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盧博文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替愛女掃清林茂人這個“威脅”跟“隱患”,可是以他的城府深沉程度,又怎麼會還沒有辦的事情就先蠍蠍螫螫的說給鄭焰紅知道呢?
他看到鄭焰紅一臉的扭捏不自在,也就做出不再追究這件事的樣子,慈愛的說道:“不早了,你去睡吧丫頭,門口就有條件不錯的賓館,我讓小賀去幫你定個房間,你好好睡個好覺,明天早上就開心了。《免費》”
鄭焰紅卻跟受了侮辱一般擡起頭驕縱的說道:“我不去!你是我爹我陪着你怎麼了?我就睡在這裡照顧你!”
盧博文心裡甜甜的,覺得這個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卻也真是貼心貼肺的,讓他近乎乾枯的父親情結得到了舒放。
鄭焰紅叫來賀鵬飛幫忙,把一張摺疊牀支好,就放在盧博文的病牀旁邊,她大大方方的睡了上去說道:“賀處,你就睡客廳的沙發吧,晚上除了我爹上廁所需要你,別的我照顧。”
賀鵬飛自然是滿口答應,而盧博文看鄭焰紅坦坦蕩蕩的並沒有小女子般的惺惺作態,也就很欣慰的默許了這個安排。
大燈關掉之後,鄭焰紅躺下就閉上了眼睛,也許是累了,很快的,她就呼吸均勻的睡着了,而已經適應了屋裡幽暗燈光的盧博文側着身子,仔細的看着她安詳的睡態,更加覺得這個女孩子天真爛漫,身處虎狼窩卻毫不設防,並且那麼真心實意的把他當成了最親的父親,他作爲一個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具有真正意義上的父親,一定要幫助她掃清障礙纔是!
這一夜,其實盧博文的鎮痛泵去掉之後,夜裡刀口是十分疼的,可他爲了不打擾鄭焰紅睡覺,一直強忍着沒有呻吟,但是彷彿心有靈犀一般,鄭焰紅總會在他疼的受不住的時刻猛然醒來,看着他額頭上的汗珠,趕緊用溫熱的毛巾幫他擦拭,並且用醫生說鎮痛藥用得多了影響刀口癒合這樣的話勸說他,陪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還別說,經她溫柔的小手一擦拭,他還真覺得疼痛消減了許多,終於在她低低的話語裡朦朧入睡了。
一夜反覆了好幾次之後,第二天一直到醫生查房,父女兩個才被驚醒了,鄭焰紅趕緊跳下小牀,賀鵬飛把牀收好了,醫生檢查之後很開心的叫道:“盧省長,您恢復的真不錯啊!我昨晚一直擔心您刀口疼受不了要用止痛藥呢,沒想到您居然挺過來了!這樣最好了,您今天打完針之後就可以讓人扶着在屋裡走動走動了,這樣的話內臟也不至於粘連,您拆了線就會好好的了!”
盧博文笑笑說道:“女兒是小棉襖啊,要不是有閨女在跟前,我昨晚一定得用止疼藥的!呵呵。”
鄭焰紅感謝過了醫生,問明白應該注意什麼,送醫生走了,又趕緊去匆匆梳洗了一下就給盧博文準備早餐,給他蒸了一個雞蛋羹,又熬了一碗小米粥,仔細喂他吃了,比親女兒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吃完飯,護士來把點滴紮上了,鄭焰紅端了一把椅子坐在牀邊,擺出一副伺候到底的樣子。
盧博文雖然內心深處也很希望這個能給他帶來做父親般的極大快樂跟幸福感的女兒在他痛苦的時候留在他身邊,但馬上又感覺到自己太自私了,就說到:“紅紅,爸爸紮上針就輸到晚上了,你趕緊回雲都上班去,讓你不擔心我看來也不可能,所以你下午下班再過來吧,既然是老爹住院,你就算路上折騰一點也沒法子了。”
鄭焰紅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剛已經在外面跟秘書打過電話了,說讓他替我請個假,我要等您拆線再走呢。”
盧博文其實挺希望這個結果的,但卻堅持說道:“傻瓜,我在這裡住着,醫生護士一大堆,還有小賀守着我,多一個你也沒什麼作用的,還不如你回去上班呢。”
鄭焰紅一瞪眼說道:“多我一個沒什麼用?賀處,您可聽着呢啊,剛剛是誰告訴人家醫生說有個小棉襖才能熬得過疼痛啊?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沒人傢什麼功勞了?哎,我怎麼覺得有點卸磨殺驢的味道啊?”
