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世前行(大結局)

“啪。”的一聲,貞娘手裡的毛巾掉在了水盆裡,濺出溫熱的水花,不過,貞娘卻顧不得這些,一臉焦急的衝着自家堂哥道:“文謙怎麼突然就去敲登聞鼓了?”

貞娘邊說着,卻是飛快的進屋,一邊又讓杏花去叫六斤叔備馬車,然後從內屋的箱子拿了一疊子銀票出來,這登聞鼓可不是好敲的,凡敲登聞鼓者先打三十廷杖的呀。她也不知銀票有什麼用,但備着總是不錯的。

貞娘出得屋,杏花便匆匆過來,外面的馬車已經備好。

貞娘便招呼着李正身上馬車。

李正身跟着貞娘一起出了羅宅,坐在馬車上,衝着馬車伕說了聲:“去通政司。”

馬車便奔跑了起來,隨後李正身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說:“文謙說了,如今張誠把持着東廠,別的人根本不敢插手,而這回張誠是鐵了心了要借這幾張匯票的事情把張大人拖下水的,而朝中現在一部份人正等着這義厚生的案子,聽說這些人已經擬好了摺子,只等有了眉目,就上折參張大人。可以說,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義厚生的這案子上了,文謙說了,朝中之事咱們位卑言輕,插不上手,可事關義厚生生死,事關大家的生死,他沒有退路了,唯今之計,只有拼死敲響登聞鼓。正好現在通政司左通政是海瑞海大人,文謙就賭海大人的清正了,只要海大人能作主拿出馮保家裡抄出來的匯票讓義厚生對賬,義厚生就能洗清自己,便是張大人也能暫時得個泉下安寧。”李正身臉色也是很不好的道。

聽得自家堂哥說這些,貞娘也是明白的,文謙這也是被逼到絕路了,不得不爲。

只是還是擔心啊,別的不說,三十廷杖可不是那麼好挨的。

“去一下李氏墨莊那邊,帶上龔郎中。”羅宅在三山街。離官街不遠,繞一點路不耽誤事情,帶上龔郎中,到時若有機會,正能給羅大哥冶傷。

於是馬車伕在前面便轉進了官街,沒一會兒馬車就停在了藥堂門口,龔郎中跟李家是熟人,一聽這事,本着醫者父母心,倒也不怕牽連。提了藥箱上了馬車。

隨後馬車直奔南京通政司。

通政司的職責是。職掌出納帝命﹑通達下情﹑關防諸司出入公文﹑奏報四方臣民建言﹑申訴冤滯或告不法等事。

海瑞被罷官十多年。如今再一次坐在左通司之職上,當然,歷史是他還要再過一年才能起復,但因着當年織造大案之事。使得海瑞提早了一年多到南京,最後同樣提早被罷官,一邊竄的連鎖反應,如今他同樣比歷史上早了一年多起復。

清晨,海瑞洗漱過後就坐在桌邊,一碗白粥,一盤炒豆腐,另外是一盤炒雞蛋,是唯一的一隻蘆花雞生的蛋。算是給海瑞人打牙祭了。

“大人,你昨夜又是一夜沒睡。”邊上,一個跟了海瑞多年的老僕一邊幫着海瑞打理着官服,一邊有些嘮叨的道。

“老了,睡不着了。”吃完了粥。海瑞拿着汗巾擦了擦花白鬍子道,眉頭卻是皺着,讓他睡不着的同樣是如今由馮保牽連出來的義厚生的案子,既然朝中人的目光都盯在這事情上,那他自也不能例外,更可況還是在南京冶下。

當然這案子他也就想想,並不太關心,不管是馮保,還是義厚生在他的眼裡,其龐大的資產都是從百姓手裡剝削而來的,義厚生或許說有被牽連之嫌,但也不會太無辜就是了,再說了,這案子也不在他手上,他其實也不過是想想並沒有去深究過。

而他所求的,也不過是在有生之年,再爲百姓多做點事情。

吃過早飯,海瑞便去前面上差。

而就在這時左通政屬下王知事匆匆進來,差點跟海瑞撞到。

“什麼事這麼慌張?”海瑞黑黑的麪皮,看不出表情,只不過語氣之中有些責問,他講究的是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自有些瞧不上這等遇事就慌亂的。

