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秘老嫗

金笛解元接到手中,打了開來,只見白絹上血跡斑斑,寫道:“弟子途經贛州,適逢好好先生壽辰,其子復初遣人四出迎賓,把弟子迎入趙宅,遂施強暴,弟子清白已玷,生不如死,伏乞爲弟子昭雪沉冤。弟子姚翠玲絕筆叩上。”

金笛解元看得勃然大怒,哼道:“趙復初這賊子,居然色膽包天,如此胡作非爲,不想好好先生一生忠厚,竟會有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敗家子來。”

絕情仙子道:“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李玫眨動眼睛,道:“聽大姐口氣,好像還遇上了什麼事?”

絕情仙子笑道:“自然還有。”

接着就把兩人剛站起身,就發現洞裡赤練賀錦舫率人追蹤而至之事!

金笛解元動容道:“洞裡赤練賀錦舫,是五峰山七煞劍神的師侄,他們都是西崆峒一派,‘青煞印’也正是西崆峒的武功,只是像賀錦舫這樣的人,怎會肯擔任趙家護院教頭?”

絕情仙子沒有答話,接着又把自己而人暗中跟蹤,進入假山洞中,終於給自己發現了地窖入口諸情節。

李玫催道:“管大姐,你快些說咯,地窖裡看到了些什麼?”

絕情仙子道:“地窖東廂,停放了一口棺材,嗯,你們猜猜看,那棺中是什麼人?”

李玫機伶的道:“管大姐,你別賣關子了,快些說呀,那是什麼人呢?”

絕情仙子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好好先生。”

這話聽的大出衆人意外,不覺齊齊一怔。

金笛解元道:“會是好好先生?”

謝少安道:“管仙子是說好好先生已經死了?”

絕情仙子笑道:“不死,會裝在棺材裡?”

李玫道:“他既然死了,還要做什麼壽呢?”

金笛解元道:“這中間,只怕是另有陰謀!”

絕情仙子道:“我也想到這可能是一椿正在進行中的陰謀,但卻想不出會是什麼陰謀?”

金笛解元道:“陰謀之爲陰謀,在他們沒有露出狐狸尾巴以前,要憑空猜想,誰也不容易發現的。”

絕情仙子道:“好,那麼再聽我說下去。”

接着又把自己在西首石室,發現姚翠玲屍體,以及有人在那裡剝製人皮之事,詳細說了出來。

冰兒打了個冷噤,說道:“幸虧進去的是管大姐,換了我,早就嚇昏了。”

謝少安劍眉微皺,憤然說道:“趙復初這等胡作非爲,天人難容,咱們不遇上便罷,既然遇上了,這三件事,咱們就管定了。”

金笛解元忽然一拍巴掌,哦道:“這就對了。”

李玫斜睨了他一眼,問道;“文大哥,你說什麼?”

金笛解元道:“就是方纔那個打更的,你們知道他是誰麼?”

絕情仙子道:“你說他是誰?”

金笛解元道:“不是仙子說出假山石室中有人剝製人皮,兄弟還想不起來,那喬裝更夫的,就是千面客茅組庵。”

絕情仙子點頭道:“不錯,千面客茅組庵和洞裡赤練賀錦舫都是西崆峒一派的人,但他們怎會和無腸公子趙復初勾結的呢?”

冰兒道:“趙復初本來就是西崆峒的門下羅。”

絕情仙子道:“冰妹,你怎麼知道的?”

冰兒看看謝少安,說道:“謝大哥去找我乾爹的那一天,趙復初也去了,我聽乾爹說,他使的是西崆峒‘七煞劍法’。”

金笛解元神情凝重的道:“他使的是七煞劍法,如此說來,難道他會是七煞劍神莊夢道門下?”

絕情仙子朝冰兒問道:“冰妹,你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聽聽可好?”

冰兒望望謝少安,晶瑩如玉的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溫婉的笑道:“這話說來可長呢!

我也說不上來,還是謝大哥說吧。”

謝少安接着就把自己奉師父之命,找上鐵舟峰,遇到趙復初也說奉他師父之命,去找鐵舟老人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絕情仙子道:“這就不錯了,趙復初就是七煞劍神莊夢道的門下。”

金笛解元道:“由此看來,好好先生趙槐林確是死了。”

絕情仙子道:“何以見得?”

金笛解元道:“這道理很簡單,趙槐林當年只不過是個鏢頭出身,因他爲人忠厚,走了幾十年鏢,在江湖上結識了不少朋友,好好先生的名字,也因之響亮起來,才能在大江南北的武林佔了一席之地。他一生謹慎,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他這點聲望令譽,也可以說全靠大家捧出來的,得來不易,眼看他兒子結交匪人,胡作非爲,焉得不把他活活氣死?”

絕情仙子道:“這話有道理,咱們現在已經有了兩點結論:一是好好先生確已身死,二是趙復初勾結西崆峒,又和這次好好先生的祝壽陰謀有關了。”

謝少安道:“二位江湖上的經驗閱歷都勝過兄弟,不知對這兩件事,看應如何應付?”

金笛解元看看絕情仙子,說道:“仙子有何高見?”

