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多米羅骨牌的第一張骨牌被推到, 這些日子,何騏在她心裡建立起的愛情長鏈,在此之後, 轟然坍塌。
曾幼儀幾乎就要相信, 何騏是真的愛她, 他的痛苦和無奈完全找不到不一絲一毫的虛假, 雖然她不明白, 前前後後他那些矛盾的情緒轉換是爲了什麼,但她一直覺得,這些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但一定不是父親口中的這一種。
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對自己說:“不可能,他不是那種人。”
曾遠洋點了點頭, 連連說了兩個“好”字, “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 把你迷得暈頭轉向?”
她再一次抗議,爲自己的直覺申辯:“爸爸, 他不是您說的那種人。”
“你跟他在一起纔多久,這麼爲他說話?何騏是哪種人,我清楚的很!爲了董事長的席位,他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下得了手,你說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做的!”
“爸爸!請您尊重一下何騏, 無憑無據, 您不能這樣污衊他!”
曾遠洋拿起那份股權書, 遞到滿臉憤怒的曾幼儀面前:“我污衊他?好, 你拿着這個去問他, 股權和你,他只能選擇一個, 你看看,他究竟會不會選你?”
曾遠洋用力攥緊股權書,指節泛白,他看着猶豫不決的曾幼儀,並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考慮,就傳了管家過來:“送小姐回房休息,沒我的允許,她不可以離開房間半步!”
曾幼儀急的直跺腳:“爸爸!您講講道理好不好?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您怎麼可以這麼武斷?”
“跟你說不清楚,你都被他洗腦了,我說什麼都是錯的。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和他斷絕來往,這份股權我當是爲了換你,拱手讓給他;如果你再和他有一點糾葛,我立刻致電給程新年,讓何騏十幾年的精密棋局落個全盤皆輸!”
曾幼儀被推進自己的房裡,眼睜睜看着房門被鎖上,管家用鑰匙自門外反鎖了它。
曾遠洋真是說到做到,禁閉她的三天裡,連伊向南都不得探視。第四天的時候,她終於妥協,來到牀前,而曾遠洋的氣色已經大不如前,她對父親說:“我想親自去問問他。還有,不管他是不是您說的那種人,我與他,今後再無半點聯繫。”
曾遠洋命人去辦理股權更正,他的面色十分憔悴,說句話費了好大力氣似的:“晚上我替你安排了一場約會,對方是遲曄,你不是一直想見他?”
看了看父親,她只好精心裝扮了一番前去赴約。
見了面才知道,遲曄真的是個不錯的人。能拿影帝的桂冠,相貌氣度必然是拔尖兒的,可難得連溝通起來也這麼舒服自然,真是個完美的——相親人選。
遲曄今天竟然只穿了件休閒帽衫,髮型也是隨意的,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迷倒衆生,當然也包括曾經的她。說起話來更是妙語連珠,一頓飯吃下來,曾幼儀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可最後遲曄還是說:“別看你一晚上都在笑,其實都是在演戲。”
她愣了一下,苦笑說:“彼此,彼此。”
他謙虛的說:“承讓,承讓。”
一頓飯吃完,算是能交差,曾幼儀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這才知道,遲家除了他以外,個個都是職業經理人,理財聖手。隨意提起兩個名字,都是如雷貫耳的商界點金手。
曾幼儀這才明白,父親的用意。
遲曄沒有開車來,曾幼儀主動提出要送他回去,遲曄樂意之至,隨她一同去了停車場。見到她的座駕,還是忍不住吹了個口哨:“這款車國內很罕見。”
她走去車子的另一邊,“要不,你開吧。”
遲曄眯眼笑了笑,迅速鑽進車裡。
一路風馳電掣,好不暢快。曾幼儀閒着無聊,從收納盒裡拿出一塊巧克力,撕了包裝紙,自顧的吃起來。遲曄扭頭看了一眼,驚訝的說:“你剛剛沒吃飽嗎?”
她搖了搖頭,“我的飯量很大的,你可不要被嚇到。”
遲曄笑了,笑聲清脆爽朗,他扶穩了方向盤,扭頭迅速在她咬過的巧克力上狠咬一口,又轉回頭去,若無其事的繼續開車。
曾幼儀看了眼被咬過巧克力,有些不大好意思,於是重新裝進包裝紙,放回了箱裡。正擡頭呢,身側一輛黑車迅速超車,竄到他們車前,跟着一腳急剎,停地穩穩的。幸虧是遲曄開車,眼疾手快的踩了剎車。換作是她,早就撞上去了。
曾幼儀正驚魂未定,遲曄開了車門就下了車,她思忖着,遲曄怎麼說是個公衆人物,這時候還是別露面的好,於是也跟着下了車。可到了車旁一看,才發現後座上坐的是何騏。不知道他對遲曄說了什麼,遲曄俯在他面前笑得極其曖昧,過一會兒居然直起身子對何騏畢恭畢敬的說:“騏哥,不好意思冒犯了,那什麼,就不耽誤你和嫂子了。”又繞過來替曾幼儀拉開車門,推了她進去,“嫂子放心,車我會開去府上。”
遲曄關好車門,轉身回了車裡,掉轉車頭揚長而去。
剩下曾幼儀,和幾日不見的何騏。
“上你家吧,我有很多事要問你。”
何騏盯着她半天,曾幼儀這雙美目,妝點後更是眼波欲流,甜甜暖暖的呼吸若有似無的繚繞在他的鼻端,令人心馳神往,何騏以爲她是在向自己示好,長臂一伸摟得她在懷裡,語氣都是難掩的得意,“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她笑靨盈盈,卻心如刀割。
他們回了何騏的半山別墅。一進客廳,曾幼儀就驚奇的發現家裡養了狗。它肆無忌憚的滿屋子奔跑,看到何騏回來,小尾巴搖的跟電風扇似的。何騏彎下腰,摸了摸它的頭頂,小狗又搖着尾巴去地毯上蹲好,應該是習慣了主人一回來便會坐到這裡。
她坐在沙發上撫摸着小狗,心情變得五味交雜。這是那天她決絕的還他的那一隻京巴犬。一個月不見,它長大了不少,也更可愛了。她不明白,他怎麼沒把它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