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看什麼?”喚月好奇的問頻頻回頭看着宮牆的凝歌,順着凝歌的視線也跟着向着皇宮的房頂上看去。
除了青黑的瓦片,什麼都不曾沒有啊。
凝歌若有所思的看着房頂,道:“總是覺得一直有人跟着我們。”
喚月一愣,戒備的看了眼四周。
“娘娘是不是多想了,這裡安靜的很,甚少有人來這裡。”
凝歌見着喚月緊張的模樣,收斂了眸中的戒備,笑道:“也許呢!罷了,回去吧。”
兩人相攜遠去,走了幾步,凝歌依舊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
她的第六感從來都不會欺騙她,只是這皇宮內戒備森嚴,她不過是回長歌殿而已,有什麼值得跟蹤的呢?
房頂上依舊是空蕩蕩的,只剩下初春的風微微刮過的**,見喚月又要停下來,凝歌才連忙回頭不再看。
而凝歌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不久,絳寒就從一處房檐下翻身上了房頂,瞧着凝歌的背影若有所思。
凝歌沒進長歌殿的門就見着長彥站在長歌殿外,手裡的拂塵來回交換,弓着腰在長歌殿前來回的走,瞧見凝歌后面色一喜,急忙就甩了拂塵一路小跑到了凝歌面前:“娘娘可回來了。”
凝歌挑眉站定:“這是怎麼了?”
門口並沒有見着慣常跟在鳳于飛身後的其他侍衛,只有長彥一個人,顯然不是鳳于飛來了長歌殿,而是叫長彥過來傳話罷了。
長彥笑道:“皇上在前殿處理政務,估算着這時候是午膳時候了,命奴才來請娘娘一同用膳。”
原來是這樣!
凝歌暗自舒了一口氣,淡淡的點了頭應了一聲道:“那就勞煩公公帶路了。”
長彥又低了低身子,緊隨在凝歌身後一路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正熱鬧,屏風後面的客廳已經準備好了午膳。桌上一應俱全擺着十多樣菜式,都還冒着滾滾的熱煙,顯然是剛送上來。
只不過是隔着一個山河壯麗的白玉屏風後卻是噪雜的很,按照這樣爭吵的形勢怕是等到這午膳涼了她也吃不上。
鳳于飛還在面見大臣,那些人又顯然是些難纏的主子,說話聲音蓋過了鳳于飛,乍聽起來好像是來向鳳于飛興師問罪一樣。
凝歌蹙眉,想了想才攏了袖子靠近了屏風。只聽得一個半老的聲音深沉道:“皇上,如今年國公已經率兵靠近京都,正在百里之外停頓休整。此次年國公是爲了皇上之前廢后之事而來,卻是帶着兩萬精騎兵,一旦出個岔子,京都內的力量怕都受不住這皇城啊!”
緊接着是鳳于飛不鹹不淡的聲音:“那愛卿覺得如何?”
那半老的聲音繼續道:“皇上之前大張旗鼓的廢去了皇后娘娘的位份,如今只皇上金口一開就隨意恢復了位份,這一來二去未免不平衡。而年國公難免是認爲皇上是在敷衍他的戰功,到時候在京都駐紮不肯前往邊疆,豈不就是禍事?”
“恩!然後呢?”
“皇上應當給皇后重新舉辦一個冊封典禮,以示誠心纔對。還有,此時和皇后娘娘對立的凝貴妃是萬不能出現在年國公面前的,否則惹起了年國公的暴脾氣對皇上是大大的不利啊!”
隱在屏風身後的凝歌緩步走了出來,正巧見下面烏壓壓跪着一片人,這樣看下去,也只能看見他們漆黑的冠帶頭頂,唯獨剛剛說話的人擡起了頭煞有介事的看着鳳于飛。
不過是一個半老的大臣,精瘦的臉和精瘦的身子骨,跪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要倒下去,而臉上那半長道下巴一下的一小撮鬍子微微卷翹着,配上一雙微微下沉的眼角,乍看好似狐狸一般。
凝歌陡然在腦子裡想起了老狐狸三個字,莫名對這個人也就多了幾分厭惡。
“怎麼出來了?”鳳于飛探手把凝歌拉近身邊皺眉道。
凝歌淡淡的看了下面烏壓壓的一片人,忽然笑道:“臣妾在後面等着皇上用膳,一時心急就出來了。這都晌午時候了,衆位大人真是好精神,要不要一起坐下來邊吃邊說?”