絕情仙子道:“這就是我趕來要和大家商量的原因,這次壽辰,可能風譎波險,咱們若不事前有個準備,只怕非要落到趙復初先布好的陷阱中去不可。”

李玫道:“我去把大師兄叫起來。”

絕情仙子道:“小妹子,慢點去,楊兄既然睡熟了、就讓他再睡一會,等咱們商量出一個結果來,再告訴他不遲。”

金笛解元道:“兄弟倒覺得把楊兄叫起來,多一個人商量,也多一份意見,咱們……”

絕情仙子沒待他說完,瞪了他一眼,截着道:“你不覺得楊兄、謝兄二人,酒醉吐的有些突兀麼?”

金笛解元—怔,望望謝少安,說道:“仙子認爲他們二人,是着了人家的道?”

絕情仙子道:“謝兄和楊兄雖是喝了酒之後才吐的,但我看絕非醉酒,但兩人病情,卻有輕重之分。”

冰兒睜大雙目,啊了一聲。

謝少安道:“依仙子之見,兄弟和楊兄究竟是中了什麼暗算?”

絕情仙子續道:“這是因爲他們二人練的內功不同,謝兄練的也許是道家正宗功夫,因此病情較輕。楊兄本身功力有限,是得了魔劍雷鈞轉註給他二十年功力,爲時尚淺,無法控馭,病情也較謝兄爲重。也許是楊兄的毒,在時間上較謝兄爲早,此刻只是文兄點了他睡穴,才睡熱的,如是解開他睡穴,只怕早已支持不住了,因此暫時不宜去叫醒他的。”

李玫道:“大姐說的極是,方纔大師兄確是胸膜脹滿,說是連氣都透不出來,口中不住的打呃,看他極不舒服,才由文大哥點了他睡穴,讓他好好睡一會的。”

冰兒接口道:“管大姐,你說謝大哥、楊大哥究是中了什麼毒呢?”

絕情仙子沉吟道:“數日前,楊兄在廬陵也嘔吐過一次。”

李玫道:“那是秦映紅那個妖女在酒菜裡下了毒。”

絕情仙子道:“不錯,但我想楊兄雖然服下了那妖女送來的解藥,根本沒有完全斷根。”

李玫道:“那麼謝大哥又沒吃那妖女的酒菜。”

絕情仙子微微一笑道:“但謝兄進入過秦映紅的房間,也和秦映紅動過手,可能在不知不覺間着了妖女的道。”

冰兒回頭道:“謝大哥,你身邊不是有解藥?”

謝少安道:“我已服過兩粒,一點效也役有,也許中的不是毒。”

冰兒又回過臉來,朝絕情仙子問道:“那會是什麼呢?”

絕情仙子臉情凝重的道:“如以他們兩人的情形看來,極可能是中了妖女的蠱毒。”

金笛解元神情一震,連連點頭道:“仙子果然見多識廣,楊兄謝兄的情形,確實有些像是被人放了蠱……”

冰兒、李玫同樣的睜大眼睛,出聲問道:“大姐,什麼叫做蠱毒?”

絕情仙子道:“蠱是苗人飼養的毒蟲,放蠱的人,能在你不知不覺間,下在你身上。”

謝少安道:“兄弟在醫書上也看到過蠱毒,好像要在苗疆纔有。”

金笛解元皺皺眉道:“那姓秦的妖女,可能是苗人,唉,真要是中了蠱毒,就有些棘手。”

李玫問道:“難道沒有解藥?”

絕情仙子道:“解藥自然有,但只有放蠱的人才有。”

冰兒道:“我們明天就找姓秦的妖女去。”

絕情仙子道:“秦映紅那條船早已開走了,茫茫江湖,咱們哪裡去找她?而且楊兄病勢較重,又需人照顧。再說趙復初這幹人,不知道楊兄、謝兄兩人中蠱,對咱們還心存顧忌,如若知道他們兩人中了蠱毒,也許立時會有變故。”

李玫急道:“那該怎麼辦呢?”

絕情仙子道:“爲今之計,咱們只好沉着應變,楊兄和謝兄蠱毒的發作,只要不是放蠱的人在暗中施爲,僅僅是昨晚飲酒所引起的,自可漸漸平復下去。”

冰兒道:“如果是放蠱之人在暗中施爲呢?”

絕情仙子道:“放蠱的人,就會在暗中尋來。”

冰兒道:“那就不用咱們去找了。”

絕情仙子道:“她只在附近施爲,不會找到咱們這裡來的。”

冰兒道:“她如何施爲呢?”

絕情仙子道:“我也只是聽說,好像放蠱的人,能在一二十里之外,使中蠱的人,身上蠱毒發作,齧心而死。”

冰兒不由的從心底打了個寒噤,怒聲道:“達妖女真是壞死!”

謝少安笑着安慰道:“好在我已經運氣把毒逼住了,大概不喝酒的話,目前還不至於立時發作,倒是楊兄病勢較爲嚴重,咱們該想個辦法纔好。”

金笛解元道:“咱們除了找到放蠱的人,要她交出解藥,別無第二個辦法。”

絕情仙子柳眉微蹙,說道:“辦法是有一個,我聽說過中了蠱毒,只有練‘三陽神功’的人,可以引導三昧真火,把蠱毒燒死。”

金笛解元雙目一睜,說道:“南離真人。”

絕情仙子道:“南離真人遠在九疑,而且此人生性怪癖,引導三昧真火,極耗功力,他是不是肯治?只怕也是問題。”

金笛解元道:“這裡離九疑也不過兩天路程,既然別無他法,趕去碰碰運氣,總比眼睜睜的等着讓蠱毒發作好。”

絕情仙子還是搖搖頭道:“好好先生壽辰,已只有兩天,主人既把我們待若上賓,豈肯放行,再說好好先生已死之事,只有咱們知道。據我們看西崆峒的人,全在此地出現,這一陰謀,定然不是一件小事,說不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咱們也不能一走了之。”

金笛解元搓搓手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仙子究竟打算如何?”

