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皇后娘娘當真打的是極好的算盤,太后娘娘和皇上皆不在宮裡頭,到時候就算是顧初雲死了,到時候她只要擡出一個“不讓皇家蒙羞”的話來了,誰還能說什麼?畢竟人證都還在了。
就算是太后娘娘真的惱她傷了謝家的面子,又能如何?她肚子裡可懷着皇上的孩子,這纔是如今最要緊的事兒。
更何況,到時候太后娘娘丟了這麼一個面子,只一心想着如何救自己那位堂弟,一心想着如何叫自個兒在後宮立威,有沒有時間同自己算計還是兩說了!
想及此,皇后娘娘自然是心情大好。
被太監抓着胳膊的顧初雲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如今只想着怎麼辦纔好,她才這麼年輕,可不想死。
只是一扭頭,這南景和玉螢也被抓了起來,整個延禧宮都被皇后娘娘給控制起來了。
顧初雲只覺得心裡有些慌了。
等着她到了那暗無天際的地牢,更是覺得胃裡頭泛着噁心,一陣陣血腥味襲來,那一排排血跡斑斑的刑具,可這遠不如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平姑姑更叫她覺得心驚。
平姑姑嘴角噙着似有似無的笑,淡淡道:“這一路,雲貴妃娘娘可想好了沒有?”
“想好什麼?平姑姑這話,我倒是有些聽不明白了!”顧初雲此時能拖一刻便事一刻了。
平姑姑譏誚一笑,道:“是您自個兒死,還是拖着謝七爺一起死?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按道理說娘娘自然是該護着謝七爺纔是,只是娘娘可別忘了,您這兩個丫頭可是忠心耿耿了,方纔不管奴婢問,那都是一個字都不肯說的,娘娘當真是好福氣啊!”
顧初雲身子猛地一顫,如今好像她供不供出謝七爺,她的命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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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意思,她明白,若是說了,還能給自己留一個謝七爺威逼利誘自己,自己最後想不開自盡身亡的名聲,不管如何,死後倒也不至於被人唾罵;可若是不供謝七爺出來,玉螢和南景的命就保不住了,到時候就算是沒有十足的證據,謝七爺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難得很……
顧初雲第一次覺得猶豫,她以爲自己能夠大大方方供出謝七爺來,畢竟南景和玉螢像她的親生姊妹似的,可嘴巴動了動,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平姑姑見狀,哪裡有不明白的,“雲貴妃娘娘可快些想,若是想清楚了,奴婢這兒還等着給皇后娘娘回話了!誰生誰死,全在雲貴妃娘娘一念之間。”反正不管如何,皇后娘娘都會趕在皇上和太后娘娘回宮之前將雲貴妃娘娘給處置了。
顧初雲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抖得厲害。
半晌,她才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殺了我罷!”
更是在心中暗道,玉螢,南景,對不住了!
也只有在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明白了自己的心,原先她一直以爲自己不喜歡謝七爺,卻也說不上討厭,可如今滿腦子的是自己供出謝七爺後,謝七爺跪在朝堂上,遭受千夫所指的局面。
那般高傲的一個人,如何能夠受得了那樣的下作?
平姑姑只呢喃道:“好,當真是好得很,就憑着雲貴妃娘娘這一番話,謝七爺想要脫身也就難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是我今日不供出謝七爺,只怕皇后娘娘卻是有備而來,哪裡會輕易放過謝七爺?更何況,本宮與謝七爺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本就不存在的事兒,平姑姑要我如何認?”顧初雲漸漸冷靜下來,這一條命本就是不是她該得的,如今該享的福已經享了,該受的罪也受了,死了,好像也沒什麼可惜的。
想及此,她眉眼之中更是浮現了幾分往日高傲的模樣,“皇后娘娘想要本宮死,那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只是本宮死了之後,這後宮中多得是伶俐人兒,難不成皇后娘娘能夠逼得皇上遣散六宮嗎?本宮死了,倒也是解脫了,會在九泉之下看皇后娘娘是怎麼在這後宮之中苦苦熬下去的……”
平姑姑只冷笑着打斷了她的話,“事到如今,難不成雲貴妃娘娘還要嘴硬嗎?奴婢也欽佩雲貴妃娘娘是個長情之人,便替皇后娘娘做主,賜娘娘一杯毒酒罷!”
