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替身

孫小強伸伸懶腰,剛要起身,卻見電腦顯示屏上蹦出一個對話框。孫小強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廣告,說有一個富人的兒子上網成癮,不幸死在電腦前,他母親受不了打擊,一天要去書房一百多次。嘴裡不住地嘟囔:“玩吧,孩子。好好玩。”家人不堪其擾,決定找一個和他兒子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到他家裡去當一個月替身,以緩解孩子母親的悲傷。廣告最後還標上了價格,每天一百元。

剛纔還萎靡不振的孫小強,看完廣告頓時精神大振。玩遊戲還給錢,這樣的好事那裡找去?孫小強立即按上面留的QQ號加上好友,很快談妥了相關事宜。

孫小強來到網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一兩黑色的寶馬停在門前。孫小強上了車,被帶到一家美容院前停了下來。孫小強問:“到了?”司機說:“沒有。但你和我家公子相貌相差太多,需要化妝。”說着,車子停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打開車門,引着孫小強來到美容院的一個單間裡。也許是主人早就安排好了,女人並不太說話,把孫小強按到一把椅子上,開始對着一張大照片給他化妝。你還別說,美容院不是開着玩的,半個小時後,鏡子裡的孫小強連自己都不敢認了。

孫小強又跟着司機上了車,轎車左拐右拐,在一座大院子門前停了下來。孫小強跟着司機進了院,還沒看清有幾間屋子,就聽一個女人大聲喊道:“孩子,你可回來了。”隨着喊聲,一個穿着華麗的五十多歲的女人從屋裡飛奔而出,一把抱住孫小強,邊哭邊用手撫摸他的臉。

這時,一箇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毫無表情的站在臺階上看着這一切。很顯然,這件事就是他一手操縱的。

很快,孫小強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他每天起來先向那個女人請安,然後就是坐到電腦前玩遊戲。那個女人有時在廚房忙活,有時就站在孫小強身後,看他全神貫注地在網上打打殺殺。那個男人一次也不進書房,但站在客廳裡,透過小窗戶總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好像彼此只是一幅沒有生命的相片。

這樣相安無事的日子只過了幾天,男人和女人就開戰了。孫小強偷偷一聽,竟是爲了自己。只聽男人說:“天天這麼玩,像什麼話?不玩傻了纔怪

!”女人說:“你小聲點,讓孩子聽見。”

“我就是要讓他聽見!都結婚了,還這麼玩,以後怎麼過日子?”

“又是過日子。”孫小強厭惡的用手指堵上耳朵,又找了衛生棉把耳朵堵嚴,這才一頭鑽進遊戲裡。老婆天天在他耳邊說這些話,他都聽膩了。

一晃一星期過去了,孫小強忽然想回家看看。他不敢把這個想法給女人和男人說,就悄悄告訴了司機。司機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孫小強,直看得他脊背上“嗖嗖”直冒涼氣。

孫小強決定偷偷跑出去,回家看看,至少他要知道妻子是不是在到處找他。還有,自己那個鄰居天天色迷迷地看着妻子,這些天自己不在家,定不準會出現什麼事。

晚上,一家人都睡了,孫小強早早關了電腦,坐在牀上等着半夜。客廳裡有塊夜光鐘錶,坐在書房裡,孫小強很清晰地看到鐘錶的指針在不緊不慢地走。他怕自己睡着了,用一根大頭針一下一下扎着自己的大腿,每扎一下,孫小強都感到很疼很疼。

終於到了子夜時分。孫小強慢慢溜出臥室,輕輕打開房門,來到西邊的牆頭跟下。爲了這次逃跑,孫小強也費了一番腦筋,白天他偷偷把一架主人修理花架的鋁合金小梯子藏在一株牡丹後面,現在,順着這架小梯子,孫小強輕而易舉地上了牆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牆外正好有一棵楊樹,孫小強抓住一個楊樹枝,慢慢盪到樹幹上,“哧溜”一下溜到地面上。