絕情仙子道:“你已經點了楊兄睡穴,且等他這一晚安睡下來,看明天是否好些?我方纔說過,只要不是放蠱的人在暗中施爲,僅僅是飲酒所引起,經過一晚安睡,就會漸漸平復下去,那麼就不妨等過了壽辰再去。”

謝少安點頭道:“仙子說的是,咱們且等明天,看看楊兄的情況,再作決定好了。”

金笛解元道:“也好,咱們就這樣決定,時間不早,大家也該去休息了。”

一宵易過,第二天清晨,大家起牀之後,不約而同的都來探視楊繼功。

楊繼功已輕醒過來了,坐在牀上,只是神情有些委頓。

絕情仙子和李玫起的更早,這時正在和他低聲說話,那自然是告訴昨晚的事了。

謝少安和冰兒雙雙走入,問道:“楊兄覺得如何了?”

楊繼功苦笑道:“兄弟覺得好多了,只是管仙子和小師妹卻把兄弟看成病人,堅持不讓兄弟起牀。”接着又道:“你們看,謝兄昨晚也吐了,但他卻已經起來了,精神也全已復原了。”

絕情仙子嗔道:“叫你躺一回,不會錯的,再說你如果起來了,趙府一定還會要你喝酒的。”

謝少安道:“楊兄是否覺得胸頭有一團東西,蠕蠕欲動?”

楊繼功道:“不錯,不錯,兄弟就是覺得胸頭不舒服,壓得連氣都透不過來。”

這情形,正是中蠱的現象。

絕情仙子敢情沒有和楊繼功明說,揹着身子,轉過頭來,朝謝少安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謝少安又道:“兄弟昨晚也有此現象,後來經兄弟運功把它逼住,今天就得好多了,楊兄何不運氣試試?”

楊繼功苦笑道:“兄弟試過了,兄弟一口真氣,只能勉強運集,不但無法把它逼住,而且真氣運到胸腹之間,就覺煩燥欲嘔,不去理它,反而要好些。”說到這裡,忽然睜目道:

“兄弟正要想請教謝兄,咱們這種情形,來的突兀,莫要是中了什麼毒不成?”

謝少安含糊的道:“不會吧,兄弟覺得不像是中毒的徵候。”

正說之間,只見剝皮猴徐永燮一臉諂笑,走了進來,朝楊繼功、謝少安兩手拱拱手道:

“楊大俠、謝大俠昨晚喝醉了,今天可曾好些了麼?”

他左顴青了一大塊,正是昨晚和惡狗陳康和打架掛的彩。

謝少安拱拱手,瀟灑的笑道:“兄弟已經好了,楊兄大概酒喝多了,還未完全復原。”

徐永燮大笑道:“沒關係,等會楊大俠再喝上幾杯,以後就不會再吐了。”

楊繼功連連搖頭道:“酒醉了,比死還難過,直到今天,兄弟的頭部還在發脹,如何還能喝酒?”

剝皮猴徐永燮笑道:“楊大快這話就外行了,喝醉了酒的人,今天多少都要喝一點,這叫做還魂酒,以後量就大了。”

絕情仙子道:“昨晚吵得大家都沒好睡,今天,你們誰也不許喝酒了。”

金苗解元道:“兄弟呢?”

絕情仙子道:“誰都不許喝,你沒聽見?”

金笛解元道:“兄弟一天沒酒喝,就比死還難過,仙子不許兄弟喝酒,不是要了兄弟的命麼?”

李玫哈的笑道:“文大哥,你不會偷偷的喝?”

絕情仙子哼道:“他敢?”

金笛解元忙道:“兄弟不敢。”

剝皮猴徐永燮道:“看來管仙子確是調令如山。”

絕情仙子嬌笑道:“這是軍令,咱們這一行人,我是掛印的元帥。”

只聽門外響起惡狗陳康和破竹般的聲音,說道:“末將陳康和,有事叩見元帥。”

絕情仙子道:“旗牌給本帥傳令下去,叫陳康和進帳。”

金笛解元忙道:“元帥叫陳康和進賬。”

“得令”。

惡狗陳康和揮着大袖,大步走入,躬躬身道:“末將參見元帥。”接着擡目四顧,問道:

“只不知元帥是哪一位?”

徐永燮大笑道:“原來你連元帥是哪一位都不知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絕情仙子怕他們又爭吵起來,忙道:“就是本帥。”

惡狗陳康和右眼青黑了一大塊,還有些腫,聞言瞪着徐永燮道:“你纔是狗眼。”

徐永燮指着他道:“你自己去瞧瞧,這雙眼睛還不像狗眼?”

