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盈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以前她確實也這麼覺得。
自己生得一副不俗的容貌,所以心也就不免大了一些。
但是這話從周佳瑤嘴裡說出來,就顯得特別的諷刺。
世子夫人現年纔多大?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已經有了讓旁人難以忽略的傾城之姿,等過兩年她再長開一些,只怕更是豔麗無雙呢!
這樣的人,說她是花容月貌,不是打臉是什麼?
只是,現在她已經沒有資格去計較這些了。
馮玉盈的心情很微妙,她抱着早死早託生的想法,懷着無比忐忑的心情,鼓起十足的勇氣問道:“世子夫人既是想要留我一命,大概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吧!”她只道:“還請夫人直言相告,這樣被人惦記着,實在是難受。”
周佳瑤就問道:“姑娘已經在府裡住了好幾年了吧!”
馮玉盈點了點頭。
“你原來的依仗是馮氏!只是出了這次的事情以後,不知道姑娘可還想依仗她?”
馮玉盈想了想,便道:“看來這全府上下的事兒,還真就瞞不過夫人你的眼睛,可笑馮氏還以爲自己將這雲國公打理的滴水不露呢!”
周佳瑤挑眉看她。
馮玉盈才道:“不瞞夫人,說起來,我真是恨她恨的要死!”她看清楚了局勢,知道馮氏欲讓馮家二房嫡出的姑娘去給雲霆霄作妾後,便歇了靠近雲霆霄的心思。畢竟她也是姓馮的!馮家兩代的女兒都送給雲家做妾,已經是十分不要臉的舉動了。她再怎麼樣,也不及馮微姿,自然是要讓賢的。
本來她都已經放棄了,想着要找一個秀才過日子,安安靜靜的,倒也不錯。哪成想馮氏欺人太甚,竟要把她送給太監,還有楊廣合那樣的混蛋!
提起馮氏,馮玉盈真是萬般傷心:“我不求她真心實意的待我,但我畢竟叫她一聲姑母呢!卻不想在她眼中,我只是個貨物罷了,跟貓兒狗兒也沒有兩樣。”
周佳瑤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纔想要布眼前這個局。
“姑娘既是把馮氏看得如此透徹,想必也知道她是個狼子野心之輩吧?”
馮玉盈猶豫了一下,沒有表態。
周佳瑤也不在意,又道:“只是,嫡庶之分,自古就有規矩,禮制在!馮氏只是妾,她生養的兒子,也只不過是妾生子罷了!世子,纔是繼承爵位之人!”
這一點,馮玉盈不否認!
她也知道,馮氏生生念念想的,就是讓雲霆雷承爵,只是,世子只要活着,這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等等,難道……
馮玉盈猛的擡起頭來,看了周佳瑤一眼。
她連呼吸都忘了,臉色漲得通紅。
周佳瑤笑着點頭,“我早就說了,姑娘是聰明人。”她慢條斯理的玩着書案上的一個擺件,“世子雖不得國公爺的喜歡,可是畢竟是國公爺唯一的嫡子,他身體裡,可是流着樑家的血脈呢!眼下世子又得聖上器重,將來前程如何,又豈是馮氏一個深宅婦人能夠左右的。”
馮玉盈不敢說話,一直靜靜的聽着,同時心裡也在猜測周佳瑤的用意。
“馮氏在府中經營多年,孃家又是她極大的助力,所以想要對付她,並不是什麼易事。我初來乍到,難免有些孤掌難鳴,所以想請姑娘幫我一個忙!”
這話聽在馮玉盈耳朵裡,簡直無異於平地一聲雷。
“幫,幫什麼忙!”
“一山不容二虎!馮氏又不是正經的當家主母,憑什麼握着府中的中饋,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周佳瑤笑了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姑娘說,是不是這個理?”
馮玉盈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腦袋有點不聽使喚了。
周佳瑤知道,她依附馮氏多年,心裡雖然對馮氏有了怨恨,但要是真的讓她下定決心,掉轉槍口對付馮氏,還是有些困難了。
畢竟,馮氏在馮玉盈的心中,還是十分強大的。她除了名分上有些欠缺之外,其他的,就沒有一樣不強的!
