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仙、青鶴楊繼功,和金笛書生文必正、姜兆祥等人,雖然已經服了解藥,解除了“迷失散”之毒;但在此時,不得不奮身而出,要待衝上前去搶救!
赫連虎已把機娘交給了洞裡赤練賀錦舫,一面朝後急急擺手道:“你們不可過來。”
琵琶仙、楊繼功等人,聞言正中下懷,一齊剎住了身形,不再往前撲去。
毒姑媽呷呷尖笑道:“老婆子不管你幫主不幫主,你們還不幫着抓人?”
口中喝着,已把丐幫幫主姜劍髯像死狗般拖了過去。柳如春也一把挾起段鬥樞,倒縱回去。
七個嚴陣以待的黑衣蒙面少女也因爲對方搶出來的人忽然退回,迅快的把高德輝、霍長泰、於顯三人擒了過去。
赫連虎暴跳如雷,雙手連揮,朝四周地上飛灑出一蓬白粉般東西、那自然是解毒藥粉,怒吼道:“令狐大嫂,你這手段未免太辣了。”
令狐大娘呷呷尖笑道,“姓赫的,你這是什麼話?姑媽用毒,天下皆知,這手段正正當當,有什麼辣的?我不用毒,誰用毒?你不叫毒虎麼,你用不用毒?”
銀髮魔女和七煞劍神莊夢道,已在此時停下來。
銀髮魔女臉上有了勝利的笑容,說道:“莊盟主,你看到了吧?你手下已有這許多人爲我擒下,你們只擄了我一個機娘,照說,這是老身佔了極大優勢。但老身還是答應放人,釋放你們全部的人,老身還是那句話,我放了他們之後,你必須率領他們,立時離開此地。”
莊夢道眼看自己這邊,有這許多人被人家擒去,覺得臉上無光,再說他深知魔教“七奼化血陣”的厲害,自思毫無勝算,這就頷首道:“好吧,兄弟答應了。”說到這裡,回身朝赫連虎苦澀笑道:“赫連護法,咱們那就先把機娘放回去吧!”
赫連虎口中應了聲:“是”,眼睛卻朝無腸公子趙復初看去。
趙復初連忙笑道:“赫……赫連老……哥,我……我師父既……既然答應了,你……你還不快……快把這老……老虔婆放……放了?”
赫連虎聞言朝昏迷中的機娘屈指一彈,然後向洞裡赤練賀錦肪打了個手勢。
這手勢自然是示意他放開機娘。
說來奇怪,這洞裡赤練賀錦舫他和師兄千面鬼客茅組庵,被江湖上合稱“龜蛇二將”,原是七煞劍神的左右手。
此時居然對師叔兼盟主的莊夢道說的話,置若罔顧,並未釋放機娘,直待赫連虎打了這個手勢,洞裡赤練賀錦航才奉命唯謹,雙手一鬆,放開了機娘。
絕情仙子看得心頭完全證實,莊夢道確然成了傀儡,他們這個“武林盟”,實權果然操在無腸公子的手裡了。
機娘雙目乍睜,人一清醒,揮手就是一掌,朝洞裡赤練賀錦航肩頭劈去。
賀錦舫冷嘿一聲道:“老虔婆,你倒是得了便宜,賣起乖來了。”
身形斜向後側,右掌直立如刀,迎擊出去。
兩人這一掌,都用上了全力、而且雙方勢道均快,但聽“拍”的一聲,雙掌擊實,兩人身不由自主的各自震退了一步。
機娘雙目兇光暴射,冷笑一聲道:“瞧不出你還有些蠻力,再按我老婆子一掌試試!”
話聲出口,正待發掌。
洞裡赤練狂笑一聲道:“好。”
銀髮魔女及時叫道:“機娘,過來。”
機娘已經豎起的手掌,緩緩收了回去,瞪着洞裡赤練冷冷的道:“便宜了你。”轉身退了回去。
銀髮魔女轉臉朝令狐大娘道:“大嫂,他們已經釋放機娘,咱們也放了他們吧!”
毒姑媽點頭道:“機娘說的沒錯,真是便宜了他們。”
她放開了姜劍髯,柳如春和七個黑衣蒙面少女也同時放開了段鬥樞等人,大家往後退下了幾步、任由姜劍髯等人躺臥在地上。
毒姑媽看了地上衆人一眼,呷呷尖笑道:“赫連虎,你有本領就把他們弄醒,要是連這點本領都沒有,還是給我夾着尾巴滾吧!”
