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路強有傷在身,大隊人馬不得駐紮下來。而由於赤兔馬風波,附近的郡縣也都知道了刺史大人到了的消息,所以各郡縣長官,立刻就組團向上饒趕來。
刺史大人是多大的官?
許多百姓一生都沒有離開過所住的村子,去過最大的地方也就是縣城,縣令老爺在他們眼中已如皇帝般存在,據說這個刺史大人是連縣令見了都得下跪的…
一時間小小的上饒縣忽然熱鬧起來,有各地趕來參見的官員,也有不少想要挖門路的名流士紳,更有不少四面八方趕來的百姓。
百姓們想的很簡單,都說這位刺史大人愛民如子,那一定可以給他們解決困難了,這幾年紛亂不休,他們可是夠苦的了。
同時聽說上饒要擴爲郡城,正在徵兵,誰都知道刺史大人對軍隊是最優待的,士兵的餉銀高,軍屬待遇好,所以也有不少是跑來想應徵參軍的。
路強是沒心思搭理下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乾脆以養傷爲藉口,將所有事情都推給司馬休之。
其實這也不乏考驗司馬休之的意思。
司馬休之倒也沒令路強失望,他帶着孟旭、賀廣勝,圍着縣城勘探一番後,立刻同孟旭組織民工重新修建城牆,並將城市的藍圖都幫着孟旭規劃出來。
忙完了孟旭,又幫着賀廣勝徵召士卒,訓練新兵等等,可謂是文武雙全了。
路強當然不是真的養傷,那點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在上饒住的這些日子,他除了安撫一下地方官員外,就始終在等代千秋他們的消息。
終於在某一天的一個下午,一個人的名字被送到了路強面前。
揚州刺史、朱超石。
這個人是誰?在路強的記憶中根本找不到這個人的影子,他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
路強倒是知道朱家是江南本土望族,在桓玄之前,朱家的私兵甚至比建康朝廷的軍隊還多,而且揚州刺史的位置,一直都是由朱家人擔任的。
可即便如此,路強也沒有和他發生過正面衝突,他幹什麼要主動挑釁自己?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不得不命人把司馬休之找來,他在朝中任過職,應該能給自己點有用的信息吧!
司馬休之一天忙的腳不沾地,不過這個人顯然是閒不住的,路強當傻小子似的用他,他反倒樂此不疲,似乎要把他閒起來,他纔不幹呢!
接到路強的傳召,司馬休之很快趕來,看到這個人的名字後,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沉吟片刻才道:“朱家在揚州很有勢力,揚州上下官員幾乎皆出於他們家門下,即便以二劉的強橫實力,卻也不敢輕掠其鋒,如今他主動挑釁大人,屬下想不外乎有兩個目的,一是受了二劉的挑撥,另外就是想挑起大人與二劉之間的爭鬥,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路強點點頭,他雖然不瞭解這個朱超石,不過比較傾向司馬休之說的第二種可能。以朱超石的實力來說,只要自己與二劉兩敗具傷,他就有利可圖。
這個人一直沒引起自己的注意,又不動聲色地幹了這麼大的事,顯然是個心機深沉之人,看來以後得對他多加防備了。
只是這件事若就這麼算了,豈不太讓人小瞧了?沉默片刻,命人把地圖拿來。
看了路強的舉動,司馬休之有點似懂非懂,小心地問道:“大人可是要對揚州用兵?屬下看來,似乎無此必要吧!”
路強微微一笑,也不回話,低頭凝神看起地圖來。
上饒與揚州接壤,進入揚州境內後,向南或向北二百多裡的地方,分別有新安和東陽兩個郡城。
路強看了一會後,最後手指落在東陽郡的名字上。
“來人,傳周奎和張暢之兩位將軍來見我”
來而不往非禮也,攻打城池,路強倒是沒想過,但闖入揚州境內耀武揚威一番,總沒問題吧?這也是給朱超石提個醒。
“給我放老實些,老子想打你,隨時都能來。”
另外路強的傷勢已經好轉,他不能無限期地在這呆下去,南巡之後,他還必須儘快趕回江陵,那裡有太多事等着他處理呢!
