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間慘狀（七千字大章）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回軍爺、我們是鳳陽府的糧商，聽聞淮北大飢，特此前來賣糧救民。”
淮安府睢寧縣、當一支押運六十多車糧食的車隊抵達睢寧境內的路上，立馬就被兵丁攔住了去路。
爲首的糧商拿出一份文書，尷尬笑道：“我們是奉漕運楊總督的話來賣糧食的，希望行個方便”
說完、他又遞出了一塊銀子，而拿到了銀子的兵備道守備，在掂量了一下後也忽的笑道：
“你這些車的糧食、準備運到哪裡去？作價多少？”
“回軍爺，這些糧食準備運到邳州，作價二十文一斤……”糧商回道。
“什麼？！二十文？！”聽到二十文、守備聲音立馬大了一些。
“額……十五文一斤也可以的……”糧商以爲自己說的太多，不由心虛報了一個數。
結果那守備卻直接一腳踢在了他的糧車上：
“誰告訴你們淮北缺糧食了？我告訴你們！淮北現在好得很，饑荒早就被朝廷平定下去了！”
“去吧、小心些……”盧劍星擔心的開口，但卻得到了年輕錦衣衛的點頭，隨後策馬離去的背影……
一路上、他眼中所見之處，皆是饑民。
安慰之後，他對前方的人吼道：
“不要停、繼續向邳州出發！”
“對嘛、淮北怎麼可能饑荒呢？不過我看你們這些，也不是糧食，而是……豆子！對不對？！”
“嘿嘿……我不是說了嘛，淮北不缺糧食，叫你的人回去吧！”守備輕蔑的嗤笑，譏諷着這糧商。
只是他這話一說出，四周的饑民就圍了過來。
“我運越多的糧食，就能讓淮北的糧價越低，淮北的百姓才能早日走出這煉獄……”
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前，還被百姓和官員歌頌的“萬曆新風”，眼下卻爆發了這樣人間如獄的慘狀？
“去北邊吧……”
剛纔賄賂那守備用了五十幾兩，可他們這六十多輛糧車，兩萬多斤糧食才花了六十多兩。
有嗎？這個問題叫沈煉不知道怎麼回答。
淮北有多少人？少說有百萬人，而百萬人即便吃的再少，一個月也需要吃三十萬石。
這往往是書本上並不重要的一段話、可是在淮安府北部，卻是實實在在正在發生的事情。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懷裡的女嬰，眼含熱淚道：“逃出去還能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因此、他從座下的包裹裡掏出了三張蛋餅，還有一袋水直接丟給了老漢。
在盧劍星看着沈煉背影的時候，那負責販糧的商人前來詢問，而盧劍星則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們來江南已經快半個月了，江南和順天根本就不是一個地方。
只要賺到了七八十萬兩銀子，到時候拿去四川買糧，完全可以買兩三百萬石糧食。
“他們糊弄朝廷，糊弄天下百姓是有罪，但是二弟，我們眼下需要做的，是賺夠銀子，把銀子交給殿下。”
除非這其中不止要賺銀子，還要……
忽的、嘈雜而驚恐刺耳的聲音發出，盧劍星和他旁邊的那錦衣衛分別跳上了糧車，眺望遠方。
想到這裡、盧劍星心中一悚，隨後拉了拉旁邊的錦衣衛道：
“這糧食成色不錯，是鳳陽府的吧？”
“沒錯！”盧劍星點了點頭：
就他這麼單槍匹馬還帶刀的模樣，到了關卡必然要被攔下，而且老漢等人，也能作爲人證。
可他也知道，他賺的是違心的銀子，是建立在淮北百萬百姓餓死前提下的銀子。
長嘆一口氣、盧劍星對旁邊的年輕錦衣衛道：“二弟、你北上把事情告訴殿下吧。”
哪怕他把二十六萬兩銀子都換成糧食，賣到了淮北，但這也無法長久。
可不管再怎麼不忍，他們終究是到達了邳州城下。
“我長子餓死了，兒媳也是……”
不過他們所做的這一幕、早就被跟車那幾名身穿短打的人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只有御馬監有了銀子，殿下才能養兵，才能蕩平建虜，才能整治這些江南的貪官。”
只是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因爲貪官污吏而餓死的百姓屍體。
