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苦笑着說道:“我當着你們倆,也不敢說假話的,不過李伯伯說道隱情麼……可能是……可能是白少帆跟別的女人有瓜葛,被林茂人知道了,他也很奇葩,居然聯合那個女人,讓那女人以懷孕爲由,出面要挾白少帆不許娶林豆。《首發》哦,林豆就是林茂人的女兒,林茂人離婚了,他前妻又嫁給了南州機械廠的合作人黃天陽,而黃天陽又是紅紅同父異母的哥哥,這關係白少帆都知道,所以……白少帆央求我幫他跟這女人談談看對方要什麼條件能放過他,結果我查出來這女人是假懷孕,替白少帆做主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了。林茂人可能是生氣我壞了他的大事,知道我緊張紅紅,故意這麼危言聳聽的吧。”
趙慎三這番話說完,李文彬跟盧博文都聽傻了,半晌李文彬方瞪着眼說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呀!白家這孩子也是,既然已經準備娶林家的閨女了,幹嘛還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看起來也是個品行有問題的人。小三,這樣你就不該插手幫他處理,這不是害了林家閨女了嗎,嫁個登徒子豈不一輩子委屈!再說了,你一個堂堂省紀委副書記幫人家去了解這**債,丟不丟人啊!”
趙慎三嘆口氣說道:“李伯伯,爸爸,我知道你們很鄙視我,可是,你們如果知道跟林茂人聯手要挾白少帆的女人是誰,恐怕就會改變看法了。”
“是誰呀?”李文彬鄙夷的問道。
“黎姿。”趙慎三說道:“就是那個攪合的h省雞犬不寧的紅罌粟黎姿。”
盧博文當然對這個黎姿記憶尤甚,別說他了,李文彬也記得這個當初就跟白少帆糾結在一起,還跟葛鵬不清不楚,企圖染指h省主要幹部安置的那個女人,爲了查清楚他們的陰謀,盧博文還曾經以身犯險,主動以南州機械廠爲誘餌,想要獲得黎姿改變國有資產性質的犯罪證據,最終,以玄妙的結局告終。
聽到居然是黎姿,兩人登時改變了看法,盧博文說道:“如果跟這個黎姿比起來,白家那孩子的心眼子還真是不夠看的,沒準真是被她冤了也未可知。小三,你出手幫白少帆,是想幹什麼?獲得白省長對你的感激嗎?”
這話也就盧博文能直接說出來,他當然是爲了趙慎三好,直截了當問出來,趙慎三當面解釋清楚了,省的李文彬心裡對趙慎三產生不滿。
“不是的,我幫白少帆爲的是那女孩子。”趙慎三理直氣壯的說道:“你們沒見過那女孩子,林豆是一個很單純、很率真的孩子,跟白少帆又是真心實意相愛,若是因爲一個陰謀就受這麼大打擊,的確對她不公平。而且我也查明白黎姿是故意把白少帆灌醉做的圈套,白少帆也是冤枉的,就幫他們了。”
李文彬一揮手說道:“行了行了,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說這件事了。總之你記住,兩家結親咱們送賀禮,不結算了!喝酒喝酒!”
散了之後,因爲趙慎三也喝酒了,盧博文叫他的司機過來把李書記夫婦送回家了,要求鄭焰紅兩口子就住下了,兩人睡下後,鄭焰紅不理解的問道:“三,爸爸說的設計圖的事情另有玄機,我怎麼想不明白呢?無非就是一個責任問題,我覺得就是鄒天賜故意拉出這一檔子事,讓李伯伯這個高個子替他頂着天,他正好可以逃脫懲罰。”
趙慎三慎重的說道:“李伯伯跟爸爸跟咱們站的高度不一樣,看待問題的着眼點就不同,咱們看不透的還是不要去瞎琢磨了,等着看爸爸的調查結果吧。紅紅,我有預感,這次我肯定不會去京城了,不過這件事即便有玄機,我也有信心把這個危機化解掉,決不能讓李伯伯的大事情出現問題。”
鄭焰紅有一種莫名的隱憂,嘆息一聲說道:“唉,新年到了,怎麼又是多事之秋呢?”