金笛解元道:“二位見面就開玩笑,莫要把正事給忘了。”

這話提醒了陳康和,只聽他口中哦了一聲,說道:“徐永燮,你這臭皮猴,差點真的誤了兄弟正事。”一面朝楊繼功拱拱手道:“楊大俠有一封書信在此。”

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絕情仙子伸手道:“給我。”

陳康和只得把信遞給絕情仙子。

絕情仙子接到手中,只見信封上寫道:“楊少俠、謝少俠同啓”字樣,她並未立即拆閱,擡目問道:“陳總管,這信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惡狗陳康和道:“是早上送來的,剛纔門房送到,兄弟怕有什麼急事,特地替楊大俠送來的。”

絕情仙子道:“貴府門房,有沒有說是怎樣一個人送來的?”

惡狗陳康和含笑道:“兄弟怕楊大俠問起,特地問了門房,據說是個老婆子,兩鬢花白,穿一套青布衫褲,看去像是管家的老媽子,問她姓什麼,她說是姓姬。”

此人果然是老江湖,居然何的這麼清楚,可見連趙府的門房也不含糊。

絕情仙子沉吟道:“姓姬……”

隨着撕開封白,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着一行潦草字跡:

“請楊少俠、謝少俠二位,於本日正午,在鳳岡大樟樹下見面,幸勿自誤。”這就回頭朝陳康和問道:“陳總管,鳳岡在哪裡?”

惡狗陳康和道:“鳳岡在城西二十來裡,是一座小山。”

楊繼功道:“仙子,信上怎麼說?”

絕情仙子道:“要你和謝兄正午到鳳岡大樟樹下見面。”

楊繼功道:“這是什麼人呢?”

絕情仙子道:“自然是你們兩人的朋友了。”

謝少安看了信箋擡頭道:“楊兄在此,兄弟去一趟好了。”

姜兆祥道:“小弟和謝兄同去。”

楊繼功點頭道:“這樣也好。”

冰兒道:“我也去。”

絕情仙子道:“冰妹,信上只要兩人去,你就不用去了。”

謝少安想到楊繼功功力未復,這裡雖有金笛解元和絕情仙子照顧,人手仍嫌不足,這就朝冰兒道:“冰兒,管仙子說的不錯,你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剝皮猴徐永燮眼珠一轉,陪笑道:“二位路徑不熟,兄弟派人替二位領路。”

謝少安道:“不用了,一二十里路程,兄弟和姜兄自己會去找的。”

惡狗陳康和看了徐永燮一眼,然後拱拱手說道:“兄弟還得到外面去照顧一下,那就失陪了。”

徐永燮立時會意,跟着說道:“公子命兄弟前來探視楊大俠、謝大俠的,也得前去覆命。”

楊繼功道:“二位只管請便。”

一猴一狗走後,謝少安道:“姜兄,我們也該走了。”

絕情仙子道:“信上並未具名,可能又是秦映紅的詭計,謝兄可得小心。”

謝少安朗笑道:“就算飛天老魔親來,兄弟也未必把他放在眼裡,大家只管在此等候,兄弟和姜兄去去就來。”

說罷,和姜兆祥一起朝外行去。

李玫道:“管大姐,咱們要不要隨後去打個接應。”

冰兒道:“對,我們暗中跟去,妖女如果有什麼埋伏,也有個接應,今天非抓住她不可。”

絕情仙子微微搖頭道:“你們不用替謝兄耽心,妖女就算有何詭計,謝兄也足可對付,我想他們此行,不會有危險的。”

謝少安、姜兆祥出了西門,一路向西行去。兩人放腿奔行,不過盞茶工夫,算來已有一二十里路程。

謝少安舉目打量,但見北首一座山岡,和惡狗陳康和描述的鳳岡山勢,甚相近似,這就舉手一指,說道:“姜兄,就在那裡了。”

這一段路,又奔行了三裡光景才趕到山麓,果見前面不遠,有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樟樹,枝葉參天,覆蓋如亭。

兩人走到樹下,看看天色,還未到午牌時候。

謝少安拂了拂大石,在橫頭坐下,笑道:“時間還早,我們先坐下來歇息。”

姜兆祥道:“謝兄,咱倆看到妖女該當如何?”

謝少安道:“相機行事,解藥在她手裡,不到萬不得已,總以不動手爲宜。”

姜兆祥道:“兄弟一切都聽謝兄的。”話聲甫落,忽然放低聲說道:“謝兄,有人來了。”

東首一條山徑上,正有一個體態龍鍾的白髮老翁,手扶竹筇,緩緩行走。

這老翁行走的甚是緩慢,從東首山麓走到大樟樹這段路,足足走了盞茶工夫,方始走到近前。

望着兩人,一陣打量才幹咳一聲,問道:“兩位可是應約而來的楊相公、謝相公麼?”

謝少安心中暗暗納罕,問道:“不錯,就是老丈約我們來的麼?”

白髮老翁笑道:“相公誤會了,老朽只是下人,奉命迎接二位來的。”說到這裡,接着問道:“二位相公可曾把書信帶來了?”

