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聽見惠貴妃說了這麼一句,只覺面兒上尷尬,便不再開口,擡手沾了沾墨,只垂臉兒認真抄寫賬簿子。
待一本賬簿全抄完,容妃前後翻了兩遍,擡眼向惠貴妃道:“會不會是落了?怎麼沒瞧見皇貴妃娘娘的賞例?”
惠貴妃垂着眼簾翻一部誥命賞例簿子,聽見容妃問,將手中的簿子合了道:“沒落下,那一份萬歲爺另有賞賜,說不必記入這個簿子裡。”
容妃聞言,將抄好的簿子合上,笑道:“萬歲爺這樣的心思,恐怕封后已是指日可待了。”
惠貴妃端着茶碗淺呷,面兒上倒是十分平靜恬然:“不是原要立後的麼?聽說她在朝堂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辭了,那頗爾噴原本還想給她個沒臉,這次反倒幫着人家立了個牌坊,如今滿朝文武都念她的德行高潔呢。”
容妃見惠貴妃提及懷袖榮升,似並不介意,便開了話匣子,低聲道:“不過這一位主子如今倒是難得的好性兒。
聽聞蘭妃上次奪了她的賞,累她的鑾駕白白去了湯溫湯宮,結果沒泡成溫湯就灰溜溜地回去了,臣妾原以爲要鬧出點事呢,至今卻也沒個話,前日臣妾還遇見蘭妃的鑾駕,提及這個事兒,十分趾高氣揚。”
惠貴妃淡淡一笑:“不過時候還沒到罷了,即便那一位如今修成了菩薩,萬歲爺眼睛裡是能揉得沙子的?她越捂着不說,萬歲爺偏越寵的緊,不信你走着瞧!”
兩人又聊了一會子,見惠貴妃面露倦色,容妃便請辭去了,惠貴妃就着杏仁甜酪進了半個奶油玫瑰卷,便起身向內殿行。
隨身的紅雀見狀,向周圍隨侍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衆人便紛紛退下,只惠貴妃一個人緩步向後頭走。
仍舊入了佛堂,反手關上門,側身進入旁邊的耳室,仍是一縷悠然溫暖的綠檀香氣撲面而來,惠貴妃只覺胸口一陣酥軟舒服,忍不住閉目深呼吸。
男人仍舊屈膝盤腿坐在暖炕上,面前的雞翅木茶桌上,擺着一本已經泛黃的古書,旁邊還有個滾着熱茶的紅泥小爐。
聽見腳步聲,男人回頭望向惠貴妃,眉眼皆是笑意。
“這幾日你這個時辰不都跟容妃翻那些賬簿子麼?怎麼今兒得空了?”男人說話時,拍了拍身邊的錦繡軟褥,示意惠貴妃坐到身邊來。
惠貴妃的屁股剛落在褥上,男人順勢一撈,她的人已坐進自己懷裡,捏着那尖俏的下巴親了一口,男人溫軟着嗓子問:“怎麼?大白日的就想我了?昨兒晚上直折騰到後半宿,還沒餵飽了你?”
惠貴妃攬着男人的脖子嗔白道:“去你的,誰想這個,人家是有正經事與你商量來的。”
雖然惠妃這麼說,可男人的手卻仍在她臀上捏了一把,惠貴妃扭着身子躲開,臉色微正道:“你別亂來,我當真有話。”
男人見她認了真,才停下手,一手摟着她的腰身,一隻手倒了杯茶遞給她。
惠貴妃就着男人用過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道:“如今,那一位又懷上了,我雖然終日推說忙,卻也該去問個安了。”
男人笑了笑:“呵,這麼快就有了,這兩人還挺下功夫,比咱們還勤快。”
惠貴妃聽他說的直白,不禁微紅了臉,嗔道:“誰同你說這個,我是同你商議,送她什麼。”
男人挑眉:“你的意思是……不想她生下這個孩子?”
惠貴妃卻淡淡道:“其實我與她倒也沒什麼過節,更何況你如今又在宮裡頭,我不想多生是非,正正經經地送些東西去罷了。”
男人道:“既這麼着,你不如就將我養的那兩盆藍蕊蝴蝶堇送去,她如今正受盛寵,什麼都不缺,必定喜歡這個。”
惠貴妃聞言,驚訝道:“那兩盆藍蕊蝴蝶堇卻是你花了兩年的心血,才培育地冬日間開了花,你捨得?”
男人在惠貴妃鼻尖啄了啄,笑道:“你都這麼爲我打算,不過是兩盆花草,我有什麼不捨得?”
說話間,男人已翻身將惠貴妃放在了炕上,細細吻着她鬢邊的青絲,低聲道:“與那些花草相比,你纔是我的命……”
惠貴妃早被他這一番動聽言辭哄地心中情愫盪漾,不自覺收緊手臂,回吻了上去。
男人吻着懷中佳人,緩緩睜開眼,見惠貴妃水眸緊閉,已全情沉溺於吻中,悄悄空出一隻手,趁她不備拿起桌上的小瓷瓶,向香爐中道了些橘色的粉末。
惠貴妃緩緩睜開眼,神光迷離望着男人:“你在想什麼不專心?”
男人已悄然放下手中的小瓷瓶,擡手溫柔地攏了攏她鬢邊青絲:“我在想……不如咱們也生個孩子?”
惠貴妃笑啐:“沒得你不敢想的,他都快兩年沒翻我的牌子了,你這不是想孩子,是想死的快些?”
“可萬一真有了怎麼辦?”
“有了也不能生……哎,我怎覺着這麼熱,你快別說這些不要緊的,快些吧,當心久了又像上次那般叫紅雀撞見,我覺着那丫頭似已有些生疑了……”
“沒事兒,叫她自管生疑去,我有辦法對付!”男人說話時,已解開了惠貴妃胸口的玉蘭花結珠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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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聞聞,這個味兒可真真好聞,叫人只想吃一口呢!”憐碧說話時,將一隻蜜蠟色的小瓷瓶呈在懷袖眼前。
“就知道吃,映雪去年送給你的那身裙子又上不得身了,還惦記着吃呢!”渙秋嗔了一句,將先前打開的一個瓶子蓋上。
懷袖聞了聞憐碧遞過來的胭脂膏子,順帶向她腰身看了一眼,笑道:“銀鈴兒這胭脂膏子都趕上杭州進貢的了,去年的那個水煙螺黛,我仍覺着香味重了些,這個倒是頗合我的意!”
說話間放下胭脂,笑對憐碧道:“你如今是胖了許多,瞧瞧,這腰身比我這個有孕的人都粗,照這麼下去,明年開春兒我退下來的衣裳,你可全穿不得了,倒白便宜了她們幾個。”
憐碧聞言,急的直跳腳,皺着一張圓嘟嘟的小臉兒道:“奴婢從今日便開始清減,求主子可莫偏了私!”
話剛落,青蓮從外頭進來,一眼瞧見憐碧,便道:“原來你在這兒,方纔廚房的小子還問主子給你留的核桃酥你還要不要,我瞧他可饞的緊了。”
“要!誰說不要了,我特地留着晚上打尖兒的,我這就去廚房!”憐碧說話時,連安都顧不得請,一溜煙不見人了。
屋內的渙秋和月荷登時笑做一團,卻聽得門外有輕言軟語道:“娘娘這宮裡果然好生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