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下)平地,起波瀾
“沒搞錯吧,你要帶我去步行街?”林欣瑩大爲驚駭,頓時花容失色。(《奇》biqi.me《文》網)
光頭雲淡風輕地笑:“林欣瑩,有你這樣的嗎?女生怕逛街怕成這樣?”他譏諷她,對她剛纔的質疑不置可否。
林欣瑩運足功力,將所有的精氣神兒都往眼睛積聚,然後像探照燈一樣射過去,瞪着光頭,順便翻個大白眼:“有你這麼拐彎抹角的嗎?直接說我不像女人不就得了!”
光頭聞言哈哈一笑:“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說。”
好不容易找了個停車位,兩個人很快融入這一片熱鬧繁華的夜色之中。
春風沉醉的晚上啊,大家都出來逛,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或拉着手,或倚靠着肩膀,偶爾有隻泰迪狗竄出來,興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又在主人的叫喚之下屁顛屁顛地小跑而去。煙火人間,凡塵俗世,幸福安樂。
步行街亦是小吃街,各種美食一字兒陳列開來,很多人邊吃邊逛,興致盎然,也有逛累了的,索性坐下來點一堆東西,慢慢吃好補充體力。小碟小碗熱氣騰騰的食物,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桌子,五顏六色,看着就很滿足。
好久沒吃炒年糕了。林欣瑩嘴饞,不過那長隊着實讓人望而生畏。反感附近也有一家,倒是沒什麼人。林欣瑩正準備三兩步跑過去,被光頭一把拉住:“林欣瑩,你依舊這麼懶!居然寧願冒着食之無味的風險去!”
被光頭看透揭穿,林欣瑩還兀自詭辯:“不見得就比這家差,大衆總是有盲從的心理。說不定人家是新店開張呢!”
光頭笑,兀自去排隊:“林欣瑩,你不想排隊就直說嘛!”
林欣瑩就吐吐舌頭,笑。
“哥們,你先排着,我去那家顧客稀少的攤考察下。”說完就揚長而去,光頭在隊伍中揚了揚手,不知道說着什麼,光從動作上看,彷彿是要拽住林欣瑩,不讓她走開似的。
他挺拔的身材和內斂的氣質在探頭探腦的隊伍中是那樣的出衆,像一面迎風飄飄的旗幟。林欣瑩被自己這個不怎麼靠譜的比喻逗得一笑,回眸的時候,在周圍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像一幅很古典的生活畫,真實,又隔着歷史的距離。
看得光頭心頭微微地盪漾,像碧波里柔柔的水草,在細細的波光裡舒展招搖。感覺很美好。
林欣瑩看着那剛炒出來的年糕,鮮嫩鮮嫩的,再拌上橙色的汁,晶瑩似雪的年糕頓時就有了風情的味道。總之,看着還蠻討喜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再加上女老闆熱情一笑:“小姑娘,來幾份年糕?”,林欣瑩已然沒有抵抗力了。
注意,這老闆娘問的是來幾份年糕,而不是要不要來份年糕。林欣瑩欣賞她這一提問技巧。
光頭看着她跑近,盯着她手裡的年糕道:“被忽悠了吧。”篤定她手裡的年糕不好吃的樣子。
林欣瑩身體力行,直接夾了塊年糕要往他嘴裡送。光頭裝模作樣地閃躲,哼哼唧唧:“呃,幹嗎把我當小白鼠啊?”一邊卻是欲拒還迎,當機立斷地咬住那年糕,登時眼睛鼓得老大。
“怎樣怎樣?”林欣瑩緊張道,看光頭那是什麼表情。一個年糕而已,就算再糟糕,也不至於跟喝了鶴頂紅一樣啊!
“來來,請問要幾份?”輪到光頭了,老闆手腳麻利地裝年糕。別指望他從分神來告訴自己味道,林欣瑩與其等待答案,還不如自己尋找答案。她扯了張紙巾捏在手裡,做好了入口即吐的充分準備,跟吞老鼠藥一樣往嘴裡填充了一塊年糕。
入口有醬汁的淡淡甜味,一咬很嫩,甜而不膩,還有清爽的感覺。難不成加了薄荷?可以打到**十分了,林欣瑩不明白光頭剛纔爲什麼把眼睛鼓成了銅鈴。
林欣瑩碰碰光頭的手臂,不解:“還不錯啊,怎麼了?”
光頭邊解開剛買的一份,夾了一塊塞在林欣瑩因爲詫異而微張的嘴裡,“是不錯啊,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那你還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林欣瑩如釋重負,同時亦是哭笑不得。
“這個怎樣?”光頭等着林欣瑩的評論。
“很好啊。”她將之嚥下,繼續道:“比起剛纔的,這個更符合我的胃口。”
光頭聽完得意洋洋道:“我就說了吧,排長隊自然是由它的道理的。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林欣瑩。”說完,他美美地吃了一口,不料馬上張大嘴巴,呼哧有聲,火急火燎地去旁邊買了兩瓶王老吉,一口氣幹掉了一瓶:“辣死人不償命啊!”
林欣瑩笑得直不起腰來,眼看都恨不得滿地打滾:“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羣衆的味覺都是重口味啊!”
