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元辰有些意外的看着季昭然,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而這個詞語,對於天殺的人來說,也許並不見怪,但對於他們卻是陌生的緊。
他這一輩子,就同人做過這兩次交易,一則是用藥蓮和一個承諾同天殺做了要保護阿呆和雲笙的交易,一則則是用阿呆的自由做代價,換取遼國的出手相救。
前者自不必說,後者足以讓他在愧疚中度過半輩子。
所以,再聽到這個詞語,元辰的心情纔有那麼幾分複雜。
季昭然沒有看元辰,而是轉過目光,投向楚雲笙,認真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去趟衛國這趟渾水了?”
語氣平靜,沒有指責,更聽不出喜怒。
只是讓人覺得,這是被他正視和尊重的態度,仿似下一瞬,無論楚雲笙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不會干涉並尊重她的決定。
楚雲笙點點頭,篤定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得了她的肯定回答,季昭然這才轉過身來,對着蕭宜君道:“公主殿下,也許雲笙獨自前往您未必放心的下她的安危,可是如果這一次,有燕國出手相助呢?”
聞言,四下裡沒有了聲響,楚雲笙甚至屏住了呼吸等季昭然的下文。
“燕國玉沉淵,大家對此人應該都有所聽聞,即便是沒有打過交道,但想來,能穩坐燕國權相的位置,將整個燕國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絕非等閒,有這樣的人此去協助雲笙,我想,衛國之危也就容易的多了。”
“話雖沒錯,但是到底是不妥的,”蕭宜君撐起了身子,坐了起來,擡手撫上胸口,將那一股洶涌的氣血壓制住,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道:“其一,聽聞此人手段了得,爲人肆意從不講禮數章法,不是善類,與之爲伍,無異於與虎謀皮,其二,他是燕國之人,此次協同雲笙打理我衛國朝政,還是有諸多不便的,其三,且不說此人未必會願意攙和衛國的政事,就是願意通往,他的目的也絕非單純,我們不能信任之。”
一口氣將這麼許多話說完,蕭宜君的胸口又有些氣喘,看的旁邊的元辰心頭就是一緊,連忙拉了她的手要渡真氣給她,卻被她執拗的避開了去。
將這些看在眼裡,楚雲笙便轉過了頭,看向季昭然,等着他的下文。
姑姑分析的沒有錯,權衡利弊,都說到了點子上,但她也相信,季昭然心思深沉做事思慮縝密,他既然有此提議,自然有他的道理。
“公主殿下所言極是,所以,這纔是我剛剛提及的,有人要同元辰先生做的那筆交易,那人正是玉沉淵,而他所提的交易很簡單,在協助雲笙將衛國諸事處理妥當之後,能請元辰先生帶他前往遼國一趟。至於他所去遼國爲何,也僅僅是他個人恩怨,那時候衛國朝局已定,公主殿下的憂慮已除,待將他履行了承諾,再帶他前往也不遲,至於公主殿下所說,他身爲燕國權相,參與到衛國政事上來,確實不妥,但如今是危機關頭,權宜之計罷了,若真涉及到衛宮的隱秘,屆時只需要雲笙多做提防便可,即使真讓他窺見了衛國隱秘、城防佈局、人事任用等,也無妨,等李氏一黨伏誅,爲了衛國朝綱穩固,自然還會將整個朝堂的勢力分佈重新進行分佈和梳理,所以,兩相權衡,還請公主殿下仔細斟酌再下決定。”
聞言,蕭宜君沉默了。她垂眸,似是陷入了沉思。
而楚雲笙在一旁,早已經聽出了利弊,也終於明白之前聽到二元彙報之後,季昭然的眸子裡爲何會有一抹算計的光芒。
原來,這一出交易本就是他想到的,玉沉淵想去遼國,而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求助於元辰師傅。
所以,季昭然便順水推舟,讓他隨她去處理衛國的爛攤子。有那樣的人物在,即使自己這個不成熟的半吊子,也多了幾分底氣。
只是她忍不住好奇,玉沉淵這等人物又是爲何要想盡辦法要去遼國,既然季昭然都說了是私事,她也就並不懷疑,只是不免有些好奇罷了。
心裡早已經有了決斷,只是看着姑姑這般猶豫,遲遲不肯答應,楚雲笙不免出聲勸道:“姑姑,可是放心不下我?”
蕭宜君聞言擡頭,對上楚雲笙清澈的目光,眸子裡的憂色一覽無遺。
“即使沒有玉沉淵,我也是打算要回衛國的,而且,你要在身子調理好之前趕回衛國,這是不可能的,莫說我不答應,師傅也不會同意的,所以,您讓我去吧。”
“爲了救衛國,救小舅舅,現在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迎着楚雲笙那般堅定的眸子,蕭宜君不由得有些恍惚,時間似乎倒退了數十年,回到了她豆蔻梢頭的年紀。
而對面站着的,不是楚雲笙,而是她嫡親的姐姐,也用這般澄澈且堅定的眸子,對她道:“如今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了,景姝受傷,而你還小,如今陳國以重兵壓境要求和親,所以,只能阿姐去了,不是嗎?”
她那時候便恨不得自己再年長几歲,再大一點,可以代替阿姐遠嫁和親去陳國,尤其是在阿姐在陳國出事,被囚鎖妖塔的這些年,她幾乎沒有一夜睡的安穩。
現在,時間仿似又轉了一圈,回到了原點,有着阿姐骨血延續的雲笙站在她面前,要代她回衛國,這叫她又如何捨得,她怕,怕這一去,一別,又成永別,她怕窮盡此時也要揹負對阿姐對雲笙的愧疚。
所以,叫她如何能做的了決定。
而對面,站着的雲笙看着蕭宜君,神情有些恍惚,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飄遠,似是落在她身上,卻又似在看向別處,但那般不捨的情緒已經自眼角眉梢流露了出來,絲毫掩藏不住。
不等她答話,楚雲笙已經轉過身來,對元辰道:“師傅可支持我?”
元辰咬了咬嘴角,嘆了一口氣,算是默認。
楚雲笙這才扯了扯季昭然的袖擺,道:“走吧,我們去談談這一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