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不斷的號角聲響徹整個馬格納斯要塞,士兵們將厚重的盔甲穿戴整齊,從帳篷中鑽了出來。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徹夜未眠,即使睡着的那些士兵,也幾乎是凌晨才昏昏入睡,但是此時,他們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對於士兵來說,失眠幾乎不會給他們的戰鬥力帶來任何影響,強壯的身體足以支撐他們連續兩天不休息依然可以與任何敵人作戰。
傳令官的喊聲此起彼伏,在偌大的要賽中迴響,士兵們迅速按照早已熟記於心的安排,跑向自己的位置,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艾德琳早已站在城牆的一個平臺上,護衛在她身後站的筆直。斯坦與同伴們走了過去,三位法師都將兜帽垂在腦後,任憑清晨的冷風吹起她們的長髮。
“已經很近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艾德琳直直的望着前方。
“是的,大賢者。”妮絲回答道,其他兩位女孩都默默的點着頭。
艾德琳擡起頭,嘆了口氣。“邪惡的氣息是如此強烈,敵人比我預想的還要強大。”
“那我們該怎麼辦,撤退嗎?”斯坦上前一步,被護衛擋在了身後。
艾德琳回過頭淡然的看着他。“斯坦,既然莫里斯將奈爾菲託付給了你,那麼再加上兩個人也沒關係吧。”
“恐怕我沒明白你的意思,大賢者。”斯坦的心裡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大賢者的視線掃過三位女孩。“如果這場戰鬥我們輸了,你們就離開這裡,逃往南方去,越過無主之地,我的人會摧毀天空之橋,這樣能爲南方諸國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大賢者,就連艾隆漢都意外的欲言又止。斯坦用力擠開護衛,衝到了艾德琳身前。“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大賢者?”
“我想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這場戰鬥我們的勝算不足一半,你們必須爲了繼承我們的遺志而活下去,而你,斯坦,必須保護她們順利逃往南方。”艾德琳回過頭去,繼續看向北方。
“爲什麼每次我都只能站在戰場後方看着同胞死去,卻要爲了逃跑而苟活下去?”斯坦不滿的朝着大賢者嚷着,全然不顧護衛幾乎馬上就要把他扔下城牆的眼神。“我寧願死在前線!”
“你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艾德琳擺了擺手,示意護衛不必過於在意。“恐怕到時候你早已不想死,但是死亡卻自己找上你。”
斯坦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大賢者轉過身去,不再理睬他,護衛用力把騎士往後推去,阻擋在了他與大賢者之間。
士兵們大多已經到位,城牆上站滿了弓箭手,密密麻麻的排成了三排,每個弓箭手的腰帶上還掛着短劍,當黯潮突破了密集的弓箭防線而爬上城牆後,這些短劍將是他們繼續與黯潮殊死搏鬥的唯一武器。在弓箭手身後的是相同數量的步兵,他們或是一手舉着盾牌,另一隻手緊握短劍,或是在背上扛着雙手重劍,一些士兵戴着遮住額頭的頭盔,而大部分士兵都將頭盔託在手裡。在他們兩側,堆放着凌亂的石塊,用來將爬上城牆的黯潮砸下去。緊張的氣氛在士兵中蔓延,他們更願意把頭露在外面,讓冷風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在左側的城牆上,除了弓箭手與步兵外,還有相當數量的鷹隼與他們的主人,代頓的士兵們不停撫摸着鷹隼的羽毛,安撫着它們焦躁的情緒,動物比人類更能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這些代頓士兵依然和其他士兵一樣,佩戴着短劍或是匕首,在最後的時刻,每個人都必須爲自己的生命拼死一戰。
在城牆後的要塞中,數不清的士兵們不安的交頭接耳。他們被分爲了兩隊,其中的一隊作爲城牆上的援軍,當城牆上的任何守軍犧牲後,他們必須馬上從十個分散於要塞中的石梯爬上城牆,以頂替這些死去的士兵繼續撐住城牆上的防線。而另一隊士兵則有兩個任務,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將會隨着從高坡上衝鋒下來的騎兵一起從大門衝鋒出去,從正面夾擊黯潮。如果城牆的防線在騎兵衝鋒前就被攻破,那麼他們將會是守在馬格納斯要塞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們的生死決定着阿爾圖納的存亡,以及整個瓦利斯北方邊境的存亡。