毒虎赫連虎面情凝重,口中嘿嘿冷笑了兩聲,探懷模出一個小小瓷瓶,傾出一把白色藥丸,迅快的塞入了姜劍髯等人的口中,然後又轉身分與河海客、霍氏三雄等人。
過了盞茶工夫,姜劍髯等人,都已霍然醒來。
姜劍髯身爲丐幫一幫之主,幾曾受過這等折辱?翻身坐起,環眼圓睜,洪喝一聲:“令狐妖婆,終有一天,老夫會劈了你。”
毒姑媽呷呷尖笑道:“姜幫主,在老婆子面前,你還是少冒大氣吧!要不是柳公主答應放過你們,姑媽會讓你們昏睡一輩子。”
趙復初眼看姜劍髯等人業已醒轉,但河海客等卻依然雙腳麻軟,站不起來,不由的皺皺眉道:“赫……赫連老川…老哥,他……他們中……中的是什……什麼毒,還……沒好麼?”
赫連虎老臉不禁一紅,道:“兄弟已經餵了他們解毒丹,應該可以沒事了,除非他們中的不是毒藥……”
河海客原是狂傲不可一世的人,此時雙腳麻木,一身功力若廢,心頭實是憤怒已極,忍不住大聲道:“咱們是中了苗疆的麻人草毒。”
赫連虎不由的一呆,他自然知道苗疆有一種“麻人草”,劇毒無比,但他從來未到過苗疆,自然也沒有對症的解藥。
就在此時,只聽銀髮魔女徐徐說道:“機娘,咱們和莊夢主這一幫‘武林盟’的人,應該並無樑子可言,你給他們解藥吧!”
機娘應了聲“是”,隨手摸出一個紙包,朝赫連虎擲了過去,說道:“這是麻人草解藥,拿去。”
銀髮魔女徐徐說道:“給他們聞上少許就好。”
赫連虎沒有作聲,依言打開紙包,用手指挑着藥來,彈人每人鼻孔。
說也奇怪,河海客等人聞到藥未,每人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本來全身軟麻無力的人,只覺突然精神一振,一個個從地上站了起來。
河海客迅快翻腕從背上掣出長劍,嗔目喝道:“老虔婆,我和你們拚了。”
他心頭激怒已久,隨着喝聲,要待縱身撲去。
機娘冷笑道:“小子,你還想再爬着走路。”
這句話,倒是有些力量,河海客不由微現趑趄。
只聽赫連虎以“傳音”說道:“河海老弟,這婆娘鬼計多端,老弟可得小心。”
銀髮魔女面垂黑紗,一手拄着竹杖,冷冷說道:“莊夢主,你的人全好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她以機娘一人被擄,而釋放了對方許多人,還要機娘給他們“麻人草”解藥,自然是爲了這一帶山勢,和“地符”上刻的相似。換句話說,她已找到藏寶地頭,自然不願外人妨礙了她的覓寶工作,否則銀髮魔女有這般好說話?
趙復初沒待他師父答話,接口道:“但……但咱們總……總管陳……陳康和被……毒君擄去……咱……咱們不能不……不救……”
莊夢主道:“柳公主,小徒說的不錯,敝盟總管陳康和落在毒君聞人休夫婦手中,暗們總不能坐視不救,舍之而去。”
銀髮魔女冷笑一聲,突然屈指輕彈,但見從他手指上,飛射出幾點星火,朝林前那團黑霧投去!火星快的目力難及,但投入那團黑霧,就“烘”的一聲,發出一片火光,燃燒起來。
那黑霧似是易燃之物,遇上火光,燃燒得極快,不過轉眼工夫,便被燒得一絲不剩,倏然自滅,但黑霧中毒君、毒後和陳康和,卻蹤影全無!他們自然不會被這陣短暫的魔火燒着他們,早就衝出來了。
銀髮魔女冷冷說道:“果然被他們逃進樹林子裡去了!”
話聲未落,突聽身後有人接口笑道:“柳公主說兄弟夫婦逃走,這話未免大以小覷兄弟夫婦了。”
說話的正是毒君聞人休,他夫婦兩人正從身後樹林中緩步走出。
兩人身後,緊隨着惡狗陳康和,聳着雙肩,一臉俱是猥瑣神色,縮頭縮腦的,那有半點武林盟“總管”的神氣?
聞人休才一出聲,銀髮魔女倏地轉過身去,左手揚起,飛射出一蓬彩絲,七彩繽紛,朝毒君夫婦當面投去。
聞人休哈哈大笑道:“柳公主怎地出手就想傷人?”
右手大袖一展,飛出—片綠光。
毒姑媽一掠而上,叫道:“柳公主速退,這是他練掣最厲害的‘地綠散’!”
隨着話聲,雙手連揚,灑出一大片黃粉。
銀髮魔女聽到毒姑媽的喝聲,立時警覺,往後躍退。
毒姑媽雖搶上前去,但雙手灑出黃粉之後,也急急的往後躍退。
毒君聞人休呵呵一笑道:“大嫂一瓶‘天綠散’跌落山澗,現在該是兄弟的‘地綠散’稱雄江湖了。”
毒姑媽尖聲笑道:“你怎知我只有一瓶?”
