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女畫家王嘉欣將一幅沒有命名的作品送到畫店,說是信手之作,就掛在那裡等待有緣人吧。畫面上有一顆歪脖子松樹,長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松樹下有一個正在畫畫的小女孩,手持畫筆,專注地望着遠方。
王嘉欣是這裡的老主顧,店主自然也不再說什麼,就把這幅沒有標題,也沒有落款的畫掛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既然主人都說了要找有緣人,那就隨緣吧。你還別說,幾天以後來了一位老者,在店裡轉了一圈,指着那幅畫問店主:“這幅畫多少錢?”店主說了價格,那人討價還價後買下了。就在老者拿了畫要走時,店主問了一句:“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店裡這麼多畫作,其中不乏名作,您爲何偏偏看上這幅沒有標題也沒有落款的隨意之作?”老者呵呵一笑道:“凡事講個緣分。再說,這幅畫風格清新、筆力老到,絕非等閒之作啊。”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幾天以後,王嘉欣過來拿畫錢,聽了店主的講述,點點頭又搖搖頭,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但既然有人買,就不去想它了,店裡有夥計看着,王嘉欣就和店主在後面喝茶聊天。
正在兩人聊得正酣之時,前面傳來爭吵的聲音。兩個人來到前邊一看,夥計正和一個要退畫的老者爭吵,店主一看,這不是那天執意要買那幅沒有標題畫的老者嗎?店主連忙上前問:“老先生爲何要退畫啊?”老者憤憤不平地說:“這是一幅妖畫。”老者的這句話把屋裡的人全逗笑了。
“那這幅畫‘妖’在那裡啊?”店主笑着問。
“這幅畫會變。”老者說着打開畫軸,“看到畫上這個女孩子了嗎?平時看着挺秀氣、挺可愛的,可不知怎地,她會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狠狠地瞪着我。開始我沒在意,以爲人老眼花,可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我受得了嗎?”
店主正想說話,王嘉欣從兜裡掏出畫錢遞給老者,說:“對不起,我就是這副畫的作者。現在我把錢還給你,你可以走了。”店主說:“那不行,畫店有規矩的,只能換不能退。”王嘉欣示意店主別說了,然後看着老者嘟嘟囔囔地走了。
店裡其他的顧客一聽這世上有什麼妖畫,都湊過來看,一箇中年人看了看那幅畫,又看看王嘉欣,問:“這幅畫真是你畫的?”見王嘉欣點點頭,中年人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我喜歡結交藝術界的朋友,以後多交流。”說着,又問老闆:“這幅畫多少錢,我要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店主哭笑不得。但有生意也得做啊,店主就說了價格,中年人毫不猶豫地付了錢。
看着中年人走出店門,王嘉欣才仔細地看了看名片,原來這個人是一家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叫吳正。
幾天以後,王嘉欣正在慶幸平安無事的時候,店主打來電話,說吳正也要退
畫。王嘉欣連忙來到店裡,見前幾天精神抖擻的吳正,現在顯得萎靡不振。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搗亂。”見王嘉欣進來,吳正趕緊說,“這幅畫太詭異了,我把它掛到辦公室的牆上,但它每天下午五點左右,都會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我仔細聽了聽,像是女孩子的哭聲。不僅這樣,晚上還常做惡夢。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的。”
如果說上次老者是年紀大了產生了幻覺,但這次吳正的所見所聞就不會也是幻覺了。吳正還說,他退畫是爲了不再受騷擾,至於畫錢,他堅決不再收回。王嘉欣見吳正不是裝的,就不再提退錢的事,而是以爲吳正壓驚爲由,請他吃了一頓飯,幾乎正好花掉了那幅畫錢。
一連出現了兩件奇怪的事情,王嘉欣只好把畫拿了回去。但這樣的蹊蹺事不會逃過記者的耳朵,一連幾天,報紙電視都報道了這件奇聞,有個小報記者連王嘉欣都沒見,就編了一篇稿子,說那幅畫上的小女孩一到晚上就跳下來,披頭散髮,邊走邊哭。
這事越傳越奇,幾乎每天都有來看熱鬧的人。王嘉欣硬着頭皮應付着這件事,搞得精疲力竭,最後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把那幅畫燒掉。爲了讓市民相信畫作真的燒了,王嘉欣請來了電視臺的記者,要爲這次“焚畫事件”全程錄像。誰知,當王嘉欣對着鏡頭宣佈完要燒掉那幅畫,來到畫室取畫時,卻發現,昨晚畫室進賊了,地上散落着幾幅還沒裝裱的畫作,那副要燒燬的畫卻不見了。