謝少安道:“帶來了。”

白髮老翁道:“如此甚好,老朽和二位素不相識,只好以書信爲憑,老朽方可領二位前去。”

謝少安探手入懷,拿了書信,隨手進去。

白髮老翁接過書柬,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二位可以隨我走了。”

說完,轉身朝山徑走去。

他方纔來時,一付龍鍾老態,行動遲緩,但此時話聲一落,轉身行去,就顯得腳下極快。

謝少安藝高膽大,全然並不放在心上,一路隨着白髮老翁而行。姜兆祥因有謝少安同行,也有恃無恐,只是隨着謝少安身後。

一回工夫,便已轉過山腳。

白髮老翁領着兩人,舍了山徑,穿行樹林,走了十來丈遠,入林漸深,腳下忽然一停,轉過身來,朝二人說道:“敝上居住之處,不欲外人知道,暫時還得委屈二位,須蒙上眼睛,才能進去。”

謝少安道:“我們應約而來,並非囚犯,要蒙着眼睛方可進去,不嫌太過份了麼?”

白髮老翁道:“這是敝上的規矩,老朽不敢不遵,二位要去就得蒙上眼睛,不願去,那就請回,老朽決不勉強。”

謝少安雖覺對方有些故作神秘,但自己是求解藥來的,自然非見到秦映紅不可,心想:

“縱然蒙上眼睛,十丈方圓,若是有什麼動靜,也瞞不過我耳朵,那就讓他蒙吧!”心念轉動,這就點點頭道:“好吧,既是貴上立的規矩,老丈就把在下眼睛蒙上了吧!”

謝少安同意了,姜兆祥自無話說。

白髮老翁從懷中取出兩條黑布,替兩人蒙上了眼睛,說道:“二位牽着手,一人拉住老朽竹筇,就可上路了。”

謝少安伸手拉住姜兆祥的手,一面笑道:“老丈只管在前面帶路,在下還用不着拉你竹筇行走。”

白髮老翁不信的道:“這條山路不太好走,相公不拉住老朽竹筇,能走路麼?”

謝少安笑道:“不信你就試試。”

白髮老翁真的有些不信,他仔細察看謝少安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覺得確已絲毫看不見東西,這才說道:“相公既是這麼說法,老朽就不用牽着你相公走了。”

說罷,舉步朝前行去。

這裡已是橫林深處,本就黝黑如晦,無路可循,而且不時有樹幹擋路,這一蒙上黑布,縱然身懷武功,也寸步難行。

白髮老翁對林中路徑,似是十分熟悉,轉彎抹角,身形閃動,走的極快。

約莫走了一箭來路,身後不聞絲毫聲息,只當謝少安兩人,並未跟來,不覺腳下一停,口頭望去!他這一回頭,但覺謝少安和姜兆祥兩人,雙目依然蒙着黑布,不是好端端的跟在自己身後?

心頭不覺一驚,暗暗忖道:“自己數十年苦練,放眼江湖,也沒有多少敵手了,這兩個少年娃兒,跟在自己身後,居然會一無所覺,今天真應了八十歲老孃倒繃孩兒了。”

謝少安站在他身後,忍不住問道:“老丈怎麼不走了?可是到了麼?”

白髮老翁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大步朝前奔去。謝少安牽着姜兆祥的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而行。

這樣足足又走了頓飯工夫,謝少安暗自估計,少說也走了二十里路以上,纔到了一處莊院,舉步走上石階,穿越大天井,又登上五級石階,進入一處堂屋。

只聽白髮老翁說道:“二位現在可以解下臉上的黑布來了。”

謝少安、姜兆祥依言解下臉上黑布,舉目略一打量,原來這裡竟是一座庵堂,神龕中供的竟是千手觀音。一看就知地處偏遠,香火久稀;但如今那四方型的鐵香爐中,卻點着三支香,一縷青煙,裊裊上升。

領着自己兩人來的白髮老翁,已從頭上掀下氈帽,伸手拉下面上一把白鬚,變成了一個花白皓髮的老婆子。

然後走到神龕前面,神色恭敬的道:“啓稟主人,楊繼功、謝少安已經請來了。”轉過身來,朝兩人咧嘴一笑道:“二位且請隨便坐。”

這人裝模作樣,倒像是一個巫婆,她話聲一落,便雙手合掌當胸,不言不動,站到了神龕前面。

這間佛堂,並不十分寬敞,左首壁下放着兩張木凳,謝少安、姜兆祥也不客氣,互望了一眼,便各自在凳上坐下。

就在此時,只見兩個背插雙劍的黃衣女子,押着一個小販打扮的漢子走了進來,朝那千手觀音神像,躬身說道:“奸細帶到。”

合掌肅立的青衣婆子這時忽然睜開眼來,目注謝少安、姜兆祥兩人,問道:“這人可是二位的朋友麼?”

謝少安聽的一怔,拿眼望望姜兆祥,姜兆祥微微搖頭。

謝少安這才說道:“咱們不認識此人。”

青衣婆子冷森目光,移到了那漢子的身上,冷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派你來的?”

漢子哭喪着臉道:“小的是砍柴的,小的沒有人派來的。”

青衣婆子冷哼道:“你從鳳岡跟我婆子下來的是不是,你砍柴居然砍了二十幾里路,我老婆子眼睛可沒花,朋友不肯實話實說,受活罪的可是你自己。”

話聲出口,突然左手輕輕一擡,但見從她大袖上,飛射出一支綠色袖箭,朝那漢子肩頭打去。

謝少安目光何等犀利,早已看清那支綠色袖箭,原來竟是一條竹筷粗細的翠綠小蛇,飛近那漢子肩頭,立即身子一縮,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衫。

青衣婆子冷聲道:“你說是不說?”

