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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芳是熟人,而且和趙石走的很近,聯想起上次宣旨來的李師雄,讓人覺着這些所謂隱秘的關係便如同青天白日的物什似的,無所遁形。
工部侍郎蔣中流趙石見過一次,也聽說過此人,四十多歲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據說接任工部主事也就在這幾年之間,等他接任了工部尚書,估計御史中丞汪老大人再一下來,正德一朝的老臣在朝堂之上也就不剩幾個了,當然,這些朝廷上的事情都是一封封家書中寫的,並非趙石自己臆想而來。
宣旨完畢,自然就是給欽差大人接風洗塵,李士芳等人這回沒急着離開,欣然赴宴,趙石這些日子很是忙碌,各處援軍紛紛到達金州,這駐紮營地,糧草調撥,以及面見領兵將領等事都是不容耽擱的,所有金州一應官吏也是忙的腳不沾地一般,這回又來了八千殿前司禁軍,又得一番忙碌。
所幸金州現在糧草無缺,軍資足夠,人手更是不少,加上金州這兩年都是大軍駐紮之地,不論官吏還是百姓也都熟悉了這些事物,各司其職,並不慌亂,到是讓人省心不少。
陸續而來的大多都是禁軍以及團練,到得此時,金州人馬加起來已有四萬餘衆,趙石心裡總算有了些底氣。
各路探子已經派往蜀中,陸續傳回來的消息並不算好,利州一地已然沒有多少亂匪,利州亂匪幾乎都陷在了金州,不過要說利州已經安靜下來了卻是瞎話,利州在金州戰後卻多出了許多土寨土堡,都依山靠水的,據於險要之處,探子打問,大多都是一些地主鄉紳聚衆自保所爲,反正一句話,利州已是無主之地,還是亂的跟一鍋粥似的。
而利州城卻還在秦軍手中,卻被劍門蜀軍圍了個水泄不通,據說已經有些時日了,探子無法混入城中,也就沒什麼詳細的消息。
而最險峻的估計要屬漢中了,當初去取漢中的以秦州軍爲主,裡面有平涼鎮軍,禁軍等等有近萬人馬,領兵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張鋒聚的三叔張承,副將也是老熟人,是那個東征時被他胖揍過一頓的郭猛。
說起來,這兩人領兵取漢中十分的順利,到了陽平關,關中蜀軍竟然已經跑了個七七八八,隨後幾處隘口,都是極爲險要之處,若是蜀軍能據險而守,別說陽平關,就是後面幾處隘口也能讓數萬秦軍強攻不下的。
這可都是蜀中有名的地方,三國時不論張魯,還是後來的劉備,曹操都曾領兵大戰於此,哪次都是十數萬兵馬,就他們那點軍兵,別說進入漢中盆地,就連陽平關都過不去的。
不過蜀軍將無戰心,兵無鬥志,讓他們二人卻是長驅直入,直接殺到了漢中城下,過不了幾天,守城的蜀軍節度使藍惟諧,這位節度使大人可能是看三國看多了,竟然想要趁秦軍遠來疲憊,趁夜襲營。
張承等雖無防備,但大軍紮營,怎麼會沒有一點防範,尤其是像秦軍這樣久經戰陣的軍旅,蜀軍出城夜戰,兩人正是求之不得,晚上一番混戰下來,不但後蜀節度使藍惟諧被陣斬當場,出城的蜀軍正是沒回去幾個。
兩人乘勝攻城,幾度攻上城桓,卻都被刺史魏士成帶兵趕了下來,要不怎麼所兩人運氣好呢,正無奈間,蜀人自己卻是先亂了套,後蜀鹹安郡王孟信殺了刺史魏士成以及反對降秦的部將,開城請降。
若非李任權率部千里奔襲,同時立下大功,他們兩個就是伐蜀頭功了。
當然,這都是前事了,也不一一細說,但兩個人的好運氣到此也就爲止了,兩人手下軍兵本就不多,駐守漢中,看押降卒,又要護衛後蜀鹹安郡王等一應降官回秦,加上還要不停的運送糧草。
這麼算下來,兩個人實在無力派兵駐守陽平關等險礙,再說了,後路自由入蜀大軍看着,也無須擔心不是?
