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點點頭,這纔在容清絮扶着下讓了位置,茯苓很上道的搬了凳子來給知晚坐,知晚看着容景軒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裡,就露了一個腦袋,知晚很無語,“掀開。”
八寶忙搬走了被子,容景軒蜷縮着身子,跟知晚之前見到的他判若兩人,知晚心裡閃過一絲同情,伸手搭脈。
知晚給人治病的時候,格外的認真,眼睛不時的輕眨下,時而蹙攏,時而鬆開,睫毛修長濃密,隨着眼臉的輕擡,落下,像蝶兒忽閃着翅膀穿梭在百花中,精緻的臉龐上白皙如玉,吹彈可破,讓正對着她的葉歸越一時看愣了神,心底閃過一絲疑惑,她真的是村姑嗎?
可那日在大街上相遇,她的的確確是在賣糕點,葉歸越越想越納悶,爲何大膽的女子都給他遇上了,畫像上的夠叫他咬牙切齒了,這又遇上一個膽大妄爲的,看到男子在沐浴,竟然說鴛鴦浴,他可沒有龍陽癖好,葉歸越想到知晚除了看到他還看到了容景軒,尤其是這會兒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還在人家手腕上搭着,摸來摸去的,葉歸越心口就堵着一團氣。
讓他氣悶的還在後面,知晚收了手,直接給容景軒脫衣服,腰帶不知道是如何束的,半天沒解下來,只好用力扯,那蠻橫的樣子看的茯苓直捂臉,一屋子人都傻傻的看着她,都不知道搭把手,知晚忍無可忍,擡眸看着葉歸越,“你就不能紆尊降貴的搭把手嗎?!”
葉歸越很聽話的把手搭上了,輕輕一拽,好好一條上等精緻玉帶就碎成渣渣了,八寶那個肉疼啊,那是少爺最心愛的玉帶,是少爺十七歲生辰的時候,老爺送的禮物。
知晚麻利的把容景軒的衣服解了,在人家心口摁了摁。這裡摸摸,那裡摸摸,看的八寶差點噴血,你這是治病呢,還是趁機佔爺的便宜,少爺看過幾十個大夫,也有人給他試針過,可沒誰跟她似的這裡摸,那裡看的!
從知晚脫容景軒衣服起,容清絮就請人出去了。怕容夫人覺得知晚失禮了。乾脆把容夫人也叫了出來。吩咐八寶,要是有事就喚她,所以知晚做這些,除了八寶無語外。就屬冷風了,至於某位郡王,那雙眼珠子已經在噴火了,“施針就施針,誰許你亂摸的!”
知晚正在心裡琢磨,就被葉歸越嚇了一跳,不由得氣急,“又沒摸你,你氣什麼?你要是看不過眼。就請出去,別耽誤我!”
“……你!”葉歸越氣大,想到之前在溫泉那裡,讓她摸兩下,她還要了兩顆大東珠。這會兒沒人給她大東珠,她倒是摸的不亦樂乎了,叫他怎麼能不氣?!
知晚哼了一下,繼續摸,發現心口一處溫度高些,跟正常人沒兩樣,但是心口之外,溫度就很低了,知晚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還是冷風提醒道,“容少爺是用內力護住了心脈,你不是大夫麼,連這都看不出來?”
知晚,“……。”
知晚扯了下嘴角,她哪裡知道內力這樣高級的東西,前世她沒見過好麼,知晚笑道,“他能護住心脈,這病我就能治了。”
八寶欣喜道,“果真!”
茯苓瞪眼,“我家姑娘還能騙你不成?!”
八寶頓時氣弱,自己不過就是說了那麼幾句,就被這個丫鬟給記恨上了,就聽冷風問,“他的寒毒已經深入骨髓了,你能拔除他骨髓裡的寒毒?”