那漢子低頭一看,咬着自己肩頭衣衫的,竟是一條綠色小蛇,不禁神色大變,顫聲說道:

“老婆婆,小的真的是砍柴爲生……”

青衣婆子道:“很好。”

只說了兩個字,就嘬口吹出“噓”“噓”兩聲尖細的口哨。

那翠綠小蛇行動十分敏捷,彎曲遊行,迅快的沿着那漢子頭頸游上下巴,一顆三角形的小蛇頭,毫不猶豫的朝漢子右鼻孔中鑽了進去。

這一下,直嚇得那漢子魂不附體,驚駭的大叫起來:“說,說,小的說了。”

青衣婆子冷冷一笑,又是嘬口噓了一聲。

那翠綠小蛇自是久經訓練,其實只不過鑽進去小半個蛇頭,這時聽到青衣婆子的“噓”

聲。立時把頭縮了出來,但它並沒退下,昂起一顆三角蛇頭,對準那漢子鼻尖,吐着又細又尖的紅信。

那漢子幾乎嚇昏過去,叫道:“老婆婆,求求你把蛇拿開,小的說了。”

青衣婆子冷冷說道:“它不會咬你的,說,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派你來的?”

那漢子眼睛前,正昂着這顆青竹蛇兒的頭,他頭頸挺得筆直,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動一下,青竹蛇兒就會滑下去。蛇兒如果滑下去,它就會張口咬住自己的鼻尖。

那漢子身上發抖,口中卻嘶聲說道:“小的叫李錫堂,是贛州趙府的護院。”

青衣婆子道:“是誰派你來的?”

李錫堂道:“是陳總管。”

青衣婆子道:“惡狗陳康和?”

李錫堂連連應道:“是,是。”

青衣婆子道:“他派你未做什麼的?”

李錫堂道:“他要小的暗中跟蹤謝大俠,看着是什麼人約他到這裡來的。”

青衣婆子道:“都是實話?”

李錫堂道:“小的句句都是實話。”

青衣婆子道:“你現在都看到了。”

李錫堂道:“小的身不由己,你老開恩。”

青衣婆子冷哼一聲道:“說的好聽,你可知道他們兩位走這二十里路,都用黑布蒙了眼睛麼?那是爲了什麼?”

李錫堂道:“小的不知道。”

青衣婆子道:“那麼老婆子不妨告訴你,沒有蒙上眼睛的人,就得留下一對招子,你現在懂了麼?”

李錫堂身軀微微一挺,輕哼一聲道:“老婆婆的意思,是要挖出我李某一對招子了!”

他口氣忽然變得硬朗起來。

青衣婆子道:“不錯,擅闖到咱們這裡來的人,留眼不留命,留命不留眼,難道你小子還留着招子出去?”

李錫堂道:“李某卻有這樣想法,俗語說的好,山不轉路轉,不知老婆婆肯不肯賣個交情?”

青衣婆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哼道:“看來你小孩子來頭很扎硬,我老婆子非賣這個交情不可?”

李錫堂道:“豈敢,但提起家師,老婆婆也許聽人說過。”

青衣婆子哦了一聲道:“你師父是誰?”

李錫堂道:“家師賀錦舫。”

青衣婆子點點頭道:“西崆峒的洞裡赤練,唔,江湖上只要提到你師父的名頭,大家確實要賣他幾分賬。”

李錫堂眼睛一亮,說道:“老婆婆那是肯釋放在下了?”

青衣婆子道:“老婆子說的是江湖上,但咱們這裡是山林,可不是江湖上,咱們有咱們的禁律,觸犯了咱們禁律的人,就算是七煞劍神親來,也一釋要留下招子,才能放人。”說到這裡,一招手道:“你們給我留下招子,放他出去。”

她這一招手,那青竹小蛇立即從漢子身上游下,回到青衣婆子袖中。

兩個黃衣少女答應一聲,架着李錫堂往外就走。

李錫堂大聲道:“你要李大爺留下照子,你也該報個萬兒。”

青衣婆子冷哼道:“你還不配問。”

兩個黃衣少女押着李錫堂走下臺階,但聽一聲慘嗥,那李錫堂的一對眼珠,敢情已被兩個豆寇年華的姑娘家纖纖玉手,挖了出來。

只要看她們綽約多姿、娉娉婷婷的拖着李錫堂痛昏過去的人,往外行去,手法俐落,心腸也夠狠的了。

青衣婆子緩緩轉過頭來,咧嘴笑道:“二位現在該相信老婆子要你們蒙上眼睛,不是惡意了吧?”

謝少安道:“貴上把在下兩人約來此地,不知有何賜教?現在可以延見了吧?”

青衣婆子看了神龕一眼,咧嘴笑道:“敝主人就在神龕裡面,二位不是已經見到了麼?”

謝少安舉目望望神龕,龕中端坐的是一尊法相莊嚴的千手觀世音菩薩佛像,心中不禁暗暗狐疑,問道:“那麼貴上究竟有什麼事,可以和在下說了。”

那青衣婆子問道:“你是謝少俠?”

謝少安道:“不錯,在下正是謝少安。”

青衣婆子又道:“敝主人要老婆子先問問清楚,因爲敝主人約見的是謝少俠和楊少俠兩位,楊少俠何以不親身前來?”

