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大漢皮袍的領子來到臺前,方纔李玄瑾的手勢他也雖是沒要了這女真大漢的性命,但託詞卻已經想好了。
“趙石幸不辱命,只是聽聞金國有個規矩,也不知是真是假。”
直到此時,臺下的舉子們才緩過神兒來,都道有場龍爭虎鬥在這裡等着,誰成想只是電光火石之間比試就結束了,在這個身材並不如何突出的少年手裡,那個女真人竟是連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別是個銀槍蠟槍頭吧?”
“就這樣的傢伙還敢到我大秦來丟人現眼?快滾回自家裡稱王稱霸吧……
一時間臺下面說什麼的都有,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大秦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開始是一個人,後來則是十個人,接下來則是百個人千個人,越喊越齊,便是守在臺前外圍的各軍軍士此時也是揮舞着手中的刀兵,喊的滿臉通紅,這樣的事情是最能激起一個民族心氣兒的,傳聞中,李白醉酒嚇蠻書,相對於當時的大唐來說,對方不過是西域搓爾小國,但故事卻流傳了千多年而不衰。
御前演武,敗異族勇士,提到這個高度上來,這意義也就非同一般,臺下山呼海嘯般的呼聲響起,臺上的大秦重臣也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楊感更高聲道:“恭喜皇帝陛下又得一猛將,揚我國威於域外。”
其餘人等被他搶了先。心裡都是暗歎一聲還是相爺反應機敏,接着便是隨聲附和。
正德皇帝也是笑的歡暢,起初還有些擔心,女真人軍威頗壯,能隨使來長安地必定也是大金傑出之輩,這輸贏卻已經關係到兩國的臉面,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露出來,但心裡已經有些緊張。
如今不過片刻。大秦便已勝出。輕鬆之餘。卻是覺得自從即位以來,從沒有此刻高興過,隨即搖頭笑道:“方纔那趙石說什麼?讓他上臺來說。”
大秦君臣都是喜笑顏開,但金國使臣這邊臉色可就好看了,完顏進明一跺腳,臉色陰沉的怕能捏出水來,嘴裡也是嘟囓着。“塞斯黑……無比,但關鍵時節卻不頂用的噠懶了,至於輸的那些金珠寶馬,雖說這些都是金主給使團準備,本來就是要送出去的,但這樣輕鬆地讓人贏了去,還是讓人氣沮地很地。感受到身後那陰柔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他這後背更好像針扎相仿,如今能想到的就是回去之後得備多少東西給身後的六王子,才能讓他在金主面前給自己說點好話。
至於西夏使臣那邊。卻都不動聲色,本來這場比試便沒有他們什麼事情,是大秦贏了,還是金國贏了,都無所謂的緊,不過後來歡呼之聲傳來,李元康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瞧大秦這上下一心,君臣相得的樣子,只這份民心士氣便不是如今地西夏能比得了的,將來……想到這裡,身子有些不安的動了動,不過轉頭看見完顏進明尷尬欲死的模樣,卻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石到上面來,陛下有話問你。”李玄瑾的聲音適時響起。
這一場勝的到是輕鬆,趙石卻也知道機會就在眼前,便是前世的時候,特種士兵在國外訓練比賽得了些榮譽,國內也是大肆報導宣揚,現在這個時候女真和漢人的仇恨更深,勝了當然是件好事,他是適逢其會,能不能在其中得到更多卻要看以後行事了。
單手拎起好像死豬相仿地女真大漢,輕若無物間,幾步就上了高臺,這等地神力立時又讓場中衆人一片驚歎之聲,不過拎着這麼個人上去見皇上,好像有些不太合適吧?他想要幹什麼?
張峰聚在臺下看了,既羨且慕之間,也是大嘆這傢伙好運氣,正趕上金夏兩國使臣來秦,又出自景王府,有景王的照顧,這麼好的事情落在身上也在情理之間,想到這裡,目光在臺上地金國使臣間轉來轉去,心裡到大是希望這些傢伙不死心,再派出個人來跟他也比試一番,想來這些女真人也就是看着嚇唬人,其實手底下軟的厲害,這樣的便宜若是自己也能撿上一個該多好,他自認勇武並不輸了趙石,只是運道差了一些罷了,想到這裡,拳頭卻是攥的緊緊的,下定了心思一會爭奪武狀元的時候一定要竭盡全力,也讓旁人看看,大秦的勇士並不只那趙石一個。
李全壽在下面手掌都要拍爛了的,又叫又跳的比誰都高興,嘴裡更是不停問道:“老杜,老王,你們說他這次能得個什麼官兒?”
