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到楚雲笙這麼一說,素雲面上的緊張也去了幾分,然而,她還是不確定楚雲笙是真的沒有了印象還是在爲了不讓她有負擔而特意這麼說,但見楚雲笙的眸子裡一片真誠,素雲也很快就釋然了。
不管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是好的。
所以,對於楚雲笙,素雲又多了幾分欣賞,她眨了眨眼睛的,對楚雲笙笑道:“那就謝過姑娘了。”
說着話,她擡手一引,指着桌子上的飯菜道:“飯菜都涼了,我再去給姑娘熱熱吧。”
說着,她就要彎腰去收拾飯菜,楚雲笙連忙攔住了她的動作,並道:“沒問題,這是大夏天,又不是冬天,我還沒有那麼嬌氣的。”
楚雲笙一邊笑着,一邊連忙拿起碗筷來快速的吃着飯。
一碗飯很快就下了肚,而素雲也在一旁等着她,等到她吃完了就準備要收拾碗筷的時候,楚雲笙突然叫住了她,並故作不經意道:“二元剛剛來找阿鑠了,是有什麼急事嗎?我看他們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該不是前線有戰報傳來吧。”
他們這裡距離無望鎮所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至少還隔了幾個縣城那麼遠,如果何容在邊境有什麼大的動作,消息傳來的也很快,而且,若不是邊境上傳來的消息,怎的會見到二元的表情這般凝重,而看蘇景鑠當時的表情,顯然也已經有所預料,對於二元接下來要稟報的事情顯然已經心中有數。
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而阿鑠他們又爲何要揹着自己呢?
想到這裡,楚雲笙腦子裡閃現出剛剛阿鑠跟二元之間的神色微動,她越發確定不是自己想多了。
聽到楚雲笙的疑惑,素雲正在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她轉過眸子看向楚雲笙道:“就連姑娘也不知道?”
聞言,楚雲笙更驚訝了,素雲的言外之意是蘇景鑠和二元甚至已經在刻意的避開了她!
楚雲笙搖了搖頭,皺眉道:“我看到二元說有緊急情報,阿鑠就急匆匆的走出去了,看他們的神情,似是並不願意我知道,所以刻意的避開了我,但是還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事情不希望我知道的,我不是想要干涉阿鑠的事情,只是他越是這樣,也說明事情很有可能跟我有關,我也很擔心他。”
素雲早已對楚雲笙深信不疑,而且這一次她也敏感的感覺到了二元和君上這幾日都在有意的迴避她,因此她本來心底裡也帶着幾分擔心的,此時聽到楚雲笙說起來,她心底裡的擔心更甚,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對楚雲笙道:“既然姑娘和我都放不下,那姑娘且先等一等,我去打探一番,我自小就跟在君上身邊,他的這些護衛都是極其信任我的,所以想要探聽一點消息也並非難事,只是我擔心君上怪罪下來……”
說到這裡,不等楚雲笙開口,素雲一咬牙,跺腳道:“那也不管了,我總該要知道是什麼事情纔會讓他們的表情這般凝重,姑娘且先等我。”
說着,她連忙手腳麻利的將碗筷收拾好了,轉身就出了屋子。
楚雲笙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覺得自己也不能就在這裡無動於衷,她將衣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提起步子出了院子,然後在侍衛的指引下,往蘇景鑠和二元所去的院子走去。
反正蘇景鑠又沒有說要她乖乖的留在屋子裡養傷,所以她倒也不擔心自己的目的先暴露了。
這些侍衛都是蘇景鑠的精銳,也是心腹,自然知道楚雲笙在他們家君上心裡的重要性,所以楚雲笙一路出來都沒看到有一個人阻攔,她本來想從側門悄悄進去的,不料前面院門的幾個守衛已經眼尖的看到了她,並遠遠的對她行禮道:“見過姑娘。”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院子裡的人聽見,而楚雲笙看向那幾個人,他們神色鎮定從容,向她行禮的時候,有兩個人的眸子還望院子裡掃了兩眼,很顯然,他們剛剛這麼遠就行禮不是爲了表示對她的尊重,而是爲了給院子裡的人報信。
而這些護衛若是沒有得到蘇景鑠的授意,又怎麼會刻意做到這樣?