兩人說話之間,毒姑媽灑出那一蓬黃粉,巳和毒君灑出的一片綠光迎個正着,黃粉自然是解毒藥粉,而且散落在空中,浮力極強。
“地綠散”每一粒粉屑,狀若結晶。給陽光一照,閃閃生光,份量較重;但遇上瀰漫在空中的黃粉,雖彼暫時托住,依然緩慢的下降。
這也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黃粉漸漸梢失,“地綠散”跟着灑落地上,但聽地上響起了陣“嗤”“嗤”異響!
好像灑落一陣綠色的雨點,山石上斑斑點點。一片青綠,連山石都好像被消蝕了一層皮似的。
所幸在場的人,都已退出老遠,但看到“地綠散”竟有如此威力,也不禁悚然變色!
這一來,毒君夫婦和陳康和三人,和銀髮魔女、七煞劍神莊夢道等人,就好像“楚河漢界”,隔着一道丈許寬的綠色地帶。
毒君聞人休微微一曬,再也不去理會毒姑媽,卻轉臉朝莊夢道咧嘴一笑道:“莊盟主,兄弟想問你一件事。”
莊夢道道:“聞人谷主劫持敝盟總管,意欲爲何?”
聞人休道:“兄弟想請莊盟主釋放兩個人,作爲交換條件。”
莊夢道道:“聞人谷主說的可是冷夫人母女麼?”
聞人休頷首道:“不錯。”
莊夢道沉吟道:“這個……”
聞人休大笑道:“老哥是一盟之主,怎地吞吞吐吐起來了,貴盟劫持冷夫人母女,無非是因冰兒姑娘看過‘地符’,識得那座山勢而巳!”
莊夢道道:“聞人谷主劫持敝盟陳總管,要兄弟交出冷夫人母女,難道不是爲了冰兒認得藏寶的山勢?”
聞人休呵呵一笑道:“莊夢主認爲兄弟找冷夫人母女,是爲了寶藏,那就大錯特錯了。”
莊夢道道:“那麼谷主伉儷找冷夫人母女作甚?”
聞人娘子道:“這個不關你們的事。”
聞人休接着道:“兄弟可以告訴你一個極大的秘密,而且完全奉送,分文不取。”
莊夢道道:“什麼秘密?”
聞人休道:“莊盟主自然知道真正的‘地符’,仍在柳公主手中,她們按圖索驥,果然找到地點……”
莊夢道失聲道:“莫非就在此處了?”
聞人休笑道:“不錯,就在此谷之中。”
莊夢道道:“聞人谷主此話當真?”
聞人休大笑道:“莊盟主不信,不妨間問柳公主,兄弟說的對不對?”他不待莊夢道開口,接道:“若然藏寶地點,就在此谷之中,那麼貴盟劫持的冷夫人母女,就無關重要了,不知莊兄是否答允和兄弟交換?”
銀髮魔女突然厲喝道:“聞人休,你是存心和我作對了。”
聞人休大笑道:“到九連山來的人,都是爲了覓寶來的,誰存心和誰作對,兄弟還未曾聽說過;但在無主的山林之前,誰一定要誰退出去,這人存心和大家作對,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銀髮魔女披肩長髮,不覺拂拂飄動,冷厲的道:“聞人休,你和老身作對,只怕未必便宜。”
聞人休搔搔頭皮,笑道:“兄弟也正想告訴你這麼一句話,和毒王谷爲敵的人,毒王谷永遠也不會放過他的。”
老實說,毒君夫婦除了用毒,在人數上,自然難和銀髮魔女,及莊夢道率領的”武林盟”
兩方相比。但他方纔使出的一蓬“地綠散”,把林前劃成了一道鴻溝,誰也不敢以身試毒,衝上前去。就是連毒姑媽、毒虎赫連虎兩人也不敢輕易犯險。因此,他夫婦兩人,根本不虞有人偷襲。
惡狗陳康和原先不過是仗着無腸公子的勢力,(趙復初在江湖上,是一個紈絝公子而已,憑仗着他老子好好先生趙槐鉢的一點名頭,爲非作歹)。
後來趙槐林被寶貝兒子活活氣死,陳康和、徐永燮成了趙夏初手下兩個紅人,就由他們策劃,慫恿師父莊夢道組織“武林盟”,暗以“迷失散”置在酒中,使羣雄受其驅策,同時陳康和爲了邀功,竟然也以“迷失散”迷去了莊夢道和他兩個師侄的神志,才向趙復初報告。
趙復初自然大吃一驚,但事已至此,再給莊夢道解藥,也已遲了,好在他原是心懷異志的人,現成能夠掌握“武林盟”大權,又何樂而不爲?就這樣招升陳康和爲“武林盟”總管,徐永燮爲副總管。剝皮猴縱然心有不甘,但惡狗功勞比他大,總是事實,也只好隱忍下去。
陳康和以一個清客蔑片之流,一躍而爲聯合天下各大門派的“武林盟”總管,小人得志,自然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但他總究是個清客蔑片,此刻落到毒君聞人休夫婦手上,已經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眼看莊夢道不肯答應拿自己交換冷夫人母女,心頭更是大急,他身上雖無束縛,但是落在毒君,夫婦手中,豈會沒有禁制?