但蜀中大亂,數十萬亂匪取金州,也就可見漢中這裡的情形了,陽平關爲亂匪所據,之後各個要隘處情形雖無法探知,但想來也已經入了亂匪手中,不過近萬秦軍士卒應是能守住漢中的,這個趙石毫不懷疑,就算領兵之人被人刺殺或是重傷,秦軍也不會太過慌亂,亂匪的伎倆趙石現在已是清楚的差不多了,先是使人刺殺首腦,然後趁羣龍無首之間,靠人多勢衆一擁而上,招數雖然實用,但卻非是百無一失,只要有人在關鍵時候穩住軍心,亂匪也就無機可趁了。
就像利州城,即便守軍已然不多,二十萬亂匪在關下徘徊數月,也不是沒能破城而入?
而秦軍入蜀,這陽平關必定是要先拔了的,不然大軍後路就隨時可能被亂匪切斷,也正好趁機打通到漢中盆地的道路。
這些天,他看的都是探子關於陽平關的探報,直到欽差來了,他心中已有了些成算。
身爲欽差的李士芳等衆人都散了,這才又掏出另一道聖旨,趙石,陳祖,種從端三人又得跪下接旨。
這一道旨意就不是封賞了,而是讓三個人協力入蜀,而讓陳祖與種從端兩人高興的是,朝廷旨意上並非急着讓趙石領兵入川,而是讓三人商量決定,這無疑給之後的戰事增添了許多的勝算。
讓兩人尤爲佩服的是當今聖上的英明,蜀中之戰到如今已經打成了一個爛攤子,這誰都明白,而力主伐蜀的當今陛下恐怕也是焦頭爛額,對於京師長安現在的情形他們兩人也並非一無所知,若是金州這一戰敗了,當年宣武皇帝舊事很可能會重演,皇帝下罪己詔,傳位太子這樣聳人聽聞之事也並非不可能發生。
但就是如此情形之下,那位陛下竟然還能體諒前方將士征戰不宜,給領兵大將以信重,這樣的心胸和氣魄,足可讓人稱道一聲,聖明天子。
而種從端心中這時也痛悔非常,當年爲何要扶助那麼一位,做下那許多事情,真真是豬油蒙了心。。。。。。
接下來說的卻是金州所俘亂匪之事了,以工部爲主,刑部爲輔,十餘萬罪民將被分往數州勞作,因蜀中戰局未定,所以這些罪民將有數萬留在金州,不管是運送糧草,還是臨時成軍,發往軍前,都由趙石等人決定。
至於其餘亂匪的去向,朝廷還是斟酌當中,不出一月,當有定論,而工部侍郎蔣中流將主理此事,趙石三人此時恍然,爲何工部,刑部都來了人,卻還沒幾個,原來如此。
趙石心裡也是高興,看來聖上以及朝中重臣已經同意了他的意見,看來自己靈機一動的想法卻也有可取之處,不過他是軍人,並非真正的政客,這些想法一閃而逝,並不深究,種從端眯着眼睛,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當今聖上對這位大帥當真是寵信到了極點,所奏無有不準不說,其中竟然連打折扣的地方都沒有。
等到宣旨完畢,將聖旨交到趙石手中,李士芳才滿臉含笑的將趙石攙扶起來,笑道:“恭喜幾位大人,百戰功成,可謂朝廷柱石。”
接着卻是含笑看向趙石道:“今次已是小臣給大人第二次傳旨了,汾水一別恍如昨日,而今大人已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前程似錦,當真讓士芳羨慕啊。”