高坡上的騎兵並沒有出現,他們依然躲在高坡後的空地上,等待着艾德琳的藍色信號。大賢者暗中已經和溫德索爾與伊桑囑咐過,如果正面防線被突破的太快,那麼即使騎兵的衝鋒也挽回不了戰局,在這個情況下,她會放出黃色的信號,當看到這個信號,所有的騎兵應該立即放棄這場戰鬥,從東面遠離戰場,然後在黯潮向南進發離開要塞後再通過要塞與阿爾圖納剩下的軍隊前後夾擊黯潮。或是更糟的,阿爾圖納剩下的軍隊都不足以抵擋住黯潮,那麼他們應該繼續往東,與多伊爾的軍隊會合,再考慮接下去的作戰方案。
一切都已佈置妥當,整個要塞又恢復了平靜,士兵們不安的跺着腳,等待着黯潮的到來。有些士兵不停從隊伍中走出,跑向遠處的茅房,緊張的氣氛壓的人們喘不過氣,已經有人擡起頭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空,在胸前打着手勢,開始輕聲的祈禱起來。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凌亂的腳步聲與低沉的吼叫聲逐漸由遠及近。黯潮的隊伍黑壓壓的一片從山谷的盡頭慢慢出現,填滿了整個山谷,迅速向着要塞靠近。博塔魯斯與盧修斯站在艾德琳左側的另一個平臺上,兩人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切。博塔魯斯向着身邊的軍官輕聲吩咐着,軍官立刻向着要塞下發布起了命令,一時間,數個傳令官開始在城牆上與要塞中奔跑起來,接着,更多的傳令官跑了起來,喊聲讓所有人的神經再次繃緊。每個人都在心裡默唸着,黯潮來了,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了。
在黯潮隊伍最前方的是數不清的屍鬼,在屍鬼的陣型中,每隔一段距離就分散着數個煞妖,看起來他們將會是攻城的前鋒部隊。即使是這個前鋒部隊,一眼都望不到陣型的末端,沒有人知道在後面還有着什麼在等着他們。
黯潮在離城牆兩百碼左右距離的位置停止了前進,一個比其它煞妖要強壯的多的煞妖一腳將身前的幾個屍鬼踢到在地,然後踩着他們的軀體站到了高處,遠遠的望向這邊。
城牆上的士兵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幾乎所有人都感到口乾舌燥,兩腳開始變得沉重,即使在這麼遠的距離,士兵們仍然感到了驚人的壓迫感。
艾隆漢皺了皺眉頭,在大賢者耳邊低語。“看來他是這羣屍鬼的統帥了,確實比普通的煞妖要強大的多。”
艾德琳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妮絲與奈爾菲。“開始吧。”
兩位法師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舉起雙手,手心朝天舉過頭頂,隨即兩人嘴裡開始響起晦澀冗長的咒語。斯坦仔細的傾聽着兩人的咒語聲,才發現兩位女孩所念誦的咒文並不相同,更令他驚訝的是,從兩人的語調來辨別,似乎奈爾菲是在詢問着什麼,而妮絲則在回答着她。“這是什麼咒文?聽上去非常……奇怪。”
瑞正皺着眉頭,側耳傾聽着兩人的咒文,看的出即使是她,要聽懂妮絲與奈爾菲所念咒文的內容也十分吃力,現在又被斯坦的問題打斷,於是乾脆放棄了繼續聽下去的打算。“這是一種合兩人之力才能施展出來的魔法,咒文本身的難度就已經非常之高,再加上唸誦咒文的兩人必須要配合的天衣無縫,才能順利的施放出魔法。”
“那麼這個魔法的作用是什麼?既然施法難度這麼高,相信一定是威力非常強大的魔法。”斯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兩位法師的嘴脣停止了張合,緊緊的抿了起來,隨即兩人擡起頭,眼神堅定的看着高舉的雙手,一陣炫目的光芒從兩人朝向天空的手心上迸發出來,光芒快速向四周擴散,覆蓋了整個要塞,掃過每一個士兵。士兵們驚奇的發現剛纔還被緊張與恐懼佔據的心靈突然寧靜了下來,眼前佔滿山谷的黯潮雖然依然讓人感到害怕和不安,但是之前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消失了,他們的雙腳又可以移動了,所有人都不明就裡向四周張望着。
兩位法師吃力的放下手臂,肩膀不停起伏着。艾德琳滿意的看着兩人,眼中滿是讚許之情。“你們做的比我預期的更好,煞妖的特殊能力已經對我們的士兵不再起作用。”大賢者轉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戰鬥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