“哈哈哈!你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對你爸也不能有一個字的虧吃,怎麼得了哦!”盧博文開心的指着她笑着說道。
鄭焰紅滿臉臭屁的得意道:“那是!有理走遍天下,咱們有理就不能吃虧!我看您呀,還是老老實實打您的針吧,別老琢磨着把我趕走了,是不是昨天到今天我總是讓您喝粥您饞了,急着把我趕走了讓賀處幫您買紅燒肉吃啊?我告訴您,沒門!我就守在這裡,大夫不讓您吃您就休想!”
說完,鄭焰紅得意洋洋的到客廳去拿東西了,看着盧博文滿臉的幸福,賀鵬飛也識相的說道:“老闆,您不讓我說您病了,那咱們兩天不上班就必須給辦公廳一個交待,我昨天說您在開會,今天是不是要回去再找個理由請假呀?”
盧博文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一個副省長連續失蹤幾天的話的確不成體統,要不這樣吧,你私下跟德江同志(省政府秘書長)彙報一下,就說我僅僅是割了盲腸,不要讓他驚動了別人,頂多一週,等拆了線就可以上班了。”
賀鵬飛答應一聲就要走,盧博文又叫住他說道:“小賀,這一次如果你再鬧得我這個病房像趕廟會的,我可饒不了你!對了,你等等,你再替我打個電話,你……”
說到這裡,盧省長居然很是警覺般的看了看客廳,好似生怕鄭焰紅聽到,賀鵬飛聰明的湊近了他,他這才用極低的聲音對賀鵬飛交待了些什麼。
小賀答應着走了。
鄭焰紅卻沒有馬上進來,而是在走廊裡給趙慎三打電話,讓他去政府辦幫她說明一下,就說是家裡有事需要請假一週,還交待了讓趙慎三跟廖遠方一起把幾件她辦了一半的事情接着辦完,就掛了電話,安心的陪護起盧省長了。
而趙慎三的確是早上上班的時候,剛走出出租屋的院子就看到小嚴的車居然在門口等着。他大吃一驚,因爲他自從進市政府的那一刻起,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低調內斂、安分守己,堅決不能給鄭焰紅丟臉,所以從來上班都是公交車。今天小嚴居然開着老闆的車來接他,這可就真的讓他受寵若驚了!
“哎呦我的哥哎,您這不是讓我大熱天坐火爐子上烤嗎?怎麼不去接老闆來接我呢?這不是折我的壽嗎?”趙慎三一走出來,小嚴就幫他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他趕緊親熱的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誇張的叫道。
“行了吧你,你哥我也不是不懂規矩的人,明白你想低調一點,不過今天特殊,昨天晚上盧省長住院了,老闆是他的乾女兒,自然是連夜趕去伺候了,所以今天我接了你咱們倆去上班。”小嚴說道。
趙慎三此時還沒有接到鄭焰紅的電話,自然是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哦,這樣啊,只是你怎麼不留在省城隨時聽老闆招呼呢?跑回來幹嘛?”
