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外的樹林內,一隊煞妖圍坐成一個圈,他們都戴着兜帽,一聲不吭的坐在地上,在圈外圍的三棵樹上,綁着三個俘虜。妮絲和茉蕾娜都沒有被用東西塞住嘴,因爲煞妖知道,有他們在附近,法師就無法利索的唸咒語。海休因是其中唯一沒有戴兜帽的,他正站在巴雷德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和他說着話,此時此刻,兩人看上去並不像敵人,而更像是久未謀面的朋友。
巴雷德還不死心,仍舊在盡最後的努力勸說這位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老友。“海休因,你有沒有想過,黯主被釋放後的結果?整個瓦利斯都會變成地獄,沒有人能夠倖免,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海休因靠在樹幹上,空洞的雙眼望向樹枝間的天空,黑夜已經褪去,清晨的天空湛藍。“巴雷德,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當我想起沃蕾爾最後淒厲的呼救聲,我心痛的比死去還要痛苦,我無法原諒艾德琳,但是我不會遷怒於你,雖然我變成了這個樣,但是我的思維還是清晰的。”
“你知道,這不能怪艾德琳,否則我們都得死。”巴雷德並不害怕這個煞妖,在他面前的是曾經並肩戰鬥的生死之交。“你需要的,只是一個讓你發泄怒火的對象,所以你選擇了當時決定放棄沃蕾爾的艾德琳,但是你捫心自問,這真的是正確的嗎?難道造成這一切的不正是黯主嗎?”
海休因撕扯掉一塊耷拉下來的頭皮,一撮頭髮也隨着被一起拔掉。“沒有人是應該被放棄的,人類爲什麼總是要爲一些毫無道理的事找藉口呢?你認爲放棄沃蕾爾是應該的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爲爲了救沃蕾爾而全軍覆滅也是應該的呢?”
巴雷德一時語塞,他明白海休因說的不無道理,生命對於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不能放棄。“就算如你所說,艾德琳這麼做也一定非常痛苦,她要考慮的是我們整個小隊的安危,她這麼做不是爲她自己,而是爲了其他人,盧修斯,拜倫,伊爾蘇蒂婭,我,當然還有你。”
“你說的這一切都沒有用了。”海休因看着手裡粘着髮絲的頭皮,苦笑道,“你看看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當然有!瓦利斯的所有生命,他們都是無辜的,你不能把沃蕾爾的死讓他們來承擔!”巴雷德看着海休因的眼神也充滿了同情。“你還記得沃蕾爾死前對你說的話嗎?你告訴我,她對你說了什麼!現在就告訴我!”
海休因把手裡的頭皮隨手一扔。“在釋放黯主前,我會把你和那個大法師放了,但是妮絲我不能放,雖然我也不想傷害她,但是我們必須藉助她的力量才能釋放黯主。如果到那時候妮絲還活着的話,你們可以帶上她遠離這裡,去北方邊境。”
“別開玩笑了,海休因,到那個時候瓦利斯還有安全的地方嗎?”巴雷德見無法說服對方,心中焦急如焚。
海休因感覺到了什麼,向着空地中間走去。“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巴雷德,沃蕾爾對我來說就是一切,沒有了她,瓦利斯會怎麼樣我毫不在乎,你們也一樣,只是念在舊情上我不會殺了你們,以後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該死,你這個笨蛋!”巴雷德咒罵着,直到空地中央出現一個碩大的黑色漩渦,一行人影從中顯現,暮光教派的法師們回來了。
法師們都在樹邊排成一排,與煞妖保持十碼的距離,只有阿洛伊修斯毫不顧忌的在煞妖邊上點起了火堆,烘烤起一壺熱水,其他法師也繞過煞妖靠攏了過來。
海休因走到火堆旁,法師們又同時向後退去。“既然回來了,聖印拿回來了沒?”
阿洛伊修斯連眼睛都沒擡起。“當然,我親自出馬還會失敗嗎?”
“那就交給我吧。”海休因的枯手伸到了阿洛伊修斯面前。
阿洛伊修斯終於略微擡起頭。“我保管更加安全,你能抵擋得住艾德琳?”
