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下午,天氣異常悶熱。
顧青秧從學校泳池鑽出來,黑直長髮溼噠噠貼在後背,水珠從白皙的肌膚上滾落下來,窈窕的身段往池邊一站,立刻引起周圍口哨聲無數。
她挑了挑眉,隨手拿起一旁的手機,短信箱裡孤零零的躺着一條她繼母發來的短信。
“6點之前到‘海宴’參加雪棉的訂婚宴,自己收拾一下,不要給顧家丟臉!”
捏着手機的手指微微用力,顧青秧忍不住冷笑,這個時候才通知她,不就擺明了想看她出醜?
6點正,顧青秧準時出現在海宴。裡面金碧輝煌,怪不得像顧雪棉那樣虛榮的人會選擇這裡。
她撇撇嘴,一隻腳剛要邁進去就被人攔下來了。
“小姐,請出示下您的請柬可以嗎?顧小姐特意關照過,沒有請柬的客人不能放行,請您諒解。”
呵呵,顧小姐,她顧青秧難道就不是顧小姐了?
“放行?她擺的架子倒是不小。”男人的聲音清冷而又不屑,慢慢上前,顧青秧被這聲音一震,下意識站住了腳。
男人越過她站在趾高氣揚的侍者跟前,淡淡說道,“我也沒請柬,你是不是也不放行?”
侍者立刻煞白了臉,忙不迭道歉,“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男人旁若無人的進門,顧青秧虛扯着他的衣襬,小碎步順勢跟着他進去。男人回過頭,幽綠的瞳孔在發現她時微微縮了縮,片刻後已是不着痕跡地笑了笑。
顧青秧有些怕他,清澈的大眼睛左右掃了掃,縮着腦袋湊近他:“喂,謝謝你哦,不過你架子更大嘛。”
她見男人不說話,膽子更大了,“可是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嗎?顧小姐就快嫁給本市最最最臭名昭著、陰險毒辣、臭屁無賴、人見人打、車見車爆胎、吃人不吐腸子、吃虎鞭都舉不起來的段家大少!得罪了顧小姐就等於得罪了段家大少,你不給顧家小姐面子會倒大黴的!”
男人愣了愣,直直盯着顧青秧,“倒大黴,呵,你不也說了段大少的壞話?”
顧青秧立馬收了嗓音做小媳婦狀,一派認真,“最倒黴的我都遇上了,就不管這麼多了,不過你是好人,我要提醒下你,要小心顧小姐的報復哦。”
男人第一次聽到有人當着自己的面說自己是好人,不由戲謔道,“怎麼,被她整過?”
顧青秧跟在他身側,尷尬的紅了臉。
“怪不得你這麼怕她,不過不用緊張,她連婚都沒訂呢,段家的少奶奶不是那麼容易當的。”男人駕輕就熟的帶着顧青秧步入人羣,冰冷的臉上瞬間浮現疏離的微笑。
“你看起來很不想他們訂婚的樣子。”顧青秧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的跟上。
男人卻沒再搭理她,顧青秧皺皺眉,看着漸漸被人圍住的男人,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心虛起來。
自己一個矮窮挫,邊上偏偏站了個高富帥,怎麼都有些不和諧,這個男人英俊冷酷,整個人散發強大的王者氣場,令人見之心儀,帥的她都想抱住人吧唧咬一口。
她正犯着花癡,沒料到繼母林隨意笑意盈盈迎上來,“段總,你可總算到了。”
顧青秧腦子裡嗡嗡作響,只覺得頭頂有一羣烏鴉飛過,段總!她沒聽錯吧?身邊這個男人就是那個駭人聽聞的段家大少,段式總裁段示乾?
也許是終於想起了身邊的這個小尾巴,段示乾轉過臉朝她低低一笑,
“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像狗屁無賴,臭名昭著的樣子嗎?”
林隨意順着段示乾視線看過來,臉色頓時黑了,氣急之下竟然忘了控制音量,“顧青秧,今天可是你妹妹的訂婚宴,你怎麼穿成這樣!”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投向了這裡,顧青秧看看穿着超大T恤,牛仔褲外加戶外鞋的自己,以及如天神一般俊美,身着高級意大利手工定製西裝的段示乾,臉上熱辣辣,窘迫的很。
偏偏顧雪棉還要火上澆油,在臺子上對着麥克風楚楚可憐的喃喃自語:“姐,你該不會是故意要給我們顧家丟臉的吧!好歹也是我的訂婚宴哎……”
雖然顧雪棉的抱怨很小聲,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到,賓客之中有人久聞顧家大小姐顧青秧不得寵,與二小姐顧雪棉形成針尖對麥芒之勢,立刻在人羣裡一傳十十傳百,大廳裡頓時一片竊竊私語。
“長的倒清純,妹妹大喜的日子,居然這麼不給面子……”
“哪裡!她可是私生女呢!十六歲才進的顧家,也挺可憐的……”
“顧青秧做爲長女,卻不得寵,如今妹妹要跟本市段大少爺訂婚,八成是看着眼紅存心來搗亂的吧!”
“她可是跟段總一起來的,難道打算搶妹妹的未婚夫?”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聽說她爲了跟她妹妹搶出國留學的名額,愣是製造車禍,讓顧二小姐在病牀上躺了半個月呢!結果兩人都沒去成!”
顧青秧小臉煞白,雖說這些議論聽過N多次N多版本,早已百毒不侵波瀾不驚了,但旁邊站着自己剛剛看了一秒就萬分欣喜的男人,鬱悶的嘟起嘴,她剛剛說了一通段示乾的壞話,他是不是會認爲她如議論中一樣惡毒?