小嚴說道:“老闆讓我回來天天去市裡上班,還讓你替她擋着點,能處理的都給處理了,不能處理的拖到她回來,儘量不能讓下面越級到找林老闆、高老闆的。《免費》嗨,我也是白交代你一聲,等會兒老闆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趙慎三點點頭,有心想主動打過去問問鄭焰紅,但是還是覺得此刻太早,也就跟小嚴一起到了班上。小嚴也懶得上去,就把鄭焰紅的車停在停車位醒目的位置,而他就拎着水桶在那裡慢條斯理的擦車,各級領導的專車陸續開進車位,也就所有的司機跟下車的領導都看到鄭市長的車在大院裡了。
趙慎三剛收拾好屋子,鄭焰紅的電話就打來了,他仔細的聽明白了,還把留下需要他善後的幾件事的重點都問明白了才說道:“您放心吧鄭市長,我一定會跟廖科長一起把事情處理好的。”
廖遠方對於趙慎三來了幾天之後就挑起了大梁,是懷着一種又妒又恨又是佩服的情緒的。凡事最怕比較,跟人家趙慎三一比,他還真覺得自己在工作方法上十分有問題,所以,就又想向趙慎三請教,又想在人家面前顯擺他老資格的架子,這就讓他十分的糾結,這種糾結就直接導致他像一個丈夫新娶了小妾導致失寵的如夫人一樣哀怨着並不甘着。
聽到鄭焰紅又把重要的事情直接交待給了趙慎三,他伸長了脖子一直在聽,當聽到趙慎三說跟他一起處理事情的時候,就篤定的等在那裡,等着趙慎三等下來找他說。
果真趙慎三掛了電話,但是卻看都沒看他就走進鄭市長辦公室去了,這讓廖遠方十分的窩火,登時小人心性的想到也許是趙慎三拿着雞毛當令箭,明明鄭市長交待下來一項重要的任務給兩個人,可是小趙卻想一個人獨吞掉!
廖遠方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愚弄了,雖然趙慎三來了之後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讓他等閒不敢挑釁,但此刻他自持鄭焰紅不在,而且剛剛電話裡明明提到了他的名字,也就咬了咬牙,扭着男人中不多見的水蛇腰衝進了鄭焰紅的辦公室,示威的兩手叉腰站在那裡,怎奈他長得太過妖魔化,這個原本可以很威猛的姿勢卻活脫脫被他詮釋成了一個蹩腳的模特走到t臺中央時擺的那個亮相“泡絲”,看得人慘不忍睹之餘還要對他泛起一絲憐憫。
“咋啦廖科?爲什麼要用這樣執着的眼光看着我?”趙慎三總是忍耐不住自己的第一反應,違背自己必須要對這個人報以老前輩的尊重的初衷,不自覺的對他用對待小丑般的態度調侃。
廖遠方一進來就看到趙慎三神態自如的端坐在鄭焰紅的位置上正埋頭寫着什麼,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小趙坐在那裡怎麼也那麼和諧?爲什麼他卻會即使是鄭焰紅不在也不敢坐那張椅子呢?此刻剛想發動挑釁,又看到對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調侃,他剛剛蓄積出來的勇氣也不知道瞬間到哪裡去了,就索性用慣常的那種賤兮兮八婆一樣的腔調說道:“小趙,老闆幹嘛去了?剛纔讓咱們倆幹什麼?你也不能總是累着自己讓我閒着呀?如果別的領導問起來,我都不知道老闆哪裡去了,我這個秘書豈不是當的太過失職?”
趙慎三剛剛不告訴他就是因爲怕他不知深淺,無論誰來找鄭焰紅都隨口說出去,此刻見他果然是這樣一副德行,心想你這幅樣子還想什麼事情都知道?看着廖遠方的八卦樣子,趙慎三真是有點發愁,覺得讓他坐在門口的屋子裡,沒準來個人找鄭焰紅,他就搶着過去說些什麼不得體的話了,可是該怎麼堵住他的嘴呢?
