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來身體可好些了?”淑妃輕聲的對張澤詢問道,這些時日不論是皇后還是後宮的那些妃嬪,來皇帝寢宮都勤着呢,雖然大多數連宮門也進不來,但皇帝身體日差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早朝已經廢弛了半個多月,若有什麼緊急公務都是送到寢宮這裡來的,其實一個皇帝身體如何,是再也瞞不住人的,不說後宮這許多的妃子,就說這些伺候在身邊的太監宮女就都看在眼裡,保密也就無從說起了。
能直入寢宮的女人說起來這滿皇宮也不超過五六人去,她淑妃算是一個,淑妃這裡不管旁的人怎麼想,兒子那裡的話她也不敢往深了去想,她是一門心思的想着皇帝身體好起來的,輕聲問了一句,心裡卻是拎着的,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張澤先是跪下磕了頭,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陛下剛剛睡下,頭半晌咳的厲害,還。。。。。。。。硬挺着處理公文,唉,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淑妃立時皺緊了眉頭,“你們都是皇帝身邊的人,怎麼不勸勸皇上?”
張澤跌腳道:“娘娘,那可是朝廷政務,我們這些人哪敢說上半句啊?宮裡的規矩您又不是不知道,以皇上的脾氣,就是咱家也得被斥出去跪上一天半天的,就別說旁的人了。。。。。。
“行了,行了,就你們這些人膽子小。。。。。。皇上吃的如何?”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晌午的時候勉強進了些糖水。到咳了大半兒出來,那些太醫也都是白吃飯地,多少副藥下去也不見好,皇上身子已經瘦的不成樣子,從年前到現在。這纔多長的時間?就成了這個樣子,佛爺菩薩保佑。讓皇上快點好起來吧。。。。。
他這裡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淑妃已經轉身走了進去,張澤眼光閃了閃,也便跟在後面,不大會兒的功夫,寢宮之內便傳來劇烈地咳嗽聲,顯見正德皇帝又醒轉了過來,裡裡外外的宮女太監又是一陣忙活,幾個穿着朝服地太醫也急急進去。人人臉上都帶着些緊張倉皇的神色。
殿外冰雪消融,正是春光明媚的時刻,但這寢宮所在,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當中,處處都顯示着這位執掌大秦三十年的皇帝陛下已經時日無多了。大秦宰執,同門下平章事,代樞密使楊感府上。
書房之中坐着的就四個人。楊感雖是出身將門,但以文晉位,這書房之中便也滿布書香味道。極是精緻的。
但這四人都無心旁顧其他,楊感坐在書案之後,面沉如水,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着桌案,臉上寫滿了憂慮兩個字。
半晌過後。這位老大人才開了口。“京師要出大事啊。
其他三人都是玲瓏剔透之人,自然明白當前的形勢。按說當今聖上已經半月沒有臨朝,身體肯定已經。。。。。。。。若是按照國朝慣例,這個時候應該早就下旨讓太子暫代政務了,但如今呢,什麼事情都有中書省幾個人商量着來辦,以前幾人都是各幹各地,這一摻和在一起,爭執便無日或無,又要處理政務,又要緩和同僚之間的關係,這位樞相身上的擔子突然之間便加重了許多。
便是如此,百忙之中,這位樞相大人還是感覺到京師暗流涌動,更何況是其他人了,但幾個人話到嘴邊,又都嚥了回去,都覺得就算是安慰之言也不知從何說起啊。
最終還是參知政事李圃斟酌着開了口,“老大人是不是想我等一起陳請萬歲,讓太子監國?”