只是尚能說話而已,急得大聲叫道:“公子,聞人谷主說的沒錯,這座山谷,就是地符上的藏寶之處,方纔聞人谷主沒來之前,她們本待封鎖石樑,不讓有人過來的。藏寶地點已經找到,而且冰兒姑娘中途逃逸,咱們就答應聞人谷主,放了冷夫人,聞人谷主也就會釋放屬下了。”
趙復初外貌忠厚,實是心機極爲深沉之人,他因自己有許多把柄,落在陳康和手裡,本來有將他除去之心,但陳康和也不是易與之人,才遲遲不敢下手。此時他落在毒君夫婦之手,正好藉此機會,把他除去,聞言忙道:“康……康和,你……別急,就……就要交……交換人質,也……也要等永……永燮回來,才……才能要……要他把冷……冷夫人按來此地,但……但你讓冰……冰兒姑娘逃……逃走了,谷……谷主他……他們豈肯放你?”
一面朝毒虎赫連虎悄悄說道:“你……你用傳音告……告訴他,要……要他逃……逃過來,你……你會接……接應他的。”
赫連虎自然懂得無腸公子的意思,立即以“傳音入密”,把聲音傳了過去,說道:“總管可趁毒君夫婦不備,盡力朝咱們這邊逃過來,兄弟自然會接應於你。”
陳康和聽到毒虎的聲音,心頭不禁大喜。
只聽聞人娘子尖聲叫喝道:“不成,我不管冰兒逃不逃走,陳康和是你們武林盟的總管,要交換,就得把冷夫人母女一起交出來。”
趙復初吃吃的道:“聞……聞人谷主,你……你們一共只……只兩個人,自……自問能和咱……咱們爲敵麼?”
聞人休沉喝道:“你是趙槐林的兒子,嘿、嘿,就是你老子也不敢對老夫如此說話!”
毒虎赫連虎大笑道:“聞人谷主,趙公子乃是本盟總護法,別人也許懼憚你毒王谷,兄弟也是玩毒的人,不在乎你們用毒。”
在說話之時,正面迎向了毒君夫婦。
趙復初趁勢一擺手,左有河海客、霍氏三雄、絕情仙子,右有千面鬼客茅組庵,洞裡赤練賀錦肪等人,紛紛亮出兵刃,擺出了進襲之勢!
聞人休仰首向天,呵呵大笑道:“你們想倚多爲勝,那是打錯算盤了。”
惡狗陳康和眼看雙方劍拔駕張,機不可失,覷了個空,趁毒君夫婦不加註意,悄悄的拔足就跑。他身上縱然受着毒物禁制,但雙腳仍可跑路,只要跑回自己陣裡,毒虎赫連虎自會給他解除。
毒君夫婦對惡狗陳康和逃跑,似是並未注意,根本連看也沒回頭去看。
陳康和還以爲得計,那知沒走幾步,就踩上了那道綠色地帶。綠色原是青翠可喜的顏色,雖然地上山石,斑斑點點,但因爲它是綠色,在大家的眼裡,也井不覺得可怖。
惡狗陳康和雙腳踏上這一丈來寬的綠色地面,他自然知道這上面的綠色,是某種劇毒,因此奔走也突然加快!但就在他雙腳踩上這綠色地面之際,才跨出兩步,口中就發出一聲殺豬的驚叫!
那聲音顯示出他無比的驚悸和恐怖,自然也引起兩方在場衆人的注意。
綠色地帶,不過丈許來寬一條,陳康和兩步就跨出五尺有奇,但第三步跨出去,就好像十分沉重,提不起腳來。他那聲驚叫,也在第三步跨出之際發出來的。
衆人舉目看去,陳康和舉步踉蹌,似乎一個人有斜傾之勢,而他殺豬般的驚叫,也未停止,當第二聲發出來的,已是慘嗥。從聲音中可以聽出,他巳由驚怖變成了絕望!
他跨出第三步時傾斜的人,等到跨出第四步,已經恢復過來;但大家發覺他在這一瞬之間,似乎比從前的惡狗陳康和,足足矮了一截。
這一發現,自然使人感到驚奇,再仔細一看,不禁瞧得所有人,無不聳然變色!