司馬休之沒有感覺到,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融入到了路強手下的角色中去了。他知道朱超石這次做的確實很過分,可也不贊成路強現在就同朱超石開戰,不過看了路強的安排後,又放下心來。
一個時辰後,二千鐵騎在城外整裝待發,路強第一次跨上赤兔馬出征,心中只感覺無比的興奮。
他知道朱超石一定會密切注意自己的動靜,不過以目前的通信方式來說,等朱超石得到消息後,他已經率軍返回了。
沒有什麼花哨的語言,這兩千近衛都是一直跟隨他的老兵,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以告訴他們該幹什麼了。
霸王弓背在身上,馬鞍旁的得勝鉤上掛着方天戟,在加上這匹火紅的赤兔胭脂獸,已有幾分傳說中的呂布形神了。
不過路強就是路強,他是不會刻意模仿任何人的。
目光冷峻地縱馬在整齊的隊列前巡視一番後,猛地撥轉馬頭,向着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剛剛路強已經命孟旭對外宣稱,他將繼續南巡,而他現在帶兵走的路線也不是向揚州去的,走出幾十裡後,他纔會改道,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迷惑朱超石。
赤兔馬有了它的真命天子,這些天也一直處於極度亢奮中,此時馱着路強一馬當先,很快就將大隊人馬遠遠拋在後面,要不是路強怕又被司馬休之批評,真想任由它這麼跑下去。那種又快又穩、如騰雲駕霧般的感覺,真不是任何語言可以形容的。
兩千鐵騎,如一道滾滾洪流,在漫天的塵土中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東陽郡府城、郡守府。
朱超石的三弟朱春木面帶憂色弟看着身旁坐着的侄兒朱贊,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兄長爲什麼要主動挑釁路強?要知道能姓路的小子,現在可是連二劉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
兄長的計策看似很高明,可世上那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被路強知道是自己家人對他下手,以路強的xìng格,豈有不報復的道理?
朱贊對三叔的擔心卻很不以爲然?我朱家雄霸揚州數十年,就連二劉都不敢對我朱家有半點不敬,現在收拾一個小小的路強,至於擔心成這樣嗎?
其實要說還是路強現在的情報網不夠健全,比如說朱超石主動挑釁路強的事,這其中固然有朱超石自己的想法,另外也是受了別人的挑唆,而這個人就是廣陵陸家的人。
這在給路強的奏報中卻沒有提及,顯然還是情報不到位,不過能做到代千秋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畢竟知風堂剛成立沒多長時間。
不過挑動路強於二劉的爭鬥,倒也正中朱超石的下懷,揚州緊鄰江州,世居揚州的朱超石已經感受到了路強那咄咄的威脅。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這個道理誰都懂的。
朱超石在知道了路強到了上饒之後,也擔心事敗被路強報復,向東陽、新安一帶增調了一萬人馬。
只是朱家雖然是揚州的地頭蛇,不過其真正的軍隊只有五萬多人,除了固守揚州治所的三萬軍隊,他能調動的機動兵力並不多。
路強南下只帶了兩千騎兵,在朱超石想來,一萬步兵即便不能戰勝路強,但保衛城池也不會有問題的。
所謂無知者無畏,朱超石即高估了自己軍隊的戰鬥力,同時也低估了路強的報復心。
“三叔,沒什麼好擔心的,我這次雖沒有幹掉姓路的小子,不過也讓他傷的不輕,沒有十天半月的,他休想養好,而且我走的時候,把尾巴都清理乾淨了,他不會找上我們的”
朱贊年紀雖然不大,卻甚有頭腦,是朱家後輩中的皎皎者,一直都很被朱超石看重。他曾在暗中看了路強的身手,知道那絕對是個不好惹的人物,不過朱贊對自己也很有信心,如果他不想被人找出線索,就一定不會被人找到的。
朱春木苦笑着搖了搖頭,心說但願如此吧!他知道這個侄兒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人雖聰明,卻過於自負,這樣的人一旦失誤,就有可能是致命的。只是到目前爲止,路強那邊還沒什麼動靜,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叔侄二人正說着,忽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就見侍衛快步走了進來。
“報,大人,上饒急報。”
侍衛的話音剛落,朱春木就搶步而上,從侍衛手中接過奏報,打開急速地看了幾眼,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
朱贊說是不在乎路強的反應,可聽到上饒的急報,心卻也不由提了起來,站起身從三叔手中接過奏報,看過之後,道:“三叔可是覺得路強南下是假?”
朱春木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觀此子不論是與桓家還是二劉的對陣中,常有出奇之舉,焉知他南下不是爲了迷惑我們?”
朱贊沉吟片刻,隨即展顏道:“三叔過慮了吧!先不說他能不能懷疑到我們頭上,即便他懷疑了又能怎麼樣?他手中只有兩千騎兵,難道還敢打過來不成?雖聽說他在上饒招了不少新兵,可那些新兵拉出來又有什麼用?”
事雖然是那麼回事,可朱春木總覺心裡不踏實,總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