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她看來,她對何容的恨遠不及對楚雲笙的恨,所以她才那般處心積慮的要殺楚雲笙,不計任何代價。
撇開楚雲笙不提,楚雲怡也絕對不會放過何容,這個一手將她打入阿鼻地獄的男子。
“楚雲怡,”何容眉梢輕輕一挑,眉眼間立即帶上了一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冷的很,“有沒有人告訴你,這張臉配你極不恰當。”
聞言,楚雲怡一怔,旋即,她眸子裡迸發出來的火星子足可以將何容吞噬了。
而何容卻似是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神態似得。
一旁的何月英嘆了一口氣,頗爲不解道:“兄長的意思啊?”
而這一句話何容卻沒有作答,他雙眸微微眯起,看向此時正滿臉怒容的楚雲怡,卻又不似在看楚雲怡而是在透過她的面容看向另外一個人。
時間驀地停了下來。
空氣也安靜了下來。
何月英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何容的答話,就在她以爲何容不會作答的時候,卻驀地聽見何容喃喃道:“像她,既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這時候,他的聲音裡帶着幾許無奈,不再如往昔那個優雅從容的樣子,這樣的何容也讓何月英感覺到陌生。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顯的感覺到,她原來是一點兒都不瞭解面前這人。
雖然她沒有聽懂何容這句話,但是直覺已經告訴她不能再問下去了,所以她轉過了眸子,看向了楚雲怡,然後轉了一個話題道:“兄長讓我帶着她去見蕭何王,然後同蕭何王合計利用她來殺唐暮筠嗎?”
何容這時候卻在看楚雲怡,並沒有立即回答何月英的話。
此時,楚雲笙就站在何月英的身後,離何容不過丈許的距離,在聽到何容剛剛那句——像她,既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她的心差一點就從胸口了跳了出來。
如果,在這時候,她還不知道何容說的是誰,那麼她就真的是豬腦子了。
前世裡,在陳王宮裡諸多的皇女中,就是楚雲怡同她長的最像,她們兩人至少有七分相似,如果晚上宮燈刻意打的暗淡一些,她遮住了額際的那朵凌霄花胎記的話,那麼,少不得會被宮人們認錯。
在她重生之後,在遇到蘇景鑠之初,在那一處地下拍賣場,她還遇見過楚雲廷楚雲怡他們兄妹藉着她的名頭行騙。
而此時,何容卻爲什麼要說楚雲怡像她是她的幸運以及不幸呢?
楚雲笙不解。
此時,她只能默默的垂手站着,靜看事態的發展。
而這時候,不知道是何容突然想到了什麼,亦或者說是他來了興致,只見他驀地起身,走到楚雲怡面前,擡手輕輕在她脖頸上一拂,就解開了楚雲怡的啞穴,他緊緊的盯着楚雲怡那一雙美眸,淡淡道:“你知道,你爲什麼明明都被楚雲笙帶走了,還還會被我抓住嗎?”
楚雲怡的心裡已經滿是怒火,早就已經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此時驀地解開了啞穴之後,她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聽到何容的這句話,她睜大了眼睛,惡狠狠的迎着何容的眸子道:“你這人狡詐多端,我怎麼知道你是用的什麼手段,何容,我勸你最好放了我,否則的話,我相信唐暮筠會傾盡燕國的國力來還擊你們趙國,到那時候,你前有衛國這一塊絆腳石,後面還有楚國秣馬厲兵,燕國這一道天然屏障丟了,後果有多嚴重,你應該比我清楚,即便你趙國再強大,可若是想要同這天下另外三國爲敵,只怕也是癡心妄想!”
她是帶着無盡的恨意一字一頓的說的。
而這些,在何容看來卻舉足輕重,他走到楚雲怡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被限制了行動,但眸子裡卻同那人有着同樣倔強的容顏,他嘴角微微一揚,便是一抹諷刺的笑意道:“我好手段?可比不得公主殿下當日爲了逃出趙國軍營而使出來的那些手段,要我一一細說嗎?”