“向着北走吧，看看使些銀子，能不能帶你們出去。”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必須要找到殿下說清楚，它就交給你了！”
“逃不出去、就是個死……”
沒有錦衣衛的身份、就無法得到漕運總督楊一鵬的文書，就沒有辦法前來賣糧，更沒有辦法得到這個可以賺銀子的好差事。
“普通的百姓吃得起嗎？！”
淮北的局面，只有到明年夏收才能解決。
身着官服的邳州縣丞查了查糧食，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隨後說出了糧食的產地。
還有那爭搶豆箕菱稈、瘋狂啃食的饑民，宛若野獸，不復人樣。
“帶我出去、我身上還有三百文錢，能湊一點。”
“若是出了邳州，有外人問邳州如何，該如何說？”
到了這裡、便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人羣，以及在衙門門口負責查糧的縣丞。
可盧劍星他們背後過來的道路上，一路皆是死屍，伏者不下數千。
那賄賂銀子多嗎？多！但是很值。
這場面、便是盧劍星也撇過頭有些不忍。
等恭維完了、這糧車才一輛輛的在糧商的帶路下，向着邳州趕去。
他的憤慨，在旁邊那人的耳中，並沒有其他意義，那人擡起了斗笠，所露出的赫然是盧劍星的臉。
等糧車遠離了那關卡後，一人擡起了自己的斗笠，對身旁的人說道：
“大哥、這些狗官，爲了賺銀子，現在居然說淮北不缺糧食。”
“邳州一如往常，饑荒什麼、都是民間百姓胡謅的。”糧商這時候顯得非常上道。
以淮北一帶的百姓數量，即便是一斤糧賣五十文，但頂多運兩三百萬石糧食，撐到春季就能渡過了。
便是盧劍星在錦衣衛十數年，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不由的心神恍惚。
所有的官商士紳，無不在利用淮北的人命來賺錢。
在他們前方的路上、不計其數的屍體堆積在一起高達數米，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座座小山。
只是在那空氣中，隱隱飄着一種質樸的肉香味，可是卻令人作嘔。
“額……這……可草民三日前才接到了族叔的書信，說淮北饑荒三個月沒有解決，目前糧食已經漲到了六十文啊……”糧商不明所以，還以爲是身處淮北的族叔騙了他。
見到對方的模樣，糧商也抱着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獻媚道：
他下意識把手放在了刀柄上，而這老漢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身上破破爛爛，背後板車躺着一老一少兩個女的。
說罷、他示意自己懷裡的女孩道：“這是我長子楊阜的女兒，叫楊愛。”
盧劍星很清楚、說白了這種事情，就算是朱由檢知道了也沒有用。
“好！”
“駕！”
在沒有旱情、沒有斷水、這樣的情況下，卻促成了上百萬人的大逃荒，數十萬人被餓死路邊。
有的人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血，而有的人天生就是負責擠血的人。
“我叫楊路、楊萬里的楊，走路的路，五十六歲，是邳州縣武河鎮的秀才，家住武河鎮三弄六戶。”
而等他們進入邳州縣城的時候，整個邳州縣城空無人煙，宛若鬼城一般。
沈煉的心不忍的一顫，而那老漢卻拉着車走到了沈煉背後道：
“爺、都是苦命的人，我們走吧。”
因爲這一次的規模太小了，不是指死難者的規模，而是指所能賺取銀兩的規模。
他的問題尖銳、南邊還有活路嗎？
“唉……”
四周饑民一擁而上，幾乎要將沈煉胯下的挽馬掀翻。
不走又能幹嘛呢？餓死嗎？
走了還能活、不走只能死。
這不是一場天災，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人禍……
楊路看得出，眼前人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他儘量將所有人的信息講解的很清楚，又把自己兒子楊阜的消息都說了個清楚。
