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東宮所在,趙石身後的六個年輕人東瞅瞅西望望,他們進皇宮是頭一遭,到處都透着新鮮,心中總也憋着敬畏,不過不管他們怎麼瞧,怎麼瞅,在鄉野之間聽的多了的皇家龍氣,還有那帝王遑遑紫薇之氣也沒瞧出半點,只是覺着這皇宮大的好像走不到頭兒,這時候要是前面兩個人把他們扔下,估計在這裡轉上幾天也別想找到出去的路。
趙石走在前面,眼前好像還晃動着老爺子那張嘴結舌,好像見了鬼似的神情,嗓子裡咕嘟了半天,纔好像聽見了世上最好像的事情般哈哈大笑,一直到趙石臉黑的能嚇死個人,自己也笑出了眼淚,這才拍打着趙石的肩膀道了一句,“好,好,果然是不同凡響。”
接着又是笑,最後還不顧形象的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趙石恨不能上去一腳將這個抽風般的老頭踢死在這裡的時候,才接着道:“大秦巾幗英雄,當以李金花爲第一,這姻緣要得,你小子的眼光……嗯……着實不錯。
成,老頭子應下了,不過不是我說,你……們這……這個相差大了些,老頭子可保不準李家會不會買老頭子這個顏面。
啊,對了……你們不會是已經私定了終身了吧?”
老頭子滿臉狐疑之色,顯是想起了幾年之前,李金花曾派李樹到過他的團練使衙門,不過是爲了照顧一下鞏義縣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夥兒團練,當初眼前這個少年可不就是鞏義縣團練的官長?
再加上那丫頭這次也率領顯鋒軍去了潼關,東征的時候還在這個少年手下當過副將,這耳鬢廝磨的。還不是乾柴烈火?
先前還在想這個便宜曾孫眼光着實獨特的緊,李家那丫頭已經二十出頭了吧?他還沒加冠,這……只聽說有娶童養媳地,卻沒聽聞有哪家十六歲的兒郎會娶個二十出頭還小姑獨處的老姑娘的,更何況這兩人還都是有身份的人,這事傳出去,不說駭人聽聞吧,估計也能讓人掉了下巴。
但現在想來。這兩個人早就熟識,勾勾搭搭到現在……想到這裡,老爺子嘿嘿笑着,臉上除了猥瑣和曖昧之外再沒有其他表情,用爲老不尊來形容他是再合適不過。
再然後,將自家六個小子扔給趙石之外,讓趙石看了便覺得討厭無比的笑意就沒再在老爺子臉上消失過。
趙石這也是臨時起意,還是老爺子先提起這事。不然他也想不到,他認識的人雖然不少,夠分量的人卻不多,除了太后娘娘和當今聖上李玄謹之外,他真就沒想到旁人。
不然像李家這樣家大業大地世家。和他又不對付,上門提親純屬自取其辱,但想讓太后或者是皇上開這個口,也是千難萬難。其中的難度一點不比將人順利娶過門差到哪裡去的,直到碰到這位老爺子,卻讓他動了心思……
不過這等終身大事他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說起來也是磕磕巴巴,和他在戰場上的果敢冷酷是截然兩樣,還好的是,這位老爺子笑夠了,鬧夠了。到是答應了下來,不然惱羞成怒的他能幹出什麼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至於這六個人,其中有五個按理都得讓他叫上一聲表叔,而且全都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加上之後怎麼安插進羽林衛,他到是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地,表叔?幾個混蛋但有一人敢在他手心裡鬧事,他讓他們管他叫爺爺都輕的。
了了一樁心頭大事。他的心情到也不錯。
東宮離太液池並不算遠。其實也不用人帶路,趙石自己便能找到。畢竟當初也在皇宮中呆過一段日子,這皇宮雖大,但對於他來說,卻也沒什麼複雜的。