趙慎三說道:“咱們的工作註定就是需要不斷的經歷風風雨雨的,哪裡有一成不變的安全感啊,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逢山開路,遇水造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之後事情的進展果真被趙慎三料中,河陽的事故原因調查出來了,高速橋的施工材料存在質量問題,天安路橋的負責人承認他們拿到這個工程後,又轉包給河陽方面一家叫河廣實業的小公司具體施工了,這個公司就是從趙家買走天價狗的馬西林老闆的,調查組把馬老闆請去“喝了兩天茶”,咱們的馬老闆就十分“義氣”的供出了他爲了拿到這個工程,曾經給某市領導送了數目很大的賄賂,這樣一來,這個案子立刻被定性爲幹部貪賄案,也就需要省紀委成立調查組出馬調查了。
果然,省委、省紀委跟連書記協商,說明南州目前紀檢工作壓力很大,趙慎三同志負責的信訪工作,現在出現了要緊的信訪案件需要他擔綱調查,希望換一個同志去中紀委幫忙,連書記立刻說尊重省裡的意見,但另外派人就不必了,暫時不從h省抽調人員,需要的話另行通知。
就這樣,趙慎三接手了這個案子,並沒有鎖定任何一個幹部,只是秘密成立了調查組,人員紛紛派出去進行暗地裡的外圍調查。
與此同時,林茂天的死期按時到了,一代梟雄終歸黯然落幕,虎勢洶洶來南州幫白滿山撐場面,卻又暗地裡揹着白滿山幹盡了壞事,最終成爲了h省政治舞臺上一個讓人不齒的負面人物。
林茂人自從在農家院跟趙慎三談崩了之後,倒也沒有再糾纏着讓他幫忙拆散女兒的婚事,但趙慎三受了白滿山的委託,在林茂天死掉之後,終於主動找到林茂人替白家做工作,兩人談的很是鬱悶,也不知道趙慎三最後說了些什麼讓林茂人動容了,雖然依舊是不歡而散,但最起碼,林茂人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的動搖。
之後,林茂人把女兒接走長談了一番,他也是個深愛女兒的父親,沒有說明白少帆的醜事,先詢問女兒對這樁婚事的態度,發現林豆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嫁給白少帆了,他也只能是悽然的把真相嚥下去,無奈的默許了女兒的婚事。
於是,白滿山跟夫人正式登門商定婚期,林茂人答應了農曆二月初七的婚事,白少帆這纔算是正式鬆了口氣。
趙慎三帶着鄭焰紅去白家送賀禮,當然得到了白滿山兩口子極大地歡迎,甚至,白夫人還在鄭焰紅叫白叔叔跟阿姨的時候,非常爽快的說既然豆子是鄭焰紅哥哥家的女兒,那必須的改變稱呼,要跟鄭焰紅兩口子平輩相稱,這可鬧得趙慎三兩口子都很是不好意思,最終趙慎三笑着說h省的風俗是“各喊各叫”,意思是白少帆小兩口按黃天陽的關係可以叫他們姑姑姑父,而他們兩口子則按照原先的稱呼叫白叔叔阿姨,爭執不下,最後還是白滿山一錘定音,說在他心裡,趙慎三早就是親侄子了,那也不必非得改口,按趙慎三說的辦就是了,這樣大家才都自然了。
李文彬攜夫人親自過來慶賀,禮物倒是不貴,就送了一套雅緻的收工織的牀上用品,盧博文跟靈煙也送了一個精緻的水晶擺飾,白滿山十分開心。
婚禮倒是很低調,根本沒有宴請省兩套班子的任何領導,也拒絕下屬基層的任何禮物,無法拒絕的收了之後立刻原封不動的原物奉還,還有些不開眼的死心眼退了還送,最後白滿山很生氣的宣佈誰在送賀禮直接送到省紀委去,這纔沒人敢再觸怒他了。
林豆跟着林茂玲篤信基督教,這個婚禮就比較好玩了,先是按照中國的風俗,從劉佩佩家裡把林豆娶過門,然後又去省城唯一的一家教堂又搞了一個西化的儀式,完了之後小兩口就出國度蜜月去了,這件充滿了起起伏伏的婚事纔算是正式板上釘釘了。
在這一切表面喜慶吉祥的事情背後,一股越來越響的邪風也悄然瀰漫在h省的上空,那就是,河陽出事大橋的設計的確存在安全隱患,但因爲有主要領導壓制命令,施工方纔不得不選定這個圖樣,結果才導致這座耗資巨大的工程成爲豆腐渣工程,才兩年多就轟然斷裂,還帶走了十幾條無辜的生命,這一切都是因爲某領導注重面子工程,好虛榮,輕質量,才帶來這一場因人禍導致的災難。
一開始,這種議論的聲音僅限於網絡,後來就有了人爲傳播的因素,等這種言論非常非常普遍化的情況出現後,盧博文的調查也有了結果,他把趙慎三叫去密密的囑咐了一番,趙慎三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驟然感到一種莫大的壓力,此刻方纔深刻理解了爲什麼盧博文一開始不願意驚動李文彬,又爲什麼非得先斬後奏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央求過連書記不要抽走他,內情除了他還真是無人可信。
