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胡瑞、張裕強和江濤哪?也是你乾的嗎?”我追問。
“是的。”安心回答的倒也爽快。
“爲什麼?他們和你有仇嗎?”我問。
“因爲知道這個世界上不但有安冉,還有安心的人並不多,他們就是其中之三。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其實安家這麼多年來的盜墓生意一直沒有斷過,而幕後的主腦就是安正東。”安心回答。
“也就是那個老根頭嗎?”我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也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猜到了一些。
“你已經知道了。”安心一點也不驚訝。
“我並不知道,只是猜的。當年安家的人幾乎都死在那場火災裡了,可你說安家的盜墓生意依然沒有斷過,我想,這種家族生意外人是根本操縱不了的。安冉在那時候雖然沒有在場而活了下來,但他也必定只是一個孩子,又怎麼可能主持大局?那麼,就一定有一個安家的成年人在主事。”我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我雖然不能肯定老根頭是誰,但是他因爲燒傷的臉總讓我覺得他和當年的火災有聯繫。”
“哈哈哈哈~~~!”我的幾句話引得安心突然瘋狂地大笑了幾聲,彷彿是嘲笑着誰,好久,才道:“是啊!那幾個死老頭子怎麼可能把生意叫給外人?就算我這個明明有着安家血統的第二子也是不可以!”
“那當年那場火災裡代替安正東的又是誰?”我忙問。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哪?”安心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難道。。。”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的人,立刻就猜到了:“是徐力?!”
“不錯,其實也怪徐力自己傻,竟然會聽錯了私奔的時間,他爲了找安正西而偷偷溜進了安家。更要怪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那個時候安正東已經因爲穆婉容和安正北私通的事情而發瘋了,盛怒之下殺了穆婉容和安正北,並把穆婉容的左眼剜了下來,他要懲罰她的不忠。正好這個時候徐力翻牆溜了進來!多好的一個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所以他就一狠心,殺了徐力,本來他打算把殺人現場佈置成徐力因爲想來找安正西私奔,結果被安正北和穆婉容撞破以後一怒之下殺了他們兩個,最後又因爲愧疚而自殺謝罪的樣子。他甚至連僞造的假遺書都做好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來應該明天才回家的安正南竟然提前一天回家了!更不幸的是,安正南的武功並不在他之下,想要殺了他並沒有那麼容易。爭鬥中不知道是他們中的誰打翻了油燈,就這樣,一場燒死所有人,所有證據的大火就這麼點燃了。雖然事後他從大火中逃出昇天,但是容貌和身體卻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成了你們看見的老根頭的樣子。而那時候警察根本就沒有想過那個和安正東的身材極其相似的屍體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安心慢慢的把當年的原委都說了出來,語氣鎮定冷漠的很,不象是說他親人的事,倒完全象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而已。
人,在做錯一件事情以後,往往不是做一件、一件又一件的好事彌補,就是壞事去掩蓋。當時的安正東就是一步錯,步步錯吧!
“現在老根頭人哪?”我問,記得好象我們跳下懸崖之前就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呵呵,”從安心的喉嚨裡發出了一種嘶啞刺耳的笑聲,好熟悉,就象是。。。。老根頭那被大火燒傷的聲道發出的聲音!難道?我愣愣得看着眼前的安心,是怎樣的一種仇恨,又或許說是怎樣的一種冷漠,才能讓他下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裡他就應該死了,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了三十年了!”安心一臉的不屑,道:“也幸好他是我父親,所以我的身型和他很象,就算是相處這麼多天也沒有被你們發現。”
被他這麼一說,果然,我仔細留意了一下安心,他的身材的確和老根頭很相似,只是老根頭因爲大火燒傷腳的緣故走起路來有點跛。
“可惜,我本來是想冒充安冉繼承家業的,沒想到這個老傢伙眼睛這麼毒,居然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安冉。他既然這麼心疼他的寶貝兒子,我也就只好把他送過去和他兒子團聚了。”安心說的時候一臉的可惜。
“那麼安軼哪!安正西說過安家的主事者是他。”我道。
“那個私生子嗎?他只不過是安正東擺在檯面上的一個棋子而已,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幕後主事居然就是他一直最痛恨的大伯。更愚蠢的是,他還一直做着繼承安家產業的春秋大夢,更不知道他一直表面巴結背後又想殺之而痛快的安冉也早就換成了我!呵呵,你說他是不是很傻?”安心越說越興奮,眼裡竟然閃爍着一種近似瘋狂的亢奮:“至於那個張裕強和江淘,他們雖然是安家安插在外的重要眼線,可是他們知道的實在太多了。還有那個胡瑞嘛!”
