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笙的話音才落,蘇景鑠就已經轉過眸子來,認真的看向她,等着她後面的話。
見狀,楚雲笙擡手撫上蘇景鑠的鬢角,笑道:“你的新政裡應該加一條,取消歷年來楚王宮的秋選。”
提起秋選,楚雲笙心底裡就有幾分氣,上一次還是在遼國的時候,聽到蘇景鑠秋選,當時她就氣的不輕,雖然那時候也猜到他一定是身不由己,爲了顧全大局,但是這個梗一直卡在她這裡過不去,所以,在她看來,取消秋選是必須的,難不成等到以後她入主了楚王宮,還得年年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大臣們不斷的往楚王宮裡給蘇景鑠送美女嗎?
想到此,楚雲笙的眉梢一揚,眼底裡帶着告誡,而蘇景鑠在接受到她的眼神之後,立即做伏低認罪狀,他連連點頭道:“是是,阿笙說的是,這一條必須得加!”
看到他如此的識趣,楚雲笙也就不打算繼續追究了,她眉梢一揚,就要說話,卻聽見外面又響起了通報聲。
“稟陛下,元大人求見。”
聞言,楚雲笙和蘇景鑠相視一笑。
楚雲笙先道:“看來你的事務真的是有夠忙的,前後腳的有人找。”
說着,她已經鬆開了還按在蘇景鑠肩膀上的手,而蘇景鑠的手依然輕鬆隨意的搭在楚雲笙的肩膀上,絲毫沒有要撤離的意思。
他眉梢微微揚起,在對外宣二元進來的同時,蘇景鑠還不忘回頭看向楚雲笙笑道:“所以看樣子老天都太過妒忌我們兩個獨處的時間呢。”
聞言,楚雲笙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這時候,二元已經快步走了進來,在匆匆行了一禮之後,二元對蘇景鑠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只等着明日一早出發了。”
蘇景鑠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二元道:“還有事嗎?”
如果只是這一件事情,二元沒有必要專程趕回來彙報,這一點不光是瞭解二元的蘇景鑠知道,就連楚雲笙都知道。
聽到蘇景鑠的話,二元先是擡眸看了一眼楚雲笙,然後道:“剛剛收到一個消息,對於我們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
說着,二元擡手將袖子裡的密函拿了出來,遞給蘇景鑠。
楚雲笙一看二元的眼神就知道這件事情肯定跟自己有關,她連忙湊上前去,看着蘇景鑠將密函展開之後,她立即掃向了那上面的文字,待看清楚那上面寫的是什麼的時候,她下意識的轉過了眸子看向了蘇景鑠,同時蘇景鑠也正回眸看向她,楚雲笙在同一時間從蘇景鑠的眸子裡讀出了詫異。
因爲這信函上清楚的寫着何月英私下聯絡了天殺安插在暗市的樁子,放言要同天殺做一筆買賣,並且已經約見了時間和地點,而這筆買賣的內容就是取燕國公主也即是今日的趙國皇后唐雪薫的性命。
她擡手將那信函接在了手中,又看了一遍,然後才道:“何月英要跟天殺做買賣,這消息也來的太過突然了。”
何月英對唐雪薫恨之入骨的事情楚雲笙自然知道,在她被何容下了生死蠱並且軟禁在趙國王宮的時候,就撞見過何月英不惜重金從宮外聘請了殺手來取唐雪薫的性命,然而那一次在琳琅山情勢太過混亂,估計那女刺客也根本就找不到地方下手,所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所以這一次她又主動找到了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天殺,想要買唐雪薫的性命。
天殺的規矩天下人都知道,沒有他們不敢殺的人,沒有他們做不起的買賣,只要價格合理,哪怕是王侯將相,最後都能順利交易,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天殺在各國所有的權貴的心裡都是一根拔不掉的刺,既怕又除不掉。
而天殺是蘇景鑠一手創立的這一真相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何容算是其中之一,但是因爲這件事牽涉甚廣,揭露出來對趙國也並沒有多少的好處,所以何容並沒有將此事公之於衆,所以至少現在在天下人的心裡天殺依然是那麼可怕的神秘的組織,至於何月英到底知不知情,這就有待考究了。
楚雲笙看過信函之後,就交給了蘇景鑠,蘇景鑠將那密函拿在手中,掌心微微一用力,那一張紙瞬間就變成了齏粉,然後他垂眸看着洋洋灑灑從自己掌心落下的齏粉道:“也不能是突然,畢竟如今的何容就要將她送進衛王宮,如果她再不趁此機會動手,恐怕以後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殺掉唐雪薫了,所以她纔要放手一搏,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說着,蘇景鑠垂眸,眸子裡帶着幾分擔憂的看向楚雲笙道:“這很有可能也是何容的一個陷阱,畢竟這些年來何月英跟何容的關係一直都不錯,如果不是昔日何月英那個未婚駙馬一家慘遭何容的屠殺,只怕現在的何月英也是何容的擁護者。只是她將所有的仇恨都轉嫁到了唐雪薫身上,所以也就讓外人難以看清她對何容到底是存在着怎樣的感情,是明裡恨着暗中在相助,亦或是截然相反的情況,我們都不得而知。”