趙慎三轉瞬間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就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嚴肅的神秘說道:“廖科,老闆在省裡有事情,想讓咱們倆一起去希望工程的所在縣視察一下工程進展,可是今天市裡還有幾個衛生方面的材料要整出來,我還下不去,讓你一個人去吧,我又怪不落忍的,所以剛剛就想看我能不能上午把這些材料弄出來,下午咱們一起去。”
廖遠方最喜歡的就是打着欽差大臣的旗號到基層去招搖,此刻一看趙慎三居然走不開,更是他趨之若鶩的絕妙時刻,就把剛剛的怨氣一掃而空,眉花眼笑的湊到趙慎三跟前嘻嘻笑着說道:“嘻嘻嘻,趙科啊!(這可是他第一次稱呼趙慎三趙科,平常都是小趙長小趙短的以示他是個老資格)你看啊,你既然走不開,如果爲了照顧我趕出來的材料質量不高,到最後老闆不滿意咱們倆還是要挨批評,要不然這樣吧,我自己去基層,你在家安心弄材料,你看好不好?”
趙慎三心裡冷笑,心說你這個豬頭果真上當,他卻故意滿臉爲難的沉吟道:“這樣啊……可是……這一次的項目涉及縣市區可是不少,你一天去一個地方也需要好幾天的呀?咱們這裡總得留一個上情下達的人,我要是留下了,你一個人跑好幾天我怎麼過意的去?”
廖遠方一聽所有的項目縣都要去更激動了,身子一轉膩到了趙慎三的那一面,抓住他的肩膀搖動着說道:“哎呀趙科,沒事的沒事的,我比你來鄭市長這裡早,自然該扛大頭的嘛!讓我去吧讓我去吧,保證圓滿完成任務的!”
趙慎三心裡暗笑,這個廖遠方也真是拎不清,就這樣子,完全是他自己不把自己當盤菜,卻偏偏還想強佔餐桌的中心位置,可能嗎?
看着趙慎三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廖遠方立刻興高采烈的出門走了,一路都在盤算去那個縣有什麼土特產要讓當地單位送一點,拿回來之後自己父母送什麼,岳父母送什麼?還有辦公室主任劉明軍主任那裡送什麼的,飛快的下樓調了一輛機動編制的車下鄉去了。
剛打發走廖遠方,趙慎三就接到了第一個挑戰---政府辦過來找鄭焰紅送通知,讓她參加一個年末的老幹部慰問活動。
趙慎三微笑着對那個送通知的人說道:“我正要去跟劉主任彙報呢,走走,咱們一起去吧。”
見到了劉明軍,趙慎三很恭敬地說道:“劉主任,鄭市長可能家裡有點事情需要請假,讓我給您說一聲,在她回來之前這幾天的事務她會安排我們繼續做的,如果是必須她參加的場合,請您幫忙遮掩一下。”
劉明軍因爲秘書的事情原本對鄭焰紅不滿,後來看人家雖然借了個秘書卻並不把廖遠方退回來,足以說明給了他多大的面子。這種官面上的人物必須要互相擡舉,人家鄭焰紅給了你足夠的尊重,就託你這麼點小事你都不辦妥的話,豈不是太過不識時務了?所以劉明軍就滿口答應了。
趙慎三回到辦公室,繼續把那幾份材料弄完,交給微機室打印了給相關部門發了下去,一個上午也就過去了。
誰知道就在他想下班的時候,雙雙突然打來了電話,趙慎三看到這個號碼,很有些猶豫要不要接,因爲之前的事情總是一件心頭的愧事,再加上鄭焰紅已經正面提過要把雙雙介紹給他了,如果一點處理不慎,就會導致三方面都不自然。
但他還是接聽了:“你好雙雙,最近好嗎?”