沒等旁人回答,掰着手指頭就算了起來,“珍珠二十斛,綢緞千匹,駿馬四十匹,美人二十個……:楚,
來,那樣子到好像一個少年老成的賬房先生,嘴裡數在杜山虎兩個的臉上溜來溜去,最後來了一句,“你說你們兩個都這麼大人了,窮的卻好像什麼似的,再看看人家,唉,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這些東西合起來得能喝多少酒啊。”
杜山虎撇了撇嘴,把腰桿兒一挺,“我和旅帥那是生死交情,一起在戰陣上打過滾的,他的就是我的,等東西拿到手裡,我請你們兩個喝酒。”
王虎這些時日想的不少,以前相處自恃見多識廣,在京師人頭也熟,雖然表面上沒有流露,但這心裡總留着些矜持的,經過折潛的事情之後,卻是把這些雜念都收了去,言笑也就不羈的很了,聞言嘿嘿一笑,“我們都等着你呢,到時這些東西拿回來。到要看看你怎麼討來給我們喝酒,別怪我沒提醒你老杜,李博文那一關你就過不了。”
“嘿,那個傢伙嘴上很是不饒人,要不是旅帥看重了他,一聽他說話,我恨不能都將他嘴給撕了,現如今咱看見他就頭疼。嗨。你說他還真給老子較上勁了。有事沒事就找過來,你說這裡招他惹他了怎麼的?”
看着杜山虎一臉地鬱悶之色,王虎和李全壽都是哈哈大笑,此時此刻,也許他們沒有覺得,景王府這個小團體已經漸漸建立了起來,此後將有何等廣闊的舞臺在等着他們……
不提他們這裡在下面逗趣。趙石到得臺上,將那女真大漢隨手扔在地上就要見禮。
“免禮,看座。”
聲音清朗,卻透着愉悅,趙石順勢直起腰桿,順着聲音便看了過去,他這舉動卻是有些篡越,不過這個時候衆人看着正德皇帝溫和的神色。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上去討這個沒趣的。便是有斥責羣臣之權的殿前將軍徐威都將頭扭了開去。
還是景王李玄瑾這個時候厲聲道:“趙石,見到陛下怎麼如此無禮?還不快向皇上請罪。”
“罷了。”正德皇帝笑着搖了搖手,“他以後是要當將軍的人。就應該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來人,給趙石看座。”
趙石這時纔將目光移了開去,但正德皇帝的樣子已經開得清楚,身爲一國君王,這不怒而威地威勢自不必提地,便是笑着說話,也讓人興不起任何冒犯地念頭,不過這個皇帝病的好像不輕,若不靜心修養,看來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在他心裡一閃而過。
嘴裡卻道了一聲,“謝陛下。”徑自坐在了已經準備好了椅子上。
正德皇帝微笑着上下打量着這個少年,少年的名字他已經聽到過多次了,從慶陽府兵變開始,鞏義縣剿匪,還有那個武學,甚至還有條陳呈上來過,不過到了此時才真個見到真人,卻也真不叫人失望。
不光是正德在這裡暗自打量於他,便是這滿座的官員也都將目光聚集到了趙石的身上,頭一個便是感嘆此人的年輕,有人已經在暗自嘀咕,莫不是又要出上一位折大將軍?當年折木清便是十六歲從軍,翌年便奪得了武狀元,聖上駕前賜酒,便是當年伐夏之役,所有出征大軍都是傷亡慘重,折木清卻能且戰且走,將麾下數千軍士帶回了大秦,之後大秦名將凋零,折木清力挽狂瀾,在延州以孤軍之勢力抗趁勝追擊地西夏大軍,被圍三月有餘,力保延州不失,便是這滿臉的傷疤,一多半也都是當年那一戰所留下來的……
這個趙石年紀也小的出奇,背後雖沒有家族支撐,但卻也有景王扶持,現在面見君上,雖是有些小小的失禮之處,但表現的也還算從容不迫,再加上看皇上的意思,對這人也是喜歡的緊,如此地際遇,再過上數年,難保不成另一個折大將軍。
這些人都是官場上沉沉浮浮一輩子地人物兒,都是一點就透的七巧心思,轉念間便已經有人已經開始想着這個少年是不是能在此得了聖眷,若是對了皇上的心思,不難想到,以後這人地前程將不可限量的了,那麼拉攏這樣的一個朝廷新貴將用什麼樣的手段,更有人已經想到自家的孫女好像和這少年也差不多大,正是合適,想來這少年雖有景王信重,但朝中卻沒什麼根基,應該不會不同意的,但自己卻不能開口,應該找個什麼樣的人說和呢?
這些人在轉着七拐八彎的心思,那邊正德已經笑着開了口,“寵辱不驚,確實有大將風範,這回玄謹的眼光到是不錯,折卿看如何?”