聽着蘇景鑠的分析,楚雲笙也點了點頭,蘇景鑠說的很有道理,而她也正有此擔憂,她是見過何月英的,整個人明豔動人,跟是說話的時候宛若黃鶯般活潑俏麗,絲毫看不到她那一張滿是嬌俏的容顏下到底隱藏着怎樣的心思,就如那一日,明明在前面碰到她的時候,她的眸子裡還帶着幾分天真爛漫,開着玩笑的請楚雲笙常過去她那裡坐坐,然而一轉身的功夫,她就能在一處廢棄的宮殿裡跟刺客秘密碰面,協商着刺殺唐雪薫的細節,這女子心思之深沉未必亞於她的兄長何容。
但這一封密函既然送到了他們的面前,既是危險的挑戰,也有可能是轉機。
雖然有可能這是何容設下的一個陷阱,誘導楚雲笙他們上鉤,但也有可能就是何月英在不知道天殺的背後是楚國的前提下走投無路想要聘用天殺作爲她殺死唐雪薫的籌碼,如果是前者的話,自然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然而如果是後者,何月英既然在同天價做生意,自然會拿出與唐雪薫的性命相等的條件,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天殺做生意的規矩,她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權衡利弊之後,楚雲笙覺得這一次還真得見一見何月英,而且她想要親自去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打算,如果是後面這種可能的話,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是天大的好消息,因爲何月英即將嫁入衛國,這對於要潛回衛國打探姑姑和元辰師傅的消息的她來說,自然是最好的幫助。
所以,在認真的想了一下之後,楚雲笙擡眸看向蘇景鑠道:“就讓我去見見她吧。”
聞言,蘇景鑠的眸子裡的擔憂顯而易見,但他在看到楚雲笙那一雙堅定的眸子的時候,最後只得敗下陣來,然後道:“也罷,比起你就這樣一頭扎入衛國,從何月英這裡入手相對來說更加安全一些,而且即便是她有陷阱,但也不會想到是你親自去會她,而且只要你們足夠小心帶夠人手,進可攻退可守,她翻不起什麼浪來。”
聽到蘇景鑠這麼一說,楚雲笙的心情也是大好,之前她還在怪蘇景鑠不相信她,如今看來,他比起之前進步多了,對自己不再像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摔碎的瓷娃娃。
雖然時時刻刻被人妥帖的保護着的感覺很好,但是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更好。
所以,楚雲笙眉梢一揚,下意識的嘚瑟的拍了拍蘇景鑠的肩膀然後笑道:“你等着我的好消息罷。”
蘇景鑠看到她這般模樣,也是那她沒有辦法,只好無奈的笑了笑。
見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二元也退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這時候天色已經過去大半,楚雲笙和蘇景鑠都在忙着,這時候才發現彼此的肚子都餓的咕咕叫,恰巧素雲及時的送來了飯菜。
兩個人圍在桌子旁一起吃過午飯,蘇景鑠就轉身去他的營帳處理公務了,而楚雲笙大病初癒這一天的精神頭耗盡,這時候也是疲憊的不行,在跟素雲仔細的討論過去衛國的路上要帶的東西之後,楚雲笙就回到了牀榻之上午睡了。
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月上柳梢頭才醒來,如果不是肚子又餓了,她都能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等她睜開眼睛,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景鑠已經坐在了案几旁,此時正在案几旁的燈下批閱着奏摺,暈黃的光線打在他那絕美的側顏上,襯的他的容顏越發俊美,讓人忍不住看呆了去。
即便是楚雲笙天天見着,此時看着他的樣子依然不免出神。
這就是完美的人神公憤的阿鑠啊……然而,這樣的阿鑠卻將心思系在自己心上,想到此,楚雲笙的心裡就已經蔓延出了無邊的甜意和暖意,只是旋即她想到……過了今晚,等到她從衛國回來,他們再見面又是什麼時候了?
