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隕石坑之後,一行人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沒有人願意在那個悽慘的地方多做停留,就連在那裡附近都讓人覺得不舒服。賴特更是幾乎小跑了起來,要不是馬吉爾在隊伍後方嚷嚷起來,他可能已經一個人跑的不見蹤影了。
自己隊伍實力與對方的差距讓每一個人都對接下去的旅途充滿了擔憂,但是騎士們都儘量剋制着自己,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他們還是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分爲了三隊在兩側與後方警戒着周圍的環境。
一行人減少了休息的次數,在雨林中繼續向南穿梭,在一些樹木較爲稀疏的地方,斯坦讓奈爾菲騎上了坐騎,以緩解一些她的疲勞。奈爾菲的體力與騎士相比要差的太多,能一直跟着他們的步伐已經實屬不易,對於斯坦的建議她當然非常樂意。在每次休息時,她都會爲斯坦用清水洗去臉頰上的藥膏,再重新塗抹上新鮮的藥膏,但是斯坦的右臉頰還是嚴重的腫了起來。在當天午後,他的右側面孔已經像在打鬥中被對手猛擊了一拳一般,腫起的大包透出紫紅色的血絲,稍稍碰觸到就讓斯坦疼的不住發出嘶嘶聲。
除此之外,果然如賴特所說,斯坦在傍晚時分開始不斷感到肚子疼,在忍着繼續走了差不多一里地的行程後,他還是支撐不住跑去遠離衆人的地方解決問題去了,其他人只好趁着這個機會稍作休息。在之後到天黑前的短短兩個小時裡,斯坦一共離隊五次有餘,在最後一次歸隊後,斯坦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血色,幾乎要站立不穩,最後由提林將他也扶上了坐騎,才讓他能夠繼續跟上隊伍。
斯坦在坐騎上懊惱的看着周圍仍在步行着的同伴,整個隊伍中只有他和奈爾菲享有不用走路的待遇,這讓他非常鬱悶,更讓他感到慚愧的是爲了等他,所有人在最後一段時間裡行進的速度明顯放慢,把之前好不容易節省下來的時間又浪費完了。
在天即將完全變黑之前,賴特又爲一行人找了塊乾淨的空地,他們今晚又要露宿野外了。在這悶熱的雨林裡,連續兩天睡在樹葉堆上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再加上還有被各種昆蟲和瘧蚊叮咬的危險,雖然賴特在每個夜晚都會在空地周圍點燃一些薰香以驅散飛蟲與瘧蚊,但是斯坦的悲慘經歷讓騎士們不敢大意,在當晚睡覺時不顧炎熱的把全身蓋了個嚴嚴實實。
奈爾菲在當晚爲斯坦換好藥之後睡下,經過三天的艱苦行軍,女孩已經漸漸習慣了忍受身上不斷滲出的汗水,連續幾天沒洗過的頭髮也被她紮成了一個髮髻,高聳在腦袋上,避免了黏在臉和脖子上的不適。經過一整天的長途跋涉,奈爾菲躺下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睡,斯坦懷有愧疚的看着女孩熟睡的臉龐,突然有種想要撫摸她黏糊糊臉龐的衝動,但是理智佔了上風,在糾結了幾秒鐘後,他還是放棄了。
馬吉爾把斯坦排除在了當天晚上守夜的隊伍之外,但是斯坦依然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頻繁的腹瀉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樣,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夜晚到底爬起來了多少次。爲了補充排泄掉的水分,他只好不停的喝水,守夜的騎士一直爲他維持着一個小小的火堆,並且在火堆旁暖着一壺熱水,以使他可以不用在腹瀉時喝冷水。
在守夜的騎士換班時,斯坦又一次爬了起來,快速閃到一邊的樹木後,隨後響起了幾聲劈啪聲。烏爾夫結束了守夜,在他警戒的幾個小時內,他也記不清斯坦到底爬起來過幾次了,在睡下前,他向着斯坦蹲着的方向望去,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斯坦,我看你乾脆不要提褲子了,就光着下半身睡覺吧,每次都要脫褲子再穿上,我看着都累。”
斯坦根本就沒有心思回答烏爾夫的調侃,他正在與腹瀉做着鬥爭,接班的馬吉爾在走過已經睡在地上的烏爾夫身邊時,故意踹了他一腳。“行了,讓你嚐嚐這個滋味,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我可不會這麼倒黴。”說着,烏爾夫用衣服把整個頭都蒙在了裡面,只露出兩個鼻孔呼吸。
斯坦搖搖晃晃的走了回來,他感到自己的腳都在打飄。“我說過的,我就不應該踏入瑟倫德拉一步。”
馬吉爾將一個酒瓶扔了過去,斯坦都無力去接,酒瓶砸在了地上,他才慢慢的撿了起來。“要不是賴特告訴過我以你這麼強壯的身體,不會有大問題,我一定會以爲你活不過今晚了。”