“段總,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這丫頭八成是忘了今天是她妹妹跟你的訂婚宴,匆忙趕過來才穿成這樣,青秧,還不快去換衣服!”顧鎮山兩手端着酒杯過來,遞給段示乾一杯,眼神卻狠狠的盯着顧青秧。
顧青秧等的就是這句話,擡腳就跑,被段示乾伸手攔下,顧鎮山遞酒杯的手尷尬的頓在半空。
“等等!”
顧青秧汗毛直豎,段示乾攔在她胸前的手臂讓她覺得此刻的姿勢過於曖昧,渾身都不自在。
“你叫顧青秧?”段示乾冷而專注的看着顧青秧,顧青秧被他盯的發毛,呆呆的點頭,段示乾嘴角勾起笑意,又問:“我叫你秧秧可好?”
好聽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魔魅一般縈繞耳際,顧青秧瞪大了眼睛,臉上騰起一片火燒雲,嫩白的肌膚通紅一片,青澀的臉上嬌羞不已,這人第一次見面就叫自己秧秧,也未免太那個了吧!
但是心一旦花癡起來,又怎麼擋得住?顧青秧還是不受控制的維持着僵硬的面部表情,點頭了。
顧鎮山老臉有點掛不住了,尷尬的立在一旁。
“這種話你聽過很多次了?”段示乾一手挑起顧青秧的下巴,低下頭去問她。顧青秧覺得他的指尖彷彿帶着電流一般,只得顫抖的點頭,雖然這樣的姿勢極爲曖昧,但段示乾眼裡那種叫疼惜的東西讓她忽然很感動。
“逃跑並不能解決問題,不管你心裡怕不怕,在意不在意,跑了就是認輸。你要勇敢的站出來,用你的言行告訴別人你不怕,昂首挺胸的顧青秧,和落荒而逃的顧青秧,換做你,你會尊重哪一個?”
顧青秧一時間心裡風起雲涌,千迴百轉,段示乾的每一個字,都在她的
心裡掀起巨浪。
段示乾看着顧青秧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睛此刻蒙了一層水霧,卻拼命的眨,小小的人兒故作堅強的模樣很是招人疼,心裡一軟,聲音也如軟了幾分:“如果自己一個人害怕,那就站到我身旁,這樣就不會有人敢再說你任何了。”
段示乾示意下,顧青秧靠近他的胸膛,男人的大手伸過來,與她的小手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源源不斷的傳來溫熱的力量,顧青秧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暖化。
周圍針落可聞,衆人屏息凝神,剛剛還有人說顧青秧打算搶妹妹未婚夫,那此刻,是段示乾當衆調戲顧青秧?
顧青秧心裡防線瞬間被擊潰,她從來沒奢望過有人能在衆人面前拉她一把,替她擋住那些流言蜚語,這個男人用他的行動替她化解了尷尬,兩兩相望中,顧青秧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他的支持,沒有想到他那麼一個冰冷的人居然會幫助她。
段示乾眼神越過人羣望向臺上的顧雪棉,又低頭看看顧青秧,在衆人疑惑而期待的眼神中悠悠開口:“換衣服還不如換人更對我的胃口。”段示乾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轉而說出石破天驚的話:“秧秧,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簡單的一句話,聲音並不大,卻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衆人沒想到會劇情突變,呆呆的望向段示乾和顧青秧。顧雪棉如被人當頭一棒,氣的全身發抖,顫的說不出話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們親暱的姿勢,身子晃了幾下,差點摔倒,“不……你是不是弄錯了,爲什麼?段少,我纔是你的未婚妻啊,你要訂婚的人是我,你怎麼能跟她求婚!”
段示乾身量挺拔,顧青秧嬌小柔美,兩人站在人羣中凝視着對方,顧雪棉期待段示乾能回頭看自己一眼,可是他沒有,他的眼裡只有顧青秧,顧雪棉也擔心的看着顧青秧,不要答應他,她一定不可以答應他!
林隨意癱軟在椅子上,風韻猶存的臉慘白一片,嘴脣顫抖,眼看他就要跟自己的女人訂婚了,怎麼轉眼又向顧青秧那個賤人求婚了!“段大少爺,你怎麼跟這個賤人求婚!她不是我女兒!”
顧鎮山也吃驚不小,手上的酒杯重重的砸在地上,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兒,怎麼都是好的,他連忙扶着一旁的椅子,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態。
顧青秧張大了嘴,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這下她是徹底的震驚了,彷彿沒聽見顧雪棉驚慌的聲音,她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段示乾的眼睛,想要在他臉上找出一點戲謔的表情來,可他卻一派認真,用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神赤裸裸的勾引顧青秧,那期待的,虔誠的,猶如無底洞一樣的眼神,根本讓人無法拒絕啊!
“我……我願意!”顧青秧半天擠出幾個字來,大腦根本沒辦法思考,段示乾似乎天生就有讓她乖乖順着他的本事來。
“你敢!”顧雪棉羞怒的聲音從麥克風裡清晰的傳來,“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居然敢勾引她,你這個賤人,死不要臉,不許答應他,我不許你答應她!我的東西,你想都不要想!”顧雪棉情緒幾乎失控,聲音尖而厲,眼眶通紅,眼裡驚懼痛恨的表情讓衆人發咻。
“我爲什麼不敢!他在向我求婚,又不是向你求,我自然有權利答應,你憑什麼阻攔?”顧青秧眼冷一橫,方纔眼底的猶豫一掃而光,目光堅定,冷眼看着禮臺上氣到發瘋的顧雪棉。“顧雪棉,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搶你什麼!是你心胸狹窄臆想太過,是你容不下我,我離開顧家,從此你再沒眼中釘,豈不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