想到此,她的心底裡已經劃過一片悵然和不捨,看向蘇景鑠的眸子裡已經帶上了濃濃的不捨。
而正在批閱奏摺的蘇景鑠這時候也正從堆積如山的奏摺裡擡起頭來看向楚雲笙,正巧落入她滿是擔憂的眸子,一看到楚雲笙這樣的目光,只一瞬間,蘇景鑠就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奏摺,幾個箭步走到楚雲笙的牀前,然後擔憂的擡手探在了剛剛從牀上掙扎着坐起來的楚雲笙的額頭,溫柔道:“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看到他這般緊張的模樣,楚雲笙就忍不住噗嗤一笑,她連忙推開蘇景鑠還擱在她額頭的手,然後利落的收拾好了從牀上起身道:“沒有不舒服,只是餓了。”
聞言,蘇景鑠會心一笑,他也跟着楚雲笙站起了身子,走到桌子邊,一邊給楚雲笙倒茶,一邊對外面候着的丫鬟道:“準備用膳。”
說着,他將茶盞遞給楚雲笙,然後溫柔道:“就知道你醒來會餓,所以我一直讓廚房熱着菜,等你起來就一起吃。以前我還不覺得,現在我才發現,你可是真能睡。”
楚雲笙一邊接過茶盞,一邊無視他言語間的打趣,然後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我這叫補覺,是要將之前沒有睡好的覺給補回來。”
明明是反駁的話語,但是說到之前的事情,楚雲笙看到蘇景鑠的眸子裡明顯的劃過一絲疼惜。
因爲他和楚雲笙都在楚雲笙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同一時間想到楚雲笙被何容綁架到趙營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楚雲笙雖然被何容下了迷魂藥成日裡也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的時間多一些,但是那時候過的都是擔驚受怕的日子,睡的並不安穩。
楚雲笙沒有想到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能提到之前不愉快的事情,再看蘇景鑠此時眸子裡的心疼,她瞬間覺得自己有些罪大惡極,沒事提這個幹什麼,所以,正想着要轉移一個話題,卻見蘇景鑠突然擡手將她攬進了懷裡,然後溫柔道:“阿笙,對不起,是我之前沒有保護好你。”
楚雲笙之所以會在上一次落入何容的手上,完全怪不得蘇景鑠,如果那時候她對蘇景鑠對自己的瞭解更深一些,她能像現在這樣全身心的信任蘇景鑠,又何至於會誤會了靜妃,然後被靜妃及其手下的兩個嬤嬤的談話就擊潰了她的防線,然後以至於她一路失魂落魄的逃離了楚營,最後纔會被已經守株待兔的何容抓個正着,現在想起來,楚雲笙就覺得那時候在的自己正的是蠢哭了。
所以,完全怪不得蘇景鑠。
然而,此時蘇景鑠卻還在爲了此事而自責,就讓她越發覺得愧疚了起來。
好在沒過了多久,外面的丫鬟們就送來了晚飯,楚雲笙一看到豐盛的晚飯,就將所有的情緒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哪裡還顧得上內疚,而蘇景鑠看到她眉開眼笑的樣子,也就釋然的一笑,再不提此事了。
第兩百就是一章 道別
這一夜過的似乎格外的漫長。
楚雲笙白天睡的太飽,所以根本就沒有睡意,而蘇景鑠也像鐵打的人一樣,一直在忙着處理手中的公務,楚雲笙橫豎睡不着覺,就找來了一本書坐在一旁陪着他。
他低頭批閱奏摺,她則懶懶的依靠在一邊仔細的看着手中的書卷,偶爾看到精彩處,下意識的擡眸看向蘇景鑠,也正碰到蘇景鑠含笑垂眸看過來的溫情脈脈。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後半夜,楚雲笙纔開始有了睏意,但她擡眸看到蘇景鑠的眉頭緊鎖,依然在認真的翻閱着案几上還有一小半的奏摺,她也不好意思打攪他,便繼續低頭看書,直到最後再堅持不住,便倚靠在蘇景鑠身邊睡着了。
