得了了,呵呵!”
孝莊亦是笑眯着了眼,指着二人道:“你倆個好的蜜裡調油,今年若再不給我折騰出個重孫子抱着玩兒,我可拿你們是問嘍!”
懷袖的臉此刻已紅的耳根子燒熱,只恨不得即刻就回宮去。
康熙卻始終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握着懷袖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頗有深意地輕聲道:“聽見沒?你今年的擔子可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