“……三哥……不不不,趙主任,我現在在小虎的學校,小虎把一個同學從臺階上推下來,那孩子摔下來頭破了,鄭姐姐跟範大哥都不在家,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呀?”誰知電話裡卻傳來了雙雙焦急的帶着哭腔的喊聲。
趙慎三一激靈,趕緊說道:“雙雙你別怕,你先帶那個孩子去市醫院,我馬上到。你給鄭市長和範局長打電話了嗎?如果沒打千萬別打,咱們處理就是了。”
雙雙說她還沒打,趙慎三答應着趕緊下樓,讓小嚴開車急忙去了醫院,一進急救室就看到雙雙跟一個受氣包一樣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一對一臉市儈樣的中年夫婦正在衝着她大聲的喝罵。
趙慎三趕緊跑過去叫道:“雙雙,情況怎麼樣了?”
那一對夫婦一看趙慎三滿身的氣勢非凡,看他安排小嚴去交費用了,不由得消減了一些氣焰,卻衝過來對着他說道:“你是範明達(小虎的學名)的父親嗎?你們家孩子太過分了,居然把我們孩子從那麼高的臺階上推下來,如果有個腦震盪什麼的,我們孩子豈不是一輩子的前途都毀了?你們必須給個說法!”
趙慎三一看就明白這一對夫婦擺明了要訛錢,但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情況到底怎麼樣,就一邊點頭一邊衝着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一樣的雙雙低聲問道:“那孩子怎麼樣了?”
雙雙膽怯的看了那對夫婦一眼說道:“那孩子只是頭磕破了,皮外傷,醫生正在縫針,這一對夫婦一來也不看孩子怎麼樣,衝着我就嚷嚷……我……”
誰知那婦人耳朵尖聽到了,尖錐錐的叫喊道:“什麼?我們不看孩子就衝你嚷嚷?有沒有搞錯?孩子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我們能不心疼嗎?只是你們怎麼教育孩子的?讓你們的孩子霸王一樣欺負我們?你倒還有理了嗎?”
趙慎三明白如果一味的軟弱勢必會助長對方的氣焰,就不冷不熱的說道:“這位家長,這種事情肯定是任何一個家長都不願意看到的,但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要理智的處理。按理說兩個小孩子推推搡搡的,也很難說是誰的過錯,不過你們家孩子受傷了我們全權負責就是,又何必說這麼難聽呢?一切的結果都要等醫生的檢查結果出來才能下定論,您現在就算是把我們倆吃了,孩子不一樣還得受疼嗎?您放心,既然我們孩子誤傷了您的孩子,該我們負的責任我們一定付,要不然我們倆也不會守在這裡了不是?”
雙雙一聽趙慎三居然默認了對方的誤會,真的承認了小虎是她們倆的孩子,她畢竟年輕識淺,不明白趙慎三的用意,要知道鄭焰紅的身份在雲都還是很特殊的,如果對方知道是副市長的兒子弄傷了他們孩子,恐怕會獅子大張口的大作文章的。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一炒作,立馬就又是一件不得了的負面新聞,所以他纔將錯就錯,把小虎當成是他跟雙雙的兒子來承擔責任了。
單純的雙雙卻聽得心裡一甜又是一熱,臉上的惶恐也登時消失了,腰桿也挺直了許多,走到旁邊的座椅上休息去了。
等了一會兒那孩子出來了,頭上縫了八針,那個女人一看到孩子就大呼小叫的摟在懷裡親着,其實卻在暗暗教導孩子要喊叫頭疼頭暈。
那孩子也已經十歲了,已經有了理智,雖然**教他僞裝,卻很正直的說道:“媽媽,我的頭上傷口地方自然是疼的,但卻不頭暈呀?其實範明達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倆在臺階上掰腕子來着,我輸了一個沒站穩就摔下來了,您跟爸爸剛剛吵人家爸媽我都聽見了,這樣不好!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咱們回家吧。”
趙慎三沒想到這樣混賬的父母居然教的出這樣好的孩子,看着那對夫婦臉色青紫尷尬不已,那男人居然一巴掌打在兒子背上罵道:“臭小子知道什麼?現在不暈沒準等下就暈了!傷到頭是最厲害的,你如果留下什麼後遺症,我跟你媽後半輩子指靠誰去?閉上你的嘴乖乖去做ct檢查,磁共振檢查,總之一切檢查都要做,要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旁邊的醫生聽見了,不以爲然地說道:“孩子只是皮外傷,是滾下去的不是摔下去的,頭顱內部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如果出現不適再來複查也不晚,你不用太過擔心的。”
那女人卻衝過來指着醫生叫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啊?醫生不是救死扶傷的嗎?你怎麼能這麼敷衍呢?好吧,你既然說我兒子沒事,那麼你寫一個保證書出來吧,如果你能保證我家兒子出院以後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就這樣草率的放過他們吧!”