這下,電視臺事先擬好的稿子沒用了,只好稍作溝通,把畫作丟失的事作了報道。大家勸王嘉欣報案,王嘉欣苦笑着說:“算了吧。只要偷畫的人不抱怨我騷擾他就行了。”
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後,王嘉欣也就打算刻意忘掉此事,誰知,公安局竟打來電話,說她那幅畫找到了。王嘉欣說不要了,公安局的人說,不要也得去一趟,他們有事情要問。
王嘉欣只好來到公安局。剛坐下,一名警察就拿出一張照片,問王嘉欣是不是知道這個地方。王嘉欣接過照片就是一愣。警察說:“看這張照片,和你那幅畫上所描繪的是一個地方,這棵歪脖子松樹就是證明。”
其實,警察說的沒錯,那個地方王嘉欣真的去過,不過是多年以前的事。那年,她跟隨愛好攝影的爸爸去一座山上寫生,開始,爸爸就坐在離她不遠的一塊石頭上,看她畫畫。但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爸爸望着遠處的懸崖峭壁心裡直癢癢,就告訴女兒在這裡不要走,他去那邊拍幾張照片。就在爸爸離去的一個多小時裡,一個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男人,不顧王嘉欣的反抗強姦了她。
“你當時爲什麼沒有報案?”
“那時我只有十三歲。最主要的,那個人走時說,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他就殺死
我們全家。所以,當爸爸回來見我衣衫不整。哭哭啼啼,問我出了啥事時,我謊稱自己害怕,去找他,結果掉進一個小山溝裡。”
“那後來你爲什麼又畫了這幅畫?”
王嘉欣嘆了一口氣說:“有一段時間,我老是夢到我被一個男人強暴,爲了驅散這種糟糕的情緒,我找人算了一卦,算卦的說,只要把那件事畫下來,讓別人心甘情願地拿走,黴事也就跟着走了。誰知,這幅畫到了別人家裡竟會發生詭異事件,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後來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我想燒掉它,但它卻被盜了。”
警察說,他們接到報案,說有個人在一座山上自殺了,他們去時發現,那人的懷裡揣着這幅畫。
說着,警察打開那幅卷着的畫軸,想讓王嘉欣確認就是那幅畫。王嘉欣看着慢慢打開的畫,正想點頭,突然吃驚地張大嘴。她指着畫面,語無倫次地說:“怎麼回事?小女孩呢?怎麼……我的天!”警察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才發現,原來松樹下的小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趴在地上的男人,男人的手裡還有一張紙。
“是吳正?他怎麼跑到我畫上去了?”
“你認識他。”見王嘉欣點頭,警察又說,“他就是那個自殺的人。不過,真的很奇怪,我們發現這幅畫時,樹下是一個小女孩,現在怎麼……再說,當時死者手裡並沒有拿着紙。”
警察搖着頭拿過一個放大鏡,對着吳正手裡的那張紙,看看上面到底寫了什麼。王嘉欣也好奇地湊過去,卻發現這張紙原來是吳正的遺書。
吳正說,他就是那年強姦小女孩的人。那天,他無意中去畫店,正碰上一個老者退畫,當有人打開那幅畫時,他吃了一驚。因爲那個畫面他太熟悉了。當他知道站在那裡的那個漂亮的女畫家,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時,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那幅畫,併發誓以後只要見到王嘉欣的畫就買,以彌補那年一時衝動欠下的債。誰知,那幅畫傳出的詭異哭聲讓他夜不能寐,只好把畫退了回去。就在王嘉欣決定燒畫的前一天晚上,他喝了點酒,竟鬼使神差地撬窗入室,偷走了那幅畫。回家後,他剛把畫掛到牆上,一股吸力將他吸進畫裡,那個小女孩拿着畫夾,狠狠地砸他的頭,但他卻無力放抗,最後被砸昏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不知怎麼來到了當年作孽的地方,想站起來,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他想也許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吧,自己這回是在劫難逃了,於是,就寫了這封遺書。
那個警察手裡的放大鏡滑落到桌子上。他看看王嘉欣,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這幅畫從現場拿回來後一直在保險櫃裡放着,想做手腳是不可能的……可現在……唉,這件事,我怎麼向上司彙報啊?”
【發表於《民間傳奇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