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契丹奴役下的室得奚部三萬多人,原先都是在烏侯秦水邊放牧的,降伏契丹後,契丹派出頭人催繳稅賦,百般苛稅,室得奚人都是在壓迫之下忍耐。眼下額託,英賀弗主動來遊說,這些室得奚部的人毫不猶豫就殺了契丹派來監視的官吏,加入了李重九一方。
“李太守,我謹代表我契丹族大汗向你求和,我契丹部願意將烏侯秦水所侵之地,盡數還給室得奚,蒼頭軍,允諾從此兩家以後烏侯秦水爲界,大汗願與閣下在烏侯秦水畔殺白馬爲盟,永不相負。”
看着契丹使者拜倒在大帳之內,大帳衆人都露出激動和大喜之sè,草原之上一方霸主,契丹人眼下主動求和。“爾先退下去,待我們商議之後,終於定論。”王馬漢大聲言道。契丹使者聽了之後,又向李重九深深行了一禮,之後退出帳外。
“太守,契丹議和之論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室得奚部女俟斤上前一步向李重九請示言道,只是她聲音有幾分顫抖,顯然是激動難以自抑。
李重九言道:“烏侯秦水本是我部故地,我願取之即取之,何必讓契丹人讓之。”
這時一名新附的室得奚部長老上前一步,言道:“契丹這一次議和條件顯然比上一次更有誠意,而今我們不足一萬之騎追擊契丹八萬之衆三百里,已令草原各部見識到太守的軍威,常聽漢人有句話說是窮寇莫追,我看可以得勢收手了,免得他ri草原各部說我們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又如何?”李重九正sè言道,“契丹起八萬之衆,號稱十萬攻打我御夷鎮,難道不是想將我蒼頭軍與室得奚部趕盡殺絕,而眼下形勢易倒,我讓草原各部知道,對我們動手的代價!”
“太守明見,正當如此。”額託,英賀弗一併室得奚部大將聽了士氣振作,紛紛請戰。
正待這時,帳外有人急報。“啓稟太守,定楊可汗劉武周與突厥聯兵,起兵三萬直取懷荒鎮而來!十萬火急!”
衆人聞之此事不由sè變,劉武周率兵三萬,何時不來,偏偏在這時來。這劉武周部,乃是隋朝邊郡馬邑的jing銳,十分能征慣戰,而突厥軍也非契丹族如此,連鐵器都用不起的落後的蠻荒部落,這三萬大軍的威脅對懷荒鎮的威脅更甚與契丹部。
“啓稟太守,定楊可汗使者到!”
“有請!”
少時,一名將領大步走入李重九帳中,抱拳言道:“馬邑太守帳下郎將黃子英參見上谷太守。”
李重九還未說話,一旁王馬漢當下問道:“太守起兵三萬逼近我懷荒鎮意yu何爲?”
黃子英笑了笑言道:“還請各位不要誤會,此來主公叮囑我,說主公與太守併爲隋庭舊將,只有彼此親近之情,怎會有互動干戈之意,只是聽聞契丹狗賊竟然興兵侵犯,太守不勝憤慨,特起兵來助太守一臂之力罷了。”
聽黃子英這麼說,帳內衆人皆是冷哼一聲,這簡直騙鬼。李重九站起身來,笑道:“劉太守之盛情,我李某感激於心,必然後報。”黃子英見李重九臉上絲毫不見怒sè,當下心底暗暗佩服,心道難怪可汗說此人他ri必是他畢生勁敵。於是黃子英又從容抱拳。
李重九見劉武周手下有人才如此,亦是對其不敢小窺。
而此刻契丹可汗大賀咄羅正是一臉笑容。烏侯秦水河畔的大帳之內,大賀咄羅同樣也是對着劉武周的使者,言道:“定揚可汗的襄助之情,我契丹部上下無不感激於心,他ri必然後報。”
這名使者言道:“可汗客氣了,我主上興兵純爲義助,怎是施恩望報,只是主上交代我了,眼下中原大亂,正是我草原各部併力南下問鼎天下之機,可汗願與契丹部聯手,他ri共成一番霸業。”
大賀咄羅目光如鷹,言道:“這是當然,聽你一言,可知定揚可汗是有大志的人,虎狼應與虎狼爲伍,怎可與犬輩在一起,我契丹族ri後必會與可汗攜手,共同進退。”
話剛剛說完,帳外有人稟告言道:“可汗,漢軍退兵了!”