趙慎三看着醫生也十分生氣的回屋去了,就走近那個正在委屈的掉眼淚的男孩子說道:“小朋友,你是個男子漢,叔叔很喜歡你!不要哭了,你爸媽說得對,咱們還是仔細檢查了才放心的,叔叔相信你長大之後一定是很了不起的!去檢查吧乖,讓阿姨陪着你,叔叔跟你爸爸媽媽說說話。”
那孩子不服氣的瞪了父母一眼,跟着雙雙一起去做檢查了。趙慎三這纔跟小嚴一起把這對夫婦叫到牆邊的長椅上坐下了說道:“大哥大嫂,孩子畢竟是孩子,不要因爲一些世俗的事情讓孩子受影響。你們的心情我們也能理解,要不然這樣吧,如果孩子等下出來沒什麼問題,我們出一千塊錢給孩子好好營養營養,也算是替我們家孩子表示一下歉意行不行?”
那對夫婦鬧騰半天,圖的就是要錢,此刻看趙慎三居然這麼大方,一開口就是一千,當然十分滿意,那女人剛想點頭答應,那男的卻狡獪很多,按了按那個女人不讓她說話,卻討價還價般的說道:“按理說你們的態度不錯,我們也不想訛你們,不過現在物價這麼貴,一千塊隨便買點補品就沒有了,誰知道能不能維持到我們兒子康復呢?我看你們最少要給一千五!否則免談!”
看着那個男人把一張臉仰的高高的,神氣的跟擦亮的銅酒壺一樣,趙慎三不由得心裡暗笑,覺得怪不得你一輩子混不上去,連兒子受傷這樣的小錢也算計,那也就註定你一輩子沒有算大錢的機會了!
“行行行,大哥,既然你跟大嫂這麼通情達理,那麼一千五就一千五!另外我們還可以給孩子加五百塊買課外書……”趙慎三大方的說道。
“啊?”
“啊?”
可能那對夫妻從沒接觸過像趙慎三這樣的“傻瓜”,居然會要一千五給兩千,兩個人都發出一聲驚叫愣住了。
“不過……”趙慎三更加鄙視他們了,跟小嚴相視一笑接着說道:“如果等下孩子的檢查結果出來證明沒事,就請大哥幫忙寫一個字據,言明這次我們家孩子誤傷事件到此爲止,如果以後你們孩子再有什麼情況,均與這一次誤傷事件無關,只要您寫好,我馬上就把兩千塊錢給您。”
那男人愣了愣,慾望得到超額滿足的直接結果就是他十分懊惱,懊惱自己剛剛要價太低,看趙慎三一臉冤大頭的樣子,估計就算要三千他也會給的!
趙慎三看那男人雙眼咕嚕嚕轉個不停,顯然是在想法子再生枝節。他心裡恨極,剛剛如果不是心疼那孩子有骨氣,他也絕不會讓這一對混蛋爹孃得逞的,此刻看着對方一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樣子,他就不理他們了,卻把臉一轉看着小嚴淡淡說道:“對了,昨晚上ktv打鬧的事情擺平了嗎?媽的‘火蜂’幫太不識相的話,晚上派三十個弟兄們過去,把那間歌廳給他們平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不識相!”