安心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殘酷笑容,道:“也算他倒黴,我本來以爲他有可能同時看見了我和安冉。可是最後殺他的時候才知道他根本沒有看到。當然了,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殺人的時候你很快樂嗎?”我突然問他,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難道有的人真的只能通過殺死對方纔可以得到一種釋放嗎?
“快樂?”安心眨了眨眼睛,道:“應該叫痛快纔對!”
“你需要這樣得到痛快嗎?對方失去的可是人命啊!”我知道我的說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可是當看到安心眼睛裡放射出來的光芒時,我仍然不能夠理解。
“殺人並不痛快,可當你連死都不能的時候,你就知道讓那個使你生不如死的人痛苦地死在你面前有多痛快了。”好久都沒有說話的月姬突然插嘴,用她那僅有的一隻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彷彿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現在你沒時間和別人討論別的了,重要的是,幫我拿回那顆水晶眼珠。”
“對不起,恐怕我幫不了你。”我一口回絕了月姬的要求,顯然她和安心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了,我可不想幫一個殺人如同兒戲的人。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安心道:“如果你不想你的這個朋友死在你面前的話。”
“你們!”我氣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來不論是月娃還是月姬,都不是什麼好“鬼”!
“當然了,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回那顆水晶眼珠,我們自然會讓你們安全的離開這裡。”安心開出了條件。
“既然你知道藏那顆水晶眼珠的地方,怎麼不叫他去拿?”我看了看安心,問月姬。
“你以爲隨便一個地方就可以放那顆水晶眼珠了嗎?不是族長是沒有辦法進出那個地方的。所以即使是月娃搶了我的身份,但她畢竟不是真的族長,所以到現在她也沒有辦法進入去拿那顆水晶眼珠。而我現在身體根本不能動,怎麼去拿?”月姬回答。
“是族長才能進入?那麼當年的趙允哪?他不是普通人嗎?”我問。
“他是普通人,可他也是亞納族族長的兒子!”月姬回答。
“亞納族?也是上古四大靈族嗎?”我好奇的問,不是說另外一族就是古墓派嗎?怎麼又跑出個亞納族?
“不錯,上古四大靈族分別是月影、摩洛、亞納和靈族。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亞納族早在唐朝時期就突然全族失去了法力,成爲了普通人。摩洛族也在那個時候突然全族隱居,從此再也沒有人找到。而靈族,其實分爲生靈一族和死靈一族,你們林家屬於生靈,古墓派則屬於死靈。所以,雖然趙允的祖先雖然一直有告訴他自己一脈是上古靈族,但是到他們那一代已經幾乎沒有多少人還相信這個傳說了。可趙允卻偏偏是個異數,他非常相信這個傳說,甚至不遠千里尋找其他三族的人。也許這就是天意吧,讓他在一次意外中被族人所救進入了這個月影族的結界。”月姬答道。
“那我就是族長了嗎?”我沒好氣的問。
“雖然你不是月影族的族長,但是那個地方卻是四大上古靈族的族長都可以進入的。上古靈族我已經讓安心查過你們林家,現在在世的也只有你了。”月姬道。
“那林語嫣哪?爲什麼當年你不利用她?”我突然想起了林語嫣。
“你說那個女人嗎?當年她的確在機緣巧合下進入過這個結界,可是碰到她的人是月娃不是我。月娃雖然也知道她有林家的血統,可惜你們林家的族長之位一向是傳男不傳女,所以即使是她也沒有能力進入那個地方的。”月姬回答。
“林家的族長之位根本就不是我的,我連林家的那個什麼靈力也是一知半解的。”我道。
“雖然沒有正式的傳位儀式,但是林家也只剩下你這個男丁了,不是你,又會是誰?”月姬不耐煩的問:“現在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乖乖聽話去拿。要不然,你就等着幫你的兩個朋友收屍好了。”
