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一層警戒的四名騎士,其他人都窩在二樓準備着晚餐,沒有人敢冒險點燃火堆,一羣人只好圍成一個圈,奈爾菲在中間施放出一個小小的光球,藉助着微弱的亮光,馬吉爾迅速將食物與水分成了好幾份,並且藉由手下分發給了每一個人。
奈爾菲熄滅了光球,僅有的一絲光亮也消失了,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吃着乾硬的食物與冷水,沒有人說話,能聽見的只有吞嚥聲與喝水聲。
月亮越升越高,銀白色的月光從二樓屋頂的缺口照射進來,賴特從來沒想過這些坎瑞託的騎士竟然敢在夜晚闖入這座廢墟。在從納什維爾出發時,提林就對他說過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可以回去照看自己受傷的父親了。但是這個年輕人卻頭腦發熱,執意要跟着騎士們一起繼續冒險,斯坦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場冒險,而是一次生死之戰,但是賴特絲毫不在意,年輕人的冒險精神可以讓他們成爲英雄,但是更多的是把他們帶入危險。
月光灑在靠牆坐着的幾名騎士身上,照出他們木然的神情,賴特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壓低着嗓子小聲問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們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明明知道這裡晚上會有……幽靈,還要呆在這孤立的屋子裡,如果那樣幽靈衝進來怎麼辦?”
馬吉爾都沒有動一下,只是看了年輕人一眼,什麼都沒說,斯坦把頭湊到賴特身邊,吊着嗓子答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爲了奪回那些法師手裡的一樣東西,而且我們也很想知道他們把那個東西帶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無論是哪個目的,我們都必須深入這裡,跟緊他們。”
“但是你們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就憑烏爾夫發現的屍體?說不定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了,他們早就離開了這裡。”賴特也把頭湊了過來,在黑暗中差點就撞到了斯坦的腦袋。
斯坦正要回答,提林的腦袋也湊了過來。“你認爲他們除了這裡還能去哪?繼續向南?去風暴角?那裡除了能把一整個艦隊吞沒的風暴外還能有什麼?整個瑟倫德拉也只有這裡纔有可能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
“是的,他們就在這裡,我能感覺到那些幽靈焦躁的情緒,當然不會是針對才抵達這裡的我們的。”奈爾菲的說話聲比斯坦與提林都要大聲。
賴特還是坐立不安。“幽靈可不會管我們是誰,對它們來說,只要是人類都是一樣的,它們難道還能認出法師與騎士?它們一定會一擁而上把這座屋子擠滿的。”
“是那些邪惡的法師。”奈爾菲指正了賴特,她從吃完了晚餐後,一直端正的坐在原地沒有移動過。“我在屋子每個角落都佈置了結界,雖然結界術不是我的強項,但是至少可以阻止我們的氣息泄露出去。”
馬吉爾點了點頭,終於說話了。“這樣就足夠了,剩下的我會派人守夜,先過了今晚再說,等天亮了再商量接下去的計劃。”
提林摩挲着長匕首的刀背,考慮了一會。“我說馬吉爾,你有想過如果我們與那些法師正面衝突的話,該怎麼作戰?你應該沒忘記斯威特雨林裡的慘狀吧。”
馬吉爾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看着背部對着月光,臉上一片漆黑的提林。“我的騎士都是百裡挑一的,他們並不是大領主隨意抽調的,我有信心可以與對方一戰。”
“靠什麼?用劍去抵擋對方的火球嗎?你們手上的可不是石中劍。”奈爾菲冷冷的說道。
“現在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的,特別是在見識了那些被魔法踐踏的慘狀後,但是我發誓,你們會了解的。”馬吉爾不再多說,又靠在牆上。
烏爾夫側着身子睡在了地板上,一邊還在嘟囔着。“別太自以爲是了,我們在死亡的邊緣摸爬滾打時,你還在法師塔的溫室裡學着怎麼穿整齊你們那繁瑣的長袍呢。”