小嚴看着趙慎三瞬間雲裡霧裡說起黑話來,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很快就明白趙慎三這是要敲山震虎了,就會意的點點頭,用從港臺電影上看來的情節裡那種腔調說道:“那妞兒盤子破了,咱們賠了三十萬給她整容,可是‘火蜂’的一個小哥兒不答應,弟兄們把他一個胳膊給廢了,最後說下來了,大哥您就不用操心了!”
那對夫妻聽的臉色慘白,心想這是招惹到什麼人了啊?還不趕緊見好就收,如果惹毛了這些黑幫的人,豈不是一家三口都倒黴?那男人趕緊陪着笑臉說道:“呃……老大……不不不,大哥,您這麼寬宏大量我們很感激,那就按您的意思來吧,我現在就去寫!”
拿着那男人親筆簽字的字據,等雙雙領那孩子出來了,果真是沒有內傷,這件事也就算處理到底了。
送走了那一家三口,憋了半天的小嚴才猛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小趙啊還真是鬼點子多……要不是你跟他們裝黑道,**的這對狗男女估計還會糾纏不清的!不過你剛剛猛然間跟我說起黑話來,我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呢!哈哈哈!”
趙慎三也笑道:“對這種貪得無厭的人,就得以毒攻毒,我剛纔還真怕你跟我配合不好呢,幸虧咱們哥倆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才矇混過去了!”
雙雙被兩個人笑得莫名其妙的,卻說道:“趙主任,您中午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就陪我去看看小虎行不行?孩子恐怕也嚇得不輕,在午託也不知道怎麼樣惶恐呢。”
趙慎三就對小嚴說道:“嚴哥你先回家去吧,這裡離小虎學校沒幾步,我跟雙雙過去看看,下午我自己去上班,你不用接我了。”
小嚴也不傻,早看出了雙雙看趙慎三的目光裡都充滿了愛意,他更知道現在趙慎三是鰥男,而雙雙是單女,人家就算是談戀愛也是光明正大的,他也就識相的點頭開車走掉了。
雙雙一看小嚴一走卻眼圈紅了,拉着趙慎三的胳膊抽噎起來,趙慎三知道就剛剛那對夫婦的樣子,一定給了雙雙不少氣受,就不由自主的伸出一隻胳膊攬住了雙雙,輕輕的拍打着她撫慰道:“不怕啊雙雙,咱們走吧。”
“喲,這不是雙雙嗎?恭喜你心願得逞了啊!”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兩人猛一擡頭,卻看到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女人正用唯一露在大圍巾外面的一雙眼睛又妒又恨的看着他們。
“你是……啊?你是小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的?”雙雙認出了這個女人,就驚叫起來。
因爲剛剛李小璐說出那句話之後就拉掉了圍巾,趙慎三自然看到她了,他卻故意把想要掙脫他懷抱的雙雙更緊的摟在懷裡,用一種惡毒的關懷口吻說道:“呵呵,是小璐妹妹啊,這麼巧?你來檢查胎位的吧?你的模範老公呢?”
“趙慎三……你!”李小璐剛剛看到趙慎三那麼溫柔的抱着雙雙,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悔還是恨,再加上孩子掉了之後,陳帥對她明顯的馬虎起來,他們家人也失去了伺候她的耐心,偏偏她從那傢俬人醫院出院以後,卻一直出血不乾淨,今天就讓陳帥陪她來複查,陳帥停車去了她才一個人進來的,誰知就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雙雙沒想到趙慎三會對她那麼好,甜蜜的、嬌羞的依偎在他懷裡,她哪裡知道趙慎三剛剛那幾句話是譏諷李小璐的呢?還以爲趙慎三不知道李小璐流產的事情,就趕緊捏了捏趙慎三的胳膊制止他,自己真心實意的說道:“小璐姐姐,機關都知道你的不幸了,沒事的,你那麼年輕,這個掉了就掉了吧,養好了身子再要一個也是很容易的。”
雙雙是一片好心,可是李小璐看到她輕浮的捏着趙慎三的胳膊,心裡那種醋意更加的濃烈了,冷笑一聲說道:“哼哼,是啊!但願你日後能得償所願嫁給趙主任,不過可別像我一樣懷了孩子留不住啊!”
