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光燦爛,翠綠色枝葉被染成了金黃色,這樣的天氣下唯一有生氣的就是樹上趴着的知了了,清脆的叫聲一聲勝過一聲讓聽的人都煩躁了起來。
梅姨娘被關在小小的院子裡,明珠雖然沒有剋扣她的份例,但是那些下人見蘇重回來也沒有放她出院子的打算,對她也都怠慢了幾分,都跑去躲懶,屋裡那盆冰都快化成水了,也沒有人再添上新的。
看見照入窗柩的日光,梅姨娘就覺得那熱度就像是直接照在了她的身上,心中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似的,揮開了香草有一下沒一下打扇的手:“你出去看看那小妮子是真的在抓知了嗎?是不是又躲在那裡偷懶,這知了叫的比剛剛還兇了。”
香草撇了撇嘴,明明聲音比剛剛小多了,這梅姨娘就像是耳朵有問題了一樣,最近特別愛沒事找事,晚上起個夜她自個沒睡着就沒睡着吧,非說是她把她吵醒了,還讓她跪了一個時辰。
膝蓋到現在她都還覺得隱隱作痛。
香草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怎麼說屋裡都要比外面涼快不少,她可一點都不想出去:“姨娘,奴婢聽着這聲音小了不少,雙雲那個膽小的性子,那敢違揹你的話,一定在老老實實的抓知了呢。”
梅姨娘冷冷掃了她一眼:“怎麼,見我落魄了,你現在也不聽我使喚了,叫你去你就去,不然你就跟雙雲換換,你去抓知了,她來給我打扇。”
香草訕笑了一聲:“奴婢沒那個意思,奴婢現在就去。”
雖然梅姨娘明顯已經不得蘇重的喜歡了,但是怎麼都還有一個庶姑娘在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若是梅姨娘翻身了,她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香草冒着日光走了幾棵樹才尋到了雙雲,本來一肚子氣,但是看到她的樣子,滿肚子氣也懶得朝她撒了。
雙雲來的時候雖然被打的慘兮兮的,但還是一個小有姿色身上有肉的丫頭,現在整個瘦成了皮包骨頭,身上穿着舊舊的丫鬟服,神色惶恐,膚色黑黃,看起來就像是個難民似的,哪有當初養的白嫩的模樣。
本來府裡有不少小丫頭都想爬老爺的牀,就是王氏那時候管的嚴,都有不少丫頭不怕死的去跟老爺偶遇,但是那些有心思的丫頭看到雙雲的模樣,哪個還敢有心思,都恨不得離老爺遠遠的,就怕被太太什麼明着的事都沒做,暗地裡就能讓她們落成雙雲這個下場。
看到香草過來,雙雲討好地笑了笑,因爲臉太乾那麼一笑就起了一層的褶子:“我已經在抓了,讓姨娘再等會,我就能抓完了。”
香草點了點頭:“你快些,姨娘在屋裡等得急了不知道又要罰你什麼。”
聽到罰字,大熱天雙雲也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臉上流露出害怕的情緒:“我馬上就全部抓完,香草姐姐一定要多幫我說幾句好話。”
“姨娘那個性子那是聽幾句好話就改變主意的,”香草撇了撇嘴,覺着太陽太曬心情煩躁地把手擋在了頭上,“你快些,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跑回了屋,屋裡的涼氣襲來,香草舒適地眯了眯眼,怪不得想爬牀的丫頭那麼多,就是一個失寵的姨娘,過得也比普通人要好太多了。
“一身熱氣,你先在門口站着,等會再過來。”梅姨娘嫌惡地皺了皺眉,“看到了雙雲了?”
“奴婢看着了,她正在抓呢,整個人都盤在樹上,一點都不敢懈怠姨娘的吩咐。”
“怕是聽到你的腳步聲才裝作在抓蟲的樣子,你再偷偷出去看一次。”梅姨娘打着扇子輕飄飄地說的。
香草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奴婢步子聲音不大,她該是沒聽到纔對。”
“叫你去就去,我都聽得到你的腳步聲,她又沒聾怎麼會聽不到!”
知道梅姨娘這是刻意找茬,香草只能領命再去了一趟,不過這次她懶得再去曬那個太陽,跑去別的地方呆了一會,吃了兩塊涼糕,纔回了屋子。
梅姨娘瞧見她,扇子就點了點前面的地:“跪下!”