“義厚生的前大當家羅文謙敲響了登聞鼓。”王知事道。

聽着這話,就算是以海瑞的淡定,也不由的有些一愣,登聞鼓已多少年沒響過了,而自遷都以來,南京的登聞鼓早就成了擺設,沒想到如今卻被羅文謙給敲響了。

也不過微微晃了晃神,海瑞便沉聲的道:“既是有人敲響登聞鼓,那就按着規矩來,先打三十廷杖,然後接訴狀。”

“大人……”王知事連忙道,羅文謙來敲登聞鼓,那不用說爲了定然是義厚生的案子啊,可這案子是東廠那邊人在弄,這插手進去不是自找沒趣嘛,再說了,要敲登聞鼓你上京城去敲啊,南京的登聞鼓根本就是擺設,在王知事看來,這事情根本沒必要接。

“我說了按規矩來,開堂,廷杖,接訴狀。”海瑞寒着一張臉道。

王知事不由的暗暗叫糟,他怎麼忘了,眼前這位是出了名的不合時宜。沒法子,只得出去安排按訴狀的事情。

沒一會兒,義厚生的羅九敲響登聞鼓一事就在南京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貞娘趕到時,通政司的大門大開着,幾個衙差正押着羅文謙進了通政司大堂。

一些百姓也涌了進去,三十廷杖是屬於殺威棒,同時也是一種對後來者的震懾,不然,人人有冤有去敲登聞鼓,那整個問政的秩序就要亂了,不是什麼人都有勇氣去承受三十廷杖的。

“羅大哥……”貞娘進門的時候,衙差已經在行刑了,幾板子下去,那血便從月白色的中褲裡滲了出來,旁觀的人都不忍的側過臉,不敢看。

貞娘只是咬着牙,蹲在羅文謙面前,一手緊緊的握着羅文謙的手,羅文謙這廝額上已經滲出密密的汗,不過,此時還咧着嘴衝着貞娘笑,貞孃的眼淚就那麼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隨後更緊的握着他的手。

