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備學堂的運轉基本進入了正軌,馬軍的教頭也尋來了,都是沈傲親自點選的人,有從藩司那邊叫來的,也有一些相熟馬戰的將軍。至於那護理校尉,韓世忠那邊實在尋不到人,只好從教坊司那邊找,挑了三十個,總算把架子搭起來了。護理校尉的教頭都是一些郎中,白日仍舊‘操’練,夜裡教習一些醫‘藥’的知識。
只是這個時候,兵部卻是擋了沈傲的駕,問題出在周處這些人的身份上。沈傲要聘他們做教頭,可是教頭就是官身,兵部不予承認,咬死了他們的低賤身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若是這邊身份不能確定,武備學堂這邊也難做,沈傲聽了前去‘交’涉的學堂官員回報,沉默了一下,道:“新任的兵部尚書是誰?”
“乃是蔡絛蔡大人。”
沈傲淡淡一笑:“我認得他,說起來我們之間還有‘交’情呢,這樣吧,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親自去一趟。”
帶着一隊親衛,到了兵部衙‘門’,‘門’口的差役是不敢攔他的,徑直進去,先是問兵部尚書蔡絛在不在,堂官說今日不當值,沈傲自顧自地坐下,板着臉道:“把你們的尚書尋來,我有話要說。”
那堂官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找人了。沈傲慢悠悠地在那兒喝茶等待,心裡卻在想着兵部的事,水師教頭的事今日一定得辦好,若是退縮一步,那蔡絛多半以爲自個兒好欺負,這種事一泄氣,以後還怎麼和兵部打‘交’道?
其實做人做事都是這樣,今日別人若是覺得你的話不管用,往後還會在意你說什麼?武備學堂最常打的‘交’道就是兵部,到時候不知會引出多少麻煩。對付蔡絛,沈傲倒是很有把握,莫說是這個傢伙,便是他爹蔡京來,他也不怕。
蔡絛剛剛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當然想作出成績,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最怕惹麻煩,他頂住自己的壓力退回自己的條子,自己在這裡鬧一下,看他還頂不頂得住,他這新任的兵部尚書總不能新官上任時就出洋相吧!
主意已定,沈傲便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坐着,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叫人換了一盞新茶,那邊蔡絛已經到了。
只是讓沈傲沒有想到的是,來的不止是一個蔡絛,還有大皇子趙恆和另一個皇子。趙恆是沈傲的老相熟,至於另一個皇子,沈傲在那一日的太廟中也見過,此人一向是跟在趙恆的身邊形影不離的,關係最是莫逆,是肅王趙樞,排行老五。
蔡絛當先過來,見了沈傲只是淡笑,隨意地拱拱手道:“沈兄,別來無恙。聽到沈兄傳喚,蔡某正在與兩位殿下論茶,因此不敢耽誤,連兩位殿下都帶來了。”蔡絛年紀在四旬上下,這一句沈兄很有調侃的意味,上一次他與沈傲聯手掰倒了蔡攸,雖說曾經站在一條戰壕,只是蔡攸一倒,他最大的敵人已經不在了,和沈傲也沒有再客氣的必要,沈傲與蔡京的矛盾已經沸沸揚揚,他身爲人子,自然是鐵桿的蔡黨。
趙恆也是笑了笑道:“沈大人,咱們又見面了。”
那趙樞卻只是哼了一句鼻音,仍舊是一副對沈傲不理的態度。
沈傲朝着蔡絛道:“蔡兄如今起復做了兵部尚書,可喜可賀。”說罷看向趙恆:“殿下這幾日的‘精’神倒是不錯。”對那五皇子,既然他不願意說話,沈傲也懶得搭理。
蔡攸微微一笑道:“不知沈兄來這裡爲的是什麼事?”
沈傲板起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水師校尉的事,是陛下親自點過頭的,這事兒事關着我大宋的武備,朝廷拿出這麼多銀錢新建戰船,在戰船下海之前,武備學堂必須把人‘操’練出來,教頭的事,還要兵部這邊給些方便。”
蔡攸朝趙恆看了一眼,趙恆只是笑了笑,便低頭去喝茶,那五皇子趙樞冷笑道:“沈大人是要讓那些賊酋官做?我大宋的官沒這麼不值錢。”
沈傲已經預感到這蔡攸拉着兩個殿下過來,便是想把這事兒按下,表面上看教頭的事只是小事,卻也是武備學堂第一次與兵部扯皮,這種事就像拔河,第一次輸了,下次免不得士氣大泄,沈傲笑‘吟’‘吟’地道:“怎麼?這兵部什麼時候輪到皇子做主了?”
這句話已經很不客氣了,卻也說得有道理,有宋以來,對宗室一向是苛刻的,干涉政事,更是忌諱中的忌諱,尤其是這徽宗朝。
趙樞冷笑道:“天下是趙家的,外姓人說得,莫非姓趙的說不得?”