他四下望望,想找一個明顯的標識,但今晚有霧,路燈在霧裡發出淡淡的光。孫小強只好順着大街向前走,他想,只要能碰到人,就能知道現在自己在哪裡。小城不大,他幾年前就轉遍了全城,只要知道自己的方位,就不難找到自己的家。

或許是太晚了,孫小強走了好長時間,大街上還是空無一人。不僅這樣,街兩邊的建築如出一轍,自己走了半天,好像還在原地踏步。

正在孫小強左顧右盼不知往哪裡走時,前面一輛汽車開了過來。孫小強趕緊站到路邊,衝着汽車招手。汽車來到孫小強跟前,停住了,車門一開,司機從車裡鑽了出來。

“黑更半夜的,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司機說着抓住孫小強的胳膊,不由分說將他拽回到車裡。汽車一溜煙向前開去。

孫小強坐在車裡,不知是因爲疲倦還是別的什麼,頭一歪就睡去了。

看來,在合同期內想回家是不可能了。想到自己的妻子可能因爲自己突然失蹤而變得發狂,或者上了那個鄰居的牀,孫小強突然後悔來這裡了。但當他推開書房的門,看見電腦時,這種想法突然就消失了。是啊,妻子不讓自己在家

玩遊戲,才使得自己去網吧遭罪。哼,讓她找吧!嚇一嚇她也好。想到這裡,孫小強心安理得地坐下來,又融入到網遊的生生死死、打打殺殺中。

很快,合同期就要滿了,這家的主人也要到海南去旅遊。當司機把這個消息告訴孫小強,問他是不是願意跟着去時,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很快搖了搖頭,然後快速退回書房,想在離開這裡以前再升一級,好得到那件心儀已久的寶劍。

明天主人就要飛赴海南了,坐在電腦前,孫小強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遊戲也似乎和他過不去,當他打開電腦登陸網站才發現,自己千辛萬苦掙來的裝備,不知被哪個該死的黑客給盜走了。孫小強萬念俱灰,連死的心都有了。

這時,司機走了進來,孫小強想到了合同上說的工資還沒給,就給司機要。司機出去了,一會兒男主人氣呼呼地過來了,見到孫小強,伸手就是一個耳光。

“要錢?老子管你飯已經不錯了!”

看着男人憤然而去的身影,孫小強突然感到很委屈很憤慨。他坐在書房裡沒動,但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藉着路燈的光找到了那把切菜刀,緊緊抓在手裡,一步步走向主人的臥室。主人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雖然拉着窗簾,但隱約可見主人一起一伏的光亮肚皮。

孫小強咬咬牙,雙手舉起刀,衝着男主人的脖子砍了下去。也許是用力過猛,這一刀砍下去後,男主人只哼了一聲,就沒氣了。但睡在身邊的女主人還是被驚醒了,她剛打開牀頭燈,就聲嘶力竭地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這一喊,孫小強才醒悟過來,趕緊扔了菜刀撒腿就跑。剛到門口就被衝進來的司機緊緊抱住。孫小強連驚帶嚇,一下就昏了過去……

孫小強醒來時,聽見很嘈雜的說話聲。他睜開眼,見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客廳裡。屋子裡有很多走來走去的警察。一個警察見他醒來了,慢慢蹲下身,問道:“不要害怕。你先回想一下,你爲何要殺死自己的父親?”

孫小強聞言“騰”地一聲坐了起來。“殺死自己的父親?我把父親殺了?”孫小強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走到父母的臥室門口。牀上躺着一個人,雖然被白單子蓋着,但還是看到了牀邊很多的血。母親面無表情地坐在父親身邊,看他好想看真空人。

孫小強的頭飛快地疼了一下,又昏了過去。等他他再醒來時,嘴裡只會說三個詞了:遊戲、菜刀、血……

第二天,晚報頭條報道了這件事,稱這是成年人因遊戲上癮而造成精神恍惚,殺死親生父親的小城第一案。

【發表於《經典故事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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