奈爾菲剛想要回嘴,另外幾名騎士也就地躺了下去,看樣子是沒人準備聽她說話了,法師只好氣鼓鼓的轉了個身,面向外坐着。
斯坦湊到奈爾菲身邊,關切的囑咐着,“馬吉爾會安排守夜的,快休息吧,明天還不知道有什麼在等着我們呢。”
奈爾菲皺着眉頭,看向缺口外的夜空。“這裡的魔法波動非常奇怪,攪得我心神不寧,很難入睡。”
“躺下也比坐着好,至少能讓身體得到休息。”斯坦也向天空望去,透過差不多有三人寬的缺口,能看到閃爍的星空。
奈爾菲點了點頭,惴惴不安的睡下,斯坦坐在她身邊守衛着,屋外的寂靜讓他感到不安。“這裡太安靜了,一點昆蟲或是動物的叫聲都聽不到,就算是墓地也比這裡要熱鬧些。”
聽到斯坦這麼說,馬吉爾不由得笑出了聲,極力壓抑的笑聲聽起來像是一個哮喘的老人在咳嗽。“斯坦,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膽小了,我看你還是也睡覺吧,睡着了就不會感到害怕了,眼睛一睜就是天亮了,守夜的事我會安排。”
斯坦漲紅了臉,他慶幸在黑暗中沒人能察覺到。“我也要加入守夜,我也是坎瑞託的騎士。”
馬吉爾張嘴還是說什麼,突然屁股下面的地板被敲了三下,那是一樓的騎士給他的信號,剛纔還是慵懶的靠在牆上的騎士隊長立刻蹦了起來,快步走到殘破的樓梯前對着一層急促的問道,“怎麼回事,我們還沒睡下呢,就有情況了?”
“你最好下來看看,馬吉爾。”說話的是扎克,他正在手握佩劍,守在沒有門的入口旁。
馬吉爾拔出劍,快速靠了過去,提林也拔出匕首跑了下去,只見澤維爾守在門的另一側,另外兩名騎士站在馬匹旁,隨時準備安撫它們,防止這些動物因爲驚嚇而叫出聲。
騎士隊長從牆邊慢慢露出半個腦袋向外望去,在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剎那間,他馬上縮回了頭。“見鬼,那就是幽靈嗎?”
扎克點了點頭。“我想是的,我還以爲它們沒有臉的,真他媽的把我嚇壞了。”
提林畢竟曾經見過類似的東西,承受能力比騎士們要更強一些,他躲在牆後,仔細的觀察着屋外的幽靈。這裡幽靈的密度比他曾經在塔爾海姆遇到的要小,差不多在三十碼的範圍內只有一個幽靈在遊蕩,看了一會,提林發現了視線裡的幽靈都有一些特別之處。“你們發現了沒有,它們好像有一個共同點。”
“見鬼,我可不想盯着它們看這麼仔細。”雖然這麼說着,但是馬吉爾還是把臉湊了出去,和提林一起觀察起來,在看了半分鐘後,騎士隊長縮回了臉。“我什麼都沒看出來,就算你再用什麼花招引誘我去看,我都不會上當了。”
“我可沒用什麼花招,難道你沒看出來嗎?它們在尋找着什麼。”提林也不再向外看去,而是靠在牆上輕聲說着。
“尋找?難道說在找我們?”澤維爾在另一側壓着嗓子說道。
“別他媽的自己嚇自己,你這個蠢貨!”馬吉爾的聲音因爲緊張與刻意的壓抑而變得嘶啞。“你們繼續在這裡監視着,有情況馬上告訴我。”騎士隊長剛要走開,看了一眼提林。“你也留在這裡,下半夜我來換你。”
夜已深,月亮已經走過了大半邊天空,扎克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沉重的眼皮已經數次粘在一起,憑着毅力他又清醒了過來,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應該差不多是換班的時候了。提林在他腳邊坐着,耷拉着的腦袋錶明他早已睡着了。扎克與對面的澤維爾點了點頭,決定最後再看一眼屋外的幽靈,然後就去把二樓的同伴叫醒來接替他們。他閉起右眼,慢慢的向外伸出腦袋,只把左眼露了出去,這一看,他突然覺得幽靈的位置與五分鐘前的一次觀察相比,有一些不對勁。扎克眨了眨眼睛,提起了精神,這一次,他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連忙踢了踢腳邊的提林,同時向着對面的澤維爾做着手勢。
提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向屋外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都倒吸一口冷氣。剛纔還很分散的幽靈此時正在逐漸聚集起來,密度幾乎是之前的兩倍甚至更多,白色和紫色的身影漂浮着向着這裡靠近,並且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見鬼,快去叫醒其他人!”提林一把抓過扎克,將他將樓梯推去,騎士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