“知道知道！”一見到餅子，原本昏昏沉沉的老婦和少女紛紛搶過餅子，狼吞虎嚥的吞吃了起來，而老漢也是如此。
但從對方的表情來看，只讓人覺得和尋常往日一樣。
百里無雞鳴、道路橫滿屍，白骨無人收、路人皆易子……
他的話、前面對糧商說，後一句對縣裡的胥吏說。
“在淮北以外、糧食不過一斤三文錢，我們賣二十文已經是天價了，他們居然要我們賣五十文。”
“淮北現在缺豆子，你們可以進去賣，但是記住了，不是一斤二十，是一斤五十文！”
六十多兩的糧食加五十多兩的賄賂，得到的結果是，帶着兩萬多斤糧食前往邳州，隨後賺到一千兩銀子。
他指向老婦人道：“這是我內人、楊李氏、五十三。”
“那我就不客氣了。”縣丞瞥了一眼那個小盒子，頂多也就是百來兩銀子的模樣，比起他這些天收到的其他糧商特產，簡直少太多了。
“可……大哥你不是說不用說嗎？”錦衣衛冷着臉，有些糾結，又有些不解。
“啊！這是什麼？！”
這銀子看着誘人，但如果一旦朝廷追查下來，那就是夷三族的大罪。
“放不了……”楊路一臉寂寥，虛弱道：
“除了舉人可以過關，其他人都要被趕回來，他們說官府很快就會賑災了，但我們都知道，回去就只有一個死字。”
他手上還有二十六萬兩銀子，哪怕全部拿來買糧食，也頂多買五十五萬石糧食。
緊接着、他又指向旁邊那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道：“這是我二女兒，楊媛愛、十三歲。”
“那是之前，可邳州的樣子你也看到了。”盧劍星緊皺眉頭道：
“這種事情不報上去，日後你我兄弟都要受到牽連，並且我覺得這事情並不簡單。”
在盧劍星爲了自己的前途，做出繼續販糧事情的時候，年輕錦衣衛卻揚塵策馬、向着北方趕去。
一想到這裡、盧劍星就激動地握緊了刀柄。
但他也知道、他能做到這一切，不是因爲他個人的能力，而是因爲他錦衣衛的身份，以及殿下的關照。
老漢聲音虛弱，懷裡的小女孩更是連哭都喊不出聲音了。
冬季寒霜，他們向着南方逃難，所有人身披破爛棉衣，或是身後拉着板車、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父母，又或者懷裡抱着孩子，臉上麻木。
秀才這個名頭，雖然在後世傳的也很好，但實際上在晚明，秀才的人數早就突破數十萬。
盧劍星他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看着縣丞查了糧食。
“對對對、大人真是慧眼如炬，這是鳳陽府的一些土特產，請大人收下，就當是官民魚水情。”
“往年若是有這樣的災情，恐怕不等京城開口，南京就已經先撥漕糧賑災了。”
“二弟、這次出了城後，你輕騎北上，前往昌平直接告訴殿下淮北的事情。”
“況且就在江南發生這樣的事情，爲什麼沒有官員出面組織賑災？”
“你若是下次運的夠多，這個數還可以多一些。”
“對對對、大人您說的對，這明明就是豆子嘛。”旁邊的一名副守備笑着開口，然後那守備也笑着說道：
沈煉帶老漢等人前往了一塊已經被人吃的只剩下了樹坑的荒地，用備用馬繮和繩子捆好了車，自己騎在馬背上，叫老漢坐在板車上，拉着板車前進。
說罷、那縣丞又道：
他們穿過長長的甬道時，還見到了在牆磚和地上的血跡。
在他的催促下，這羣膽小的人才懷揣着害怕，不安的種種情緒，帶着糧食向着邳州前進。
不過吃了兩口後，他立馬倒出一點水在手上，把餅子掰下一塊放水裡，軟糯成泥後，一點點用手指喂向了自己懷裡的小女孩。
在十幾名胥吏和三十多名民夫的手下，盧劍星他們所運來的糧食被稱重，按照五十文一斤的價格賣出。
沈煉艱難說出這四個字，卻不想那老漢聽到後，低頭失神道：
“我就是從北邊被趕回來的，去了西邊西邊趕，去了北邊北邊趕，現在只有南邊沒去過了。”
見到銀子，這守備才笑道：
“好了、文書沒有問題，楊總督早就通知過我們知縣了，現在請諸位運糧前往縣衙，在那裡、縣丞會按照價錢收糧的。”
見小女孩開始開始下意識的舔舐手指，他纔對沈煉道：
“爺、請問南邊還有活路嗎？”
這是貪官污吏、士紳商賈聯合促成的煉獄。
這麼一來、他賺取銀子的時間就不多了。
老漢的話，叫沈煉咬緊了牙關，恨不得拔刀叫北方官員放行，叫災民入境。
他檢舉了淮北的事情，那麼淮北也就很快會被朝廷注意到。
“什麼意思？”年輕錦衣衛皺眉，而盧劍星解釋道：