整個屋子裡的人,知晚對冷風態度是最好的,很溫和的點點頭,“把寒毒從骨髓裡拔除來很難,若是讓另外一種毒侵入進去卻不難,以毒攻毒應該能解他的寒毒,只是期間所受的苦楚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我試着配服緩解疼痛的藥,八寶,記得告訴你家夫人,藥錢不在千兩黃金之內。”
八寶,“……。”
知晚收了銀針,轉身要走,八寶忙道,“秦姑娘,你還沒開藥方呢,我家少爺要用什麼毒?”
知晚止住腳步,回頭瞅着葉歸越,眉頭扭了下,朝他走了過去,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小包,遞到葉歸越跟前,示意他接着,葉歸越帶着疑竇接了,二話不說就打開了,湊到鼻尖聞了聞,忽然臉色一變,“你……!”
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暈了,接着就是冷風的叫聲,“爺,爺!”
知晚憋笑,茯苓更是樂了,這越郡王好傻,姑娘對他都沒有過好臉色,會給他好東西麼,他聞的那麼高興,現在好了吧,冷風也無語,尤其是見到知道對着他伸手,“大東珠給我吧。”
冷風有些同情自家爺了,辛辛苦苦打劫來,純粹是爲了氣死皇上,沒想到一時戲言竟被她給當了真,還真就爲了大東珠不要命了,現在爺暈了,按理是要給大東珠了,冷風想了想掏出一顆大東珠給知晚,知晚無語,“就不能全給我了?非得我把他弄醒再弄暈六回?”
說着,知晚就掏出一根銀針,嚇的冷風忙道,“你可別再扎我家爺了,上回紮了一針,就是有宮裡的秘藥,爺也腫了兩天,你是命大,王爺不許郡王爺殺你,不然你早身首異處了。”
冷風把錦盒送上,茯苓忙抱在了懷裡,知晚把懷裡那兩顆也擱了進去,九顆大東珠美輪美奐,看的八寶都怔了眼,心底忍不住想笑,郡王爺今兒是替人做了嫁衣裳嗎?若是這事傳到皇上耳朵裡,估計皇上都得笑暈。
知晚轉身要走,忽然想到什麼,走到容景軒的書桌上,寫了張方子,正準備走,瞧見那幅畫,還有那處留白,知晚瞅了瞅葉歸越,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提筆沾墨,唰唰幾筆下去。
寫完,知晚就出了門,柏秀見她出來,忙領着她去正屋,容夫人迫不及待的問,“能治好嗎?”
知晚點點頭,把藥方子給容夫人,“這藥方能減緩容少爺寒症發作時的疼痛。若要治癒的話,需要兩條銀線蛇,就是那種後背有一條銀色絲線的蛇,喜歡生活在炎熱的沙漠地帶,溫泉附近也有可能尋到,什麼時候找到,我什麼時候替容少爺解寒毒,沒事,我就先回家了。”
容清絮忙送知晚出去,容夫人讓人去抓藥。自己去了內屋。見葉歸越暈倒在小榻上。容夫人愣了下,心一提,越郡王要是在她這裡有個生好歹,那可是要命的事。顧不得自己的兒子,容夫人就問道,“郡王爺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暈了?”
冷風有些難以啓齒,八寶忍不住悶笑道,“方纔秦姑娘給了包迷藥給郡王爺,郡王爺聞了下,就暈了,還有郡王爺打劫來的九顆大東珠也全落到秦姑娘手裡了。”
容夫人着實愣了下。回過神來,不知道說什麼好,越郡王不可一世,怎麼就一而再的中了秦姑娘的套呢,之前是被砸暈。現在又被迷暈了,秦姑娘真真是叫人刮目,爲了錢和大東珠無所不爲啊,還有郡王爺的暗衛,也不幫着點兒,難不成是一夥的?
容夫人一走神,那邊丫鬟就道,“夫人,少爺醒了!”
容夫人忙過去,看到容景軒睜開眼睛,容夫人紅着眼眶道,“景軒,你的寒症這回終於可以治癒了,往後再不用忍受寒毒之苦了!”
