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官召羽正無計可施,見官千翔進來,起身撲過去拽住官千翔的衣袖哭道:"哥,求你放我出去吧,我回來這麼久,明府那邊還不曉得怎樣了呢!"
官千翔冷哂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着那邊,你曉得阿瑪爲何要將你鎖起來嗎?"
官召羽搖頭。
官千翔繼續道:"我早跟你說過恭,裕二位親王出宮徹查黃河屯田私賣一事,如今二位王爺已經回京,今日上午于成龍去明府唸的那本參明珠的摺子阿瑪早聽說了,你也不想想,若是沒有皇上撐腰,他于成龍豈敢黃天白日的參奏明珠嗎?"
官召羽聽得一時怔愣在當地,半晌才癡癡問道:"那,那萬歲爺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官千翔無奈輕嘆,看了眼窗外,沉聲道:"再過個把時辰,恐怕恭親王就要捧着抄家的聖旨去明府了。"
"什,什麼?抄家……"官召羽怔愣地念叨着這兩個聽上去冷森森的字眼,鬆開扯着官千翔衣袖的手,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召羽!"官千翔一把撈住官召羽搖搖欲墜的身子,將其扶坐在旁邊的軟榻上。看着此刻官召羽如失心般空洞無光的雙眸,官千翔心內亦是疼憐不忍。
輕輕拍了拍官召羽的肩膀,官千翔輕聲安撫道:"哥勸你此刻還是聽阿瑪的話,好生待在府內,雖然你已嫁入明府,不過以咱家的聲望權勢,皇上應當不會累及你。"
官千翔說完這些話,見她的情緒比方纔安靜許多,才緩步行出了官召羽的繡閣。
官召羽獨自在房內枯坐至暮色微沉時,聽見門口鎖銅鏈子響了幾聲,跟着,佩兒拎着食盒推門進來給官召羽送餐食。
"郡主餓了吧,瞧瞧,這些可是福晉特地叫小廚房做的,都是郡主平日裡愛吃的菜!"佩兒邊擺飯,邊溫聲哄着官召羽用膳。
官召羽此刻雖然心中難過,但情緒已經被先前平復許多,見佩兒擺好了餐點,便走至桌邊緩緩坐下。
佩兒取出銀箸放在官召羽面前時,手冷不防被官召羽一把死死握住。
"郡主!你……"佩兒被此舉嚇地下意識驚呼出聲。
"噓……"官召羽將一根指頭豎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佩兒立刻機敏地閉上了嘴。
官召羽看了眼外面是侍從,輕聲道:"佩兒,你隨我身畔多年,情如姐妹,我從未爲難過你,今日我實不得已,求你助我出去!"
佩兒聞言,低聲道:"郡主,並非奴婢不願幫您,只是方纔王爺與您說的那些話,佩兒在門外也聽着大概,您這一回明府,豈不是自投死路,佩兒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郡主去送死啊!"
官召羽聞言,清淚由腮邊滾落,跌碎在裙衫上,顫聲道:"萬歲爺若真株了納蘭氏滿門,容大人沒了,我又豈能獨活?"
佩兒聞言,急道:"就算您此刻回去了又能奈何?還不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官召羽搖頭道:"我並未打算回明府,我出去是欲入宮尋太皇太后求情,我只求她老人家看在咱家皇室宗親的份上,恕了容若的死罪……"官召羽說至此已泣不成聲。
佩兒聞言,咬了咬牙,沉聲道:"既然郡主是爲了救額駙,那佩兒就捨出去這條賤命成全郡主!"
官召羽見佩兒如此說,心內動容,輕聲道:"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了,絕不連累你,你只想法將後窗的守衛拖住,我用釵撥開外面的木栓便可躍窗而去。"
主僕二人商議好,官召羽照舊用過了膳,佩兒便拎着食盒走了出去,走至房前廊下時,見一個侍從在後牆根兒轉悠,便至近前笑道:"小哥還未用飯吧?"
侍從知這佩兒是官召羽的貼身侍女,在府內的身份自然比自己高出許多,趕忙謙恭笑道:"姐姐這是給郡主送晚膳麼?"
佩兒點頭笑道:"郡主才用過了膳,還剩下幾個豆沙包,你先拿去墊墊肚子吧,今日守了這半日也怪辛苦的。"
那侍從一聽,頓時受寵若驚,卻仍連連擺手不敢接受。
佩兒笑道:"你怕什麼?這是郡主賞的,郡主說她因惹惱了老爵爺,害你們一起跟着受累,因而覺着過意不去,咱們郡主向來心慈面軟,你又不是不知道,賞你的就快吃吧,今兒爵爺氣兒不順,還不知什麼時候想起給你們賞飯呢!"
那侍從站了一個下午至此刻滴水未進,早就飢腸轆轆,聽佩兒這麼一說,便順手接過豆沙包,連聲道謝後塞進嘴裡。
佩兒在外面跟那侍從的對話官召羽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裡,她心知這是佩兒故意拖住那侍從,給自己逃走的機會。
伸手拔下發鬢中的金釵,輕輕撥開窗櫺外面的木栓,踩着事先已經備好的圓凳,由後窗跳了出去。
落地時,正踩在長長的裙衫下襬上,官召羽雙手撲倒在草叢間,細嫩的手掌頓時擦出幾條血印子,咬着牙不敢出聲,官召羽手提裙襬小心避開府中衆人的眼目,由王府後角門溜出了爵爺府邸。
官召羽奔至大街上時,已暮色深沉。此地距離午門尚有一段距離,憑她走去恐已來不及,且聽哥哥說恭親王今夜便帶着聖旨去明府抄家,官召羽心下焦急,放眼四顧,見一輛驢子拉的板車由面前經過。
官召羽也顧不得身份尊卑,跑至近前一把拉住趕車老漢的袖子,急道:"大爺,求您行行好,送我去午門吧!"
趕驢車的老漢咋見官召羽一副富貴人家小姐的穿扮,此刻更是哭的梨花帶淚,揪住驢子繮繩,嘟囔道:"哎呀,這天黑了,路也難走,我和這牲口還都餓着肚子呢,回去晚了怕就趕不上熱粥嘍!"說話間,老漢便欲趕着驢車離開。
官召羽聞言,立刻從手腕上褪下個小指粗細的金鐲子塞在老漢手裡,央求道:"求求您老人家行行好,人命關天,就送我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