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即便是貴了百倍的價錢也要不了一萬兩啊。
凝歌繼續唸叨:“枕頭被子,房間費另算,漱口的杯子都要另外提供。算起來也不算多,也就十萬兩一天吧。你回去稟告你父親,若是願意來隨時過來,不願意的話就可以走了。”
雲湛感覺連眼角都在抽動了,心中徘徊不去的都是凝歌的算盤。
十萬兩。
他父親是傻子纔會來住日初閣。
“爲何漱口杯子比牀還要貴……”雲湛咬牙切齒。
“因爲你爹用完的杯子不會有人再用,而牀呢,卻勉強還能安放在房間裡,以供下次出租呀。”凝歌煞有介事的解釋了一遍。
雲湛長吁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姑娘這次回來是帶了什麼人回來?”雲澤看着雲湛氣呼呼的離開,頗有些擔憂。
凝歌微一沉吟:“不周山莊林無相。”
“啊?”雲澤難得失態,驚得整個人險些沒有站穩。
不周山莊林無相?
那不是方圓百里內唯一的土匪頭子,什麼時候被她給招惹上了?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帶到了雲家,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件要人命的事情麼?
好在這世上甚少有人見過林無相的模樣,只知道那不周山上住着一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魔鬼,魔鬼下山來,若是好生裝扮好生隱藏,也能成爲好人不是?
“那林無相和雲湛小少爺……”雲澤潤了潤脣,似乎是猜到了什麼,只是睜着一雙明媚的眼睛要向凝歌求證。
凝歌渾不在意,轉身淡淡道:“是雲湛的爹。”
“嘶……”雲澤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渾身冰涼。
“姑娘是對的。若是那林無相真的住在了日初閣,那纔是大麻煩呢。”雲澤嘆息,跟着長長的送了一口氣。
凝歌挑眉:“爲何你篤定了他不會來?若是那人真願意來住呢?”
雲澤眉頭微皺,暗忖除非那人是個傻子,或者是錢多到燒都燒不完。
“姑娘說笑了。”
凝歌果真笑笑,只是那笑意裡卻是帶着深意。
兩人這邊正說着話,面門猝不及防一陣勁風拂過,凝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就見着跪在地上的雲蒼。
“好端端的你跪什麼?”凝歌低斥。
雲蒼起身,臉上毫無表情。
“主子,流襄有異動。”
凝歌聞言,瞬間眉開眼笑,看向身邊的雲澤道:“瞧瞧,說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船不就來了。”
雲蒼一臉茫然的看向凝歌,疑惑道:“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凝歌揚眉:“現在在那流襄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好事。”
雲澤思忖良久才道:“當初給了流襄給姑娘,意在牽制劉生。姑娘莫非是想用流襄來交換那訂單?”
“所以說,人最不能動情。不然就只能淪爲棋子。”凝歌一語雙關,一時之間連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說的是流襄還是自己。
她和鳳于飛之間又何嘗不是?
若非是她喜歡鳳于飛,又怎麼會三番兩次被人當槍用呢?
“姑娘還要快一些,想那流襄,怕是自己也有野心。若是咱們慢了一步,怕她就有法子和劉生相見了。”雲蒼提醒道。
凝歌肅然點頭:“走,去看看。”
雲蒼帶着凝歌和雲澤去的地方叫福雲樓,也是雲家名下的財產,老闆是一個精瘦的老頭,見着凝歌來了也不吭聲,連忙恭恭敬敬的準備了一間臨窗的包廂引了三人進去。
這間房的窗戶正對着大街,這條街算是后街,並沒有多熱鬧,街上的人家除了經營生意的,多半都是半閉着門戶。
“你掌櫃如何知道我們要這個位置?”凝歌好奇。
雲澤解釋道:“福雲樓裡的可都是高手,那老闆是雲蒼的師弟。”
“師弟?”凝歌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頓,險些就要笑出聲來。
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一個老頭叫雲蒼一個稚嫩的小子爲師兄時候是什麼樣的光景。
雲蒼看出來凝歌是在想些什麼,臉上閃過一絲褚紅,很快就消失不見,只盯着窗外一處緊閉着的門扉出神。
福雲樓並不是雲城裡最大的客棧,但卻是雲城裡最上檔次的客棧。這裡沒有大廳,單間和單間之間用屏風和帷幔遮擋,走道上遍佈燭火。
偶爾有絲竹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只當做調情用,卻並不能較真的仔細去聽。
“流襄這幾日時常來這裡,也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雲蒼解釋道。
“哦?”凝歌皺眉,旋即道:“福雲樓裡的消費並不低,她是被雲澤救濟去了樓外樓,從我的玉展上走的時候身上也沒有配備多少錢財,應當沒有什麼錢纔對,怎麼來的起這裡?”
雲澤笑:“自從姑娘獨自安排給了她住處,她就已經甚少回樓外樓了。只不過雲澤卻是知道若是一個人想做一件事情,即便是再難,也總是有法子。”
凝歌揚眉:“賣什麼?”