盧博文交代完背景,慎重的囑咐趙慎三一定要妥善化解掉這種危險言論,趙慎三雖然之前不知道水這麼深,但也已經大概有了處理的方法,拍着胸脯應下這件事,讓盧博文但放寬心。
接下來,趙慎三開始了他的大逆轉行動,第一時間,約見了省交通廳廳長佟國傑。
大家要記住,此刻的趙慎三找佟國傑,用的是“約見”的方法,這個“約見”兩個字,如果用在下級見上級,就是低聲下氣約好時間等領導有時間間面的意思,同級之間呢,就是平等的約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大家見見面,當然,上級要見下級,是不需要約的,命令你來就是了,這都很尋常,可是,這兩個字出自省紀檢委副書記趙慎三的口中,那意義可就嚴重了!很可能,就是進行處理前的一次最後通牒,那可就是唯一一次自由的、保持目前身份的一次辯解機會了,一旦沒有按要求做,接下來的處境如何,大家都懂。
從省委宣佈由交通廳組織的事故原因調查組完成使命正是解散時起,佟國傑一直都處在焦慮不安當中,他在河陽的時候,就受盡了鄒天賜明裡暗裡抵制、設陷、譏諷等諸多窩囊氣,有時候鄒天賜當着專家組的面,都能跟他拍桌子震椅子的公開頂牛,弄得他既尷尬又窩火,沒奈何才電話鄭焰紅回去協助他的。
鄭焰紅回河陽後,鄒天賜的確是安分了許多,最起碼不敢在公開場合跟佟國傑吵架了,可是,暗地裡的“工作”還是沒少做,死抓住當時高架跟高速兩橋合併成一橋的建議是佟國傑去省裡爭取的,那圖樣也是佟國傑拿給省委選定的這件事,把責任全部推到佟國傑身上,還不知道從哪裡弄出文化園施工影響到了大橋橋基這麼一荒誕說法,裡外夾擊吸引公衆眼球,卻把他自己暗地跟天安路橋公司達成協議,把承建權跟30年經營權給天安路橋,但天安路橋在招具體施工公司的時候,要按他的意思選定馬西林的河廣實業這檔子事兒給徹底隱瞞下來,就是打的天塌下來砸高個子這張牌。
所以,佟國傑雖然是心裡窩火之極,明明沒有吃一顆糖的好處,僅僅是爲了河陽有一個拿得出收的標誌性城市建設,上下跑騰的兩隻腳磨泡,最終肥肉讓鄒天賜吃了,他反倒鬧了一身騷氣!但佟國傑明白,鄒天賜之所以該打這張牌,也是算準了他佟國傑不敢把省領導拍板的事情說出來,換言之,鄒天賜可以讓他佟國傑當頂天的大個子,他佟國傑可不敢讓李文彬書記當比他更高的頂天者。
這些苦衷佟國傑也想跟鄭焰紅和盤托出,怎奈這次鄭焰紅十分不夠意思,對他坦言她不想參與進來,還跟他說了她跟鄒天賜之間好容易才達成今天這種“和諧”局面,如果這次原本她根本不知情的事故她衝出來參與,鄒天賜勢必要跟她翻臉。
不過鄭焰紅想起自己當初來河陽立足未穩的時候,佟國傑對她的鼎力相助,雖然佟國傑幫她的初衷也未嘗不是爲他自己出一口惡氣,但結果還是幫了她的大忙,所以,她面對佟國傑的憤憤不平也不能推卸乾淨,就暗示佟國傑這件事她之所以不能參與,是因爲接下來必然要進行瀆職、貪賄、權錢交易這方面的責任調查,而擔綱調查者極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趙慎三,若是她目前就牽連進來,趙慎三爲了避嫌就不能擔綱了,若是別人調查,對佟國傑或許更爲不利。反正她目前出面不出面對事情的本質影響不大,與其如此,還不如佟國傑再忍一忍,忍到趙慎三出馬,對他纔是能起到決定性的幫助。
佟國傑不傻,立刻明白了,接下來無論鄒天賜如何叫囂挑釁,他都咬咬牙隱忍了,暗地裡卻調查到了馬西林頭上,終於從馬西林嘴裡打開了突破口,給省裡上交了這個工程存在嚴重問題的報告,把事故原因上升到紀律、犯罪的高度,才聽從省裡的指示率隊收兵了。
接到趙慎三的約見電話,佟國傑心裡更加七上八下,雖然他對趙慎三這個人十分欣賞,自己也覺得心裡無愧不需要害怕,但是,面對紀委的“約見”,佟國傑還是有些心怯的,畢竟,雖然他私人沒拿好處,有些決定現在想來,還是存在政績方面的私心的,這也是他跟鄒天賜根本上的不同,鄒天賜圖的是利,他圖的是名,但因爲所圖的東西做出的決定,卻都是不耐推敲的。
心裡揣着十五隻七上八下的小兔子,佟國傑走進了趙書記辦公室,趙慎三雖然並不是紀委的二把手,但他的辦公室在所有班子成員中,僅次於陳書記辦公室,檔案室改成的辦公室面積大、朝陽,當然就顯得大氣,明亮,還放了好多盆栽,看上去也十分賞心悅目,但是,走進這間辦公室的基層幹部,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感受到輕鬆愉悅,即便趙慎三是笑微微的,也帶着一種莫名的壓力。
這是爲什麼呢?難道說進入趙慎三紀委副書記辦公室的基層幹部都有問題嗎?當然不能這麼說,因爲我們的幹部隊伍裡,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不喜歡金錢交易的幹部多得是,這能不能說這些幹部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了?