容景軒艱難的擠出來一絲笑,點點頭,容夫人就開始抱怨了,“越郡王替你要來院子的地契房契,你怎麼也不告訴娘一聲,虧的娘還急了好些時候。”
容景軒愣了下,“娘,一會兒你讓廚房給郡王爺準備碗長壽麪。”
容夫人抹着容景軒的額頭,笑道,“娘記着呢,打知道郡王爺來這兒,娘就知道他想吃咱家的長壽麪了,哪能不給他準備?”
容夫人心底納悶呢,雖說鎮南王原配王妃是因爲難產過世,可鎮南王疼愛郡王爺入骨,幾乎是要什麼給什麼,就是要星星月亮也會想辦法給他弄來,偏過生辰這事格外的執拗,堅決不給他過生辰,十八年來,鎮南王府沒給郡王爺辦過一次生辰宴。
還記得軒兒十歲那年,府里正給他大辦生辰,正熱鬧着呢,郡王爺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了,直接對他們道,“父王讓我來你們府上蹭一碗長壽麪,給不給?”
差點沒嚇暈他們,別說一碗啊,就是十碗也得給,打那回後,郡王爺每年都來容府蹭碗長壽麪,鎮南王也不管,有回老爺還委婉的提了下,逝者已矣,別讓孩子覺得心寒,鎮南王哼了一句,“容府若是不願意給,就把越兒轟出來便是,生辰宴,本王不會給他辦!”
那時候老爺是在御書房內問的,不少大臣都覺得鎮南王做的過分了些,幫着勸說,就算不給孩子過生辰,也不該讓孩子去別人家蹭長壽麪啊,偏鎮南王就是那麼直拗,皇上正巧也聽見了,心疼郡王爺小小年紀可憐,直接給鎮南王下了聖旨,讓他給郡王爺舉辦生辰宴,鎮南王甩着王袍就出了御書房,臨走前還丟下一句,“皇上有那份閒心,還是留着關心衆位皇子吧,本王的兒子如何過生辰如何教養無需皇上插手過問!”
因爲郡王爺要過生辰的緣故,容府每年都會給容景軒大辦生辰,就爲了讓郡王爺吃碗長壽麪,今年容景軒病重,不得不在歷州養病,原以爲郡王爺不會來了呢,沒想到還是來了,容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就鬧不明白了,鎮南王爲何寧願被御史臺被滿朝文武戳着脊樑骨罵,也執拗的不給郡王爺過生辰,一碗長壽麪而已,堂堂王府還沒人做了不成?鎮南王怎麼想的,就沒人想得通,偏郡王爺這個做兒子的我行我素,你讓我蹭,我就一直蹭下去,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維護鎮南王的顏面。
再說知晚被容清絮一路送着出門,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謝,聽的知晚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我不是白救你哥的,我是要收酬勞的。”
容清絮嗔瞪了知晚一眼,“哪個大夫治病不收報酬,我只恨沒早些相信你有本事救我大哥,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從孃胎裡出來就開始學醫了?”
知晚汗,你說的還真對,她就是從孃胎裡出來就開始學的,學藥材學藥方,人家背唐詩宋詞,她背湯藥訣。知晚沒說話,茯苓捂嘴,她纔不會告訴別人,她家姑娘的醫術是突然就會的,就見容清絮訝異的看着知晚,“我越看越覺得你不像個村姑,有這樣高超的醫術,爲何你還在街上賣糕點?”
知晚挑了下眉頭,笑道,“有些難言之隱。不得不離家歷練。就送到這裡吧。我先回去了,麻煩幫我轉告三娘一聲。”
趙思安沒走,就在外面守着,等知晚和茯苓上了馬車後。就直接朝小院奔去。
馬車內,茯苓抱着錦盒,實在忍不住又打開瞄了瞄,“每顆大東珠值兩千兩銀子呢,有了這九顆大東珠,咱們一輩子也不愁吃喝了。”
知晚拿起一顆大東珠把玩着,那光滑的感覺倒真像摸在某男的胸前一般,知晚臉微微紅,“沒有這九顆大東珠。我們也不愁吃喝。”
茯苓想想也是,姑娘的首飾很多,很貴重,她們花費也不多,足夠用一輩子了。“那姑娘還要大東珠做什麼?”