等到她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案几旁睡回到了牀上,而她的身邊縈繞着一股幽香,熟悉的溫度就貼在她的額頭,楚雲笙不需要擡頭,也知道此時抱着自己的那人是誰,此時他的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累極然後陷入了沉睡,楚雲笙靠在他懷裡,任由他的雙臂攬着她,這種被人妥帖的護在懷裡的感覺太過溫暖,暖到她不想再離開。
然而,等着漫漫長夜一過,她就不得不離開他,前往衛國……下一次再依偎在他身邊又是多久?
還未離開,楚雲笙的心裡已經生出了濃濃的不捨,雖然不敢動一下,生怕攪到了蘇景鑠的睡眠,但是楚雲笙還是在這一瞬下意識的擡手回擁住了他,而睡夢中的蘇景鑠似是也感受到了一般,他雙手用了兩分力道,越發將楚雲笙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將頭埋在蘇景鑠懷裡的楚雲笙再不敢動,她閉上了眼睛,也漸漸的伴着縈繞在身邊的幽香和包裹着自己的熟悉的溫度沉入了夢鄉。
這一夜無夢,睡的極其酣甜。
許是因爲在蘇景鑠身邊楚雲笙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所以就連蘇景鑠什麼時候起來的她都不知道,等她一覺醒來,身邊的牀鋪已經冰涼,她的身上蓋着的被子上還帶着他獨有的幽香。
仿似昨晚他依偎在她身邊擁着她一起安眠是一場夢。
然而,楚雲笙動了動身子,聞着被子上真實的幽香,她知道,這並不是夢。
不等她起來,就聽見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旋即素雲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姑娘,可是起來了?”
聞言,楚雲笙迅速的收拾好了起身,並答道:“好了。”
素雲這才推開門走了進來,此時她身後還分別帶着兩個打了洗臉水和早飯的丫頭。
一看到楚雲笙,素雲便笑道:“姑娘,今日可起的早,可還習慣?”
楚雲笙一邊用丫頭遞過來的毛巾洗了一把臉,一邊道:“還好,等下吃過飯我們就得出發了吧?”
素雲點了點頭,然後她便轉身去給楚雲笙收拾行李了,說是行李,其實也沒有幾樣要準備的東西,除了楚雲笙平常換洗的兩件衣服,便是她平日裡帶在身上防身的一些迷藥和毒藥。
在跟何容屢次交手都不佔上風的前提下,楚雲笙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研製一些獨門奇毒。
素雲將她的東西都打包好了之後,就帶在了身上,然後看楚雲笙還在吃飯,她就轉身出了帳篷。
楚雲笙這邊才吃過飯,這兩個丫頭才收拾好了碗筷,不等楚雲笙提起步子踏出大帳,蘇景鑠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帳外。
“怎起的這麼早?”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眸子裡也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影子,楚雲笙回以一笑,同樣溫柔道:“不早了,你們不都起來了嗎?你昨晚睡的那麼晚都起來了,也不多歇歇。”
說話間,楚雲笙就已經走到了蘇景鑠的面前,蘇景鑠很自然的擡手就攬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帶着她一起走出了大帳。
外面的天色剛剛矇矇亮,確實有些早了。
然而此時,楚軍的大營跟往日不太一樣,守衛們的步履都是匆匆忙忙的,各個營帳都在收拾着東西,有的已經在開始拔營收拾帳篷了。
見狀,楚雲笙回眸看向身邊的蘇景鑠道:“你們也準備回楚國了嗎?”