顧初雲扭頭看了一眼那血跡斑駁的刑具,原本是打算開口要人慢慢折磨她的,就算是多受些罪,可到底還能夠有一線生機。
只是話還沒有開頭,她便不想再說了,平姑姑是何等精明之人?就算是皇上回宮,但凡她還有一口氣在,這平姑姑還是會派人將她給解決了。
毒酒好,一口灌下去,倒一了百了。
平姑姑朝着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幾個小太監上前,要抓着顧初雲的胳膊。
誰知道顧初雲只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話畢,更是端起跟前的一杯毒酒,一飲而盡,更覺得這苦意像是從喉頭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當真是毒酒啊!
不過是須臾之間,顧初雲只覺得頭重腳輕,一個踉蹌,更是摔倒在地,更是覺得喉頭一陣血腥,一個憋不住,一口血就已經吐了出來。
迷迷糊糊之間,她更是聽到平姑姑那冷漠的聲音,“……好生盯着她,斷了氣用席子裹起來,到時候還要給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個交代了。”
這毒酒是什麼藥性,她是一點都不懷疑的,如今提着裙子便回到了坤寧宮。
坤寧宮中的皇后娘娘拿着一盒胭脂對鏡塗抹,那手中的胭脂,和顧初雲方纔嘴裡吐出來的血一樣紅。
瞥了身後的平姑姑一眼,皇后娘娘含笑道:“事情都辦妥了?”
“自然是都辦妥了,如今就等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回宮了!”平姑姑點點頭,輕聲道:“奴婢已經與文家老太太說好了,等着後兒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回宮,她便來宮裡頭奏明實情,太后娘娘不相信您,不相信這太監宮女的話,難道連一品誥命夫人的話都不相信了嗎?到時候就算是真的要動怒,只怕也是一肚子火氣沒地兒撒!”
“至於皇上那邊,就算是再怎麼不曉得分寸,心疼雲貴妃娘娘,可雲貴妃娘娘已經死了,難道還敢遷怒娘娘不成?所以啊,您就好端端把心放在肚子裡罷!”
只是這主僕二人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門外頭就有小太監通傳,說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已經回宮了,只怕一刻鐘之後,就能去慈寧宮,更是邀了皇后娘娘一併過去了。
這事兒,和皇后娘娘預計的有些偏差,可如今她卻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天家的心思向來是最難猜的,說不準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覺得香山那邊不好玩,所以鬧騰着要回來。
皇后娘娘想也不想,就命平姑姑給那人賞了錠銀子,道:“有勞公公了,本宮馬上就過去。”
等着皇后娘娘趕出慈寧宮的時候,太后娘娘已經坐在上首了,皇上緊挨着太后娘娘坐着,就連謝七爺都坐在下首。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皇后娘娘大大方方上前請安,含笑道:“皇上和母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莫不是在香山那邊玩的不盡興?”
“本宮若是再不回來,只怕這天兒都要被皇后給掀翻了罷!”太后娘娘摩挲着手中那一百零八顆檀香佛珠,眉目之中隱隱帶着幾分怒氣,“哀家聽說雲貴妃回宮了,可方纔哀家命人去將雲貴妃喊來給哀家請安的時候,卻是沒見到雲貴妃的影兒,倒是救下了幾個哭哭啼啼,要被小太監打死的宮女,皇后,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她可以允許皇后娘娘對顧初雲動手,畢竟她也不待見顧初雲,只是要對謝家的人動手?呵,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皇后娘娘的手輕輕搭在自己的小腹,輕聲道:“說起來,臣妾的確是有一件要緊的事兒與皇上和太后娘娘說,雲貴妃娘娘與人有染,方纔已經被臣妾賜下去一杯毒酒……”
“毒酒?”皇上忍不住了,站起身來,顫顫巍巍道:“什麼是毒酒?是不是能喝死人的那種?”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
如今她肚子裡懷着的可是皇上唯一的孩子,有什麼可怕的?
皇上臉上難得沒有見到小兒家的情態,只一屁股坐了下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那眼淚更是在眼眶直打轉。
太后娘娘卻是一拍桌子,厲聲道:“與人有染?皇后,你也是大家族教導出來的姑娘,就算是雲貴妃真的與人有染,可她到底是咱們大晏朝的貴妃,是這後宮之中僅次於你的妃嬪,可皇后倒好,慫恿着哀家和皇上離開宮,這雲貴妃回宮還沒有半日的光景,便死了,皇后莫不是故意在雲貴妃身上扣下的罪名?”
原本她還打算看在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放過皇后一馬的,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你待她客氣,她便以爲自己是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