因此,縈繞在楚雲笙心頭的疑慮更甚。
已經被他們看見,她只好放棄了走偏門,直接順着院牆走到了前門處,並對那幾個侍衛道:“君上在裡面?”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步子已經走上了臺階,到了院門口,而這時候,蘇景鑠已經從正對着院門的那間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二元以及另外幾個她並不熟悉的面孔,顯然,他們剛剛纔結束了討論,而這討論也是因爲她的到來才被打斷的,而不是她趕得巧。
“阿笙,天氣這麼熱,你怎麼來了?”
說話間,蘇景鑠就已經快步走到了楚雲笙面前,拉着她快步往廊檐下走去。
聽到他這麼一說,楚雲笙才意識到這天氣確實太熱,那太陽似火球一樣在天上熊熊的燃燒着,感覺這地面都被炙烤的有些糊了,剛剛楚雲笙的心思都在想着蘇景鑠的事情上,所以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毒辣的太陽底下。
被蘇景鑠這麼一說,她才覺得有些天昏地暗身子軟,好在蘇景鑠及時的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並帶着她到了廊檐下,稍微站上了一會兒才拉着她進了屋子。
後面的幾個人也都給她行了禮。
蘇景鑠一邊拉着楚雲笙坐下並擡手給她倒了一杯涼茶,一邊對楚雲笙介紹道:“這些是這些年我親自訓練的一批刺客,曉風,吹花,落雪,破月。”
說着,這四個人就對着楚雲笙行了一禮,並齊聲道:“見過姑娘。”
楚雲笙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起身,然後纔對蘇景鑠道:“我來沒有打攪到你們議事吧?”
聞言,蘇景鑠展顏一笑,擡手將楚雲笙一縷碎髮別在了耳後,柔聲道:“怎麼會,我是看外面天氣太熱,這麼熱的天你還要從那後院過來,等我這裡忙完了,自然也就過來找你了。”
天氣這般熱,他的指尖卻依然帶着一縷涼意,熱的有些煩悶的楚雲笙在他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的額頭的時候,頓時覺得夏日裡的這一股濁浪也瞬間退了下去,她搖了搖頭,掃了一眼二元還有蘇景鑠介紹的這四個人,然後看向蘇景鑠道:“那你們繼續吧,我去隔壁房間歇會兒,剛剛曬了一下太陽,現在都有些頭暈呢。”
聽到她說頭暈,蘇景鑠立即起身,攙扶着她,將她帶到了隔壁房間,安排她在軟榻上歇着,他才折身回去,繼續跟他們幾個人議事。
因爲是隔壁房間,而且門窗都是開着的,所以楚雲笙對那邊屋子裡的聲音都聽的十分清楚,然而讓她有些失望的是蘇景鑠跟他們討論的都是這兩日這院子例外的佈局,並沒討論其他的事情。
到底是自己多想了,還是因爲自己的到來而讓他們不得不先打住了議論?
楚雲笙不確定,但聽着蘇景鑠他們現在說的都是關於院子內外的陣法的,而這些她都沒有涉獵過,所以基本上就是個門外漢,聽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她睏意卻漸漸起了,後來竟趴在了軟榻上睡着了。
而夏日的午睡尤其的酣甜,楚雲笙這一睡,就到了傍晚時分,還是感覺到臉頰上不時的有緩緩的涼風拂過,她才終於從睡夢中睜開眼簾。
待一清醒,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景鑠已經坐在了她邊上,正擡手爲她打着扇子。
今日的他穿着一襲淡藍色錦服,頭髮依然用一個碧玉簪子束起,腰際上並沒有佩戴什麼玉佩,這樣簡簡單單的裝扮,穿在他的身上,卻依然讓人覺得說不出的俊逸和優雅,尤其是此時他手中還拿着一柄摺扇,一下一下,手腕的動作,每一次都能撥動一番行雲流水般的優雅和詩意。
在此之前,楚雲笙從未有見過有什麼人拿着一把扇子就做到這般風度的。
看着看着,她的心跳就不由得漏掉了半拍,雖然已經跟阿鑠近距離的接觸了這麼多次,然而每一次在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小鹿亂撞。
蘇景鑠也在第一時間發現楚雲笙醒了,他手腕一轉,便將摺扇收了起來,一邊攙扶着楚雲笙坐了起來,一邊笑道:“怎的?莫非午睡起來睡傻了?”