趙石也笑了起來,“要說羨慕,趙石到是羨慕大人常在帝側,又能平平安安在京師享福,趙石現在可是身心俱疲,恨不能去了這個職位,清閒一些呢。”
兩人對視而笑,心中自有默契,說起來,兩人相識於汾水之畔,見面的時候並不算愉快,尤其是那時李士芳文人心性頗重,非要夜宿廟宇,卻是差點遭了賊人毒手,到得趙石軍中時那狼狽的樣子實在讓趙石看不上眼。
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兩人之後再沒見過,但李士芳回到京中之後,性情大變,開始熱衷於官場,和趙石府上長史陳常壽往來頻密,成了好友,和趙石的關係也密切了起來,尤其是李嚴蓄被委爲入蜀大軍的監軍一事上,卻是得他出了大力,算是欠下了一個不小的人情。
這時相見,兩人說的雖說不多,卻都心知肚明,今後官場之上,相互聲援,互爲倚仗是免不了的了。
李士芳乃朝廷新貴,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常伴帝王身側的,那需要機會,更需要才幹和能力,李士芳此人有才學,在當今陛下還是景王之時便與其交好,這就是機緣,兩個加在一起,早就出瞭如今的翰林待詔大人。
對於李士芳的來歷,無論是陳祖還是種從端最多也就聽所此人當初是長安八友之一,其他的再無所知,見趙石與其相熟,心裡都有些泛酸,他們兩個如今都是遠離京師的人物,對於京師人事之更迭都不很敏感,也變相的顯示了兩人遠離了大秦官場的核心。
陳祖還好些,畢竟他一直任的是外官,但種從端心情就越發的鬱悶了起來,瞅着相談甚歡的兩人,卻是恍然如夢,這時才覺得,原來朝中竟然出了這許多年輕人,而再看自己,曾經也是如此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而如今呢,卻已經兩鬢如霜,遠離長安繁華之地多年,朝中新人又有多少還認識他這個曾經的兵部尚書,種家的族長呢?
不管兩人作如何想,但兩人卻都是世事通透之輩,說了幾句話後,便藉故離去,大堂之上便只剩下了趙石李士芳兩人。
李士芳目注趙石道:“大人如今可是與之前大不相同了啊。”
趙石笑着回道:“李大人可不也是不一樣了嗎?”
兩人同聲而笑,估計都又想起汾水河畔軍營往事,笑聲更多了幾分暢快。。。。。。。。。
“趙大人再不可提什麼李大人,叫在下一聲士芳即可。。。。。。。。聖上讓士芳告知大人,當初大人所言句句良言,只惜以爲勝算已定,未曾聽從,不然蜀中戰事當不至於此,而今大人領兵,陛下是放心的,但若有何難處,快馬速報京師,斷不可再像之前般,先斬後奏,讓聖上憂心了。”
趙石點頭,“士芳請代趙石回稟陛下,最多再過十日,趙石便領兵入蜀,還是那句話,前路茫茫,臣盡力而爲就是。”
李士芳有些詫異,但他自己在當今聖上面前就有些灑脫不羈,這時見趙石聽得口諭,卻未多出多少異色,且也沒有空放大言,心裡到覺着此人確實值得自己相交,能得陛下信重如此,也確有其道理。
於是笑道:“聖上說不必太過急切,準備完全才好入蜀,大人這是?”
