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美麗容顏,是一切故事的起點。
仔細想來,如果不是雪代巴的長相氣質觸動了劍心某些情緒,當天晚上,他不可能放過這個有着泄密危機的女子,更不可能讓她留在小荻屋照顧長州藩衆人起居。心懷惻隱的原因很多,但只有這一條纔是根本,不需要羅列其他欺騙自己的藉口,因爲劍心的心也是這樣告訴他的。
他有時甚至忍不住的想,與這樣的女子安靜渡過一生或許纔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空山一葉的話並非有讓劍心改變多少目前的生活狀態,但的的確確讓劍心有了更多的思索——剖析自己的內心!否則依照往日那個故意封閉自己劍客,是不可能想這些無聊的問題的。
不過,從小便飽嘗亂世滋味的劍心也不可能因爲空山一葉的一番話,便改變自己長久以來的信念,他依然堅定認爲只有推翻幕府纔是拯救這個國家的唯一道路,但與以往單純在執行任務不同的是,在殺戮的同時他也希望可以保護到自己內心想要保護的人……
好想快一些、再快一些讓世道變得安寧下來啊!劍心緊握佩刀起身,邁步下樓,他看到院落中飯塚正笑眯眯的朝自己招手——又有任務了。
“調查結果如何?”身披蓑衣斗笠的桂小五郎坐在茅草搭建的亭子中淡淡的問道。
這裡是一座地處相對偏遠的山中茶飲店,由於淅淅瀝瀝的小雨,過路行人更加稀少起來,此時寬大的亭子內只有他、片貝和飯塚三人而已。
飯塚嚼着糯米丸子,聽到首領的問話,使勁咀嚼了幾下斟酌好語言答道:“從口音和習慣來看,她明顯不是京都附近的女人;她肯定受到過不錯的教育,甚至寫得一手好字,這樣的人物絕不可能是普通平民,很有可能是關東武士家庭出身;但是,拜託過很多朋友,卻怎麼查武家名錄也查不到‘雪代’姓氏的來歷,怎麼說呢,或許是近些年才被賜下武士身份,或某個鄉下的武士家庭吧。”
桂小五郎背對着飯塚,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波動,似乎對飯塚說的這些情報早有預料。
得不到迴應,飯塚只得繼續說道:“根據她身上白梅香氣息,我加派人手去京都的花街打探,很遺憾,一無所獲。”
“故意隱藏身份了嗎?”片貝嚴肅的問道,“難道是……幕府的密探?”
“不,她自從出現便沒有跟外界有任何聯絡的跡象,事實上根本未曾出過小荻屋的院子,周圍也並沒有可疑人物出現。唉,依我看,她應該是某個落寞武家的後代,淪落風塵後流浪到京都吧,畢竟這些年這種事情很常見。”飯塚非常肯定的答道。
雨沿着茅草在屋檐下形成一道稀疏的水簾,哪怕再銳利的眼神,看向遠方的美景時也是一片朦朧。
“啊……我可以信任你的調查結果嗎,飯塚?”桂小五郎出神的看着外面的雨幕,低聲問道。飯塚內心吁了一口氣,語氣輕鬆的說:“我看沒問題的。”
“辛苦了。”桂小五郎和片貝重新帶好斗笠,在邁出涼亭的前一刻,桂小五郎停住腳步:“今晚的任務安排劍心執行吧,這次目標很棘手,新選組在附近安排了高手保護,如果事不可爲立刻安排劍心撤退,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看着二人隱沒在雨中的背影,飯塚有些出神,敏銳如他這般資深密探已經嗅出一絲不安的味道。事實上在劍心遭遇御庭番刺殺後的雨夜,他便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列入懷疑名單,不過自信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的他依舊與尋常無異。
只是,儘快除去緋村劍心這個幕府眼中釘的任務只能被迫暫時中止了,畢竟以他得到的消息來看,新選組正在策劃一起針對京都長州藩逆賊的大行動,一切都要暫時爲這個計劃讓路。
至於劊子手拔刀齋?對付你的主力從那晚開始便已經不再是我了啊……飯塚輕笑一聲,和着粗茶嚥下最後一口丸子,披好蓑衣直奔小荻屋方向而去。
今晚,他依舊是那個足智多謀的維新志士、緋村劍心的助手、情報專家、善後大師,以及……令人信賴的夥伴!