他這話到是多以試探居多,雖說中書省中這人最以老實懼內出名兒,但如今的局勢再看不清楚他也不會身居參知政事之位了。
汪道存在旁邊搖頭失笑,李圃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當初汪道存向他家求親,他也沒有細想,只道是兩家門當戶對,結個親家到也沒什麼,朝中還多了個奧援,未曾想回去跟夫人一說此事,頭臉上立即捱了幾下,他夫人乃是貧寒時跟他結的親,操持家務,照顧子女那是沒的說,但卻最是兇悍善妒,到了如今富貴加身猶是不改,還有變本加厲的勢頭兒地,跟他鬧了一番之後,還被趕出府外,那狼狽樣子偏偏還被同僚給看見了,一時傳爲笑談。
過後他便想明白了,汪道存的兒子要出京爲官,他家裡那小子還一直嚷嚷着什麼匈奴未滅,何以家爲之類的言語,所以一直沒有成親,這次遠行,汪道存不怎放心,於是便到處給兒子張羅親事,問出口地可不只就他一家,合着政事堂裡的人都問遍了的,跟着出京到是沒什麼,但這一路舟車辛苦,再加上那小子自己不願意,誰家的女兒若是嫁了過去,準是得吃盡苦頭兒的,到時弄個一紙修書回來,還怎麼見人?偏就他實心眼兒,真個要將女兒許出去。。
如此兩人之間雖說以後閉口再也不提此事,但心中地疙瘩可去不了,此時聽他嗤笑,若不是當面還有楊感在這裡,他就能立即反脣相譏出來。
楊感這些日子頭疼欲裂,皇上那裡病地不輕,他這裡歲數也不小了,雖是仗着德望以及政務嫺熟,沒有倒下去,但他也知道,自己這般操勞也熬不了多少時候的,這時微一擺手,立時便道:“不用明知故問,別說皇上地心思你們看不出來。沒工夫說這些有的沒地,咱們現在要說的是,雄武軍整軍東去之後,這滿長安可就只剩下羽林兩衛了,羽林中郎將費倫只領着一個虛銜兒。平日裡什麼事情都不管的,長安軍力從未有如此空虛過。宋勝和趙石兩個人若是存了什麼別的心思,這可怎麼得了?”
汪道存收起笑臉,沉吟了一下,手上捻着自己的鬍子道:“這些日子我也琢磨了,是不是現在我們上書讓皇上將左衛調回京師聽用好一些?”
屋子裡立時沉默了下去,景王得了聖眷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地,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太子在京師經營了這麼多年,如今的態勢能沒個措置?這一番爭鬥下來。是景王勝出還是太子登位真就不好猜估地,這個時候誰要上書言道將左衛調入京師,那就是明明確確的站在了景王一邊上,這太子若是登了基,秋後算起帳來,誰也受不了不是。。。
想到這些,屋子的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到是坐在最下首的南十八意態閒疏,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茶,和其他三人截然兩樣。
楊感眼光閃了閃。臉上拂過一抹笑意,“南先生,你看如今局勢當該如何?”
此時南十八儼然已經是相府第一幕僚,便是居處也搬到了這書房左近,以便能隨時參贊。若不然在座幾人都是朝廷重臣。還真沒他的位置。
南十八慢慢將茶碗兒放下,將幾人的目光都看過來。這纔開了口道:“大人們的見識不是我這卑下之人可以比得了的。
只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撥開雲霧才能見青天,我這愚人百慮卻有一得了,大人們只想着景王如何,太子如何,羽林左右衛又如何,就沒想想皇上會如何?”
李圃挪動了一下身子,眼前這個南先生他是不敢輕視地,但他是孔孟門徒,講究的就是個光明正大,循序漸進,跟這等一開口就透着陰謀味道的人物在一起說話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不過這時還是正容問道:“皇上如今已經病重,能不能視事都還兩說着,就是樞相大人進宮也被擋了回來,不然也不會在這裡商量朝廷政務,這個時候。。。。。。。
南十八搖頭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皇上爲政三十年,說句犯忌的話,這身後之事能沒個佈置?羽林左右衛都乃皇帝親軍,皇上能看不到左右衛如今的情形?
左衛已在西山行宮整休半年了,兵部又商景王殿下執掌,這掣肘可就等於無了,趙石年紀尚幼,許多人都不怎看得起此人,但此人若無過人之能,怎會當如此重任?諸位大人都是想當然爾,有誰真正見過左衛此時真正模樣?
左衛出了這麼大的風波,連指揮使都換了人,就是雄武軍也動了干戈,諸位大人可見皇上有半點整治右衛地心思?這說明什麼?