聽東宮這個名字旁人一定會以爲是一處宮殿所在,其實不然,東宮佔地不小,有兩處園子,房屋也是不少,趙石知道,其中有許多都是東宮所屬的大臣們處置公務地地方,只有中間一座三層的樓宇纔是太子寢宮,這裡的上一任主人便是當初的廢太子李玄持。
東宮如今明面上還沒有確定地歸屬,李全壽也屬於暫住於此,所屬臣僚也沒幾個,所以這裡到是顯得分外清淨,大多都是些灑掃庭院或是伺候李全壽飲食起居的宮女太監,和皇太后的寢宮情形分外類似。
到了地方,吳太監小跑着進去通報,趙石則讓幾個年輕的趙氏子弟留在外面,出來的吳太監乖巧的很,立即吩咐幾個小太監領着幾個人到別處休息,自己則親自帶着趙石直接登堂入室。
和大秦其他的建築沒有什麼不同,這裡也講究的是一個厚重威嚴,第一層空蕩蕩地,和乾元殿佈置差不多,由數階臺階分割成兩部分,臺階之上是書案桌椅,臺階之下孤零零擺着幾張椅子。
到了周圍幾個大大的書架,上面既有一些書畫古玩,也有些案卷之類的東西,顯得很是凌亂,以趙石對於李全壽的認知,這些書本未必是他的,更多的估計是擺擺樣子罷了。
“有什麼好看的?還不趕緊上來?”李全壽一身便裝,噌噌幾下,就從樓上竄了下來,見趙石在大量樓中擺設,不由笑道,一雙和景帝李玄謹幾乎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丹鳳眼,少了幾分李玄謹地嚴苛,卻多了幾分玩世不恭和狡黠。
上前就將來不及退後地吳太監踹了一腳,“這裡沒你什麼事兒,趕緊滾出去。”嚇的吳太監是抱頭鼠竄。
這才一把拽住趙石地胳膊,拉着他直上三層。
趙石直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室內明亮的燈光也晃了他一下,室內傳來的鶯聲燕語讓他立馬腳上好像生了根般的站定在那裡。反而拉了李全壽一個趔趄。
定睛瞧去,粉臂輕舒,玉腿橫陳,白花花地一片彷彿能耀瞎人的眼睛,幾個也就是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女穿着少的不能再少的宮裝散坐在那裡,柔媚如水的眸光這時都瞅了過來,乍然見到陌生的男人,白玉般的臉上都露出了驚容。幾聲嬌弱地驚呼響起,掩腿的掩腿,遮胸的遮胸,瞬間就像是一羣……看見黃鼠狼的雞仔般鬧了起來。
趙石臉上立馬出現了黑線,這個傢伙的父親當了皇上,還是惡劣性子不改,把些宮女弄的好像是妓女,難道他自己還想當回龜公不成?
“都慌什麼?給我站好了……”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腦袋上已經捱了一下重的,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屋中又是一陣驚呼,皇子捱了打。在她們眼中可是了不得地大事,而且還是在皇宮之中,有幾個少女已然忘了遮掩自己的身體,小嘴兒張的老大。不可思議的看向趙石。
“大膽,你是什麼人……”一個年長些的少女終於站了出來質問道,不過在身體強壯地趙石面前,嬌怯怯的她,氣勢明顯弱的很,很有些色厲內荏的架勢。
讓他們更加吃驚地還在後面,這位在宮中已然成爲無法無天的代名詞的皇長子,摸着腦袋卻好像一點介意的意思都沒有。那表情好像還……還享受的很,笑着擺了擺手,“沒事兒,去把你們拿手的樂器取來,想想唱什麼曲子,跳個什麼舞,我請的人到了。”
“你胡鬧什麼?”等衆女紛紛離去,趙石才沉聲道。
李全壽卻是嬉笑着拉着他坐下。“這算什麼胡鬧?你剛回京。我自然得給你接風不是?如今景王府也回不去了,只好在這裡擺酒設宴。你生什麼氣?好歹咱們也有同窗之誼,我這裡能馬虎了?
我這可是好不容易纔支走了起居注,還有那幾個張嘴是孔子曰,閉嘴就是聖人道理的舍人文書,得個空閒我容易嗎?