“貞娘。別擔心,我身子挺棒的。”等到三十大板後,羅文謙人已經有些暈,卻仍兀自笑着道。

wWW⊕ Tтkд n⊕ ℃ O

這廝就是逞能,貞娘急的跺腳,一邊龔郎中已經上前,爲羅文謙處理傷事。

倒是有衙差來阻止,卻被海瑞揮手趕了下去了,對於李貞娘,海瑞還是記憶深刻的。李家這姑娘。雖說行爲讓人有些皺眉。但其精氣神也卻讓海瑞認同。

因此。這回,貞娘讓人給羅文謙處理傷事,他並未阻止。

這時還在大堂上,羅文謙的傷自不能細細整冶。也就是緊急的處理了一下,隨後按照顧程序,羅文謙遞上了訴狀。

海瑞接過訴狀,細細看了一下,就是請求通政司跟義厚生覈對那些匯票出處,這個在情理之中,在海瑞想來,便是沒有羅文謙這個訴狀,這一道審覈也是必須的。

於是。訴狀便接下了,不過,敲登聞鼓卻是個大事,便是羅文謙也不能回去,在查清事情之前。羅文謙都必須待在通政司裡,也算是一種關押。

“大人,妾身夫君有傷在身,還請大人充許妾身留下來照顧夫君。”貞娘卟嗵的一聲跪在羅文謙身邊,衝着堂上的海瑞道,羅大可如今爲樣,她怎能放心留羅大哥一個人在通政司裡。

“你夫妻二人也算是有情有義,那就留下來吧,不過,該守的規矩不能忘,平日裡就在住處,莫要到處走。”海瑞看了李貞娘一眼道。

“是。大人。”貞娘忙不疊點頭,只要讓她留下陪羅大哥,便是住在牢裡也無所謂啊。

隨後海瑞揮了揮手,讓一邊的衙差帶人下去。

退堂後,羅文謙跟貞娘兩人就被帶着通政司後院的兩間舊房裡,院外有專人把守。

貞娘小心的扶着羅文謙,讓他趴在牀上,隨後才把臉貼在羅文謙的肩背上,那飄飄蕩蕩的心才終算有了着落,什麼話也沒說,這麼多年來,夫妻之間早已心心相印。

“放心,這一關咱們必能過去的。”羅文謙側過臉細細的吻了吻貞孃的眼眉。

“那肯定的。”貞娘兩眼眯成彎月亮,跟玉姐兒一個模樣。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羅文謙自是由貞娘陪着安心養傷,而海瑞便開始四處蒐羅資料,首先是義厚生各分店的被封存的所有賬目一批一批的讓人送來,再又跟東廠和朝廷那邊扯皮,要求調用馮保搜出來的那些匯票。

而這事情也越鬧越大。

“這海瑞,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錦衣衛所裡,錢四五在那裡跳腳,趙順只是摸着下巴在沉思,這兩位就是主持義厚生這個案子的東廠主官,都是張誠一系,這回本想立下大功,在張公公那裡表表忠心的,沒想到事情卻是越弄越複雜。

“趙大人,我看不如咱們這邊先來個屈打成招,做成死案,我就不信了,海瑞那裡還能翻天。”錢四五又罵咧咧的道。

“你懂什麼?我告訴你,這事若是有一絲疑問被海瑞抓住,那他就是能翻天,海瑞這次起復,那是皇上要借用他的名望,他這剛剛起復,皇上能罷他的官嗎,那豈不成了自掌嘴巴。”趙順有些沒好氣的道。

“那難道就由着海瑞折騰不成,他這一折騰,咱們這邊的案子根本沒法審。”錢四五抱怨的道。

“沒法審就不審了。”趙順很乾脆的道。

“啊……”錢四五還沒反應過來。

趙順只是冷笑一聲,只是回了句:“這是張公公的意思。”說完,便揹着手出去了,心裡卻是明白的,那麼多的匯票,真要一一查清來處,到時得牽連多少人出來,說不得又是一場朝堂地震,這種事情他們沒必要再夾纏進去了,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撇清,由着海瑞去弄,反正他不怕得罪人的。

而沒了東廠等人的阻止,整個清查就進展就快的多了。

趕在年前最後兩天,從馮保那裡搜出來的匯票便送到了南京通政司,而義厚生各處的賬冊也在早先陸續的送達。

接下來由義厚生各分店管事匯同通政司的知事們開始對賬。

而今年過年,貞娘同羅文謙便只能在通政司過了。

大年三十,外面的鞭炮響了一陣又一陣,貞娘包了包袱餃子,同羅文謙兩人簡單的吃着年夜飯,之前還給海大人那邊送了兩碗,只可惜人家不受,只得端回來。

“咱們一人兩碗。”貞娘將兩碗餃子推給羅文謙。然後看着自己面前的兩碗子,不由的樂呵呵的笑了。

“你吃得下嗎?”羅文謙挑着眉置疑。

“試試。”貞娘斜眼笑看着他。大多都是湯水而已。不過最終兩碗貞娘還是沒吃下,只吃了一碗半,另外半碗自也進了羅文謙的肚子裡。

“麟哥兒和玉姐兒不曉得在幹什麼?”夜裡,聽着外面的鞭炮聲,貞娘偎在羅文謙的懷裡,年前,她已經讓人將麟哥兒和玉姐兒帶回徽州。

“想他們了?”羅文謙低沉的笑着。

貞娘斜睨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嘛。

“快了,我前幾天聽海大人說過了。賬目和匯票都已送達。就只剩下覈對了。”羅文謙笑道。

“嗯。”貞娘點點頭。

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復。

而果然的。等大年初五一過,衙門裡的賬房和知事們又早早來當差了,繼續查對匯票出處。

幾日後,一張張匯票的出處也出來了。

“這匯票出自石州分店。是隆慶二年開具,是捐給石州府建善堂的,有石州府正堂的大印。”

“這張是淮安分店開具的,是捐給淮安河督,用來建大壩和水閘的。是隆慶五年開具。”