不知怎的,一看到楚雲怡這張臉,就讓他心裡有一股無名之火沒有地方可發,這不僅僅是因爲她長得太像那人,每一次一看到她,他的腦子裡就浮現那人的那張面容,那朵彷彿能嗜血的凌霄花也栩栩如生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更多的,是因爲一看到她頂着像她一樣的面容而骨子裡卻大相徑庭的性子,讓何容心裡十分膈應。
而在何容說出這一番話來之後,之前還怒氣衝衝恨不得立即殺了何容的楚雲怡一下子就沒有了氣焰,在場其他人自然不知道何容那一番話的意思,但是她自己又怎麼會不明白。
她當初爲了逃出趙國軍營而使出來的手段……
這一句話瞬間就將楚雲怡打入了阿鼻地獄,她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如死人一般慘白,她的腦子裡不由得又浮現出那一夜,那齷齪的一幕。
她本以爲,那一幕在伴隨着那兩個守衛身首異處也就會從此被她埋入心底最深處,再不被想起,然而,卻不曾想到,竟然還有人已經知道了這一切,而那人竟然就是何容。
想到此,楚雲怡只覺得有一股冷氣直接從自己的腳底驀地升了起來,直鑽入她的心裡。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的腦子裡冒了出來,然而,這念頭才一冒出來之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有些荒唐。
但是,此時她擡眸直視何容,他的那一雙彷彿已經的洞悉了所有也算計了所有的眸子顯然是在證明她心裡的那個猜測。
想到此,楚雲怡深吸了一口氣,才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和冷靜,她定定的看着何容道:“他們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我之所以在殺了他們之後還能那般順利的逃出趙軍大營,也是因爲你已經事先在暗中做了安排對不對?我所做的這一切,早已經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對不對?”
說到後面的時候,楚雲怡的聲音已經有幾分顫抖。
她看着何容,就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在這一刻,她多希望何容能搖頭,能否定她的猜測,因爲一旦他點頭,那麼她那一晚上所經歷的陰暗皆是出自他手,他就仿似是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魔鬼!
然而,事實卻再一次打擊了楚雲怡,因爲何容湊近了她些許,然後眉彎帶着淺淺的笑意道:“不,也不全是我安排的,至少你最後能獨得燕國太子唐暮筠的寵愛,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的聲音淡淡的,甚至還帶着兩分笑意,雖然那笑意也是泛着冷意。
然而,卻不抵他這句話所代表的寒意讓楚雲怡覺得寒意刺骨。
何容的話,無疑是在肯定了她剛剛的猜測。
所以,那兩個玷污她的士兵是他派來的,所以他一早就算好自己在被這兩人玷污之後會奮起反抗,然後一個走到絕境邊緣走投無路的人會帶着強烈的求生意識離開趙軍大營,那麼這之後呢,她又有多少事情是在何容的操縱之中?
是不是就連她千辛萬苦尋到的那個善於使用巫蠱的女人也是何容一早安排的,他利用她的恨來對付燕國。
而她,在渾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他的棋子。
想到此,楚雲怡的心已經碎裂成了一絲絲一縷縷,本就冰涼一片的心,此時再沒有了半點溫度。
她只覺得諷刺的很。
她自以爲已經逃離了他的魔掌,可以順利的踏上她復仇的道路活出一片天地,卻沒有想到,這路,這天地都是他佈置好的。
她在骯髒的泥淖中掙扎,而他,從始至終都作壁上觀,含笑看着這一切,這個魔鬼!