這話出她之口,確實使人感到有些神奇,但仔細一想,她既然下書邀約自己兩人,自然也認識自己兩人的了。

姜兆祥道:“敝師兄昨晚喝醉了,故而在下代表前來。”

青衣婆子等他說完,過了半晌,才道:“敝主人說,邀約兩位來此純是出於一片好意。”

原來她在傾聽她主人說話,那麼她主人可能躲在神龕後面,故意扮神裝鬼。

謝少安心頭暗暗納罕,問道:“貴上有什麼話,但請明言。”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說,二位身上,中了陰人暗算,不知可有其事?”

謝少安心頭不覺一動,問道:“在下並不覺得。”

青衣婆子冷冷一哼道:“等你們知道,那就發作了?”

謝少安暗忖道:“如果這約自己來的人,就是秦映紅,她在我們身上下了蠱,自然知道,說也不足爲奇。”一面接口道:“在下並不覺得如何,貴上卻說在下二人,中了陰人暗算,不知這陰人是誰?暗算又何所指?”

青衣婆子側耳傾聽了一陣,才道:“敝主人說,二位中的是天下最難治的毒物,普天之下,只有敝主人能解。”

謝少安朗笑一聲道:“貴上可是姓秦,對不對?”

青衣婆子冷冷一哼,道:“謝少俠認爲敝上是姓秦的那個妖婦,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把秦映紅稱作“妖婦”,那就不是秦映紅一黨了!

謝少安愕然道:“那麼貴主人是誰?”

青衣婆子道:“老婆子記得方纔已經說過,敝上就是神龕中供奉的神。”

謝少安道:“可惜在下不信神鬼之事。”

青衣婆子冷然道:“少俠信不信神,無關重要,只要你相信你身中奇毒就好。”

謝少安道:“但在下自信並未中毒。”

青衣婆子道:“你自己自然不知道,哼,等你知道已經遲了。”

謝少安道:“如何遲了。”

青衣婆子道:“此毒一經發作,有如萬蟻齧心,就無藥可救了。”

萬蟻齧心,這已暗示中的是蠱毒,只是她並未明言。

謝少安瀟灑一笑道:“在下還有些不大相信。”

姜兆祥心頭動盪,要想開口,但因謝少安一再否認,不好啓齒,暗暗感到焦急,忖道:

“人家已經全說對了,謝兄就該問問她,解藥要多少代價了。”

青衣婆子冷哼道:“真是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

謝少安雙目神光陡射,朗笑道:“既是貴主人邀約在下前來,就該親自和在下見面,你出言不遜,須知謝某耐性有限,裝神扮鬼這一套,就不用再和謝某說了。”

青衣婆子臉色微變,但她卻側耳傾聽了一陣,忽然改容道:“敝上責怪老婆子出言無狀,要老婆子向少俠陪禮,還望謝少俠曲宥;敝上隱跡此地,不欲人知,故由老婆子代爲傳言。

敝上說:謝少俠堅持並未中毒,是因爲此種奇毒,在未發作前,毫無跡象,就是運氣也試不出來,但其實謝少俠和楊少俠二人,確已中了陰人暗算,而且中毒已深,如果不及早治療,等到一旦發作,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二位。”

姜兆祥一直沒開口,忽然插口道:“你說貴主人有解藥?”

青衣婆子道:“不錯,普天之下,除了下毒之人獨門解藥之外,只有敝上能治。”

姜兆祥道:“貴主人邀約謝兄和敝師兄前來,就是爲了替謝兄和敝師兄解毒麼?”

青衣婆子道:“話是不錯,但要治療此種奇毒,也並不簡單,敝上自然要有些報酬的了。”

姜兆祥道:“貴主人要多少報酬?不妨開個價出來聽聽。”

青衣婆子道:“這倒不急,目前謝少俠還不承認身中奇毒,敝上之意,先要讓謝少俠證實了他確中奇毒,咱們再談報酬,那樣就談得攏了。”

謝少安道:“這就難了,在下一無感覺,自信並無中毒,貴主人卻硬說在下中了奇毒,這要如何試法?”

“不難,不難。”

青衣婆子走到神案前面,伸手取起一塊拳頭大的黑色圓形石塊,遞了過來,說道:“這是試蠱石,謝少俠只要把它放到胸腹之間,如是中了蠱毒,潛伏胸膜間的毒蠱,就會像萬蟻爬動一般,然後再把此石移開,這爬動現象,就立時消失,謝少俠一試就知。”

謝少安心裡明白,所中蠱毒,已經自己運真氣逼住,聽她把這塊黑石,說的這般神異,自然非試試不可。

但青衣婆子行動詭異,她那主人又避不見面,自然也不可不防她另有花樣。他手是伸出去了,但暗暗功運右手,從青衣婆子手上,接過黑色圓石,只覺這圓石着手沉重,確是一塊山石,並無什麼異樣。這就拿着圓石,朝自己胸腹間,緩緩移近。

當然,在這圓石尚未放近胸腹之前,他早已暗暗吸了一口氣,運起全身功力,集中胸腹,把蠱毒逼聚一處。

在他想來,以自己的功力,縱然無法把毒蠱消滅,但在自己全力施爲之下,毒蠱也不可能蠢動,哪知就在圓石隔着衣衫,放到胸腹之際,已被他真氣緊緊逼住的一團東西,突然蠕動起來。青衣婆子說的一點不假,這一團東西之內,果然像有成萬螞蟻,聚在一起,掙扎爬起,如果你對“萬頭鑽動”這四個字,不甚瞭解的話,那麼此時就可以完全體會到了。

謝少安心頭暗暗驚異,右手圓石移開胸口,朝姜兆祥遞去,說道:“姜兄試試,是否有什麼異樣?”