原來陳康和雙腳腳板,踩到綠色地面上,立時遭到“地綠散”的腐蝕,當他第三步跨出之時,左足腳背已經不見,第四步跨出,右腳背也不見了。
雙腳只剩了兩個腳踝,而且還在繼續的往上腐蝕,腐蝕的速度也十分驚人!
陳康和一共只跨出四步,好像再也邁不開步,面前只不過三數尺距離,就可以脫出這綠色地帶,但他卻膠着在那裡。
除了口中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嗥,一個人一動不動!
不!一寸一寸的往下消蝕。
地面上依然一片青綠,寧靜的沒有半點動靜,也看不到一絲血跡,但陳康和就在寧靜中一寸一寸的矮下去,好像地底下有人拉着他的雙足往下拖。
這一瞬工夫,他雙腳業已全消蝕了,他淒厲的慘嗥之聲,也愈來愈低,變成低弱的嘶號。
這真是觸目驚心的慘變,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加以援手,就是用毒成名的毒虎赫連虎,也束手無策,無能爲力。
惡狗陳康和一生奸詐、陰險,自從跟隨趙復初,爲了討好主子,搶掠良家婦女,更進而慫恿趙復初鴆父毒師,可說作惡多端,這也許就是他的報應。
毒君聞人休的“地綠散”,較之銀髮魔女的“化血神砂”還要厲害,“化血神砂”擊中人身,使人身化膿血,尚有“膿血”,踩上了“地綠散”,一個人逐漸的消失,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段有!
好像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惡狗陳康和其人,他已經完完全全化去,消失得像春夢一般,了無痕跡可求。
趙復初眼看陳康和的屍體消失,心頭暗暗高興,但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滿臉激憤之色,指着毒君夫婦,大聲喝道:“聞……聞人谷……谷主,咱……咱們和你拚……拚了!”
他一急,更是吃吃的口齒不清。
就在他話聲甫落,突聞隔着山崖傳來一聲蒼勁的長嘯!
銀髮魔女作杖頓地,憤怒的道:“又是什麼人來了?”
機娘忙道:“公主,咱們要不要出手阻攔?”
銀髮魘女冷聲道:“讓他們來吧,反正到了九連山的人,免不了總有一場了斷的。”
兩句話的工夫,來人已經越過石樑,在谷口現身。
幾條人影,像流矢般劃空聯袂飛來,只要看他們快速的身法,即可知道個個都是身負絕世武功之人!
當前一人年約六旬,身材高大,雙肩微聳,生得臉如重棗,顴骨突出,目光深邃,胸前飄着疏朗朋的花白長髯,一襲葛衫,一雙麻鞋,步履沉穩,飄然而來。
在他面前,當空盤旋着兩隻蒼色兀鷹,只要看到這兩頭蒼鷹,不用說是另一個“武林盟”
的第二副盟主鷹叟李無畏到了。在鷹叟身後,緊跟而來的,則是蛇叟餘元、蝦蟆叟莫邪、天狼叟顧景星。
稍後則是白虎堂主鐵骨師,朱雀堂主金鼠幕容策。最後是地鼠丁立率領着十幾名青色勁裝的漢子,其中有天狼叟門下,也有江湖黑道高手,他們如今都是“武林盟”的徒衆。
飛天神魔手下的這個“武林盟”,二位副盟主都已到場,盟中實力,也幾乎傾巢而來。
只有飛天神魔聞於天和天狐秦映紅兩人仍未露面,這自然爲了銀髮魔女之故。
這一批人走過石樑,頓使這片狹長的谷地,情勢更形吃緊。
七煞劍神莊夢道—擺手,趙復初、赫連虎,和丐幫幫主要劍髯人,一齊逞後數步。大家都巳轉過身子;蓄勢戒備,以防鷹叟率領而來的這批高手突施襲擊。
銀髮魔女也聽了機孃的報告,命七個黑衣蒙面少女後退數丈,在山谷口排列下“七奼化血陣”。
自己和毒姑媽、帆娘、柳如春幾人,站在稍前。
她的目的,主要是不讓其他兩批人,衝進谷去。因爲山谷之中,已是藏寶的地頭,決不客人先巳而入。
七煞劍神莊夢道呵呵一笑道:“咱們兩個武林盟終於在這裡遇上,哈哈,李兄久違了。”
鷹叟李無畏聳着雙肩,咧嘴一笑,笑得無聲無息,並未回答莊夢道的話,他一雙深邃如電的目光,卻緩緩從莊夢道這批人轉向了銀髮魔女那一批人。
太極手任子春目睹鷹叟李無畏神態倔傲,盟主和他說話,他故作不聞,一時不禁心頭火起,舉步走出,跨上幾步,沉笑一聲道:“李兄好大的架子,盟主和你說話,你是耳聾呢,還是故意賣狂?”