香草不明所以,也不知道這個梅姨娘是閒着沒事,還是在院子裡待了三個月待瘋了,她讓她幹什麼她都去幹了,現在無緣無故地竟然還讓她跪下。
香草可不打算慣着她,不然說不準那一天她就變成了雙雲的樣子,每日被她折磨。
“姨娘這好好的,奴婢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你要讓奴婢跪下。”
見她不跪梅姨娘冷笑了一聲:“你出去那麼久看着一點熱氣都沒有,想來一定是去哪裡躲懶去了,我又不是眼瞎,別的婆子有路子躲懶我沒辦法,但你是我的丫鬟,我命你做的事你都沒做,我看你是膽子大了!”
梅姨娘站起身來,走到了香草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還是那句話別的婆子我管不住,但是你卻是任我打罵的,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嫁給看馬棚的馬三。”
聽到馬三香草立刻腿軟跪了下去:“是奴婢錯了,奴婢肚子疼就跑了一趟茅廁,覺得出來的太久了怕姨娘急了,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求姨娘饒命。”
馬三一臉的麻子,腿也不靈活是個瘸子,平日裡就喜歡喝酒吹牛,有人說他因爲窮醜所以快三十了也沒有一個老婆,也有人說他娶過一個婆娘,那婆娘就是被他喝醉後打死的。
她雖然不敢肖想給老爺當妾,但至少要嫁個一個的臉的小廝,若是嫁給馬三那樣的人她一生可就毀了。
見香草急的滿臉害怕驚悚,梅姨娘勾着脣角笑了笑,她就說難不成她連個小丫頭都治不住了,不過是個無根無基的小丫頭,也想爬到她的頭上,不把她當一回事。
梅姨娘蹲下挑起了她的下頜,手指一夾,香草吃痛就張開了嘴。
梅姨娘看着她嘴裡沾上的一點涼糕,嘲諷地笑了笑:“肚子疼就去茅廁吃藥了?”
香草臉色漲紅:“這種早晨吃的,奴婢沒注意……”
梅姨娘不聽她的解釋,徑直去拿了一杯茶水倒在了她的面前。
水柱傾斜而下,濺起的水花噴了香草一臉。
“把我賞你的水喝了,我就當做沒有這件事,不然你就等着做馬三的婆娘吧。”居高臨下看着香草的發旋,梅姨娘呵地笑了兩聲,“你可以選擇要骨氣。”
香草握緊了雙拳,身體僵直,過了好一會梅姨娘都覺得可以下定論的時候,就見她緩緩地低下了頭……
……
比起梅姨娘那邊,明珠這邊就顯得溫馨多了,琅哥兒裹了一件紅肚兜在榻上爬,明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聽春夏彙報茶話院的事情。
聽了幾句掃到琅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脫得只剩一件肚兜了,就皺了皺眉:“屋裡擺了幾個冰盆,還琅哥兒脫成這樣,等會冷病了我可怪你們這些看護哥兒的人。”
聽到明珠叫他的名字,琅哥兒扶着榻上的小桌子站起身,先是用白嫩的小屁股朝着明珠,覺得不對才顫巍巍地扭過了身,衝明珠一笑。
琅哥兒的肚兜上繡的是小老虎戲蝶,小老虎伸長了爪子去抓蝴蝶,琅哥兒不知道是看多了還是什麼,見明珠頭上那根翅膀會動的蝴蝶狀的簪子,眼眸一亮,就把自己當做小老虎了,擡着手墊着腳就要來抓蝴蝶。
明珠怕他跌下來,小跑了幾步把他抱進了懷裡,順便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果真跟她想的一樣q嫩q嫩的。
抱住了他,見他還是伸着胳膊要抓她的簪子,明珠拍了一下他的手:“要是取了我的簪子,我就拔你頭上的毛。”
作勢就捏住了他前額留的那一小撮頭髮。
琅哥兒嘟了嘟嘴,從明珠的懷裡縮下來,滾到了角落蹲着。
最近琅哥兒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以前就是窩在她懷裡生悶氣,現在就喜歡用蹲在角落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抗議。
明珠見狀笑了兩聲:“去給他買個蝴蝶樣式的小玩具,要是找不到就找工匠給他做一個。”
春夏笑眯眯道:“鋪子旁邊的那間店就有賣太太說的那種玩意,等會叫小廝跑趟腿就好了。”
見明珠心情正好,琅哥兒的奶孃就順着道:“哥兒身上肉多,容易熱着,奴婢也是見哥兒身上發了汗,榻上又都是鋪着毯子,纔沒有擋着哥兒脫衣服。”
明珠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行,我沒顧過孩子不知道這些,只要不然哥兒凍着就好。”
奶孃連忙應聲:“太太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哥兒的。”
自從碰到了景璽卦的那件事,奶孃對明珠的態度更加的恭敬了,沒打算走知道明珠的秘密所以威脅明珠的路線,明顯就是打算成爲如意院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