知晚斜了茯苓一眼,“你嫌錢多?”
“……不嫌。”
茯苓覺得舌頭有些打結,把大東珠收好,問道,“要是越郡王真的查姑娘怎麼辦?”
知晚也頭疼了,他看着就是那種吃飽了撐的慌沒事做的人,萬一真的來了興致不娶媳婦要去參加她的喜宴,知晚想想就能吐血三升了,除了祈禱他別這樣做之外,知晚還能怎麼做?
知晚閉目沉思,忽然馬車一陣搖晃,知晚腦袋磕在馬車上,茯苓整個人都差點倒掉,氣呼呼的正要罵人,就見嘩啦下車簾被掀開,一個俊美無鑄的男子鑽進來,臉陰沉沉的,“弄暈了我就跑,怎麼不跑了?”
知晚揉着後腦勺,眼神帶着淡淡的鬱悶,她配置的迷藥效果怎麼會這麼差,按理至少也要睡兩個時辰啊,這才小半個時辰呢,人家就出現在了眼前,知晚覺得自己還沒有適應古代,忘記還有內力這種神秘莫測的東西,忘記還有暗衛跟蹤,知晚覺得一個弄不好,會死在九顆大東珠手裡,忙拿了大東珠就遞到葉歸越跟前,“我錯了,大東珠我還你還不行麼?”
知晚這知錯就改的良好態度讓葉歸越怔了下,這麼聽話?還是有陰謀?葉歸越乾脆尋了個地方坐下,搖着玉扇盯着知晚,知晚毛骨悚然,“是你自己說打暈你就有大東珠的!”
“我有說一次有七顆嗎?”咬牙切齒。
“……那我還你六顆!”知晚麻溜的把錦盒打開,拿了三顆出來,其餘的全部還給葉歸越,知晚有些肉疼,她還打算用這些大東珠買間鋪子呢,現在泡湯了。
知晚把錦盒遞給葉歸越,葉歸越皺着眉頭沒接,掀了車簾伸手出去,再伸回來時,已經多了個畫軸,打開扔給了知晚,咬牙問,“是你題的詩?”
知晚瞄了一眼,輕點了下頭,茯苓好奇的湊過去瞄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絲的迷茫,思岑了兩秒後,實在憋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再看那詩句:看背影急煞千軍萬馬,一回眸嚇退百萬雄師。
感覺到馬車內有些寒冷,茯苓忙捂住嘴,瞥了知晚一眼,嘴角抽了抽,姑娘也太大膽了,這不是說畫上的人長的奇醜無比嗎?不過郡王爺的暗衛說他恨畫像上的人恨的牙根癢癢,做夢都要活颳了她,應該是極其厭惡這畫中人的,那是美是醜也沒什麼關係不是?
茯苓想着,擡眸覷了葉歸越一眼,見他一臉青黑,就跟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樣,沉的嚇人,彷彿頃刻間就大雨滂沱,說話聲更冷沉,“果真如你所言,爺會活活掐死你!”
茯苓縮了下脖子,去瞄知晚,就見知晚翻了個白眼,“我提這詩句不是因爲拿了郡王爺你的大東珠,替你出口惡氣嗎,你不是要颳了她嗎,她長的醜不正好如你的意?難道你希望她長的跟個天仙一樣?”
“……你!”葉歸越怒極反笑,狠狠的搖着玉扇,要不讓胸前怒氣彌散,他真恨不得直接把她丟下馬車,她可知道他看到這兩句詩的時候,心裡有多噁心,恨不得捏死她纔好!
知晚輕咬了下脣瓣,心裡閃過疑惑,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一邊要殺人家,一邊人家長的醜他還不樂意,都要殺人家了,還在乎人家長的是美是醜,知晚鬱悶的想,是不是長的漂亮妖孽的人想法都奇特些,不屑與醜人爲伍?
知晚抱着錦盒,猶豫着是友好的請他下馬車呢還是直接轟他好,就聽一個醇厚嗓音傳來,帶着壓抑的怒氣,“你有沒有姐妹喜歡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