鷹叟李無畏還未開口。
蝦蟆叟莫邪尖聲尖氣的接着喝道:“盟主?誰是盟主?咱們只知道一個武林盟,你這老兒是幹什麼的?這塊谷地上,就有不少高人在場,似乎還輪不到你閣下多嘴。”
太極手任子春武當名家,他在金陵開設五福鏢局,數十年來,聲譽甚隆,幾時受到過這種輕視,何況又當着三批人的面前,教他如何下得了臺?心中不由大怒,臉色一沉,冷嘿道:
“老夫闖蕩江湖,還沒見過你這樣混球的東西!”
喝聲出口,暗中早巳潛運功力,右掌擡起,呼的一聲,直劈過去。他外號太極手,這一掌存心給對方下馬威,不伹勢道勁急,還暗藏震力。
蝦蟆叟身形動也不動,對太極手任子春劈擊過來的掌勢,恍若未見,他生得禿頭圓臉,身軀肥胖,看去像個肉團,生相本已滑稽。此時再眨着兩隻三角眼,不閃不避,更引起大家的注意,一時還當他身軀臃腫,反應遲鈍。
就在此時太極手任子春劈去的掌勢,已經擊上他胸口,但見他如匏大腹,突然鼓了起來!
這下簡直像個大氣球,一直鼓到了胸口,等到任子春一掌拍到,他口中忽然“國”的一聲怪叫。
任子春一掌擊落,立時發覺不對,只覺自己這一掌,竟似擊在一團無處着力的氣球之上,他原是久經大敵之人,這一發覺不對,正待收掌躍退,但是已經遲了!
蝦蟆叟“國”的一聲怪叫起來,太極手任子春一個人,就不由自主被震的直跳起來,一下震出去七八步之多。
七煞劍神莊夢道聳然動容道:“蝦螟功,任兄快運氣試試,是否受傷?”
任於春一直連遏了七八步,總算站住椿,直被震得氣血浮動,臉如巽血,還未答話。
蝦蟆叟尖聲笑道:“老夫只不過給人一些教訓,並不礙事。”
河海客鏘然拔劍,冷笑一聲道:“蝦蟆功何足道哉?來,在下領教你老哥的絕技。”
莊夢道一擺手道:“河海老弟且慢出手。”
這對銀髮魔女突然開口道:“你們都是和聞於天一夥的人?”
鷹叟李無畏微微一笑道:“公主此言差矣,兄弟等人都是武林盟的人,聞天君是本盟公舉的盟主,但咱們並非盟主的人。”
銀髮魔女道:“我不管這些,我問你,聞於天怎麼沒來?”
毒君聞人休隨手撤出一把白粉末從容舉步,從那片綠色地帶,走了過來,含笑接口道:
“有兄弟和李兄來了,盟主來不來,並無必要。”
銀髮魔女道:“他怕來見我?”
聞人休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吧,其實事情已經過了二三十年,聞兄既然已經知錯,公主何必一定還要和他過不去?”
銀髮魔女切齒道:“今生今世,我和他沒完。”
三批人馬一齊擠在狹厭的谷口,各自虎視耽耽的注視着其他兩批人。
但銀髮魔女門下七個黑衣蒙面少女,卻在人谷處,各按七星方位,佈下了陣勢,每一個人都已戴上了鹿皮手套,顯然志在阻截任何人人谷。
這一情形,誰都看的出來,他們一定找到了藏寶的地頭。
七煞劍神莊夢道道:“柳公主在這裡擺下陣勢,那是真的找到藏寶所在了?”
銀髮魔女冷冷說道:“這個不用你管,咱們有約在先,如今貴盟總管已死,你們的人,我也全放了,你莊盟主也該依約率人先退出石樑去了吧?”
聞人休哈哈一笑道:“莊盟主統率各振高手,千里迢迢的趕來九連山,爲的是什麼?柳公主已經找到藏寶所在,他豈肯輕易退走?”
七煞劍神莊夢道點頭道:“聞人兄說的極是,何況兄弟和柳公主早就有約在先,柳公主着是發現藏寶地點,咱們更該合作纔是。”
銀髮魔女道:“地符、金鳳鉤是當着你莊盟主,被人搶走的,咱們那有什麼合作可談?