姜兆祥道:“兄弟也要試試?”

謝少安道:“咱們都可能中了妖婦暗算,試試何妨?”

姜兆祥接過黑色石球,隔着衣衫,在胸腹間緩緩按摩了幾下,然後搖搖頭道:“兄弟覺不出採。”

覺不出來,那就沒有萬蟻爬動的現象,也就是沒有中蠱毒了。

青衣婆子從姜兆樣手中,接過石球,朝謝少安咧齒一笑,道:“謝少俠,你的感覺怎樣?

老婆子沒說錯吧?”

謝少安道:“你怎知在下有了感覺?”

青友婆子道:“你在試蠱之時,眉心浮現紅線,正是中蠱之象,如何瞞得過老婆子的眼睛。”

謝少安道:“如此說,在下當真是中了蠱毒。”

青衣婆子道:“這還有假?”

謝少安道:“好吧,就算在下和楊兄都中了陰人暗算,只不知貴主人的解藥,要多少銀子?”

青衣婆子笑道:“敝上替二位治療蠱毒,並不是爲了銀子。”

謝少安道:“那麼貴主人要什麼?”

青衣婆子道:“這個老婆子就不清楚了,待老婆子向敝上問問。”說完,只見她又側耳傾聽了一回,才道:“敝上說,楊少俠沒來,不知謝少俠是否作得了主?”

謝少安道:“你說出來聽聽。”

青衣婆子道:“好,老婆子那就說了,姜少俠,令師妹李姑娘身邊,不是有一塊玉佩麼?”

姜兆祥道:“不錯,師妹身邊確有一塊玉佩。”

青衣婆子笑道:“姑娘家身邊,佩上幾塊環佩,也是常有的事,老婆子可得把話說明,敝上要的一塊玉佩,叫做地符。”姜兆祥聽的一怔,地符就是師父親手交給自己,陪同表妹上青玉峽去的那方玉佩。飛天神魔趕上青玉峽去,向病叟古不稀索取地符,後來才知道就是這方玉佩。心念轉動,忍不住問道:“貴主人要地符作甚?”

青衣婆子笑道:“敝上索取地符,只是替令師兄和謝少俠二位治療蠱毒的報酬,不一定作甚,你沒看到許多愛好古董的人,把瓦礫場裡揀來的什麼晉磚宋瓦,視作奇珍異寶,你說搜求古董的人要那些磚瓦作甚?

這老婆子果然能言善辯,但謝少安、姜兆祥都可猜想得到,她主人指名索取這方叫做“地符”的玉佩,必有用途。要不然,飛天神魔也不會派他門下弟子,專程趕去廬山青玉峽,向古不稀索取了。

姜兆祥想了想道:“地符是先師留給小師妹的唯一遺物,這是何等珍貴之物,貴主人替謝師兄和敝師兄治療毒蠱,就索取珍物爲報,不是獅子大開口麼?”

青衣婆子笑道:“姜少俠莫要忘了蠱毒一旦發作,就無藥可救,而且普天之下,也只有敝上能在未發之前,消除蠱毒。”

姜兆祥道:“貴上一定要那方玉符麼?”

青衣婆子道:“不錯,二位若是作不了主,不妨回去商量商量。”

姜兆祥道:“此事在下確實無法作主。”

青衣婆子道:“二位記着,敝主人說,楊、謝二人身上蠱毒,已經快要發作,最晚不能延過今晚五更。二位回去商量好了,如若肯捨得地符,換回兩條命的話,至遲必須在日落時分趕來,讓敝主人施行手術,過了日落時分,那就不用來了。”

姜兆樣冷哼道:“這真是恐嚇勒索,雙管齊下。”

青衣婆子口中嘿了一聲道:“敝主人已經開出了價,要不要治,是你們的事,如果嫌貴,不來亦可,老婆子言盡於此,二位請吧!”

謝少安道:“覆上貴上,咱們告辭了。”說完,回頭朝姜兆祥道:“姜兄,咱們走。”

兩人跨出佛堂,只聽青衣婆子在身後說道:“二位請留步。”

謝少安回身道:“貴上還有什麼事嗎?”

青衣婆子道:“敝上說,二位回去商量之後,如要敝上治療,楊少俠、謝少俠二位,務須在日落以前趕到這裡。”

謝少安道:“在下記下了。”

青衣婆子又道:“但二位來時,莫要忘了,把地符帶來。”

謝少安笑道:“在下和楊兄,如果要請貴上治療,自然會把地符帶來的了。”

青衣婆子從懷中取出黑布笑了笑道:“二位還得委屈一下,仍請蒙上黑布,由老婆子送二位出去。”

謝少安道:“好吧!”

當下仍由青衣婆子替兩人蒙上了眼睛,在前帶路,謝少安牽着姜兆祥的手,一路奔行。

不多一回,只聽青衣婆子說道:“二位,已經到了。”

兩人取下黑布,雙目打量,原來已經回到了那棵大樟樹下。”

青衣婆子收起黑布,說道:“二位記着,日落之前,老婆子仍在此地等侯,過時恕不再候了。”

說完,轉身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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