“還記不記得，我們南下江南的時候去拜訪楊一鵬，他的船一艘都不在衙門外的水鄔中，而這個時間，按理來說漕糧和漕銀都應該北運了纔對。”
況且一旦他暴露身份，說不定就會被人圍追堵殺。
“大哥、保重！”
“放心吧大哥！”年輕錦衣衛點了點頭，隨後便按奈不住了，四周看看後握緊了腰間的刀。
“要是賣少了，其他糧商找各地的縣令，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嗯……”掂量了手裡五十幾兩銀子，這守備這才笑道：
這個時候、沈煉突然覺得鼻尖一涼，伸手觸摸後，向天上看去，是飄飄灑灑的雪花又開始了落下。
如果連秀才都不放行，那麼更多沒有功名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條。
在江南、沒有銀子，沒有關係根本就行不通。
只要沈煉記住這些，加上老漢帶着的路引，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不是一家人。
“噌！”
爲了他的前途，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賺取更多的銀子……
“掌事，咱們……”
雖然都是饑民，但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老漢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對。
“帶我……”
到時候、只要把其中一半的銀子交上去，一半留下來買糧，運往遼東，他就能完成殿下交給他的事情。
兩三百萬石糧食，這其中利潤或許能有一兩千萬兩，但卻是數以百計的商人販賣糧食而分，每個人頂多十幾萬兩罷了。
江南官員的貪婪已經超過了盧劍星的想象，但是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
盧劍星早已經將手下的人分成十支糧隊，這樣下來，半個月就能賺一萬兩銀子。
蒼茫大地被白雪覆蓋，只有烏黑似條黑線的饑民，向南方走去，充滿死寂。
“文書。”
他騎馬在前面走、老漢在後面拉着車，站在原地的百姓看着他們的身影向北，慢慢消失在風雪中，眼中逐漸沒有了生氣，麻木的向着南方繼續走。
沈煉的速度被拖下了不少，但他並不是無腦的大發善心。
“秋稅、加派銀，這些銀子動輒上千船，怎麼會憑空不見了？”
“看來這邊的事情，真的得上報同知了。”
臨近邳州城，四周死在路邊和曠野的饑民更多了。
站在邳州城門口的數十名兵卒，面對盧劍星等人就像是在看普通人。
他引馬遠去，見到了那一個個眼神麻木看着他，冒着風雪南下的饑民。
所有人都明白、眼下他們所看到的不止是邳州，還是淮北各縣的慘狀。
“爺、我把我內人賣給你，帶我出去。”
饑民見了刀，紛紛往後退了起來，不過他們那無助的眼神卻看着沈煉。
被委託的糧商蒼白着臉，拿着文書遞了過去，而與此同時，對方負責守城的守備看了看，卻並沒有迴應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看着文書。
這個時候、糧商也帶着所有人來到了邳州縣衙。
難以想象、在這往北三百里、往西兩百里、往南四百里都有糧食的江南之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人間慘狀。
“你這批糧食不錯，五十文一斤，上稱吧！”
“現在漕糧沒有了、賑災也沒有舉動，反而是用這淮北大飢賺銀子。”
“連秀才都不放行嗎？”聽着楊路的話，沈煉心中一寒。
老的六七十歲，少的十二三。
哪怕之後糧價降下來了，他也能賺七八十萬兩銀子。
看到了這一幕、衆人才意識到了、淮北大飢，到底有多麼恐怖，而那些靠這個賺錢的士紳官員，到底有多麼可惡。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他還是將旁邊的書吏收下了小盒子，隨後對糧商提點道：
“北直隸昌平一帶，御馬監在發田招收流民，你們家的人過去，按照人頭一人一畝，能分四畝地。”
“帶上我吧，爺、我可以給你當佃戶，我吃的少。”