不錯,老身已經找到地頭,你們有本領,自信通得過老身這座陣勢,只管請便。”
說完,果然率領機娘、柳如春、毒姑媽租孫,一齊退到了邊上。
這峽谷人口,正好是兩山之間,僅容得四匹馬並馳的寬度,但七個黑衣蒙面少女據險而守,布成“七奼”陣勢,要想入谷,非通過她們列陣以待的中間不可。
魔教“七奼化血陣”,號稱大羅金仙難渡。
這也是事實,因爲七人手中,都抓着一把魔教中最厲害的“化血神砂”。“化血神砂”
沒人能破,“七奼化血陣”就沒人能闖。
就在此時,突聽在高空盤旋的兩頭蒼鷹,忽然長鳴了兩聲。
鷹叟李無畏走前兩步,說道:“柳公主守在門口,不讓大家進去,但兄弟兩個小徒,卻已發現谷中有人了,因此兄弟覺得在未尋到寶藏之前,似乎不宜把大家堵在谷口,先拚個你死我活,讓別人去坐收漁利。”
銀髮魔女聽的一怔道:“你徒弟發現谷中有人?”
鷹叟李無畏笑道:“小徒就是兩頭蒼鷹,方纔是他們長鳴傳警,發現谷中有人,那自然是錯不了的。”
銀髮魔女冷冷的道:“依你之見呢?”
鷹叟李無畏道:“以兄弟的意思,大家暫時應該拋棄敵意,同心合力,先尋找寶藏所在,纔是道理。”
七煞劍神道:“李兄說的極是,此時此地,確非動手時機,大家不如暫息爭端,公主就是要排出陣勢來,也待尋到了寶藏,再排出來不遲?一則可藉此一決勝負,以定藏寶誰屬?二則李兄門下兩隻蒼鷹,既發理谷中有人,一旦讓別人捷足先登,咱們這三批人豈不成了人寶山空手面回?”
銀髮魔女沉哼一聲道:“好吧,既然你們都同意,老身也不便反對,不過,老身老實告訴你們,老身也只是約略發現谷中山勢,和地符所載,已經頗爲接近,是否就是藏寶地點,仍難確定,諸位如果想得藏寶,只有一個辦法可行。”
毒君聞人體道:”柳公主請說。”
銀髮魔女道:“地符現在機娘手中,這山勢,也是機娘發現的,因此諸位如想隨我入谷,覓取藏寶,暫時只好放棄你們盟主、副盟主,和一派掌門,一幫之主的頭銜,聽命於機娘行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鷹叟李無侵道:“柳公主話是不錯,但兄弟有一點竟見,不得不先說明,要咱們聽命於機娘,亦無不可,但此項協定,應限在覓藏寶之時,如果找到寶藏,由何人進去?如何分配?
咱們也該先談妥了。”
銀髮魔女道:“李大俠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聽聽。”
鷹叟李無畏一手捋須,沉吟道:“兄弟之意,咱們一旦找到寶藏,可能會立時引起紛爭,因此,大家仍該有個協定,藏寶如在山窟之中,咱們三方應推派幾個人人內,先行清點寶物數量,作三股平均分攤。當然藏寶不會有一式三份,均分不易,那就各憑本領,以較技決定,總之,大家應有個約束,不宜盲目動武,徒增困擾……”
說到這裡,目光朝七煞劍神和銀髮魔女投去,說道:“兄弟說的,三位以爲如何?”
七煞劍神莊夢道還未開口。
無腸公子趙復初湊近他身邊,低低的道:“師……師父,這……這辦法,咱們可……可以同意。”
莊夢道頷首道:“李兄高見極是,兄弟極表贊同。”
毒君聞人休已經不止一次,發現凡是有甚重大決定,莊夢道都是聽趙復初的,心中不由的暗暗生疑,忖道:“莊夢道就是寵信門下,也不應如此,莫非莊夢道也被‘迷失散’迷失了神志,聽任趙復初在幕後操縱?”
要知他號稱毒君,是近二十年來,用毒獨步江湖的第一人,莊夢道武功未失,狀若傀儡,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
銀髮魔女點點頭道:“好,那就依二位之言,咱們就此一言爲定。”
七煞劍神道:“一言爲定。”
機娘冷冷看了毒君聞人休,鷹叟李無畏兩人一眼,問道:“你們這個武林盟,由誰作主。”
鷹叟李無畏道:“有聞人只在此,自然由他作主了。”
機娘望望毒君,問道:“你們是否也甘心聽我老婆子的指揮?”
毒君聞人休呵呵一笑道:“這話李兄說出來的,如今連莊兄一盟之主,都已同意,兄弟自然也贊同了。”
機娘冷笑一聲,目光轉動,說道:“這道石粱,爲入谷必經之路,你們那一個武林門派人扼守,不準再讓人過來?”
須知九連藏寶,巳在武林中轟傳數十年之久,如今藏寶地點就在谷中,而且即將發現,試想還有誰肯留下來扼守石樑?