望着月姬那張殘破不堪的臉和決絕的眼神,我知道我其實已經沒有選擇了,再望向李海,此時的他仍然昏迷不醒,更讓人擔心的是到現在都沒有見到的白雲,我甚至連她的生死都無法確認。閉起了眼睛,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該做的即使是再恐懼和逃避都是沒有辦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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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孤身一人重又來到了月影族人居住的村落時已經是深夜的子時了,暗黃色的月光薰黃了地面上每一個角落。周圍,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果然如月姬所說的那樣,每到一天中陰氣扭結最濃的子時時分,那些月影族的活死人就會進入一種如真正死亡一般的睡眠狀態,就算是拿顆原子彈過來也不會驚動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攤開了月姬叫給我的地底迷宮的地圖,這是一張月姬讓安心早已經準備好的手繪地圖,上面似乎還有着令人作嘔的屍體臭味。不知道是地圖本身的質地原因,還是因爲緊張而出的手汗,我總覺得手心裡異常潮膩。
原本白天看到過的茅草屋在此時透着陰森森的鬼氣,彷彿每一個陰影角落裡都埋伏着一具活屍,準備隨時衝出來結果我的性命。輕微的夜風颳起了片片落葉,我感到很冷。有時候太過寂靜的環境反而會讓人產生一種幻覺,彷彿有很多種奇怪的聲響環繞在耳邊,嗡嗡的讓人腦袋發漲。我有點疑神疑鬼的走在偌大的一個村子裡,自己腳步的回聲此時聽起來倒更象是有某個人正緊隨在後。左眼處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轉,已經凝固的傷口在溼冷的空氣中感到如針扎一般的疼痛,已經幾乎不能夠視物了。
照着地圖,我已經進入了地底迷宮,迎面而來的那股強白光讓我眼前出現了紅色的暈眩,下意識的閉起了眼睛。整個地底迷宮裡,只有我大口大口吐氣的聲音。一步一步的往前摸索着道路,白光似乎有越來越強的趨勢,我不知道視覺上的極限會不會帶來聽覺上的耳鳴,但是我此時只覺得耳朵裡被安進了一個高音蜂鳴器。
那原本黑色的石牆開始慢慢變得透亮起來,彷彿成了一面面黑色的鏡子,投射出我略帶蒼白的臉孔,那左眼處的傷口卻又鮮紅的詭異。扶住冰冷的牆壁,我彷彿看見自己的周圍都出現了無數面黑色的鏡子,然後映射出了無數個我,有遠有近,有大有小,象萬花筒一樣,可卻有着一樣的面孔。已經分不清楚方向,我只知道往前探尋着,又似乎被鎖定在了一個閉塞的空間裡,一切都是相同的,無數面黑色的鏡子,無數個自己,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陷入了迷宮裡面了,一個由無數面鏡子構成的迷宮裡。
怎麼辦?我感覺自己只是在繞圈子,地圖已經沒有用了。如果不在子時過掉之前拿到那顆水晶眼珠的話,自己很可能就會被甦醒過來的月影族人抓住的。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鏡中的影象也跟着揉起了眼睛,手還沒有放下,我的眼睛卻瞟到了一副不可思儀的景象,就在我的眼前,那面黑色鏡中又反射出我背後的影象,然後我背後的鏡子又反射出我正面的影象,就在那些彼此循環反覆交替層疊的影象中,好象有一副鏡中的自己的臉上正透露着一種奇怪的笑容,殘酷而又嗜血。驚訝中,我放下了手,可那鏡中的自己並沒有放下,而是把手指伸向了已經血紅的左眼裡,當蒼白的指甲卡入眼球裡的那一剎那,我感到了左眼處的巨痛。
“啊~~!”我痛呼出聲,那種切膚的疼痛如此真實,幾乎讓我以爲自己真的正在摳挖自己的左眼球一樣。身體因爲疼痛倒退了幾步,碰的一聲靠在了牆上,努力的擡起頭尋找那鏡中似乎已經瘋狂的自己。一片紅色的血霧瀰漫中,我看見了鏡中已經生生地把左眼珠挖下的自己,蒼白的面孔上有着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左半邊臉,還在往外翻涌着血漿的是黑色的眼眶,漸漸勾起的嘴角越來越往上,似乎已經到了耳際處。那不就是一張活生生的死者面具之臉嗎?我頓時嚇得通體冰冷,四肢麻木。迅速的低頭,我不想再看見那張臉孔,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卻有着讓人生畏的樣子。
彎曲着身體,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恐懼讓我的胃部開始莫名其妙的抽痛,嘔吐的感覺正折磨着我由胃部開始到喉嚨的所有器官。幾乎是呈90度直角的姿勢,我努力不讓自己再擡頭看一眼鏡中的影象。閉起眼睛,我努力依照着腦海中殘留的對地圖的記憶向前走,雖然身體上的疼痛仍然持續着,但是我似乎已經脫離了剛纔那恐怖的幻覺,漸漸重新找回了清醒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