“這張是萬曆二年,山西淮陽水旱災害,由義厚生總堂開具,用來買糧濟災的。”

“嗯,這張是萬曆三年。南直隸,浙江水災,義厚生捐資清淤,築堤的,應天衙門有記錄在案。”

“這張是萬曆四年。捐資給工部,用來修長城的。”

“嗯,這張是由鹽商王乾德在義厚生開具的,用以購買鹽引……鹽業司有記錄在案。”

“這張是萬曆九年,揚州暴雨成災,是由義厚生揚州分店捐資給揚州衙門用來建義莊的。”

……

如此種種,隨着一筆筆的匯票覈對出來,通政司的人看着羅文謙的眼神就不一樣了,所有的匯票,有各大商人自己開具的,但裡面爲數不少的都是由義厚生自己開具,全是用來捐資之用。

再拿這些跟各地衙門的賬目覈對,也全都一一對上。

到得此時,一切自明瞭。

義厚生不但無賄賂或者代張大人賄賂之嫌,反而向所有人揭示了這些年來義厚生的善舉。

義氣爲本,厚德載物,生生不息,這便是義厚生的經營理念。

到得這是,便是海瑞也不得不有些感慨,義厚生端得先賈之典範。

只是海瑞感慨之餘卻是憤怒。這些是近十年來,義厚生陸續捐出去的,當然這些只是捐出的一部份,並不是全部,但這些最後卻全都到了馮保的手裡,這讓海瑞如何不憤怒?

於是的,海瑞迸發出當年擡棺上書的精神,連上三道摺子,其目標直指朝中貪腐以及太監監察的弊端。

畢竟馮保之所以能得到這些個匯票,正是各地太監稅吏以及監察所貪之供奉。

於是整個朝堂被這三道摺子給攪得亂紛紛。

一些原來等着參張居正的人發現,這回似乎有些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畢竟朝中關係是複雜的,七扯八扯的,不定哪根線就跟自己搭上了,於是一個個先自查自糾了起來,一時之間朝堂氣象一新,也算是無心插柳之舉。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受此事件牽連,五品以上官員被貶三人,七品以上官員,被貶五人,兩人罷官。至於牽涉到的無品官吏,那就說不清有多少了。

總之,這絕對算是一場官場地震。

而當然,這些同李貞娘同羅文謙甚至義厚生都沒有關係了。

因着此次,查案意外的查出義厚生的善舉,朝廷爲了表彰義厚生,由皇上親筆提書“義厚生”字號。

自此,義厚生算是渡過了最大的難關。

正月十五,貞娘扶着羅文謙走出了通政司。

外面風和日麗,春光燦爛。

………………

正月二十,羅文謙和駙馬李和一起,並肩站在錦衣衛所門外,不一會兒。莫老大和古刨子兩人由錦衣衛千戶趙順親自送出門。

“嗯,四哥呢?”羅文謙沒看到言西來,便問道。

“老四先一步離開了,他說他沒臉見你,另外,他也想自己去闖一闖,也是好事。”莫老大哈哈笑道

聽得莫老大這麼說,羅文謙便沒再說什麼,雖然事過境遷,但整件事情對於言西來同羅文謙來說。終是有了隔閡。要想再象以前那麼合作是不太可能了。如此也好,還能保得一些兄弟情誼,不快的東西隨風飄散,而情誼終將隨着歲月流逝積澱的越來越深沉。異日仍能再一起吃酒說笑。