嘿嘿,這幾個怎麼樣?可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地,看着順眼吧?當初有那麼幾個傢伙還說什麼不能貪於美色,哼,我可不是隋煬帝,非找幾個醜的裝樣子,上面更沒兄長,我就算這麼做了,誰又能奈我何?
幾個傢伙道貌岸然,家裡還不是妻妾成羣,外面還有養外室的,青樓楚館的逛着,還好意思來管我的事情。”
“行了,都是些歪理,我不想聽,我才懶得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吃的沒,我餓了。”方纔順手給了李全壽一下,見這個傢伙還和當年初見時一樣沒心沒肺,不由也放鬆了下來,在太后宮中酒到是喝了不少,但菜可沒吃幾口,到真是餓了。
“有,有,都準備好了,我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李全壽笑的連眼睛都眯了起來,連聲道。
幾個少女不一時便迴轉了來,動作也是迅速,衣服都換了,把自己遮地嚴嚴實實,不過看見趙石,除了幾分不可思議之外,又有些好奇,心裡可能都是思量着趙石地身份。
不過和趙石對視卻都是粉臉通紅,他們都是伺候李全壽飲食起居的宮女,李全壽又看幾個起居舍人不順眼,也就不往這裡領人,這些少女自也少見生人面孔,在趙石面前也就顯得分外拘束。
分出四個人來,將準備好地酒菜送上來,不一時,隨着酒菜的香氣,絲竹叮咚,有人輕歌,有人曼舞,爲這東宮莊嚴所在添了幾分靡靡春色。
“齊子平也回京了,前些天到我這裡來過,他這人不錯,就是無趣的很,說的都是南邊的事情,看上去憔悴多了,不過當了這麼多年的景王府長史,這下卻可以揚眉吐氣,這人官兒一升,可就揚眉吐氣了的,精神頭兒可着實不錯。
南邊事情多,父皇來這裡的次數比景王府的時候都少了。”
小小的臉上稍顯黯然之色,不過立馬便嘿了一聲,“父皇九歲的時候出宮開府,我這已經十二歲了,也沒個動靜,這宮裡能憋死個人,這幾年還能輕鬆些,父皇又有兩個側妃有了身孕,姓屈的那個狐狸精聽說也有了狀況,真是不甘人後的很呢,要是男孩兒,就有的算計了。”
小小的孩童,卻是有滿腹的心事,只是半年不見,便已大不一樣,趙石雖然沒說什麼,但也是心中暗歎,這皇家果然與衆不同,都是些怪胎,才十二歲,心事就已經如此之重,長大還能了得?
只聽李全壽繼續嘮叨道:“不過我現在也沒心思結交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現在歲數小,他們也不拿我當回事,表面上恭敬,心裡不定都在想什麼呢,等我大些,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對了,你回京不是打算去南邊吧?還是在京裡多呆些日子?太后那裡是怎麼說的?”
“還不知道,南邊兒暫時不會去,可能就留在京師不走了……”
“好,過些日子,你可得陪我到宮外好好轉轉去,還有杜山虎他們幾個,我前些日子都見過了的,就是擔心你的安危,這下好了,大家又能聚在一起,王虎那個傢伙當了右衛的中軍領軍校尉,也把他找上,咱們再去喝酒。”
“行,不過陛下那裡現在可是忙的焦頭爛額,你這麼逍遙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那怕什麼?”李全壽兩眼放光,滿不在乎的搖了搖腦袋,裝模作樣的搖了搖杯子,伺候在旁的宮女趕緊給他滿上酒水。
這個傢伙才搖頭晃腦道:“我這是去體察民間疾苦,都說讀完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咱們這隻在長安城裡轉悠,雖然天地是小了點,不過估計也能長些見識不是?
再說了,如今大家眼睛都盯着南邊兒,誰還來管我?我聽說老六那小子已經能起牀了,又在往風月所在跑,我也去看看,說不準就能替王叔教訓一下這個不肖子呢,哈哈……”
恐怕這麼多的話,只有這最後一句纔是他真正想幹的,趙石嘴角微翹,也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