光頭瞪她一眼,將另一瓶王老吉塞她手裡,還大呼不解辣,要再去買礦泉水,澆滅他被火焚燒的胃。雖然林欣瑩一度很懷疑,他那口年糕還沒有如此之快速抵達他的胃。
結果是掉過來吃,正好。
看着林欣瑩嘴角一直浮起的笑容,光頭佯裝痛苦:“林欣瑩,我發現你一看到我出糗就心情大好!看來,資本主義國家真去不得啊,一去同情心完全被一掃而空了!”
林欣瑩反而聽得笑臉如花:“這是笑對生活中的各種波折好不好?幸福都未免永垂不朽,痛苦又何必天長地久呢?!做人啊,就是要豁達一點!”
兩個人剛好經過算命的攤,光頭當即笑她:“林欣瑩,你也可以在這兒擺個攤了。招牌就是--哲學解命。”
“我看着主意聽着可行!要不明天我就來實踐!”林欣瑩想象着自己白天爲人師表一本正經的樣子,晚上麼,呵呵,可以在這兒侃侃大山。月黑風高夜,嚇唬嚇唬膽小的,靜謐柔和夜,讚美讚美平和的,大雨滂沱夜,就不出門了,窩在牀上看電影。
想想,還真是不錯。林欣瑩一張臉都快笑掉了。
光頭見狀,自然知道這傢伙在打着怎樣的如意算盤,不禁好笑:“你怎麼就這麼像我呢?”
這話說得很有歧義。讓林欣瑩立馬想起“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俗話,況且之前吃晚飯的時候光頭還企圖在輩分上佔她便宜。林欣瑩立馬反駁道:“誰說我像你啊?你像我還差不多!”
說完,林欣瑩昂首闊步就往前邁去,走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光頭在後面,一把拉住她:“小妹妹,你怎麼走的,往這邊!”
這一下又叫她小妹妹,跨度還真是大啊。林欣瑩無所謂地說:“走這邊和走那邊,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啊,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光頭故作神秘地跟她眨眨眼睛。
林欣瑩自然是瞭解他的脾氣,他不願說的話,你怎麼刨根問底都是沒有用的,就像那晚她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而他後來只是顫聲道,林欣瑩,你就住,我不愛你。
突然想起這些幹什麼。林欣瑩晃晃腦袋,往光頭示意的那條街走去。路過一家店,不由得被吸引住。那家店的名字是:裙語。
聽說過花語的,沒聽說過裙語。走進去,清一色的裙子,半截裙,超短裙,連衣裙,沒有單件的衣服或褲裝之類。而且,所有的裙子,每個尺碼都只有一件,也就是說,全店沒有兩條一樣的裙子。
林欣瑩單刀直入,“這個職業套裙和這款休閒的裙子,S號,請拿下來給我試試好嗎?”
光頭在她耳旁輕聲道:“開始像個女人了。”
林欣瑩挑眉,大言不慚道:“一直很女人好不好!”
搗鼓了半天,穿的林欣瑩滿頭大汗,一想到外面還有人等着她就不自覺想快點,一急切吧,脫得不順,穿得不暢,還把紮起來的頭髮弄散了,披頭散髮的像個貞子。林欣瑩把頭髮攏道身後,深呼吸打開門。
“哎呦,不錯哦!”別說,光頭模仿周杰倫的口氣神情都還挺像的。
林欣瑩透過鏡子看到一半乾練一半青澀的自己,還有光頭讚賞的目光,不由得臉上一紅。
還是不錯的,款式和大小,穿上去正式很多,成熟少許。無奈學生氣未脫,氣質啊氣質,看來還得好好修煉。
另外一款是牛仔藍的裙子,配一根巧克力色鏤空花紋腰帶,布料很舒適輕柔---原來不是牛仔,而是棉布的。所屬的是“青春紀念冊”系列。
“青春又大方,姑娘,跟你的氣質很搭配啊!”店主從來都不吝惜讚美之詞。林欣瑩回頭對光頭道:“哥們,你的觀點?”
“我覺得這個比之前那條好看。”光頭道。
林欣瑩差點大嘆一聲:“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不過呢,都需要。林欣瑩看看價格,在預算範圍之內,出門便道:“兩條都抱起來,謝謝!”
光頭道:“刷卡。”向老闆遞過去一張信用卡。
“不用,謝謝。”林欣瑩當即拒絕,遞上自己的。
女老闆笑眯眯地看看她又看看光頭,似乎在掂量應該拿誰的,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手已經向光頭那邊伸去,嘴上道:“也要給男朋友表現的機會啊!”同時,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彷彿,她如此一來成全了一樁美事,成就了一樁姻緣。
林欣瑩不理會這個,直視着光頭,認真道:“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的選擇買單。”
有那麼一會兒的靜默,光頭收回了自己的卡:“好,我尊重獨立的新時代女郎。”他僵持的臉龐綻開微笑的花。
這花,也催放了林欣瑩的笑容,她像一個被家長褒獎的孩子,滿面榮光,有絲絲的羞澀,也有縷縷的自豪。
光頭審視着她,想起周圍嬌聲嬌氣,讓男人買這買那的女生,最好將整個世界都買下來先給她們,已然是司空見慣了的。她們也是驕傲的,用自己的媚笑讓別人爲之買單。
可是,同樣是笑,卻如此千差萬別。一種虛僞而討好,引發的是旁人的皮笑肉不笑;林欣瑩的笑卻是由衷而舒心,感染旁人陽光燦爛。
光頭看着那個動人的笑容,一種悸動劃過心頭,猶如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留下驚豔的顫抖。
此刻,他想吻她。旁若無人,光天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