聽聞漢軍退兵的消息,契丹部各族長皆是幾乎都仰天而拜,果真劉武周使者沒有虛言,劉武周出兵三萬行圍魏救趙之策。大賀咄羅拉着劉武周使者的肩膀,激動地言道:“這一切都是拜定揚可汗之賜啊。”而劉武周使者聽大賀咄羅讚許亦是面有得sè。
次ri聽聞漢軍已退了五十里之外後,留在河畔的契丹部,因糧草不濟亦開始急不可待的渡河。之前出征御夷鎮的八萬大軍,返回時契丹故地時,已不足六萬,看着流水潺潺的烏侯秦水,契丹各部子弟,皆是人人哭泣有聲,既是感慨死在對岸的族人,又慶幸自己逃得一命。
大賀咄羅見之亦是仰天長嘆。大賀摩會倒是寬慰言道:“父汗,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這點損失不算什麼,過個一年半載,我契丹部即可恢復勢力,何況這一趟我們見識了中原人的戰法,回去將士卒cāo練一番,到時再來報仇。”
“我兒說的不錯,他ri再來,必將此漢兒剝皮。”大賀咄羅聽這纔有幾分寬慰,於是父子二人坐着羊皮筏子渡河,而河岸兩旁無數契丹人亦坐着可載數人的羊皮筏子渡河。若非當初李重九毀掉了契丹部數百部牛車,否則契丹人渡河的羊皮筏子怎會如此少。
正當二人渡到河心時,突然見得西岸遠處塵土飛揚,遠處的風聲亦帶着金戈鐵馬之音。喊殺聲,馬蹄聲,伴隨着凜冽的風聲,從北面遠遠傳來,頓時清晰可聞。
“這是怎麼回事?”大賀咄羅驚問。
“漢軍騎兵!”
“漢軍不是退出五十里了嗎?爲何去而復返?”
“不好,真是漢軍主力。”
大賀咄羅見此一幕,臉sè一白,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從船上栽入河心。
“父汗!”
“可汗!”
羊皮筏子上亂作一亂,河水湍急,契丹人手忙腳亂用划船的木漿去救大賀咄羅。
大賀咄羅都如此,其餘契丹人哪裡好得去。而河邊契丹則各自取過自己的羊皮筏子爭先恐後的渡河,河中更是水花四濺,渡河的契丹人加快了划槳的速度,但是河岸邊仍有上萬契丹人尚未渡河。
而這時李重九爲首的草原各部騎兵越殺越近,馬蹄揚起的煙塵遮天蔽ri,衆人都可以感覺千軍萬馬從草皮上碾過時,那大地的震動。留在河邊契丹人皆是茫然,有的人牽馬要走,有的人則準備抵抗一番,另外的人則是認命般的仰天祈求長生天的庇佑。
“萬勝!”
“萬勝!”
血sè的火燒雲垂掛在天邊,趨到一里之出,漢軍騎兵紛紛從馬上拔出橫刀,排山倒海一般齊齊爆發出呼聲,在黃昏夕陽的照shè之下,刀光竟如血sè,發出陣陣閃亮。而騎兵正面,更是武裝到牙齒的甲騎,鎧甲鏘鏘而響,雪亮橫刀在頭頂飛舞着。
如山傾倒一般的壓力,令不少契丹人終於崩潰,不管通不通水xing,他們如下餃子一般,噗通一聲紛紛跳入水中,向河岸對面奮力游去。無情的烏侯秦水依舊湍急,人與牲畜被洪流直衝下游而去。
而剛剛被部下救起,拉上東岸的大賀咄羅正好見到這一幕,他捶心言道:“真慘啊,這是半渡而擊!”終於眼前喧囂四起,漢軍騎兵舉起橫刀,朝着西岸契丹人大開殺戒,不少仍有血xing的契丹在此背水一戰下,反而激發出勇氣,奮力向漢人騎兵衝去,但不久他們身影瞬間被騎兵淹沒了。
劉武周部將黃子英,在李重九身後,正是無數胡漢騎兵,如cháo水一般淹沒了東岸的契丹騎兵,臉sè死白死白,而嘴脣更是覺得陣陣發渴。
“黃將軍,此戰你看如何?”馬背上李重九笑着對黃子英言道。
黃子英低下頭言道:“太守之師十分悍勇,契丹不過跳樑小醜,不堪太守一擊。”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我知劉太守有徑取雁門,懷荒鎮之意,這很好,若他真的有意,我拱手讓之。”
黃子英聽了只覺背上一陣發麻,若是契丹軍未敗,劉武周乘勢取雁門,懷荒鎮又有何不可,但是眼下這樣的境地,契丹遭此慘敗之後,還有幾分餘力。
黃子英連忙言道:“豈敢,豈敢。懷荒鎮乃是太守之地,主上怎敢有意。”
李重九點點頭,對黃子英言道:“謬讚了,還請黃將軍回去稟告劉太守,多謝他襄助的好意,他ri有機會,願與他會獵於雁門,一睹其風采。”
黃子英見李重九聽出自己話外之音,當下言道:“末將必將李太守之言轉告主上。”說到這裡,他瞟了一眼,看向河邊漢軍對契丹部的交戰,不,簡直是殺戮。
這烏侯秦水邊契丹簡直是大敗了,這李重九就是讓自己一睹此事情,只要契丹敗了,自己主公就算有三萬,也不能動懷荒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