“我也覺得我活不過今晚,真的,我現在大腦裡一片空白,全身無力。”斯坦舉起了酒瓶,連這個動作也讓他感到力不從心。
馬吉爾一邊喝着酒,一邊摸索着腰間的劍柄。“我問過賴特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天就能走出這裡,在抵達格里維爾之前,稍稍繞一些路會遇到一個村莊,我決定在那裡休整幾天。”
聽到騎士隊長這麼說,斯坦猛地咳嗽了起來,把嘴裡的酒吐出了一大半。“那可不行,不能爲了我耽誤了任務。”
馬吉爾嚴肅的擺了擺手。“這不止是爲了你,斯坦,你看看其他人吧,大家都幾乎到極限了,要我說,這片雨林比一支強大的軍隊更加令人膽寒,我們都需要休息,在那些法師面前,我們的勝算已經很小了,我可不想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
斯坦看了看周圍熟睡的騎士,才這麼幾句話的時間,烏爾夫已經打起了呼嚕,守下半夜的騎士們一臉的疲倦,雖然他們硬撐着堅持守夜,但是人都是有極限的,斯坦清楚的明白這一點。“你是對的,馬吉爾,我們都需要休息,我現在這樣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
“我看你就算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也無法打過她。”馬吉爾朝睡的正熟的奈爾菲擡了擡下巴。“這一路上,我算是見識到了魔法的威力了,要我說,千萬別和法師爲敵。”
“但是我們現在正在追蹤那些法師,而且極有可能和他們會有一戰。”斯坦無奈的放下酒瓶,擰上了蓋子,想要丟還給馬吉爾。
馬吉爾擡起手阻止了他。“你自己留着吧,我可不確定你這見鬼的腹瀉會不會傳染。”
斯坦無力的笑了笑,一下子躺了下去。“希望賴特不是在安慰我。”不一會兒,斯坦覺得眼皮沉重起來,肚子裡依然在翻滾着,卻阻擋不了如潮水般的倦意。
賴特確實沒有安慰斯坦,在第二天的陽光照進雨林時,被奈爾菲叫醒的斯坦清楚的記得在守夜的騎士換班後,他只是繼續拉了兩次稀,隨後就一覺睡到了現在。看着爲自己換着藥膏的奈爾菲,斯坦的臉上展現出淡淡的笑容。“我的腹瀉似乎是好了。”才說完,奈菲爾塗抹着藥膏的動作讓斯坦嘴裡不停的嘶嘶起來。“可是這個還是沒有好轉,還是和昨天腫的一樣大。”
“還是稍稍好了一些的,至少紫色的血絲沒有了,現在只是紅色的了,我猜是毒素已經被排出體外了。”奈爾菲塗完了藥膏,把木管收回到腰帶上。
“真是感謝你的照顧,奈爾菲,應該是我照顧你纔對。”斯坦真誠的看着奈爾菲,眼裡充滿感激。
奈爾菲淡藍色的眼睛幾乎將斯坦吸了進去。“你照顧了我這麼多,我偶爾也該幫幫你,不是嗎?”
“奈爾菲……”斯坦感到心中一陣炙熱,一股無法言語的熱量衝向大腦,他想要抱緊眼前的這個女孩,然後親吻她,用自己所有的力量。
就在這時,一陣咒罵聲將斯坦從失神中拉了回來,烏爾夫正罵罵咧咧的從幾棵樹後走了過來。“真見鬼,要不是晚上實在太熱我把遮住身體的衣服都被踢了,一定不會這麼倒黴的。”
斯坦不解的看着一臉疲憊的烏爾夫,馬吉爾朝他笑了笑。“這傢伙接下去要和你昨天的慘痛經歷一樣了。”
烏爾夫走過斯坦身邊,看了一眼他臉上的藥膏。“不知道誰會爲我塗藥膏呢,那該死的蚊子竟然叮在我的屁股上。”
“沒有人會爲你塗的,你就自己解決吧。”正在啃着麪包的特德哈哈大笑着。
斯坦也跟着一起大笑着,奈爾菲也忍不住捂住嘴輕聲笑了起來,斯坦被女孩迷人的笑容深深吸引,呆呆的看着她,直到奈爾菲察覺到了斯坦不尋常的視線,才匆匆站起身來跑到騎士中吃起了早餐。
這一天,騎在馬上的依舊是兩個人,一個是還未完全恢復的斯坦,另一個是趴在馬背上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的烏爾夫。雖然閉着眼睛,但是他的嘴卻沒有閒着,一路上都在咒罵着,斯坦驚訝的發現這個小隊中一眼看去並不像坎瑞託騎士的原來不止馬吉爾一人。烏爾夫罵起來比馬吉爾更加粗魯,有好幾次克利福德一把拍在他的背上,阻止了他接下去的污言穢語,以避免奈爾菲覺得太過尷尬。雖然烏爾夫的屁股上腫起了一個大包,但是他腹瀉的嚴重程度卻比斯坦輕的多,一路上只是拉了三次而已,並沒有拖延太多行進速度。
在一行人進入斯威特雨林的第四天傍晚時分,走在最前方的賴特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只需要再走半個小時左右,他們就能走出這片令人一生難忘的雨林了。騎士們都知道危險依然在身邊徘徊,他們只好在心裡默默歡呼着,而不敢叫出聲來。身邊掛着各種枝條的樹木越來越稀疏,水窪與草地也逐漸被硬泥地與灌木取代,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即將走出雨林。
斯坦已經下了馬,走在奈爾菲身邊,他明白,接下去他們即將面對的,是比雨林更加難對付的對手,可以置他們於死地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