劍心甩了甩劍刃上的鮮血,看着爲目標人物屍體上釘入“天誅”二字的飯塚。或許是劍術有所進步,或許是心靈更加穩固,他明顯感覺自己出劍變得更加沉穩,並非速度變慢的那種沉穩,而是對招數的把握更加了然於胸。
“緋村桑,你的劍術再次進步了啊!真不愧是天才劍客,或許現在那個號稱‘天劍’的新選組第一高手沖田總司也不是你的對手了。”飯塚面露真誠的佩服道,看到劍心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下石階,飯塚有些尷尬的追上去,“那個,緋村桑……”
“退後!”劍心低喝一聲,攔住飯塚,俯身握住劍柄戒備的盯着前方:三名身穿新選組服飾的劍客已經抽出刀鋒遙遙指向二人!
“逆賊!我乃新選組之須藤,扔下武器,否則殺無赦!”說完這句話需要2秒時間,與劍心衝下二十節臺階、劈出絕殺一刀的時間相同,一時間金屬碰撞聲、刀刃入肉聲、骨頭折斷聲、臨死前慘叫聲匯成一片。
又是一個2秒,最後一個人體倒地的撲通聲後,山間重新恢復寧靜,直到此時,呆立的飯塚才狂奔而來,嘴裡喊道:“你沒事吧,緋村桑!”
“走!”沒有過多話語,劍心看也未看他的戰果,轉身疾步離去。
“可惡!又有埋伏,竟然還是新選組,藩內絕對有叛徒!緋村桑,你先回去,我要馬上通知桂先生!”
二人離開不久,十數名新選組後續支援人員便已舉着燈籠來到此地,而此時,地上屍體的血跡還是溫熱的。
帶頭的人物正是多日不見的沖田總司和齋藤一兩位新選組核心人物,看到順着臺階向下流到腳邊的血液,二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連刀帶骨頭都被一刀斬斷,好厲害!”沖田總司讚歎道。
齋藤一蹲下身子,拇指輕輕捻了捻折成兩截的武士刀斷口,凝重的看着地上的屍體,“兇手並沒有閃避,而是直接以一招唐竹自上而下劈來。由於兇手速度過快,須藤甚至剛剛舉刀便被擊中刀身,你看,斷口是斜的,證明須藤還來不及擺開防禦架勢。”
“示現流嗎?也只有那招‘蜻蜓’有如此效果了,可惡的薩摩人!”一個新選組隊士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沖田總司盯着深深插到一旁樹幹上的斷刃,篤定的搖頭道:“雖然都是斬斷對手武器,但示現流與這次兇手的招數根本不是一個級數!”
“嗯,天壤之別!被示現流斬斷的刀不如說是勉強折斷,斷口絕不可能如此平滑,也不可能還能繼續劈開對手的頭顱!”齋藤一點了點頭,指了指斷刀繼續說道:“兇手的刀帶着絕對的意志把須藤的刀斬斷,順便斬斷了他的頭骨,然後順勢轉身抹過他的屍體,平舉刀身切斷第二人的腰腹,最後自下而上刺穿第三個人的心臟,你們看地上的腳印,一共邁三步,出三劍,殺三人……可怕!”
“難道是……”沖田總司握了握菊一文字的刀柄,原本輕鬆的表情帶着凝重,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一個名字:“劊子手,拔刀齋!”
“不會錯的,一定是他!”齋藤一點了點頭,“整個京都也只有他能做到這種地步了,不……不是的,一定是拔刀齋……如果是那個人或許只需一劍便可以了。”
聽到齋藤一的話,沖田總司忍不住一抖,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齋藤兄,要繼續追嗎,他們應該還未走太遠。”
“不必了,這次是我失算,如果知道是拔刀齋出手,我應該親自前來的。”齋藤一站起身,臉上的遺憾之色一掃而空,“何況,只要土方副隊可以撬開被抓住的那傢伙的嘴,不要說區區拔刀齋,就算是桂小五郎也逃不出京都。這次,定要將這羣逆賊一網打盡,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