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騏一下飛機就接到了伊向南的電話。匆匆穿過機場大廳,不等司機下車,他一把拉開車門,把公事包往後座一扔,坐進車關上車門,這才滑動接聽。
“出來聚聚?”不等他開口,伊向南就直奔主題。
“在哪?”
“京城俱樂部。”
何騏揉揉眉心:“換個地方吧。我剛從蘇黎世回來,連開了兩天會,頭暈腦脹的。”
“別跟我扯倒時差的事兒,三十歲不到你未老先衰啊?還有你說說,20萬的會費,你一年總共纔去了幾次?物盡其用,別盡糟踐錢。不廢話了啊,快點兒。”不等他回答,伊向南乾脆的先收了線。
耳機裡傳來的是枯燥的忙音。
何騏皺着眉頭把手機一扔,扯開領帶倒進椅背裡,吩咐司機開車。
晚上八點,城東CBD地段的京城大廈。
步入電梯,四面木雕鑲嵌的鏡子裡,倒映着何騏略帶疲倦的面容。電梯的標識上醒目的提示令他不悅的皺眉。將手機調至靜音,又放回西褲口袋裡。俱樂部的規矩多,也是他不常來的原因之一。
50層的高度只需半分鐘,平穩且沒有落差感。輕輕鬆鬆就一步登天,是很多會員鍾情於此的原因,俯瞰京城的璀璨繁華,身心彷彿隔絕塵世於腳下。很多高層人士都會從心底愛上這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其實,也是一種別無選擇。
選了套休閒包間,何騏隨意享用了一份簡餐。
服務生撤下餐具後奉上一杯香草口味的skinny latte。
咖啡喝到一半,伊向南才慢騰騰的推門進來。他總是晚到的那個,何騏已經習以爲常。他隨手將外套一扔,靠進何騏對面的沙發裡,笑容不懷好意。
“拿工作來療情傷呢?”
何騏放下手裡的骨瓷咖啡杯,眼角一瞥,懶得搭理。
伊向南繼續揶揄:“要不,咱倆湊一對得了?”
“扯淡。”何騏終於開口:“想好了沒有,什麼時候把你手上的股份轉出來?”
伊向南並不回答,只是滿臉堆笑:“兄弟,別一見面就談公事,悶不悶哪?要談就談點高興的,我送你輛跑車好不好?上次在國際車展上定的,剛剛運過來,還在集裝箱裡熱乎着呢,我碰都沒碰過,怎麼樣?”
何騏擡眼看着伊向南,知道他正拿糖衣炮彈哄人呢,一準沒什麼好事兒。於是冷淡的拒絕:“你知道我不開車的。”
“雙門四座的賓利慕尚,軟頂敞篷,坐在後面才拉風。”伊向南繼續遊說。
“我用不上,你自己留着吧。”何騏站起身來,拿起一根球杆,走到檯球桌前,轉過身問伊向南:“斯諾克?”
伊向南跟着站起來,搖了搖頭:“玩那個太麻煩,美式八球吧。”
按照慣例,何騏先來。
平穩的送出一杆,二號球輕鬆入袋。
“我不玩了。”何騏豎起球杆,拿了塊chalk擦了擦球杆頂端。
“你是說這桌球,還是我託你辦的事兒啊?”伊向南問得氣定神閒。
何騏沿着球桌走了半圈,俯下/身去尋了個角度:“你說呢?伊向南,你這次是在拿我開涮吧?先跟我談收購,哄我幫你整頓公司。等到全面升級了你再變個卦說不賣了,怎麼?騙我給你們家打長工吶?”
伊向南聽罷哈哈大笑,面容越發的俊朗非凡:“別說的這麼難聽嘛,那塊地送你又不要,現在兩手空空,倒來怪我。”
何騏又挑了個斜角,五號球以一個很巧妙的角度入袋,“我奉勸你一句,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折騰你妹妹。都是自家人,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有什麼過節私下裡解決,弄到檯面上多難看?這事兒我看就這麼算了,過兩天我會把手上的股份讓出來,給你還是她,決定好了告訴我。”
伊向南半天沒說話,臉上的笑容漸漸隱了下去。
“這話我可只對你一個人說了,曾幼儀跟我沒有血緣關係。而我卻鬼迷了心竅,偏偏喜歡上了她。”
何騏手上一偏,三號球失手。
伊向南挑了根球杆,俯到桌前,試了試角度,打了一顆十號球。
“可她就是這麼倔,都到這份上了也不肯答應我。我知道她肯定會去找你,所以瞞着你。不爲別的,就怕你心一軟幫了她。”
何騏心裡不是個滋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也不聽聽看她是怎麼想的?”
“她在爲她媽守節呢,根本不搭理我,什麼話都問不出來。我越逼得緊鬧得越僵,還死活不讓我把實情給說出來。弄得我一個堂堂上市公司的CEO,跟戀妹癖的變態似的。”伊向南盯着母球,猶豫了半天,遲遲下不了手。換了個角度,終於低下頭挫敗的放下球杆。
何騏把手上的球杆往檯球桌上一扔,撈起外套轉過身對伊向南說:“散了吧,我想早點回去休息。公司的事,還是那句話,決定好了通知我,原價進出。”
伊向南笑着靠近何騏,長臂一伸搭在他肩上,瞥了瞥嘴:“還等什麼通知啊,你明天直接聯繫那丫頭吧,把那些股份都賣給她,找個漂亮點的理由就成。這次算我欠你的,行不行?”
何騏一言不發的由着他搭着肩,臉色黯沉的步入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