“這回大哥也差點誤會五弟,大哥給五弟道歉。”這時莫老大又拱手道。當日他若非去找了老三,才瞭解事情經過,否則同樣也是誤會了羅文謙了。

“哈哈,自家兄弟,大哥說這就見外了,走,去家裡吃酒,貞娘一早就在準備酒菜了。”羅文謙爽朗的道。

莫老大和古刨子亦是爽快之人。便不在多說,嚷着一會兒定要嚐嚐弟妹的手藝,多喝幾杯。

而晚間,酒席散盡,衆人盡興而歸。

第二天上午。辰時,重新裝裱一新的義厚生字號又高高的掛了起來,輕風拂過,一邊的三角旗幡在風中霍霍飛楊。

義氣爲本,厚德載物,生生不息的商業文化,以及,貧者以技立身,富者造福鄉梓,達者兼濟天下的商道精神便深深的烙在了義厚生人的骨子裡。

“貞娘,你說,皇上還會對張家下手嗎?”酒氣醺然間,羅文謙問道。

貞娘沒說話,心裡卻是明白着,歷史總是會以它的腳步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貞娘更曉得,此次對張家的籍沒,因着封門之故,等到解封,張家餓死十餘人,終是人間至慘。

冬去春來,萬曆十二年。

遼王次妃王氏上疏,狀告張居正竊財,指說,當初遼王府被抄,府中金寶萬計,悉入居正府。最後萬曆帝下旨,籍沒張居正府,江陵守令接旨登錄人口,並封鎖門戶。

而此時,就在張府門口不遠,一對麻布粗衣的夫婦,看着老實巴交的,此時在路邊架起了幾隻大鍋,帶着糠皮的米,再加上一些菜根,又用一起井裡打起來的水,便在那裡熬起了粥來。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熬粥啊?”那江陵守令剛封好門戶,又讓士兵圍着張家,此時見這夫妻一對形跡頗是可疑的,自是喝問道。

“回大人,前些年咱家鄉鬧水災,我和我媳婦兒要飯到張家,是張家老夫人給了我們一口活命的飯,這張大人犯了什麼罪我們鬧不清楚,但張老夫人是好人,可如今張府被封門了,所有人被關在裡面,這一日三餐的也不曉得要如何張羅?我們夫妻二人當日得老夫人大恩,須臾不敢相忘,咱們也沒別的,就這此糠皮米,菜根粥,好歹是咱們的心意,也讓咱們報答張老夫人的一飯之恩。”那漢子憨憨的道,但那理卻實在的很。

不過那江陵守令卻不爲所動,揮手驅趕到:“一邊去,這可是地朝廷大事,又豈是你們能摻和的。”

“大人,小的倒覺得大人不防成人之美,到時定會傳爲美談。”這時,一個賬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過來,卻是衝着江陵守令行禮道,此時江陵守令是老相識了,義厚生江陵分店的大掌櫃羅平安。

“哦,是羅掌櫃的,哪陣風把你吹來了。”這義厚生那可是江陵財神爺。

“小的不瞞大人,這張家跟我義厚生是有些淵源的,我們大當家的有些放不下,便讓我來看看。”羅平安老實的道,畢竟這種事情一查就知道,說實話,這回義厚生沒有受牽連倒正是因爲當年,義厚生受馮保案牽連時被查了個底朝天,反倒因此洗脫了一切的嫌疑。再加上皇上的題詞,自是不會有人再打義厚生的主意。

這世間之事,多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

此時羅平安說着,又道:“聽說大人今年要修城牆,我義厚生認捐十萬兩。”說完,羅平安更是壓低聲道:“不過是幾鍋菜根粥,也不算什麼。百姓有報恩之心,亦是朝廷教化之功,再說了朝廷只是要籍沒張家,卻並未下旨要張家人的命,終歸是一代名相,十年帝師之家,真要萬一鬧出人命,說不得又要引起朝中動盪,到時反而不美。”

羅平安一翻話有理有據的,再加上又認捐了修城牆的費用。當然更重要的是。萬一真鬧出人命來。江陵守令覺得自己可能也有些承受不住,終是點頭,於是給張家留了一個小門,派了兩個士兵。每日把兩夫婦熬的粥送進張府。

一邊煮粥的夫婦俱是和善的笑着,不用說了,這一對自是改裝了的羅文謙和李貞娘。

而這一切,包括羅平安的出現也都是由他們事先安排好的。

“羅大哥,張老夫人於你真有一飯之恩?”貞娘拿着扇子煽着竈子的火,那火映得她臉紅通通的。

“自然是真的,當年我從徽州出來往北地,路過江陵,曾得老夫人贈飯。只不過。這等小事,老夫人怕是從未放在心上吧。”羅文謙低語,心裡自是感慨萬千。

只可惜,有些事情,終是力不能及。

幾日後。張家長子張敬修在鎮撫司自盡,一時間,舉朝震動。

一代名相,十年商師,落得這般結局,一些觀望的終是忍不住了,申時行等人終於站了出來,皇上才下令解封張家,留田宅養張居正的母親,但是張居正的兄弟和子侄多人均被流放邊關。