再此,趙慎三書記不得不遺憾地告訴大家,不能!再廉潔也不能!爲什麼呢,因爲,咱們的幹部們坐上那張椅子,無論幹不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就已經有了一種無法清白的原罪。
爲什麼呢?趙慎三書記來自基層,當然很明白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工作成績是需要很多的標準跟數據來顯現的,那麼,這種成績跟標準或者說是數據,真的按照要求有時候是不可能達到的,在必須要完成或者超額完成的時候,你就已經違反了紀律。
(幹部原罪觀點,是趙慎三書記個人看法,不代表作者,不代表廣大人民,不代表廣大讀者,請勿一概而論!請勿對號入座!!請勿拍磚!!!)
佟國傑走進這間大氣舒適的辦公室,喬麗麗迎上來笑道:“佟廳長,趙書記正在等您,請跟我來。”
趙慎三擡起頭,客氣的站起來說道:“國傑廳長來了?坐。”
佟國傑看着一臉和煦的趙慎三,腦子裡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個男人曾經在豐收園誤會了他跟鄭焰紅,他又跟趙慎三聯手騙了鄭焰紅見面,替他們夫妻化解矛盾的事情,這種事情當時很是親厚,但到了此刻這種嚴肅的約談時刻,那是半分都拿不上桌面的,接下來,可就要看趙慎三是否還記得這一切了。
“趙書記,我接到通知就趕緊趕來,沒有耽誤您的時間吧?”佟國傑謙遜的說道。
“沒有沒有,我上午就見你自己,咱們好好談談。”趙慎三沒有跟詢問別的有嫌疑幹部一樣坐的高高在上的施加壓力,而是走下來跟佟國傑對面坐在沙發上,示意佟國傑喝水,才接着說道:“我看了你帶隊去河陽調查大橋坍塌事故的報告,發現有幾個問題寫的不太明晰,所以就把你請過來當年覈對一下,免得對我們下一步的調查造成阻礙,希望你能夠坦誠的給我解惑呀。”
“趙書記,是我們的不對,太不細心了,居然沒有把報告寫清楚,哪裡不明白您請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佟國傑誠摯的說道。
在這種約見中間,趙慎三從不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第一,當初你們河陽方面拿到大橋設計圖樣的時候,有沒有逐一覈實圖樣的科學性跟安全性?第二,當時這個工程省交通廳授權河陽市進行招標施工,是如何交給天安路橋的,天安路橋又是如何違規再次轉包給河廣實業的,這裡面存不存在權錢交易問題?第三,建橋選址的時候,河陽的工業園已經選址,當時考慮沒考慮距離太近,會影響到大橋的穩定性問題,是否做過處理?爲什麼現在出現了跟建橋時同樣位置的文化園施工影響到大橋橋基的言論,你們調查組是否就這個問題做過準確的測算?如果做了,報告上爲什麼對這個問題閉口不談?”
佟國傑聽着趙慎三一開始談話,就收起了一開始的親熱,淡漠卻又冷冽的說出這三個問題來,他的心裡就“咯噔”一下,爲什麼呢?因爲這三個問題貌似非常好回答,其實卻每個都隱藏着許多無法言表的忌諱,一點沒有考慮周到,就很可能把某個絕不該牽連進來的人物給牽連了進來,一旦牽連進來,可就是給自己種下了滔天大禍了,日後要想挽回的話,着說出去的話可不是用鉛筆寫在紙上的字,用橡皮擦一擦就掉了,那可是一根根釘子,沒準就把自己給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