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彷彿永遠不會打開的大門,四周兩人多高的院牆,好像監牢一般,將院裡院外隔成了兩個世界,一座不大的宮殿,一顆孤零零的的老樹。
這裡就是我們這位下崗皇帝路強的新住所——永安宮。雖不是皇宮裡面,卻也不遠,估計桓玄把他安排在這裡,也是爲了便於監視。
雖說桓玄已經對路強起了疑心,不過他既然要玩禪讓的把戲,自然要把戲演到底了。
命人當衆宣讀早就擬好的旨意,改司馬氏的晉爲楚,定年號爲永始。封廢帝司馬德宗爲平固王,並將之遷到永安宮居住。
其實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一種變相的軟禁而已。至於他今後怎麼對廢皇帝,恐怕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到。
現在桓玄終於如願以嘗地當上了皇帝,這皇宮內當然不能再有司馬家的影子。所以他又下旨,將司馬氏太廟內的祖宗靈位遷至琅琊國。
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自然就是封賞羣臣,準備開始他的新政了。
這一切當然已經和路強沒有任何關係,若還是以前的司馬德宗,那他現在要做的恐怕只是如那井中的青蛙一般,坐在院內望天了。
幸好路強不是司馬德宗,從金殿返回的時候,路強也是長出了口氣的,他已經感受到了桓玄那疑惑又充滿殺機的目光,雖說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不然就很有可能永遠都離不開了。
隨同路強遷至永安宮的,除了王神愛和春蘭、秋菊、冬梅、夏草四個小宮女,再有就是老太監趙休,和他的兩個乾兒子、小順子和小永子。
太監沒有後人,他們不過是通過這種關係來維繫他們在皇宮內的權勢。要說趙休在宮內的乾兒子、幹孫子什麼的雖然不少,不過最後他卻只帶來這兩個人,顯然這兩個人是極得他信任的。
雖說多了兩個可以信任的人,可也在無形中增添了逃走的難度,而且路強相信,桓玄既然已經對他起了疑心,一定會對他加強照顧的。所以怎麼離開這裡,還真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
搬遷和佈置新居的事自然不需路強動手,不過他也沒有閒着,一邊琢磨着逃跑的事,一邊在殿內饒着圈地走動着。哪怕是走得滿身是汗了,他也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王神愛心痛丈夫,可路強根本沒有要人攙扶的意思,甚至誰靠近他,他就會瞪眼睛生氣。弄得王神愛又害怕起來,丈夫不會是又被嚇出病來吧?
王神愛那裡知道,路強實在是太痛恨這身肥肉了,現在他又想不出別的減肥辦法,用走路這種方式,即可以鍛鍊身體,也可舒緩一下緊張的心情。
若是在院子裡走的話,他怕被人看到,所以只能在房間內嚇唬王神愛了。
可是減肥也不是件容易事,加之路強的那位前身,身體長期缺乏鍛鍊,筋骨都快連在一起了,那是那麼容易練出來的?
不過路強生就有那麼一股韌勁,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他越是要去嘗試,更何況現在還關乎生死呢!他也知道愈速則不達的道理,可現在他就是不想停下來。
路強的執着嚇得王神愛她們不敢靠近,趙休倒是有些明白了,看着滿頭是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不肯停下來的路強,老太監心中感嘆,陛下真的是變了。可總這樣也不行,再這麼下去,能不能減掉身上的肥肉他不知道,但卻一定會累出毛病來。
趙休是個習武之人,深知這裡面的危險,沉吟片刻,然後揮手將乾兒子小順子叫了過來,然後低聲對他吩咐了幾句。
小順子點頭答應後,立刻轉身出去了。
這座永安宮雖處於桓玄手下的嚴密監控之中,不過像小順子他們這樣負責日常起居的小太監,還是不會太受限制的。
趙休打發走小順子之後,上前扶住了路強的手臂。
“陛下,歇歇吧!老奴有更好的辦法,讓您儘快減掉身上的綴肉”
這句話果然比什麼都管用,同時路強確實也到了體力透支的極限,於是在趙休的攙扶下,蹭到牀榻邊,一頭倒在牀榻之上,再也起不來了。
看着路強的樣子,王神愛緊張地道:“陛下這是怎麼了?不會有什麼事吧?”
趙休搖了搖頭,微笑道:“皇后萬安,陛下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有些心太急了”
說完揮手將春蘭、秋菊叫了過來,告訴她們給路強揉捏腿上的肌肉。然後又命小永子和冬梅、夏草準備熱水,待小順子回來之後,他要親自爲陛下調製沐浴用的藥水。
在鍛鍊身體的同時輔以藥物,不但可以緩解疲勞,同時還可以增加鍛鍊的效果。趙休要小順子去準備的藥物,其中就有很多是可以舒筋活血的。
廢帝司馬德宗一身是病,這是誰都知道的,同時那股謠言還在四下蔓延着,所以誰也不敢真的太靠近永安宮,包括那些看守的侍衛,也是離着宮門有一定距離的。誰不怕鬼啊?