絕情仙子暗暗朝青鶴楊繼功、金笛解元文必正兩人,使了一個眼色。
楊繼功,文必正兩人立時齊聲說道:“在下願意守護石樑。”
絕情仙子隨着道:“我也願意在此守護石樑。”
七煞劍神頷首笑道:“有白鶴門楊老弟和文解元、管仙子三位護石粱,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無腸公子趙復初因三人都服過“迷失散”,當然也並不起疑。
三人緩步朝石樑走去,楊繼功看看離衆已遠,忍不住問道:“管仙子要咱們來守護石樑,不知有什麼事見告?”
絕情仙子焉然一笑道:“冰兒妹子和玫妹乘機逃脫,可能也會朝這裡尋來,若是換了旁人來守石樑,她們如何過來?”
文必正道:“仙子顧慮極是,只不知她倆人現在在那裡?”
絕情仙子道:“我想她們也許就在對崖密林之中。決不會離此而去的。”
他們說話之際,銀髮魔女頷首道:“機娘,咱們進谷去。”
機娘應了聲“是。”伸手朝七名黑衣少女打了個手式,七名黑衣蒙面少女陣勢不變,只是腳下緩緩移動,把七星方位縮小,朝谷中移去。
她們陣勢雖然縮小,但只要有人襲擊,立可隨時變換陣勢,把人困入陣中。
只要她們陣勢不撤,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傷得了七人中任何一人;只要七人沒有傷亡,“七奼化血陣”永遠也沒有人破。
三批人小,自然要算銀髮魔女人數最少;但就這麼一個“七奼化血陣”,就勝過其他兩批高手如雲的“武林盟”。
不信你瞧,七個黑衣蒙面少女陣勢緩緩朝谷中移去,接着是銀髮魔女、機娘、柳如春、毒姑媽婆孫相繼進入穀道。在她們行動之際,當然沒有人敢貿然出手,突施襲擊。
魔教“七奼化血陣”已經夠厲害,如今又有毒姑媽和她們聯手,使得銀髮魔女更是如虎添翼。
她們入谷之後,峽谷外是兩個道不同,氣不投的“武林盟”,他們雖有對抗性;但雙方遇上了,自然仍按江猢慣例行事。
那就是各把對方視作一個敵體的幫派,雙方互相尊重對方。
如今聞人休這一邊,盟主不在,到場的只有副盟主,而七煞劍神莊夢道卻是盟主身份。
因此毒君聞人休這邊的一批人,理該讓莊夢道領導的“武林盟”先行。
毒君聞人休身爲毒王谷谷主,也算得武林中的一代宗師,他自然懂得這一道理,當下擡擡手道:“莊盟主請。”
七煞劍神莊夢道呵呵一笑,道:“聞人副盟主如此客氣,兄弟有僭了。”
說着,率同無腸公子趙復初,丐幫幫主姜劍髯等人,一齊往谷中行去。
毒君聞人休一擺手道:“李兄,咱們走吧!”
一行人相繼魚貫而入。
谷口地勢稍狹,但不過幾十步路,轉過山腳,就豁然開朗,那是羣山環抱的一片平原,青草芋芋,足有數裡方圓。
中間斜斜的出現了一條石板路,但因許久沒有人跡,石板幾乎已被蔓草淹沒,只是依稀可辨!
機娘認得出,迎面一座插天高峰,左側是一個斜斜的山谷,向裡延伸,道銀練般的瀑布,由半山腰直掛下來。
那正和“地符”上刻的山勢,完全符合。
憑此推測,藏寶地點,當在那斜斜往裡延伸的山谷之中,但她除了以“傳音入密”,告訴了銀髮魔女,並沒有說出來。
當然在場這些人中,看過地符的只有她一個,她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了。
進入山谷之初,大家還互存禮讓,這一進入山谷,地方大了,尤其是藏寶所在,既已發現了石板路,三批人就互不相讓,一窩蜂朝前奔去。
快奔近山腳,石板路就斜斜向左彎去,才一轉彎就看到穀道前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建牌坊。
只要看石坊上長滿了青薛,年代定然已經相當久遠。
甚至連牌坊上寫的什麼字,都已模糊不清。但當前這三批人,都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目力何等尖銳,稍加辨認,便已看清上面四個大宇,赫然是“少林古剎”!
石牌坊下,端端正正坐着一個面容枯槁的灰衣老僧,閉目入定,三批人爭先恐後的奔近牌坊前面,他依然一動不動,恍如不聞。
鷹叟李無畏不愧是目光如鷹,他第一個發現,看的不覺一呆,說道:“少林古剃,這裡會有少林寺下院?”
七煞劍神莊夢道點頭道:“不錯,石坊上確是‘少林古剎’四字,那麼這條路,是通往少林寺的了。”
他說出這話,自然感到有點失望,因爲大家都認爲這條石板路,是一直通到藏寶地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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