但是他沒有辦法、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他沒有辦法救所有人。
也就是同時、縣丞對他道：
只需要兩三個月，他就能用二十六萬兩銀子，賺到上百萬兩。
這些屍體骨瘦如柴，倒在道路兩旁，即便是寒冬，但屍體卻已經腐爛，屍水混着雪水漸漸彙集成一條涓涓細流。
盧劍星這麼一指點，那年輕錦衣衛也反應了過來：
“大哥你的意思是說，江南的官員用淮北大飢做藉口想截留漕糧和漕銀，但實際上漕銀和漕糧早就被挪用了，而淮北只是一個幌子，真實的漕銀和漕糧消失了？”
“要是南邊去不了，橫豎都是一個死，那我還是回家鄉落葉歸根算了。”
盧劍星皺了皺眉，他沒有想到、淮北已經發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而這邳州城中的肉香，更是讓他作嘔。
聽到這話，年輕錦衣衛叫人讓出一匹馬，隨後自己翻身上馬，並對盧劍星作輯道：
他在對自己，對家人負責，而沈煉聽後，調轉馬頭、向着北邊走去。
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總旗，沒有那麼大的權力。
一路上、盧劍星看那骨瘦如柴的流民夫婦與人一起交換孩子，易子而食。
這話聽得人難受，沈煉只能回道：
人一多就不值錢，秀才也是如此。
兩成的利潤，足夠他在接下來一年，靠着這二十六萬兩銀子，賺到兩三百萬兩。
“記住了記住了，一斤五十文、一斤五十文。”那糧商眼前一亮，頓時獻媚的恭維了起來。
並且這只是探路，只要探路探對了、和淮北的官員談攏了，到時候他完全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運糧前來淮北。
“吃飽了、等一下過關卡時就說我是你北直隸做生意的兒子。”
這是細思極恐的，就在饑民屍體的不遠處，還有小河流淌，足以證明淮北並未發生旱情。
這個時候、一個拉着板車的五旬老頭跑到了路中央，沈煉勒馬而起，戰馬“唏律律”的擡起蹄子，重重落下，砸在雪地裡，叫雪泥飛濺。
如今的沈煉不過二十出頭，即便在錦衣衛呆慣了，但他還是不忍這羣人餓死。
“邳州還缺不少黃豆，只要能運來、有多少要多少，就是價錢定不下來。”
過了許久、他回過神來，將長刀歸鞘，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
“我賺了銀子，是爲了朝廷，只有朝廷有銀子解決了建虜，纔有心思管江南。”
可是、當他們走出邳州城，糧商將銀子交給他的時候，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箱銀子，心裡卻沉甸甸的，彷彿手裡的不是銀子，而是人頭……
“繼續販糧。”
“放心吧、我既然帶着你們出去，那就會給你們找地方住下。”
兩萬多斤糧食，一共到手了一千三百二十兩，扣除各種關卡吃下的銀子，盧劍星淨賺一千一百兩。
到了江南一石哪怕只有四百文一石，也能賺到一百多萬兩。
“是是是……”聽到這話、一臉蒼白的糧商指揮糧車向着縣衙駛去。
“真的嗎？”聽到有地，這個秀才止住了哭聲。
無奈、那糧商轉身從馬車上，拿下來了拳頭大小的一帶銀子遞了過去。
倒是這時旁邊的一名掌事似乎看出了貓膩，隨即向後邊的人湊了湊，湊出五十幾兩銀子後才上前獻媚道：
“守備、其實我們只是想運糧食去屯糧，淮北哪來的大飢啊，您看看，要不、行個方便？”
“都給我退下！”沈煉無奈拔出了刀，對準了這羣他曾經可憐的饑民。
屆時，他得到的就不只是一個錦衣衛千戶，甚至可能是從四品的鎮撫使。
這是年輕錦衣衛眼中所見到的淮北、而他便是盧劍星的二弟沈煉。
但這一刻、他們兩人瞬間凍住了，毛骨悚然……
真正值錢的只有舉人，只有他們才能躲過各種人禍，所以范進中舉後纔會那麼瘋狂。
這麼走着、天黑之前，他們就見到了遠方的哨所，而沈煉也熟練的和楊路等人配合，矇混渡過了山東攔路的兵卒。
渡過了關卡，沈煉花了些銀子，帶着人向着昌平趕去，而與此同時的朱由檢，卻並不知道他曾經聽說的淮北大飢，居然嚴重到了如此程度……
今日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