若左衛已經面貌一新,而右衛還是那般暮氣沉沉,這長安城在之後的時日內誰說了算?恐怕調左衛入京也只是早晚間事罷了,最重要的是個時機而已,諸位大人不趁此時候趕緊上書言事,還等什麼?”
他這一連串地問句下來,幾個人的臉色都是變了變,半晌過後,汪道存才展顏笑道:“早就聽聞南先生之名,還只道先生只以琴藝稱絕,今日才知,先生實有國士只才,和先生比起來,我們這些人雖是身居高位,卻有尸位素餐之嫌了,慚愧慚愧啊。”
“不敢當大人如此讚語。”南十八收攏了方纔的張揚之態,點頭稱謝道。
“既然如此,那吾等還等個什麼?”楊感不由笑道,心中也自感嘆,伴隨着這位南先生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這參贊之言便也越發的細緻了起來,當年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還真就錯過了一個了不得地人才。
李圃這個時候卻是搖了搖頭道:“左衛咱們也還沒看到,怎能輕下決斷?”
其他兩人和他共事日久,也知此人雖說有些實心眼兒,有些時候難免不知變通,但也最是務實地一個人,聽他這麼一說,也是不以爲意,呵呵笑着起身道:“這個事情宜早不宜遲,我們就分頭寫摺子吧,不過左衛的情形到底如何卻也還得看看,左衛進京乃大勢所趨,到時再觀瞧上一番也是不遲。”
“堅忍,誰更人忍耐痛苦,誰就越有可能勝出,兇狠,對敵之際務求做到一擊必殺,不給對方反擊之餘地,這就是搏擊之精要所在。大大地屋子當中數十人環列左右,左衛將校按照品級依次排列,淺紅色的軍服都是整理的一絲不苟,身體更是挺的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站在場中的指揮使大人。
這樣的功課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這位大人在軍中教授那個什麼格鬥之後,便將自己身邊的親兵悉數派了下去,但他們這些將校再怎麼說也都是入品的朝廷官員,被一個親兵呼來喝去的着實有些不成體統,有些人更是拉不下這個臉來請教。
開始時沒有什麼,但到了如今,手下的官兵將一些技巧用的熟了,一些時候便起鬨要和他們比試,有些無以嫺熟些的,還能儘自支撐,但有些人可就吃到了苦頭,以前在左衛時自然沒什麼,但如今左衛上下尚武成風,比試輸給手下官兵,丟臉還在其次,以後帶兵可就沒那麼便當了。
幾次之後,趙石也知道了這個情形,便將軍營中最大的屋子收拾了出來,作爲左衛的講武所在,晚上除教授這些將校格鬥技巧之外,一些兵書戰策也可拿來討論,到是頗像後世的辯論會場一般。
這些將校勞累一天之後,還要來上這麼一下,這辛苦勁就別提了,但爲勢所逼,再加上如今在左衛當官真是不易,格鬥上趙石又能傾囊相授之下,衆人雖覺分外辛苦,但也忍了下來,不過按照趙石的想法形成規制卻還得些日子的。
一把將場中的一個木人的胳膊擡起,翻轉壓住關節之處,一肘已經擊在木人的後腦之上,一串動作簡單利落,以他如今的力氣,只是稍微用力,木人的胳膊就斷裂了開來,再加上一肘,木人的腦袋立時骨碌碌被他擊飛出老遠。
隨着他的動作結束,周圍諸人都是高聲呼喝,三遍過後,才又轉靜寂。
趙石微微一笑,這搏擊技巧乃後世人們千錘百煉而來,尤其是醫學的發展,讓人們分外熟悉人體的各處構造,更是將各種線路用電腦設計的更加簡單實用,這些地方都是這個時代的人們所無法仿效的,便是像瞭然和尚那樣的高手,若沒有般若勁之類不能按照常理解釋的東西左衛後盾,光論徒手格鬥,也將不是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軍隊特種兵的對手的。
示範結束,正要找人演練一番,李全德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大人,聖旨到了,傳旨太監就在營外,叫您趕緊迎接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