“艾德琳?她又出現了?”海休因蒼白的面孔變得扭曲。
“沒錯,不過即使是她也阻止不了我。”阿洛伊修斯又低下頭,注視着火堆上的茶壺。
海休因收回了手。“既然我們現在有了聖印和那個元素使,那麼馬上就可以釋放黯主了,我建議越快越好,就今天晚上,省得夜長夢多。”
阿洛伊修斯輕輕哼了一聲,撥弄了一下木柴。“現在就釋放黯主,你是想讓黯主把我們全殺了嗎?哦,對了,我忘了,他不會殺了你,因爲你是他的走狗。”
“你!”海休因憤怒的握緊了拳頭,但是他還是強忍住語氣。“黯主不會殺你們的,你們爲黯主做了這麼多事,他一定會好好犒勞你們的。”
阿洛伊修斯毫不掩飾的冷笑起來。“如果你能爲我把聖器搶過來,我一定立刻釋放黯主,否則就慢慢等着我想辦法拿到聖器吧。”
“你這是對黯主不信任嗎?”海休因雙手抱在胸前,嚴厲的看着大賢者。
阿洛伊修斯根本不在乎海休因的質問。“黯主的謊言比蜜還甜,比酒還醇,但是卻像刀子一樣鋒利,聰明人就該留有一手。”
海休因的手移動到了劍柄上。“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然後把聖印搶過來?”
阿洛伊修斯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厚亞麻布,纏在茶壺把手上,緩緩向茶杯中倒水。“雖然你是煞妖,而且不是普通的煞妖,但是你認爲煞妖能打敗一個大賢者嗎?”
“我一個也許不行,但是我們合力的話,什麼都難說。”海休因話音剛落,圍坐在一起的煞妖都向這裡擡起了頭。
法師們都下意識的做好了施法的準備,有阿洛伊修斯的法力保護,他們對煞妖的特殊能力都有不少抗性,阿洛伊修斯揮了揮手,法師們都平靜下來。“海休因,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們的敵人也是一樣的。”
“是嗎?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嗎?”海休因緊緊盯住大賢者的腦袋。
阿洛伊修斯喝了一口茶,示意其他法師不必在意這緊張的氣氛,讓他們自己弄點吃的,隨後他擡起頭看着海休因。“至少,在這個大陸上,我們的目的是最接近的,你沒有選擇,只能和我合作。”
海休因沒有眼球的眼眶空洞的看着阿洛伊修斯,最後他放鬆了姿勢,往煞妖們走去。“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阿洛伊修斯,不要想在黯主面前耍什麼花招。”
阿洛伊修斯哼了一聲,繼續自顧自喝起茶來,他看向了被綁在樹上的三人。“對了,告訴你們一聲,艾德琳來了,另外,她還帶來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法師,一個傭兵。”
“瑞和弗恩?”巴雷德看着阿洛伊修斯。
“那個法師叫瑞?”阿洛伊修斯揚起一側的眉毛。“她有着很好的潛力,而且又是暗影法師,我真想收她爲徒。”
“你別妄想了,雖然瑞是暗影法師,但是她和你完全不同,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妮絲突然發現自己能說話了,一定是阿洛伊修斯的法力影響到了這一小片範圍內的所有人。
“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呢?只是在旁人看來無法理解罷了。”阿洛伊修斯輕鬆的說着。
茉蕾娜也激動的說道。“你會得到報應的,你這是在引火自焚,阿洛伊修斯!”
阿洛伊修斯瞥了一眼茉蕾娜。“據說你是曼弗雷德的徒弟,瓦利斯最年輕的大法師,我很有興趣試試不靠元素使而只使用你的力量能否發動聖印釋放黯主。”
“你別妄想了,無論是妮絲還是我都不會幫你的。”茉蕾娜義正言辭的答道。
“哈哈哈哈!”阿洛伊修斯大笑着。“如果真要你們願意,那我們還怎麼釋放黯主,只要有了你們的力量,你們的意志便不再重要,哪怕你們昏迷過去,我都可以釋放黯主。”
茉蕾娜與妮絲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爲阿洛伊修斯的話而擔心不已,對自己將要面對的困境使她們的腦海中同時出現了弗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