蔡攸和趙恆相視一笑,此刻都是抿嘴不語,由着這趙樞和沈傲爭辯。沈傲呵呵一笑道:“殿下說錯了,天下是官家的,何來姓趙之說?莫以爲姓趙,這天下就是你說的算。”
趙樞拍案而起道:“沈傲,你太放肆了!”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借坡下驢的道理,沈傲端坐不動,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本官辦的是公務,殿下,你也該謹記着好自爲之,干涉朝政,是誰給你的權利?”
趙樞看了趙恆一眼,趙恆笑嘻嘻地道:“沈大人,我這個五弟就是這‘性’子,還望沈大人不要見怪。”
趙樞不客氣地道:“皇兄,和他客氣什麼,他不過是我趙家的一條看‘門’狗而已!”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傲眼角卻是閃‘露’出一絲冷意,慢悠悠地道:“看‘門’不看‘門’,不是你說的算。”接着長身而起,故意將衣角朝茶盞一拂,茶盞砰的摔落在地,倒是讓廳中之人嚇了一跳,沈傲不客氣地道:“殿下,咱們來日方長吧,這件事,我們往後再說。”
徑直從兵部出來,翻身上了馬,帶着親衛直接回到武備學堂,今日的事,是那蔡絛明顯要借皇子給自己臉‘色’看了,不打擊一下那什麼五皇子的囂張氣焰,往後武備學堂這邊什麼事都要扯皮,這幾個親衛見沈大人臉‘色’不好,都不敢說話,隨他到了明武堂,恰好韓世忠過來,道:“大人,宮裡頭有個公公來傳,請沈大人入宮覲見。”
沈傲心知這是爲迎娶帝姬的事做準備,在往常,帝姬下嫁,是不必問駙馬身份的,一般下嫁的人家,大多都是公侯能臣,一般和駙馬的爹商議了也就罷了。沈傲沒有父母在堂,宮裡只好讓周正那邊去問,不過周正也不過什麼事都能作得主的,少不得還要問問沈傲自己的打算。
沈傲頜首點頭道:“待會兒我就去,韓世忠,你來,我有事要吩咐你。”
韓世忠對沈傲敬畏有加,聽到吩咐,立即正‘色’抱拳:“請大人吩咐。”
沈傲慢吞吞地道:“從明日起,一期校尉的長跑不必去城外了,直接拉到步馬街去,圍着那最大的府邸轉個十幾圈回來就是,每天清早就出發,口號喊大點聲音,就是要人不安生,知道嗎?”
韓世忠微微一愕:“那步馬街裡,不是五皇子殿下的王府嗎?沈大人,校尉們‘操’練,若是吵到了……”
沈傲打斷他:“就是要吵他,按我的吩咐去做,不要問別的。”
服從命令,已成了韓世忠刻入骨子裡的本能,天子‘門’生也沒什麼怕的,這年頭皇子比狗多,既然沈傲吩咐,又不是叫他們衝進王府去惹事,倒也不必有什麼忌諱,抱拳道:“卑下明白,去步馬街,最大的宅子,圍在那跑圈,口號有多大喊多大,大人放心,明日清早,我們寅時末就過去,保準整條街的人都別想睡。”
寅時差不多是凌晨三點到五點,這個時候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沈傲這樣做,也不是刻意要耍什麼小孩子脾氣,報復是固然的,另一方面,也是要給那趙樞一點顏‘色’,惹上他沈傲,管他是不是皇子,該收拾的照樣收拾他。
韓世忠又道:“沈大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卑下看你的臉‘色’不好。”
沈傲淡然地道:“外頭的事,由我擋着,你不要問,專心帶校尉就是,還有馬軍司那邊,也不能鬆懈。”
韓世忠再不說什麼,行了個禮,告辭出去。
沈傲吩咐得差不多了,寫了一張條子,叫來一個博士道:“這個條子送到三皇子府上去,告訴他,過幾日請他來府上喝酒,至於其他的,他看了條子就明白。”
博士拿着條子去了,沈傲這才騎馬回家換了朝服,徑直入宮覲見,騎馬進了正德‘門’,早有內‘侍’通報楊戩,楊戩氣喘吁吁地過來迎住他,沈傲翻身下馬,將馬‘交’給一個內‘侍’,隨楊戩邊走邊說。
楊戩道:“沈傲,兵部的事,雜家已經聽說了。”
沈傲愕然,想不到消息傳得這麼快,隨即一想,那五皇子擺明了是要和自己打擂臺,少不得要吹噓一下,各方面得到消息也是必然的事,隨即曬然一笑:“泰山,我和你直說了吧,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也該作出選擇了。”
楊戩深望他一眼,呵呵笑道:“三皇子深得陛下寵幸,真要爭,也不至落了下風。沈傲,至於那五皇子殿下,你也不必怕他。”
沈傲哈哈一笑:“我怕他?從明日開始,我要一直攪到他不得安生爲止,你等着看好戲吧。”
楊戩撇撇嘴,也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皇子固然高貴,可是再高貴,這天下的正主也只有一個,官家這麼多皇子,說得難聽一些,父子的情分有多少還是另說,沈傲是倖臣,又是駙馬,根本不必在意一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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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了尚書,少宰,該踩一下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