趙石搖了搖手,“聖上寬宏,能體恤前方將士,古來帝王,能有幾人如此?實是讓人無話可說,但話說回來,揮軍入蜀,宜早不宜遲,趙石最怕朝中聞聽金州大勝,便急令我等起兵,但現在卻寬容了這許多時日,已是足夠,不過這一次,還請朝廷速派官吏入蜀,安靖地方,還請士芳啓稟陛下,大亂之後,必然大治,於我大秦未必不是好事,但蜀中元氣大傷之下,卻需及早定策蓄養民力,不然,蜀中沒了拜火神教,自然還有其他什麼。”
李士芳肅然點頭,“大人金玉良言,士芳定一句不差的稟明聖上。。。。。。。”
正事談完,李士芳便多了幾分隨意,笑着道:“士芳多去大人府上,聽聞大人府上添一公子,還沒給大人道喜呢。”
說到這個,趙石心裡未嘗沒有點期盼,不過臉上卻是多出幾分苦笑來,“我這裡還沒見過,更不知怎麼教養,府中婦人女子衆多,就怕等我回去,小子已經嬌生慣養的不成樣子了。”
李士芳也笑,這時才恍然察覺,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滿臉深沉的大人才不過十七歲的年紀,有了兒子,卻會轉不得,相比於自己在長安的閒適,卻是着實讓人慚愧。
“大人放心,將門虎子,將來未必比大人差了就是,尤其惜身兄膝下無子,近日見到那白白胖胖的幼子,卻是動了慈父之心,夫妻兩個恨不能將孩子抱回去自己養着,惜身兄更已經收了公子作弟子,正摩拳擦掌的準備將一身才學教給他呢,以惜身兄之才華,大人還需擔心什麼?
李博文沒有爭過,還生了幾天悶氣呢,見到士芳,也沒個好臉色。。。。。。。。”
趙石這時卻道:“唉,趙石怕的也正是這個。”
李士芳愣了愣,接着便明白過來,對啊,剛說了將門虎子,這讓陳常壽教下去,豈不成了文弱書生?恐怕在這位大人的眼裡,和長於婦人女子之手也差不多了吧?明白此節,卻是猛然哈哈大笑,不一時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卻是又讓趙石想起了那個汾水河畔,放浪形骸的世家子。
不過心中也覺暢快,當初陳常壽來信之時,那位府中長史對於趙石嫡子還沒一個,就弄出一個庶長子來,還很有些不滿,不成想,時到今日,卻稀罕的跟什麼似的,也真可謂是世事難料。
這時趙石輕輕一拍桌子,卻是想起一件事來,心裡苦笑,見到此人就應該想起來的嘛,怎麼會說了半天話才。。。。。。。也是這些時日事情太多,又常年在外,家中之事反而記掛的太少了些。
心中苦笑,卻還是抱了抱拳,“聽說我那大哥經士芳引薦去了翰林院,還未謝過呢,真不應該,晚上的時候到要多敬幾杯酒給士芳了。”
要說李士芳這交友的本事真是不小,幾句話的功夫,便是以趙石的心性,也感覺兩人如同多年故交,士芳,士芳的叫着,初時還有些彆扭,但這時卻是叫的順口之極,連話也多了許多。
這邊廂李士芳擦了擦眼淚,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笑着道:“寧方兄性情端方,博學多才,與士芳相交,多有規勸之言,讓士芳得益良多,寧方兄蹉跎至今,不過是機緣未到罷了,今次他本來是要考恩科的,但以如今情勢,恩科恐怕又得延後了,遂由士芳薦舉入了翰林院,但於寧方兄來說卻未必是好事,士芳實是不敢居功的。”
“我這位大哥,心思很重,年紀老大,卻還獨自一人,在我府中呆得也很不舒服,這回有了職位,應能好上許多,我這裡承情的緊呢。”
“大人說哪裡話,當初在汾水大營中一番敘談,士芳才如醍醐灌頂,纔有瞭如今的翰林待詔李士芳,不然士芳不過還是一長安浪蕩子罷了,每日飲酒作樂,填詞作賦,絲毫不知蹉跎了大好年華,此等恩情,士芳牢記於心,不敢稍忘,而大人征戰在外,士芳能讓大人少些後顧之憂,已是萬分欣慰,卻是當不得大人相謝。”
到了這個時候,兩人之間已是沒有什麼可忌諱的了,又相談良久,李士芳這才離去洗漱,準備晚上的洗塵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