而被封在張府的張家人,也幸得菜根粥吊命,雖然日子艱難,但總算都活了下來。於別人或許無關重要,但對於他們來說,那便是闖過風暴和烏雲,迎來一片澄淨晴空。

只是那一對日日在張府門外熬粥的夫婦自此就沒消息了,再也不見蹤影。

……

夏末,徽州羅宅。

吃過晚飯,羅家人便聚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乘涼。

醜婆斜依在躺椅上,眼睛半眯半睜的,玉姐兒和二狗的孩子席哥兒偎在醜婆身邊,麟哥兒坐在一邊的石廊杆上,手裡拿着本書,半擡着臉,迎着晚風,小小少年,自有一份閒適。

“祖姑婆婆,你再跟我們說說天下第一墨的事情。”玉姐兒搖着醜婆的手,嬌聲嬌氣的道。

“是啊,祖姑婆婆快說。”席哥兒也應和着。

“好,我說。”醜婆嘀咕着。

於是自當年李家九爺意外死亡,李貞娘初掌李墨開始,再到南京,到爭貢,到八爺身故,再到李貞娘鬥墨爲李氏奪得天下第一墨之名號,最後,李家七奶奶一把火於倭寇同焚於李氏假墨庫之中,再到那巍巍聳立的忠義牌坊羣。

如此,一幕幕大戲便在衆人面前緩緩揭幕。

“我要學制墨。”聽完這些,玉姐兒握緊着拳頭。

“制墨很苦。”醜婆嘟喃的道。

“我不怕苦。”玉姐兒握拳。

“好,那自明日起,醜婆教你……”

……

不遠處,貞娘和羅文謙聽着醜婆同孩子們的對話,兩人相視一笑。

“走,我們出去走走。”羅文謙沖着貞娘道。

“嗯。”貞娘點點頭,然後挽着羅文謙的胳膊。

新安河堤,柳枝輕拂。

李貞娘同羅文謙並肩而行,身後是長長的青石古街,斜斜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我們並肩,一世前行。

