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父母大人姓韋。
韋大人最近有點煩,先是前段時間白蓮教在山東那邊鬧出了大事。於是各地地方官就不免緊張了起來,如今哪個地方都有白蓮教的影子,徽州這一地也不例外。
因此,若是哪個地方官一攤上白蓮教的大事,那考評別說優了,頭上的烏紗帽能保住那已是萬幸。
所以,前段時間,韋大人就派了手下的人在徽州各處mō底,總算白蓮教在這邊還沒怎麼發展起來,幾番敲打,白蓮教徒的影子就離開了徽州地面。
只是這事剛完,齊雲山那邊又鬧起了匪患,鮑家村那邊受害不小,使不得他又親自帶人協助剿匪,如此,直到這兩天,匪患才消停些。
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花廳裡,韋大人招呼着盛師爺:“師爺,咱們來下盤棋。”
沒法子,縣父母韋大人就這點嗜好。
“好的,東翁。”盛師爺應承着,便招呼下人擺棋。
就在這時,外面的堂鼓敲響了。
韋大人不免皺了皺眉頭。
“東翁,我先去看看,打聽打聽情況。”盛師爺衝着韋大人道。
古代電視劇上常有堂鼓一敲,正堂大人就立刻披卦上堂,其實不然的,一般都是鼓響後,由差人接過案卷,然後分析利弊,若是能當堂處理的,正堂大人才會上堂當堂解決,若是牽扯比較多的,就會把人叫進二堂,先問清楚,基本上案情有個把握之後,纔會再當堂處理。
韋大人點點頭。
盛師爺便急匆匆的出門。
看着盛師爺離開的背影,韋大人神sè也慎重了起來,邊喝着茶邊等着,不管怎麼說,這擊鼓報案,那這事怕就小不了。
盞茶工夫,盛師傅回來了,神sè更是凝重:“東翁,出大事了。”
“什麼事?”韋大人連忙問道。
“縣裡杜家油坊賣出去的菜油裡混了桐油,如今縣裡有三十幾戶人出了現不同程度的桐油中毒,是這些苦主來告狀了。”盛師爺道。
“那還耽擱什麼,直接讓人抓了杜氏兄弟到堂。”韋大人沉着聲道。
“杜氏兄弟昨晚就跑了。”盛師爺道:“杜氏兄弟均未成親,如今杜家只有杜氏兄弟的母親沈氏。沈氏也被那些苦主拉到衙門外了。”說到這裡,盛師爺又頓了一下:“只是在下之前sī下跟人打聽了一下,杜家兄弟不但跑了,還捲走了油坊裡的錢,如今這事情,便是打死沈氏她也承擔不下了。”
“跑了,真真豈有此理,給我下海捕文書,捉拿杜氏兩兄弟到堂。”韋大人沉聲的道。
“這個自然是跑不掉的,不過,東翁,這個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我現在擔心的是後繼問題的處理,畢竟現在已經牽涉到了三十家,這後繼還會牽涉到多少家還不好說。”
畢竟杜家油坊的菜油銷路還是不錯的。
“不是還有油坊嗎?。”韋大人說着,杜氏油坊他是知道的,不算小,資產有一些,賣了也能補償一下苦主。
“問題是,杜家兄弟接管油坊並沒多久,當時買下油坊時已經把家底掏空了,而爲了後面不影響油坊的生產,杜家兄弟就把油坊抵押給典當行……再說了,便是咱們不顧典當行那邊,直接封了油坊,可這時候也沒人會接手,這些個商人一個個都是驅利避害的高手。”盛師傅道。
“那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韋大人道,整個案情並不複雜,責任人明晰的很,可現在的問題是,責任人跑的跑,留下的擔不起,在加上一邊中毒的苦主又等不得,萬一再鬧出個人命,那事情就更大了。
“辦法倒是有一個,我剛纔sī下里問了沈氏,從她嘴裡知道一個事情,杜家油坊其實是三人合資的,杜氏兄弟不說,還有就是杜家的長女杜綠娘,而這個杜綠娘正好是李氏八房的長媳,這事使不得可以落到李家的頭上。
“好,那你立刻傳李家人到堂。”韋大人直接道。
“是,我這就讓人去傳。”盛師爺道。
大老爺同師爺的一翻討論,等於確定下了解決事情的辦法,一切如貞娘所料。
未時,李家就收到了衙門的傳票就來了,傳的是李老爺子。畢竟這等事情,杜氏是出不了頭的。
家裡出了這等事,貞娘自顧不得墨坊了,扶着自家爺爺一起去衙門。
貞娘扶着李老掌櫃到了跟前,就聽到沈氏的尖叫:“來了來了,李家的人來了,你們找他們,不要找我。”
聽着這話,貞娘一陣子磨牙。雖然早知道沈氏會把事情推到她李家頭上,可真聽得沈氏這麼說,真恨不能咬上她幾口。
一邊趙氏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什麼叫找我們不要找你?姓沈的,我今天就要好好跟你說道說道。當初我只是答應借錢給你們,是你sī下里讓綠娘入份子的,我們李家人可是一個都不曉得。這些日子以來,我李家也沒有拿油坊的一分錢分紅和利息。我告訴你,這事賴不上我們,別以爲有綠娘在,你就拿她當擋箭牌,大不了,我現在一紙休書把她給休了,我看你賴誰?”趙氏惡狠狠的道。