聞言,蘇景鑠點了點頭,他擡頭看向不遠處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的天際,悵然道:“這兩日就是趕着要將積壓的公務處理完畢,然後再回楚國,以免在路上奔波的時候將要事耽擱了。”
楚雲笙也循着蘇景鑠的目光看過去,看向天際,她的眸子裡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悵然道:“不知道下一次再這樣一起看日出是什麼時候了。”
說着,不等蘇景鑠開口,楚雲笙轉過眸子看向蘇景鑠道:“阿鑠,你答應我,萬事不可以逞強,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同時我也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我等着跟你重逢的一天。”
聽到楚雲笙這般說,蘇景鑠的眉眼裡已經帶上了幾分笑意,他點頭道:“嗯,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等我將楚國的事情處理好了,就來找你。”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且深沉,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沉溺其中,楚雲笙聽了越發覺得心裡酸澀的緊,她怕自己再這樣下去越發捨不得離開,所以只是擡眸看了蘇景鑠一眼,她便別過了目光,害怕蘇景鑠看穿她的慌亂和不捨。
然而,這些哪裡逃得過蘇景鑠的眼睛,他一眼便已經看穿了楚雲笙的心思,只不過卻也並不點破,此時他的心情並不比她好,甚至比她更不捨,更擔憂。
就在兩個人都默不作聲的,在努力調整着自己心緒的時候,二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君上,姑娘。”
聽到二元的聲音的那一剎那,楚雲笙的心裡明顯感覺到一鬆,因爲只有在二元突然出現打岔,才能讓她暫時從與蘇景鑠分別的傷感中逃離。
今天的二元穿着一襲墨色長衫,遠遠的就對楚雲笙和蘇景鑠行了一禮。
走到近前,他才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姑娘,我們要同我們一起先去會會何月英嗎?”
聞言,楚雲笙連忙點頭道:“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所以我跟你們一起去,然後再看看能不能從何月英那裡找到去衛國皇宮的突破口,這之後咱們再做定奪。”
說着,楚雲笙轉過眸子看向蘇景鑠道:“阿鑠,我這就走了。”
蘇景鑠沒有說話,只是突然用力的將楚雲笙攬在了懷裡,將頭靠在了她的頸窩間,良久才喃喃道:“阿笙,保重。”
他的心裡似是有萬語千言要說,然而到了嘴邊卻只能吐出這兩個字,雖然只是兩個字,卻已經猶如千斤重。
楚雲笙擡手環住了他的腰際,吐字清晰道:“放心。”
也只是兩個字,分量並不比蘇景鑠的兩個字輕。
蘇景鑠點了點頭,卻依然不肯放過她,他緊緊的擁着她,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氣,似是恨不得將楚雲笙揉進他的身體裡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能將她帶到哪裡。
在楚雲笙感覺到肩膀上的痛楚之後,蘇景鑠纔有所察覺,他驀地鬆開了楚雲笙,眸子裡泛着擔憂。
楚雲笙見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這時候,楚雲笙不經意的擡頭間纔看到素雲和孫應文已經在不遠處的馬車邊上等候,眼看着天色已經大亮,時間不早了,再不能耽擱,楚雲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蘇景鑠道:“阿鑠,我走了。”
明明剛剛纔說過同樣的話語,然而到了這時候她卻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再說一遍,然後,看到蘇景鑠點了點頭,楚雲笙這才提起步子跟上了二元的步子,往馬車處走去。
蘇景鑠的目光一直都貼在她的身上,他也跟着她的步子,一直將她送到了馬車邊上,扶着她上了馬車。
在馬車即將啓動的時候,蘇景鑠才鬆開了攥着楚雲笙的手,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說,然而只一個眼神卻已經讓楚雲笙明白了他此時的眷戀和不捨。
而她何嘗又捨得。
馬車緩緩啓動,楚雲笙掀開了簾子,透過簾子往後看去,蘇景鑠還站在原地,保持着剛剛跟她送別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然而那一雙浩瀚若星海的眸子裡的星光卻隨着她的馬車的移動而移動。
看到此,楚雲笙一直強忍着的辛酸再一次從心底裡冒了出來,她的鼻尖也是一酸,眼淚再忍不住,直接掉了下來。
一旁的素雲見了,連忙低聲道:“姑娘,君上處理完了楚國的事情就會快馬加鞭的追上我們,所以你不用擔心。”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的心情也並沒有好一點,她現在才發覺自己被蘇景鑠寵的越發矯情了,明明只是短暫的分別,然而在她看來卻是如此的不捨,猶如生死離別。
然而,這卻也怪不得她,因爲這幾次每次她同蘇景鑠分別之後,都經歷過了多少次生生死死,有多少次兩個人差一點陰陽相隔,這讓她如何放得下他?