“嗯?”周佳瑤輕輕的挑了挑眉,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
馮玉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命還在周佳瑤的手裡捏着呢!她現在一個不高興,隨時隨地可以送自己去死。
“可是,我能力微薄,不知道該怎麼樣幫,幫夫人。”
周佳瑤笑了笑,突然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包藥。
馮玉盈不太明白。
“這個手段是可以使的,但是,換個人選!”
馮玉盈覺得,真相呼之欲出了!可是,難道這樣就不用死了嗎?只怕自己會死得更快吧?
“能,能行嗎?”馮玉盈覺得自己要背過氣去了,這世子夫人膽子也太大了。
周佳瑤笑了笑,“我呢!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她其實早就發現,國公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正派。
有好幾次,她發現國公爺都心不在焉的偷着馮玉盈,只不過他看的時間很短,而且會迅速的調離自己的視線,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
周佳瑤因爲感官比旁人敏銳些,所以很早就發現了。
她有把握,雲鵬就是那隻偷腥的貓,也許不用藥,就能上鉤。但是爲了防止萬一,還是多少用一點吧!
減量,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生米煮成熟飯,這事兒也就基本成了。
周佳瑤跟馮玉盈把自己的打算說了說,還道:“你可要想好!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等馮氏回來了,她的視線依舊會緊緊的盯到你身上,沒準還會有人跟她稟報你今天所做的事兒。到時候你再想反擊,卻是連機會都沒有了。而且,等你嫁去了福建,一切就都晚了!”
馮玉盈聽得膽戰心驚,不由得擔心的道:“可是,如果我設計了國公爺,那,那她不是一樣容不下我。”
周佳瑤就嘆道:“傻姑娘啊,所以說,咱們纔要聯合起來啊!國公爺那個人,耳根子軟,他正新鮮你,哪裡容得馮氏害你。再說,國公爺年富力強,怕是還有二三十年好日子過,你跟着他,總比跟着福建那位強吧!”
這話,卻是說到馮玉盈的心坎裡去了。
“夫人,我只問你一句話,若是事發,你可保我?”
周佳瑤只道:“當然,我留着你,不就是想借着你對付馮氏嗎?我難道不幫着道友,還幫着別人不成?”
她把話說得這樣直白,反而讓馮玉盈放下心來。
“那,我該怎麼做?”
周佳瑤便道:“你什麼也不必做,只管去馮氏的屋子裡等着就是了。”
“啊?”
雲鵬最近很是失意。
他堂堂國公爺,被兒子訓了一頓,當真是丟臉至極。
嫡子雖然不敬重他,可庶子更加可惡。
現在雲鵬覺得,那小子就是故意的!故意跟自己相中了同一個人,故意做出那等枉顧人倫之事。
雲鵬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他除了去衙門裡點個卯,偶爾上個朝之外,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了。
因爲大兒子警告過他,這個時候正是多事之秋的時候,他若是再不收斂,當心讓人蔘個頭破血流。
工部的事兒,正是吵得最激烈的時候。每次上朝就吵這點事兒。
那些御史就像蒼蠅一樣討厭,嗡嗡的說個沒完。
聖上的態度有些奇怪,居然將摺子暫時壓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在圖謀什麼。
不過,兒子說得對,現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鵬晚間喝了酒。
他的酒量還不錯,可此時卻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好像要醉了。
大概是借酒澆愁,所以愁更愁吧!
雲鵬進了馮氏的院子。
往日這裡十分熱鬧,丫頭婆子們好像都沒有事情做似的,將屋裡屋外塞的滿當當的。
今天馮氏應該是回了孃家,所以,院子裡有些冷清。幾個平時在馮氏面前不得臉面的婆子剛迎上來,就被雲鵬打發掉了。
他擡腳進了正廳,拐了個彎去了外間。
好香啊!