他看到楚雲笙醒來之後眸子裡還帶着幾分迷濛,所以只當她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而楚雲笙這時候也確實是沉浸在蘇景鑠的美色裡,所以纔沒有回過神來,被蘇景鑠這麼一說,她立即提起了精神,爲了轉移話題看向透過窗臺灑進來的夕陽的餘暉道:“哎?天都黑了?我一覺睡了這麼久?”
聞言,蘇景鑠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並笑道:“可不是嘛,而且你別忘了,你今天中午纔起來,不過吃了個午飯的功夫,就又睡到了現在,白天這麼貪睡,這晚上該怎麼睡得着。”
“早上那是因爲我酒沒醒,現在是因爲夏日本來就睏乏,”楚雲笙瞪了蘇景鑠一眼,解釋的理直氣壯。
這時候,就聽到了外間響起了腳步聲,素雲已經端着兩碗酸梅湯走了進來:“君上,姑娘。”
說着,見到蘇景鑠點頭,她這才走進屋子,將酸梅湯放到了案几上輕聲道:“這個用來解暑也是不錯的。”
“嗯,”遠遠看着那酸梅湯,楚雲笙就已經有些流口水了,她確實是渴了,一邊應着素雲,一邊從軟榻上站起了身子,走到案几前,拿起其中一碗,三兩口就喝了個精光。
“你慢點,我又不跟你搶。”
看到她這般模樣,蘇景鑠忍俊不禁,他也站起了身子,並順手就將手中的摺扇遞給了素雲,然後看向楚雲笙道:“這裡跟外界隔絕,爲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我也下令他們儘量不要外出,所以這兩日的飯菜都比較清淡,聽二元說後山上有野味,我去看看,你就別跟來了,外面溼氣重。”
說着話,不等楚雲笙開口,蘇景鑠又轉過身子看向素雲吩咐道:“你好生照顧阿笙。”
話音才落,他就已經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蘇景鑠出了院子,已經走出了好遠,再看不到身影,楚雲笙才放下了手中的瓷碗,看向身邊的素雲並壓低了聲音道:“可有打聽到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一改之前的輕鬆和愜意,而是帶了幾分緊張和擔心。
素雲點了點頭,旋即,她回過眸子,看向院子外,確定那些守衛都在院外,院內沒有人,這才湊近到楚雲笙身邊低聲道:“我聽到了一些,但是並不多,再加上我的猜測,應該**不離十了。”
“什麼?”
果然是有事情瞞着她。
聽到素雲這麼說,楚雲笙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擡眸睜大了眼睛看着素雲,等着她的後話。
然而,素雲的眸子裡此時已經帶上了一層憂色,她的雙手絞在一起,可以看得出她此時的緊張和不安。
“怎麼?到底是什麼事?”
見楚雲笙追問,素雲眸子裡的緊張之色更甚,除了緊張,楚雲笙還看到了掙扎。
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素雲這般爲難?
在她的眸子的追問下,素雲最終一咬牙,一字一句道:“我探聽到君上他們要準備翻過後山走峭壁落到趙軍的皇陵裡,再伺機毀掉何容鍛造的兵器和糧草,並且還打算協助那些被欺壓太久的陳國舊部逃離……”
聽到這一番話,楚雲笙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之前,蘇景鑠跟她提到過,可以翻過後山,再用輕功落到皇陵後背,這也是何容守衛最薄弱的地方,但是這等險峻的山峰,何容之所以守衛薄弱,也是依仗這陡峭無敵的山勢,那是要何等高絕的輕功才能做到,而且即便是歷經萬險的做到了,到了皇陵的後山,即將面對的也是何容的幾萬守軍,這樣做無異於以卵擊石。
實在是太兇險了。
而且這麼多事情一起謀劃,簡直是不可能辦到。
本來以爲這已經勾讓她驚訝的了,卻不曾想到素雲接下來的一番話更讓楚雲笙意外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