“臣不敢。只是軍政大事爲大,娘娘還是不要插手的好。”爲首的老頭道。
凝歌看了一眼鳳于飛,道:“皇上,當時皇上因爲妾身腹中的孩子一怒廢了皇后娘娘,如今竟然因此把皇上陷入兩難境地,實在是叫妾身心中難安。不如就準了各位大人的意思,重新給娘娘冊封罷了。”
凝歌說着說着聲音就小了下來,安安靜靜的看了自己的肚子,以袖口掩了一下嚴加作抹淚狀,目光卻是死死的盯着鳳于飛,還刻意加重了語氣,爲的就是提醒鳳于飛他當時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
重新冊封說來不過是一件小事,只是那就代表這在這件事情上凝歌是完全錯誤的,她肚子裡不管有沒有孩子,對於凰九在這宮裡的勢力都毫無影響。
“皇后雖然是重新恢復了位份,但是犯下的錯終究是不可更改的。皇后謀害皇子是事實,虧得凝貴妃心胸寬大才肯原諒她。朕所說的鳳舞九天的景象也正是凝貴妃夢見的,她完全可以隱瞞,但是她並沒有。衆位愛卿,即便是這樣,你們還要辦一個名不符其實的冊封大典來掃朕的臉面嗎?”
這是鳳于飛從進了御書房開始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下面的大臣難免是要有些驚訝的看着皇位上的兩個人,匍匐在地上面面相覷,議論聲四起,就連跪在前面的白鬍子老頭也不知道該要說什麼是好。
“退下吧。”鳳于飛冷冷道。
衆人微微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各自散去了。
最後一個人走後,凝歌渾身的緊繃才慢慢的放鬆,藉着鳳于飛的手緩緩坐下來,神色中些微帶着茫然。
“皇上,如果今日我不來,您會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要知道本來凝歌懷孕的是就是假的,鳳于飛策劃的流產的事情也是假的。此時凰九隻是還沒有抓到切實的證據,但是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情終究還會水落石出。
凝歌不敢保證鳳于飛爲了安慰凰家的情緒做出這樣的決定,到時候她只能陷於被動,怕是連反手的力道都沒有了。
這樣想着,凝歌忽然覺得這御書房裡冷的很,即使是握着鳳于飛的手也感覺不到半分的溫暖。
“不會。”鳳于飛道,他無比認真的看着身側的凝歌:“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了。”
凝歌震了一下,明知道鳳于飛話裡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心中卻飛快的做出了否決。
鳳于飛在爲設計凝歌假流產的事情道歉,即便不是那麼放在明面上說,但是能有這樣的心思已經算是不錯,只是凝歌的心好似已經死了一樣,即便是聽着這樣的話也說不出迴應的話來。
她有些焦躁的站起身來,輕聲道:“飯菜該涼了,皇上還是先用膳吧。”
說着就匆忙向着屏風後面走去,形色匆忙之間像是在躲避這什麼。
鳳于飛手中一空,心中也跟着一空,原本帶着歉意的眼神漸漸收斂,抹上了許多的無奈,深深的看了一眼凝歌消失在屏風後面的背影才起身跟上。
他和凝歌之間隔着的這層屏障,隨着時間的推移愈加的厚重,即便是他有心想要破解這樣的僵局,卻也奈何不得對面的凝歌越走越遠。
氣氛正僵硬的時候,長彥忽然進了來,弓着身子道:“皇上,明國公求見。”
凝歌聽聞明國公三個字倏然擡起頭來,奇怪的看着長彥。
“凰肆?”
他這時候來幹什麼?
鳳于飛深深的看了一眼凝歌,對長彥道:“宣。”
“是!”
長彥疾步退了下去,不消一會凰肆就出現在御書房側殿門口,紫衣耀眼,閃的凝歌避開了目光,瞧向那描金扇子上的吊墜。
昨日裡在冷宮,凰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那扇墜丟在了冷宮門口故意給了凰九一個提示,今日的扇墜又重新換過,不若那日的碧玉紅繩,而是金線編制同心結。
吸引凝歌的正是那個同心結。
凰肆雲遊歸來之後一直居住在凰府大院,身邊除了凰九派過去的長笑再也沒有其他女人了,可是這同心結既然是同心,也必定是送與心意相通的人。
“四爺這同心結極好,可見長笑深得您意呢!”凝歌半眯着眼睛笑道,纖長的睫毛撲閃下來,卻是正好遮住了眸子裡的情緒。
凰肆收了摺扇橫在手上,順手就扯下了那同心結攤在手上:“娘娘喜歡,不如就送與娘娘。”
凝歌挑眉,卻沒有伸手去接那同心結。只是凰肆這樣的乾脆利落,顯然是不曾把這同心結放在眼裡,這也是在暗地裡向凝歌表明自己的立場。
而這樣的的暗示,只要凝歌自己明白就好了。
鳳于飛聽聞兩人的對話臉色一沉,心裡咕嚕嚕的就涌起許多酸意,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沉聲道:“凰肆!”
他未免是太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凰肆挑眉,又笑道:“娘娘,可不是微臣小氣,臣若是真送了您這小小的扇墜,皇上可是要治罪與微臣了。龍顏飛醋,微臣可擔當不起。”
凝歌面上一紅,側着身子不搭理兩人:“隨你們說去,我這就不耽誤你們說話,先告退了。”
凰肆不會無緣無故來找皇帝,兩人之間商量的事情即便是有心叫凝歌來聽凝歌也聽不得。
知道的太多反而是錯,尤其是叫別人知道你知道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