雲鵬一擡眼,卻見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了起來。
纖腰楚楚,風情萬種。
雲鵬恍惚間,好像見到了馮氏年輕的時候。
嗯?上手一摸,喲!嫩,真是水靈!
難道喝醉了還有這種好處?
雲鵬藉着酒勁兒,使勁往佳人身上倒,聞到了一股馨香之氣,那香氣中,還帶着淡淡的處子香,讓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下身的某一處。
“國,國公爺?”那聲音年輕嬌軟,似乎被嚇壞了。
嗯,不錯。
雲鵬將人一摟,也不管身在何處,當下做起任性之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等馮氏回了府,進了院子,見到院子裡臉色古怪的下人時,眉頭就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一個一個的,都像是見了鬼似的?
婆子,丫頭們跪了一地,卻沒有人敢回馮氏的話。
馮微姿意識到有大事發生,當下道:“不如姑母先進去瞧瞧吧。”她是一個外人,這種場合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馮氏原本因爲回了一趟孃家,得了父兄的準信兒,心裡正高興呢!這會兒看到院子裡下人的反應後,也高興不起來了。
她直覺是兒子惹禍了!
沒準兒兒子跟小寡婦的事兒被鬧出來了?
馮氏心事重重,對馮微姿點了點頭,就提起裙襬快步上了臺階,然後道:“怎麼不點燈,黑呼呼的像什麼樣子。”
有人戰戰兢兢的去點燈。
這時,馮氏已經進了正廳,往次間去了。
一進次間,她就聞到了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馮氏愣了一下,隨即恍悟過來,這是什麼味道時,屋裡的燈也被點燃了。
榻上那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簡直就是馮氏的催命符。
馮氏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看到這一幕!
那男的是誰?
國公爺!
那女的是誰?
馮玉盈啊!
姦夫淫婦!馮氏覺得自己喉間有一口血涌出,恨不能噴出三米遠!
“國公爺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馮氏的臉煞白,她這會兒明白爲什麼院子裡的下人是那副表情了!
屋子裡的下人早在燈亮起來的那一刻,就四處逃遁了。她們恨不能挖瞎自己的雙眼,來表示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可是那兩具白花花的身子,真的很有衝擊力……
馮玉盈這會兒醒着呢,可是她緊閉雙眼,一副我暈了過去的模樣。
雲鵬呢!也醒了,他身上的酒氣早就散得差不多了。這會兒看清楚懷裡的人時,也挺詫異的。
不過,他是男人嘛,做了就得負責任。況且這像朵小花一樣的嬌嬌女,可比那小寡婦有味道多了。
他又不是沒納過馮家的女兒,再添一個,又有什麼關係?
雲鵬是頂頂自私的人,他將衣服穿好,又憐香惜玉的用衣裳將馮玉盈的身體遮了遮,這纔開口道:“喝多了。”
這大概是全天下出軌男人最愛用的理由之一。
馮氏怒不可遏,指着馮玉盈道:“這是要送去福建的,國公爺不知道嗎?”
雲鵬自然知道,只是他喝醉了,也沒看清楚人,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有什麼辦法。
更何況,他不喜歡馮氏的語氣,以前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她這會兒衝着自己發火是什麼意思?
“那有什麼關係?再換一個人就是了!我記得,你馮家還有不少女孩,隨便挑一個送去吧!”
馮氏大怒,聲音也尖銳了兩分:“國公爺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我們馮家的女孩就那麼不值錢,天生就是給人家作妾的不成?”
她本來還想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國公府,爲了國公爺好?
以往只要她說這個,雲鵬就會把所有後續事交到她的手上,自己當個甩手的掌櫃,聽她的安排。
可惜這一次,雲鵬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們家的事兒,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們馮家的女孩兒值錢,那就嫁到別人家去做正妻啊!一個兩個的送進來,往世子身邊湊算是怎麼回事?”
多少年了,馮氏頭一次聽雲鵬說這麼重的話!
她覺得兩眼一黑,接着就栽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雲鵬這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