一說懷了孩子留不住,顯然觸及到了雙雙的隱痛,她的臉“刷”的蒼白起來,趙慎三心知肚明,趕緊說道:“這個就不勞您惦記了,好心自有好報,只要我們不心存惡毒自己扼殺自己的孩子,就一定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的!雙雙咱們走吧。”
這一次就輪到李小璐的臉蒼白起來,剛好陳帥進來了,看到雙雙跟趙慎三,這個極度自私的男人卻很開心的招呼道:“哎呦,原來趙主任跟雙雙是一對兒呀?哈哈哈!這感情好,辦公室戀情現代版嘿!”
趙慎三其實並不願意跟雙雙過早的被人誤認爲是一對,但是面對着他痛恨的李小璐,卻不由自主的想要打擊她,就將錯就錯的說道:“是啊,雙雙善良溫柔又漂亮,我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兄弟,好好照顧我們的小璐妹妹啊,您看看都把人養成林黛玉了!”
陳帥跟他客氣了一陣子,四個人就分手了。
出了醫院,趙慎三心裡依舊在爲李小璐狠心讓他失去的孩子而難過,也就沒有意識到雙雙一直還依偎在他臂彎裡。
“嘻嘻……”那傻妞兒居然低低的笑了起來說道:“三哥,其實那天我讓鄭姐姐幫咱們挑明這層關係,並沒抱多大希望的,總覺得你可能看不上我這個鄉下柴禾妞,卻沒想到你今天可就這麼樣的……這麼樣的體貼了……”
趙慎三聽明白她說的話之後嚇了一跳,趕緊神經質的放開她,大大的向後退了一步,滿臉驚愕的站在那裡了。
雙雙剛剛連上萌生的嬌羞紅潤一點點消退了,看着趙慎三避鬼一般避開她的樣子,她的臉又一次慢慢發白起來,終於悽然的說到:“原來你剛剛那麼對我是故意氣小璐姐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的……那就算了!趙主任,您忙去吧,小虎那裡我自己去。”
看着雙雙受傷的慢慢離去了,趙慎三呆呆的站在人行道上,他的腦子一片混亂,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自從鄭焰紅正面跟他撮合雙雙之後,平心而論,對於雙雙,趙慎三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的確沒有愛,但是也又同樣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組合一個家庭是不需要愛的!他跟劉玉紅倒是談了好多年的戀愛,到了還不是遭逢大難各自飛?他跟鄭焰紅也有愛,還不是地位懸殊徒傷悲?他跟李小璐也可能有愛,還不是一朝翻臉成路人?這樣說起來,只有這個溫敦善良卻又簡單賢淑的雙雙,還真的很可能是能跟他無論貧賤富貴都共度一生的伴侶的,難道他就真的這麼狠心,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這妮子傷心離去?
“雙雙,你等等!你聽我說!”轉瞬間趙慎三就打定了主意,開口叫住了雙雙並追趕了上去。
雙雙其實一直在隱隱期盼着趙慎三追過來,聽到他喊叫故意並不停下腳步,直到他一把把她扯回到懷裡攬住了才哭道:“你不用同情我的……”
“說什麼鬼話呢傻丫頭?”趙慎三說道:“雙雙,有些話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你說,咱們先去看小虎吧,等下去你住的地方好好談談行不行?”
雙雙猛地想起上次跟趙慎三在她住的地方恣意癲狂的情形,不由得春心大動,嬌羞無比的看着跟她一樣眼神裡充滿了期盼的趙慎三,慢慢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