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幾個混混雖然自知不是呂伋對手,但平時懾於瘦猴的淫威,卻又不敢不聽他號令。呂伋見對手太多,忙將木匣交給邑姜拿着,好騰出雙手來迎戰。這時一個大高個首當其衝地向他撲了過來,呂伋虛幌一招,左手握拳打向他的右眼,那人急向後仰,卻被呂伋一拳打在小腹上。這一招聲東擊西呂伋當初曾對周發使過,用來對付一些不會武藝的人真是屢試不爽。那大高個中拳之後,只覺胸腹之間一陣翻涌,一股胃酸順着喉嚨倒流上來,跟着便“哇”地一聲從口中、鼻孔中噴濺而出,直嗆得他緊閉雙目跪在地上,已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呂伋此時若再對他補上一拳一腳,定能將他打昏在地,只可惜他卻沒有這餘暇,因爲其他幾人又衝了過來。呂伋仍是如法炮製,東一拳西一腳將幾個混混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過呂伋的招式固然精妙,拳腳上的力道卻是有限,只能讓對手受點輕傷;而這些混混們常年在街頭鏖戰,打架受傷原是家常便飯,所以倒並不因此便畏懼退縮。
幾個人打來打去經過幾個回合,一開始呂伋還佔着上風,後來混混們吃了幾次虧後便學精了:他們利用人多的優勢,不與呂伋正面交手,每每用一兩個人牽制吸引呂伋的注意,其餘人則從側後方偷襲。呂伋幾次強攻正面之敵都被他們躲開了,自己一不留神,反而被人踢中了後背。無奈之下呂伋只得靠牆而立,不讓對手有可趁之機;如此一來他雖然再無後顧之憂,但同時也失去了隨機而動的優勢,徹底陷入了被動挨打的不利局面。
那瘦猴見呂伋被逼到了牆邊,立刻呼喝一聲,幾個混混一擁而上,拼着捱了幾下拳腳,終於將呂伋的手腳全都抱住,令他再也動彈不得。那瘦猴見呂伋一旦被制,二話不說,掄起左拳照呂伋臉上打去,頓時把他右頰打得腫起老高。呂伋無法還手,只能朝瘦猴吐了一口唾沫,吐得瘦猴滿臉都是涎水;那瘦猴心中恨極,當下倒退了幾步,隨後飛身一腳踹在呂伋的胸口。尋常人若是受了這一踢,恐怕肋骨都要斷幾根,好在呂伋當時運起內勁護住了胸前,即便如此他也感到胸口劇痛難當,險些背過氣去。
呂伋捱了這一腳之後,已然是手足無力,連站都站不穩,那幾個混混這才鬆開他。呂伋雙手撐地,跪在地上不住的咳嗽。邑姜見大哥被打,再次大哭起來,同時悲呼道:“別打我哥哥!別打我哥哥!”她伸手去擦臉上的淚水,抱在懷中的木匣卻掉落下來摔壞了,裡面裝的利市餅頓時撒了一地。呂伋見了一陣心疼,暗想:可惜這餅不能吃了。
那瘦猴卻不肯就此罷休,擡腿又是一腳,照着呂伋的頭踢了過去。呂伋根本都沒看見他出腳,只是覺得腦袋忽然“嗡”的一聲,接着眼前冒出無數金星上下翻飛,終於連用手支撐身體的力氣也消失了,整個身軀側臥着倒在了地上。瘦猴見他雙眼翻白,眼皮仍在微微抖動,只說了一句:“好小子,居然還沒暈死過去。給我接着打。”其他幾個混混都被呂伋打傷了,身上還正疼着呢,哪會對他手下留情?這幾個人同時上去,對呂伋一陣拳打腳踢。邑姜見哥哥被這麼多人圍毆,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傷心欲絕。正在此時,她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喊道:“全都給我住手!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好不要臉!”
邑姜雖說哭得淚眼朦朧,還是能看見說話之人是個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只見這少女杏目圓睜、柳眉倒立,穿着一襲窄袖緊身的短裝,腰間還掛着一把短劍。邑姜被這少女的颯爽英姿所折服,目不轉晴地只是盯着她看。
這時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夕月姐姐,小姐還在前面等着我們呢。你別跟他們囉嗦,儘快把他們打發了便是。”邑姜這才見到原來還有一個少女站在一旁,她的裝扮卻與尋常女子無異。原來這二女就是妲己身邊的侍女夕月和晨星了,只不過她們與呂伋兄妹卻是初次相見。
幾個混混見二女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便沒把她們的話當回事,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那瘦猴更是不知死活地湊到夕月面前,嬉皮笑臉地問道:“我說大妹子,你要怎樣打發我啊?不如咱們找個地方,你陪我聊聊可好?”其餘混混見他調戲夕月,也都跟着起鬨,反倒顧不上呂伋了。
夕月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不過倒不是因爲羞澀,而是她動了真火。夕月將短劍抽出一半,道:“你們幾個再不消失,休怪本姑娘手下無情!”瘦猴起初見到這貨真價實的銅劍,也是嚇了一跳,不過他想: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就算帶了把劍,多半也只是用來唬人的,我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給她騙倒了。於是他說:“大妹子,這玩意可危險的很哪,你會使嗎?要不要我來教教你?”他一面說一面竟緩緩地把手伸出去,想趁夕月不備將短劍奪下。夕月見他賊心不死,屬實已經無可救藥,這才“刷”地一下將劍拔出,緊跟着卻又將短劍收回鞘中。那瘦猴只見到眼前寒光一閃,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卻聽他同夥之中有人喊道:“老大,老大,血……”
那瘦猴低頭看時,只見自己右手邊的地上滴落了不少血跡,再一看才發現右邊袖子也被血染紅了一大片,他還在想:這血是從哪來的呢?直到他把衣袖挽起來,纔看到袖子已經破了,手臂也被劃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鮮血正順着傷口汨汨流下。瘦猴氣得指着夕月破口大罵:“你、你好歹毒!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竟對我下此毒手?”夕月冷冷笑道:“這不過是小施懲戒罷了,若不是我家主公嚴令禁止,我早把你的手砍下來了。”瘦猴聽了心中一凜,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忽而一個轉身倉惶逃竄,口中還不住喊着:“是妖法……這女人會妖法!”其餘的混混害怕夕月再次做法,趕緊都跟着他落荒而逃。
邑姜見這些惡人都走了,立即跑到呂伋身邊不斷呼喚着:“哥哥!哥哥!”晨星忙走過去,幫着邑姜把呂伋扶起來坐着。呂伋身上傷痕累累,衣裳也被扯破了好幾處,萬幸的是他所受的都是外傷,並未波及臟腑,因而神智倒還清醒。
夕月也來到呂伋面前,看着他說:“喂,你怎麼樣?死不了吧?”呂伋擡起頭來,他清楚地知道是夕月救了自己,但是被一個女人所救卻更傷他自尊。他看了看夕月的短劍,心中悵恨地想:要是我手上有一把劍,哪怕只是柄木劍,剛纔那幾個混蛋都不夠我打。夕月見他默不作聲,還以爲他是傷重說不出話來。這時乾貨店的店主見混混們跑得沒影了,連忙從街對面跑了過來,將撒在地上的利市餅一個個拾起,重新裝進已經裂開的木匣裡。他把木匣塞到呂伋懷中,說:“孩子,拿着,只要用水洗乾淨了還可以吃。但要記住吃幾個就洗幾個,因爲這餅洗過之後便不經放,放一天就爛了。”呂伋衝他點點頭,說了聲:“多謝。”然後便掙扎着爬起來,在邑姜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朝逆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