爲了不讓素雲擔心,楚雲笙點了頭道:“是呢,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
這一次楚營選擇的落腳點是在一處山谷,所以不過轉眼的功夫,楚雲笙一行的馬車就已經出了山谷,即便是她掀開簾子努力的往後看去,在轉過谷口之後,也再看不到蘇景鑠的影子,楚雲笙只有悵然的放下了簾子。
看到楚雲笙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素雲連忙轉移話題道:“姑娘,我們現在去哪裡?聽二元說是要去見何月英?”
聞言,楚雲笙吸了吸鼻子,將鼻尖的酸澀擺脫,然後道:“是呢,應該是在衛國的邊境,三元鎮,不知道何月英是如何到了這邊陲小鎮,更不知道她爲何會選在這裡,一切只有等我們去了才知道了。”
“聽說昨夜二元已經連夜派人去了三元鎮,打算在我們之前先趕到三元鎮,然後去見面的地點打探清楚,以確保姑娘的安危。”素雲遞過來一個軟枕,給楚雲笙墊在了後腰上。
楚雲笙感激的朝她笑了笑,然後道:“是啊,有二元在,很多事情我們都可以放心,他做事一向都很穩妥。”
只不過蘇景鑠將這麼重要的二元放在了她的身邊,而他的安危又讓她如何放得下?
想到此,楚雲笙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素雲一看楚雲笙面色不太好,擡手要要來爲楚雲笙把脈,楚雲笙連忙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可能今早起來的太早,所以有些困,再加上馬車有些顛簸,我先睡一會兒。”
說着,楚雲笙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趟了下來,一旁的素雲也連忙幫着她將軟枕放好,在一旁默默的守着她。
楚雲笙本來沒有什麼睡意,這一趟下來,感受到馬車一路的顛簸,搖搖晃晃的,沒過多久,她也就漸漸的困了起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等到她一覺醒來,已經是渾身痠疼了,雖然素雲細心將馬車內鋪着棉絮和墊子,然而卻還是比不得牀鋪上舒服,再加上顛簸,所以不過一覺的功夫楚雲笙已經覺得渾身都痠疼了。
而她這一覺時間也並不短,因爲等她醒來,才發現已經下午了,天上的日頭正盛,馬車內也悶的緊,素雲見她醒來,連忙扶着她坐了起來,並柔聲道:“見姑娘還睡着,我們就不敢耽擱,一直在趕路,剛剛二元悄悄過來說,再過一刻鐘我們就能到三元鎮了,而且探子傳來的消息也說三元鎮內並無異樣,何月英已經到了。”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有些神色懨懨的楚雲笙瞬間來了精神,她立即端坐了起來,然後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只看到此時果然已經過了連綿的山脈,入目的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田裡種着的青青稻穀在熱風的吹拂下掀起了一層層青色的浪來,雖然那風是熱的,但是帶來的卻是一陣陣撲面而來的清甜氣息。
一看到楚雲笙掀開簾子,一旁騎着馬的二元立即湊了過來,他垂首對楚雲笙道:“前面不遠處就是三元鎮了。”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來看向馬車內的素雲道:“還是幫我把昨日的那張面具戴上吧,畢竟這張臉好多人都見過,難保不齊何月英也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