“你休了她,她還有兒子,她兒子是你李家人,母債子償,你李家人一樣逃不掉。”沈氏叫趙氏一頓罵先縮了縮頭,又看着一邊羣情洶涌,便又梗着脖子道。
“娘,你怎麼能說這等話,你是想讓女兒死嗎?”杜氏在一邊面如死滅,她孃親這是咬着她不放了。
那沈氏聽着杜氏的話,臉sè一股子訕訕,卻是把臉撇到一邊。
“行了,都給我一邊去。”李老掌櫃的一臉冷冷的道。這般的吵鬧,白白叫外人看了笑話。說完,卻是一陣巨烈的咳了起來。
貞娘連忙拍着她的背。
“別在這裡演戲了,既然你們李家也是油坊的東家,我告訴你們,今天不給我們個交待,我們就跟你們拼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一手握着一把柴刀從圍着的人羣裡衝出來,紅着眼,咬着牙道。
貞娘連忙拉着自家爺爺後退。
漢子叫王東,是城外王村的,他生了三個女兒,後來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兒子,沒想到,天降橫禍,四歲的兒子桐油中毒,本來昨天杜家兄弟答應承擔醫藥費的,沒成想,只不過一個晚上,杜氏兄弟就跑了,可家裡已經拿不出一分錢了,沒有錢,藥堂根本就不收,他心急如焚哪,如今聽說李家也是油坊的股東之一,自要找李家人拼命了。
“拼命拼命的,拼命管個什麼功,真要害了人命,你難道還能跑了不成?”貞娘同情他,但卻也不能任由人拿捏。
“反正我兒子快死了,我兒子要是沒命了,我這條命就跟你們拼到底。”王東這時候什麼也不管不顧的道。
“所以現在最緊要的是救命。”貞娘一臉誠懇的道。
“救命?怎麼救?沒銀錢,藥堂都不收。”那王東說着,手一揮,立刻的,一行人的擡着門板出來,門板上都躺着一些中毒病人,一個個直哼哼的,個別嚴重的已經昏mí了,其中趙氏四歲的小子就在昏mí在一邊。
“我之前已經通知各藥堂了,現在你們只管去,藥堂會收的。”貞娘道。
“唄,誰信你們,昨天杜家兄弟就是這麼說的,可等我們去找藥堂時,人家還不是不收。”周圍的人一下子起鬨了起來。
“我李氏幾百年的聲譽又豈是杜家人能比的,你們只管去,這幾個是我李家的賬房,你們跟着他們去藥堂,醫藥費當場就給你們付清。”就在這時,七房大夫人陳氏帶着人匆匆的到了。聽到人們起鬨的話,便沉聲的道。
“大伯孃,你來了。”貞娘看着陳氏,有些jī動。她想過嫡宗會出面,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一邊李老掌櫃也望着陳氏點點頭,陳氏衝着李老掌櫃行了禮,隨後卻瞪着貞娘道:“你這丫頭,這等大事,怎麼也不去跟我說一聲?”
桐油中毒事件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再加上杜氏兄弟一跑,事情就鬧大了,剛纔又傳出衙門傳喚李家,如今更是滿城風雨,陳氏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
“大伯孃,我不是不去說,是沒來得及。這事情一串連一串的,家裡大哥也不在,我也走不開。”貞娘解釋道。
“嗯。”陳氏沒好氣的輕拍了貞娘一下額頭。哪是真來不及?這丫頭那點小心眼還真當她看不出來啊,不就是想看看八房出了這等事情,嫡宗會不會出面唄。
要是不出面,怕這丫頭就要寒心了。這丫頭鬼精靈的很。
貞娘見自己一點小小的心思被嫡宗大伯孃看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徽州李氏,百年家族,那在一般百姓的眼裡,就是權威,還真不由的不信的。
“此話當真?”王東急切的問。
“自然當真,你們當我李氏百年聲譽是假的嗎?這樣,你們讓幾個人帶着病人去看病,至於其他的人呢就上公堂,把事情都弄清楚,該我們李家負的責我李家決不推託,但我在這裡也放一句話,整個事情本是杜家的事,我想這一點不用我多說,大家也清楚吧。別到時一直的攀咬李家,我李家雖然一門寡fù,但也不是誰都能欺到頭上的。明白嗎?”陳氏環視了衆人一眼,冷冷的道。
陳氏一番話說的霸氣無比。
一直以來,貞娘覺得陳氏是和氣的,倒是沒想到陳氏也有這樣霸氣的一面,倒是頗有七祖母的風采,也是,百年李家有說這話的資本。
衆人叫陳氏這麼一說,臉sè也有些慌急,也有些不甘,杜家那邊明顯指望不上了,李家今天雖然說幫大家冶療了,可後續呢?賠償的問題呢?還有買回去的油怎麼辦?誰還敢再吃啊,如此種種,總不能沒個說法吧。
不管了,先把人送去冶了再說吧,其他的還請大老爺做主。
衆人想着,自有一部份人送病人去藥堂,其他的人均在衙門外等着大老爺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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