——全書完——

之後還有一個完結感言。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二百二十五章 李氏墨庫第八十章 墨坊的發展第十二章 老爹的消息第三十四章 做最壞的打算第十章 墨彩顯,鄭管事有眼無珠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景易的心思第八章 遭刁難,貞娘據理爭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字局第二百零七章 膠不粘煤第七十章 桐油中毒第二十三章 豆黃粿,悶棍和婦人第九十九章 海瑞下牢第一章 一家子極品第一百七十三章 田家的算計第十三章 安身立命第二十一章 入夥和閒言第三十四章 做最壞的打算第十九章 煤爐第一百二十章 八卦和出手第一百三十章 無心插柳柳成陰第二十章 相見不相識第六十五章 遠方的來信第一百五十六章 黃府門前的大戲第六十二章 生活智慧第三十六章 割袍斷義第三十三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第八十二章 百草霜第三十七章 鬆瘟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景福的心思第二百三十六章 歷史的大幕第二百章 貢墨競選第八十九章 蟄伏第二十一章 入夥和閒言第七章 機會至,貞娘初談墨第二百二十七章 田家長子迴歸第二章 爲女兒計,趙氏低頭第六十八章 初見王翠翹第九十二章 河堤相遇第五章 敘往昔,李景福悔過第二十三章 豆黃粿,悶棍和婦人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辣第五十一章 接下了第一百五十一章 黃狼之死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一百九十八章 前日因得今日果第六十一章 王翠翹第二十四章 約定和鄭氏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景福的心思第二百二十章 各自佈局第六十九章 隔牆有耳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地雞毛第一百八十一章 姨婆VS醜婆第一百零六章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第八十四章 婆媳第一百一十九章 曾一品失蹤了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人第四十二章 各人心思(二更求訂求粉)第一百三十五章 潞州鬆心第一百五十四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一百三十七章 閒聊和合作第六章 景福離家,貞娘謀生計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人心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怕查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第一百零三章 色膽包天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的對手是前進的動力第一百三十四章 感謝你的燈第三章 脣槍舌箭,刀棍齊上陣第二十二章 墨成和撐腰第八十章 墨坊的發展第一百九十八章 前日因得今日果第一百零四章 有些猥瑣第五十九章 中庸之道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家要告狀第九十四章 逼迫第八十五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九十章 蘇合墨第一百七十四章 離別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緣再會和神道第二百四十章 倭寇犯境第七十四章 打一棒再給個甜棗第二百零六章 後路第一百六十一章 信譽第二百二十五章 李氏墨庫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職和胡氏第一百八十一章 姨婆VS醜婆第一百零二章 私賬第二百四十八章 退出第七十一章 逃跑了第二百四十五章 該來的終於來了第四十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求訂求粉)第一百四十七章 孫家的打算第三十五章 樹老成精,人老成妖第一百九十一章 田家試墨會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二百二十五章 李氏墨庫第八十章 墨坊的發展第十二章 老爹的消息第三十四章 做最壞的打算第十章 墨彩顯,鄭管事有眼無珠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景易的心思第八章 遭刁難,貞娘據理爭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字局第二百零七章 膠不粘煤第七十章 桐油中毒第二十三章 豆黃粿,悶棍和婦人第九十九章 海瑞下牢第一章 一家子極品第一百七十三章 田家的算計第十三章 安身立命第二十一章 入夥和閒言第三十四章 做最壞的打算第十九章 煤爐第一百二十章 八卦和出手第一百三十章 無心插柳柳成陰第二十章 相見不相識第六十五章 遠方的來信第一百五十六章 黃府門前的大戲第六十二章 生活智慧第三十六章 割袍斷義第三十三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第八十二章 百草霜第三十七章 鬆瘟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景福的心思第二百三十六章 歷史的大幕第二百章 貢墨競選第八十九章 蟄伏第二十一章 入夥和閒言第七章 機會至,貞娘初談墨第二百二十七章 田家長子迴歸第二章 爲女兒計,趙氏低頭第六十八章 初見王翠翹第九十二章 河堤相遇第五章 敘往昔,李景福悔過第二十三章 豆黃粿,悶棍和婦人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辣第五十一章 接下了第一百五十一章 黃狼之死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二十五章 蘇州事情的結果第一百九十八章 前日因得今日果第六十一章 王翠翹第二十四章 約定和鄭氏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景福的心思第二百二十章 各自佈局第六十九章 隔牆有耳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地雞毛第一百八十一章 姨婆VS醜婆第一百零六章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第八十四章 婆媳第一百一十九章 曾一品失蹤了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人第四十二章 各人心思(二更求訂求粉)第一百三十五章 潞州鬆心第一百五十四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一百三十七章 閒聊和合作第六章 景福離家,貞娘謀生計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人心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怕查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第一百零三章 色膽包天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的對手是前進的動力第一百三十四章 感謝你的燈第三章 脣槍舌箭,刀棍齊上陣第二十二章 墨成和撐腰第八十章 墨坊的發展第一百九十八章 前日因得今日果第一百零四章 有些猥瑣第五十九章 中庸之道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家要告狀第九十四章 逼迫第八十五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九十章 蘇合墨第一百七十四章 離別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緣再會和神道第二百四十章 倭寇犯境第七十四章 打一棒再給個甜棗第二百零六章 後路第一百六十一章 信譽第二百二十五章 李氏墨庫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職和胡氏第一百八十一章 姨婆VS醜婆第一百零二章 私賬第二百四十八章 退出第七十一章 逃跑了第二百四十五章 該來的終於來了第四十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求訂求粉)第一百四十七章 孫家的打算第三十五章 樹老成精,人老成妖第一百九十一章 田家試墨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