因爲憤怒,楚雲怡已經說不出來一句話。
而何容卻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他眉梢輕挑,淡淡的笑道:“我早就已經諳熟你這種人的性子,知道你對楚雲笙恨之入骨,所以我纔對你泄露了她的身份,而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安排了那兩個士兵,假意放過你,不過就是想看看,你這麼一個帶着滿腔憤怒的惡毒女人,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想看看你到底配不配做楚雲笙的對手,如今看來嘛,你也不過如此,即便是你苦心學了巫蠱,即便你勾搭上了燕國太子,到頭來呢,你還是她的手下敗將,最後被她挾持,我本來還想利用你來跟蹤他們,找到他們的落腳點之後,趁他們不備將他們一網打盡,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棄了你,只將你交給那個春曉那個丫鬟,看來,你在他們心中也並沒有多少分量嘛。”
何容這時候的話比他的人更加惡毒。
以往,他心地雖然惡毒,但是面上還帶着僞裝,帶着優雅和從容,即便是在面對他最討厭的對手,他也沒有丟了僞裝,然而,此時也許是今晚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讓他心情很不好,所以他需要一個宣泄口,來發泄自己的情緒,而碰巧,這時候本來就讓他厭惡的楚雲怡剛巧被送來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聽到這些,楚雲怡的面上已經再沒有任何血色,她只冷冷的看着何容,眸子裡並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而此時就在何容身後不遠處的楚雲笙卻緊張不已,因爲從何容的這一番話她幾乎已經確定了春曉就落在何容的手上,至於何容是將春曉關押起來了,亦或者還是殺了,她都不知道。
如果是後者的話……
才一想到這裡,楚雲笙的心就是一痛。
而此時的何容像是能聽到楚雲笙心裡的聲音似得,他身子一轉,就再度落座,然後看向門口的那個奉茶的青年男子道:“還有的人呢?”
不等在場的楚雲笙和何月英素雲想到他口中的還有的人指的是誰,就看到那青年男子又再一次攜着兩個穿着褐色衣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們還挾持着另外一個頭上罩着黑布的女子。
而這女子的身形纔出現在門口,楚雲笙的一顆心就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因爲她一眼就從她的穿戴和氣質認出來了,是春曉無疑。
果然,在那青年男子摘掉罩在她頭上的黑布之後,才適應了外面強烈的光線的女子努力眨了眨眼睛,那一雙靈動勾魂的眼睛不是春曉還會有誰!
春曉同楚雲怡一樣,在第一眼看到何容的時候,也是一怔。
在何容眼神的示意下,旁邊的穿着褐色衣服的青年男子擡手解開了春曉的穴道。
然而,即便是穴道被解開,在面對何容的時候,春曉也是一言不發。
這時候的她,對何容沒有一句話好說。
而她不同何容說話,並不代表何容不想同她說話。
在迎着春曉那冰冷的眸子對視了那麼一瞬之後,何容嘴角噙着笑意,他悠悠然轉過身子來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淺笑道:“素來我都聽說過楚雲笙身邊有一個十分信任的丫頭,但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如今一看,倒是擔得起她的信任。”
春曉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眉頭一皺,冷眼看向何容,依然一言不發。
而何容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態度,他擡手將那冒着嫋嫋茶香的茶送到了脣畔,優雅的品了一口,才慢悠悠道:“難道你們兩位都不好奇,我的人是怎麼找到你們的嗎?”
如果他說的其他的話,春曉根本就不感興趣,但是提到她和楚雲怡爲什麼被抓,她的注意力就一下子被何容吸引了過來,畢竟即便現在已經落到了何容的手上,她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明明她帶着楚雲怡已經逃出了那麼遠,遠在在衛王宮裡的何容的觸手可以伸到的範圍外,他是如何找到她們的?
而楚雲怡一路都是被春曉挾持,她是眼見了春曉一路的謹慎和小心的,而即便是這般謹慎和小心,她和春曉都能被何容抓到,這也就已經讓她很意外了,更讓她疑惑的是,何容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眸子是看向她的,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次她們能被抓到,是跟她有關。
所以,楚雲怡的注意力也被提了起來,她同樣的疑惑的看向了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