路強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就在幾雙小手的揉捏下睡着了。
浸泡着草藥的藥水很快就調配好了,不過又一個難題出現了。
路強現在這副體格,僅憑几個小宮女甚至再加上兩個小太監都無法擡動,或者也可以說是不敢真的擡,都怕萬一有個磕磕碰碰,他們擔待不起。
後來王神愛乾脆讓他們把沐浴用的大木桶直接放在牀榻旁,然後和幾個小宮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路強身上已經被汗水溼透的衣服脫了下來。
這一番折騰,五個女人也是香汗淋漓。
渾身痠痛的路強睡得正香,甚至幾個女人那麼折騰他,他都沒有醒,不過當身上的衣服褪盡,身體裸露在空氣中的時候,他卻一下醒了。
“哎...你們幹什麼...”
低頭一看,自己竟然已經變成了大白條,頓時嚇了一大跳,原本痠痛無法擡起的手臂也不知從那來的力氣,劈手從王神愛手中奪過衣服,來不及穿,先遮住自己的緊要部位,然後一臉驚恐地看着圍在身邊的幾個女人。
看他的樣子,就像是有人要對他用強似的。
“撲哧...”
王神愛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四個小宮女也有些忍俊不住,不過好在還知道規矩,不敢像王神愛那樣笑出聲來。
她們從小跟在王神愛身旁,也經常侍候皇帝沐浴更衣,甚至皇帝身上有幾根毛她們都知道,從前她們做起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卻不知病好之後的皇帝怎麼了?竟然不敢讓她們靠近了。
“陛下身上都是汗水,睡着也不舒服啊!還請陛下先沐浴之後再休息吧!”王神愛對路強說完,又對四個小宮女道:“你們先退下,待陛下沐浴之後,你們再過來”
聽了王神愛的吩咐,四個小宮女抿着嘴,躬身施禮退到了一旁。
路強這時也看到了牀榻邊的大木桶,知道她們是要給自己****服洗澡,可知道歸知道,連幾個小姑娘給他換衣服,他都受不了,更別說現在光着屁股給人看了。
身上黏糊糊的,他知道確實該洗洗在睡,可週圍這麼多人看着,怎麼洗啊?
四個小姑娘是退後了,可這不還有個小媳婦嗎?雖說已經認定了這個媳婦,可兩人畢竟還沒有那種關係,他怎好意思當着人家的面,挺着兇器跳進浴桶?
可若是讓小媳婦也退後,小媳婦會怎麼想?她會不會覺得是侍候我不到位,我生氣了?
哎!真是糾結啊!
作爲夫妻,王神愛當然也侍候過丈夫洗澡,可今天看着丈夫的樣子,她自己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加速起來。
紅着小臉低聲道:“天冷,陛下不要着涼,還是儘快沐浴吧!我...我們是夫妻啊!陛下無需顧忌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路強心中不由苦笑,要真是夫妻就好了,事已至此,看來必須得儘快適應才行啊!
再不猶豫,挪動身子靠近木桶,然後翻身滑了進去。
嗯!怎麼藥味這麼大?
候在一旁的趙休見路強皺起眉頭,忙湊過來,陪笑道:“陛下無需擔心,這藥水是老奴親自調配的,不但可以強健陛下的筋骨,還可以緩解陛下的疲勞,陛下沐浴過後睡上一夜,明早一準身上那都不疼了”
用藥水浸泡身體,可以增強體質的道理,路強在前世就知道,也算知道這其中的好處。
當下不在說話,將身子整個浸泡在藥水中。剛剛小睡了一下後,他現在又精神了不少。
在霧氣蒸騰的藥水中泡了一會後,扭頭對趙休道:“老趙,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
路強這一問,可是有點難爲趙休了,老太監的宮廷經驗是比路強多,可要說處理其他事情,出一些大主意,就不是他的強項了。
不過現在皇帝問了,他怎麼也要回答些東西的。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才道:“請恕老奴愚鈍,陛下目前能做的,似乎只有等了”
等?等死嗎?
路強不置可否地輕搖了下頭,卻沒有說話,在晃頭之際,他的眼角餘光掃過趙休身後的小順子,突然發現小順子似乎很懼怕與他對視,在他眼光掃過去的時候,就見小順子急忙把頭低了下去。
太監不能和皇帝對視,這是規矩。路強也是知道的,可他能感覺出,小順子躲避他的目光,似乎不止是規矩那麼簡單。
這小子心裡有鬼?不然幹嘛這麼怕我?
“小順子,你過來”
身邊就這麼幾個人,必須絕對團結才行,如果這小子是桓玄派來的臥底,路強也不介意讓趙休除掉他。
小順子和另一個小太監已經在路強身邊侍候一天了,直到現在路強才發現,兩個小太監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遠離他。
聽到路強的召喚,小順子明顯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挪動腳步要過來,可卻似乎又不敢的樣子,眼睛更是不敢看向路強。
眼見乾兒子這麼不爭氣,趙休不由皺着眉頭氣道:“小兔崽子,陛下叫你,你沒聽到嗎?快點滾過來”
平時服從慣了,小順子很自然地靠了過來。
“擡起頭來”
路強也許還沒有感覺到,在他的語氣中,已經無形中有了股威嚴的味道。
可讓他和趙休都沒想到的是,聽了路強的話後,小順子突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無緣無故的,這小子這是幹什麼?路強心中疑惑更甚,看了趙休一眼後,不動聲色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你了?到底怎麼回事?”
“宮裡都傳開了,陛下看誰、誰死,奴才還想多侍候陛下幾年,不想現在就死啊....”
我看誰、誰就得死!我什麼時候那麼大的法力了?這是誰在胡說八道?看來這古人八卦起來,還真是一點不比現代人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