折木清難得笑了笑,眼睛定定看着趙石,“不錯,不入軍旅纔是可惜了,陛下,武學初建,正需要他這樣的人才,不若撥到老臣這邊,也不爲別的,老臣征戰多年,頗有些心得在的,
年紀正是好學之時,跟在老臣身邊,也能時常教導於難爲我大秦棟樑之才,陛下以爲如何?”
旁邊聽見這話的衆人心中都是一驚,大將軍這是要搶着當人地老師了。乖乖,不得了,能被大將軍看中,時常跟在身邊聆聽教誨也便關門弟子的待遇了,文官也只覺得有了大將軍作靠山,以後榮華富貴還不是唾手可得?但武官聽了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若大將軍在軍中說一句我要收徒,沒準西軍中一多半人都得上趕着跪在他面前叫師傅。不說別的。只大將軍這一語之贊。將來若是到了西軍中,也必定縱橫無礙的了,這才這位三朝元老,沙場宿將的價值所在。
折木清說這番話時眼睛卻一瞬也沒有離開趙石的,卻見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就連眼睛也沒向這邊看上一下,眼睛卻是在臺上衆人的臉上一個個看過去。看得異常專注,最後纔將目光挪回到正德皇帝地身上,連點歡喜地神色都欠奉,他這心裡不由又是暗讚了一聲,軍中將校形形色色見地多了,但能有這般心境的卻一個也無,爲將者頭一個便得要沉穩自若,處事不驚。不因片語之贊而欣喜。不因重挫而灰心,處變亂之地,能指揮若定。行止有序,這個少年當真是個好苗子,心中不免又是熱切了幾分。
但正德皇帝卻搖了搖頭,笑着道:“你們折家的子弟還少了?還用得着從外面找?”
被正德皇帝勾起了心事,折木清卻是嘆息了一聲,“不瞞陛下說,臣在外領軍久矣,家裡的事情不太在意,這回了長安之後啊,這些子弟都挨個看了,沒一個成器的,說不準數十年後,祖輩創下的威名都得讓他們給敗光了,便是這些年的武舉,參加地人數也是越來越少,得中的更是用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都憑着列祖列宗那點底子過日子呢,將來能爲皇上分憂的現在看來是一個也沒有,臣也老了,能得陛下一直信重至今也算是臣幾輩子積下來的福分,如今就想着能收個不錯的弟子,將來萬一子孫不肖,也好有個能照看下他們的人,還望陛下成全老臣這點想頭兒。”
他這番話在這樣的場合說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但畢竟是爲國立下大功之人,又素來對朝廷忠心耿耿,這番話說出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打岔的,便是正德皇帝也被他勾起了幾許地悲意,心裡有些不好受,英雄遲暮,這樣地情形確實叫人心中悲涼難抑,但隨即心腸便剛硬了起來。
嘴角含笑的看着折木清淡淡道:“大將軍威風不減當年,何出這等言語?你去武學,那裡的年輕人也很多嘛,任你挑選便是,但趙石我是要大用地,你要體諒朕的難處啊……
說到這裡,也不在這個上面多作糾纏,迴轉頭來,笑着對趙石道:“你方纔在臺下說些什麼?朕沒有聽清楚,現在說來給朕聽聽,若是想要些什麼,朕看着可以給你的,絕對不會駁了。”
羣臣一聽這話,眼睛都是一亮,灼熱的目光立時都聚在了趙石身上,正好這個時候,地上的女真大漢蠕動了幾下身體,甦醒過來的樣子,趙石站起身來,雖是心中也是暗自讚歎這人當真強壯非常,那一下若是常人捱上也得頸骨折斷,便是強壯些的,也得昏迷上一個時辰,此人非但沒事,還這麼快便醒了,但他還是上去一腳,又將這大漢踢暈了過去。
那邊的完顏進明怒從心起,這半天被人忽視在一旁,滋味絕對不算好受,這時哪裡還能忍得住,立時便要站起發作,但身後一隻纖細的手掌按在他的肩頭之上,力氣雖不甚大,但仿若有千鈞之重壓在了肩膀上面,完顏進明打了一個寒戰,乖乖又坐了下來。
趙石搓了搓手,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之中跪倒在地,沉聲道:“聽說女真人有個規矩,決鬥輸了的,便要聽憑旁人處置,或作奴僕,或是殺之,這個規矩臣來是聽旁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聽旁人說的,這個說法純粹是蒙古人的習俗,他曾經在草原上拉練過些日子,蒙古人的傳說聽到的極多,女真人和蒙古人的習俗向來相差不多,主要是清朝很多風俗都是受到蒙古人的影響所致,他也不知現在的女真人是不是也是一樣,這時撤出來卻說的好像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