凝歌的目光和雲澤的目光不期而遇,似乎是在心裡達成了一致,登時相視而笑。
那樓外樓不是青樓,卻不代表這雲城內沒有青樓呢。
雲蒼搖頭否定了兩人之間的猜測:“我跟着流襄這些日子,並沒有發現她有進出不良場合的行跡。”
“唔……”凝歌沉吟,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或許那流襄和劉生之間怕是早就取得了聯繫,只不過是以爲雲蒼跟丟了的緣故。但是她又不願意去懷疑雲蒼的本事,一時之間竟然把自己陷入了膠着之中。
再看雲蒼,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大街上的某一處看,凝歌順着雲蒼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一直盯着的那一扇門卻並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四下裡看看,凝歌忽然驚異道:“若是我沒看錯,這是主街上一鳴布莊的後門纔對。”
雲蒼恍然大悟:“難怪那流襄會來這裡,原來是這樣。”
在雲城,很多街道都是呈現一種平行的狀態,幾乎每一家店鋪都有後門,所有貨物的進出和押送都會從後門進出。
流襄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去一鳴布莊的正門吸引人的主意,來這後門來,怕也是在尋找機會接近劉生。
果真是個自主能力強悍的人呢。
凝歌總覺得流襄迫切接近劉生的慾望太過強烈,強烈到叫人生出一種異樣的錯覺,總是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到底問題是出在哪裡呢?
凝歌正陷入沉思,忽然聽見窗外一陣吱呀吱呀的行車聲音,正在凝歌的窗下,聽得有人拉緊了馬車的繩索,常常的“籲”了一聲,馬車在一鳴布莊的後門口戛然而止。
“那是在做什麼?”凝歌好奇。
雲蒼這纔多看了一眼那押送一堆箱子的馬車,淡淡道:“不過是一鳴布莊尋常的進出貨罷了。”
“進出貨?”凝歌嘴裡呢喃了一聲,不由又多留心看了一眼那馬車。前面還是沉沉的紅木箱子,上了精緻的黃銅鎖。後面直接都是用一人高的細窄大缸,裡面豎插着各種顏色的布匹。
顯然也是分出檔次來的。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稀奇。
這時候正有人從車上卸貨 ,幾個人用棍子撐起了想起,一起喊着:“一!二!三!走!”
四個人擡一口箱子呢。
凝歌皺眉,側首問雲澤道:“這一口箱子裡面撐死能裝十匹上好的綢緞,十匹,能有多重?”
雲澤有些驚訝於凝歌的問題,但是見凝歌問的認真卻也不敢耽擱,連忙道:“一匹布大概要有十兩黃金的重量,十匹布也不過百兩。”
凝歌在心中簡單的換算了一下,問雲蒼:“百兩黃金,一個成年的男人能擡得動嗎?”
雲蒼嘴角微抽:“百兩黃金兩個人足夠。”
凝歌得了答案,抿脣不再說話,只是愣愣的看着下面擡着箱子走的艱難的男人。
經過凝歌提點,雲澤和雲蒼也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四個人擡一口箱子,卻還是十分的費勁,看起來擡的可不僅僅是十兩黃金的重量,倒不像是擡着布匹。
雲澤看了一眼那箱子,湊近凝歌小聲道:“或許是姑娘多慮了,瞧瞧那箱子是紅木製成的,或許是箱子太沉了。”
凝歌緊緊皺着的眉頭微微有些舒展,似乎是在強迫自己接受雲澤的理論。
正在這個時候,下面一行六個人開始擡馬車上的大缸,要下馬車的時候,裡面一匹布搖搖晃晃,隨着一歪一扭的動作就掉到了地上。
有人飛快的隔了街上的人流背過身去把那布匹撿起來擁在懷中,麻利的丟進了大缸裡,好在不過是那一瞬之間的事情,卻是叫凝歌看了個清楚。
看着掉在地上的那匹布,坐在窗邊的凝歌三人面面相覷,凝歌忽而放下心裡啊,勾脣笑道:“這缸裡不是布。”
那缸足足有一個人的高度,但是剛剛掉下來的布匹只有一個成年男人小腿的長度,顯然這東西不是運送的跟本,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東西。
那缸裡和那箱子裡裝着的,怕都不是布。
雲蒼站起身來,拱手道:“屬下去看看。”
凝歌微微猶豫了一下,交代了一句:“處處小心,遇見不對就立刻撤退。”
凰家寶貝的東西,必定不會這樣晾在那裡的,周邊護衛的人自然少不了,雲蒼一人難敵四手,不能及時撤退怕就只有死的份了。
雲蒼消失在凝歌面前之後不多久,就見那樓下那搬運的隊伍裡出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運工,彼時凝歌正在覈查,瞧見那人的裝扮卻險些就把嘴裡的茶水吐了個乾淨。
“動作真夠快的。”凝歌遙遙向着後來的“搬運工”舉杯致敬,眉眼彎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