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英親王府,謝芳華便想到了英親王妃,揉揉眉心。
秦錚偏頭看她,摸摸她的腦袋,好笑地說,“放心吧,娘不會怪你的。”
謝芳華擡眼看他,嘆了口氣,“總歸是我不對。”
秦錚勾起脣角,“你能深刻地認識到自己不對就好,下不爲例。”
謝芳華也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對他問,“秦鈺昨日在皇陵見你,總不會輕易放過你,他說了什麼?”
秦錚撇撇嘴,“理他作甚。”
謝芳華微笑地看着他,“如今南秦正是用人之際,先皇給他留下的是一堆爛攤子,我們不能真的坐視不管。”
秦錚伸手彈她腦門,板起臉訓斥,“你累不累?說了別理他,就別理他。”
謝芳華看着他脖子上的傷口,笑了笑,知道他心裡也有些憋屈,點點頭,“好,不理就不理。”
“吃飯!”秦錚給他夾了一大筷子苦菜放在碗裡。
謝芳華看了一眼,夾起來,放進了他的嘴裡。
秦錚苦下臉,但還是乖乖地吃了。
飯後,太陽落去,天已經黑下來,秦錚抱着謝芳華上了房頂,坐在房檐的橫樑上,“昨天要你和我一起看星星,你就睡了,今天不會睡着了吧?”
“星星有什麼好看的。”謝芳華窩在他懷裡。
秦錚敲她額頭,“一點兒也不懂情調。”
謝芳華好笑,“不覺得在這裡吹風喂蚊子是情調。”
秦錚嘆了口氣,“那換個說法,夜觀天象呢?”
謝芳華眨眨眼睛,仰頭看他。
秦錚低頭吻了吻她,“這幾日,天有星變,應該是百年難遇,咱們在這個位置觀星最好。”
謝芳華看向天空,時間還早,天空不見幾顆星辰,她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就陪你觀星。”話落,她認真地打量天空,蹙了蹙眉,“一般要等到子夜,你確定現在就在這裡等着?”
“反正也無事兒。”秦錚道。
“也是!”謝芳華笑了笑,將頭枕在他臂彎處,與他聊天,“秦錚,你最喜歡什麼?”
“你!”秦錚道。
“不是說我。”謝芳華好笑,“你的喜好。”
“喜好啊。”秦錚想了想,過了片刻,低聲說,“與你睡覺。”
謝芳華臉騰地紅了,伸手打他,又羞又憤,“你羞不羞?”
秦錚抓住她的手,眉眼俱是濃濃的笑意,低聲說,“不羞。”
謝芳華伸手推他,又氣又笑,“你的臉呢?”
秦錚指了指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在這裡。”
“我看在地上,早摔沒了。”謝芳華看着他。
“爺的臉好多層,摔一層還有。”秦錚抓着她的手往他臉上摸,“你摸摸,是不是在?”
謝芳華伸手摸了摸,故意說,“沒摸到。”
秦錚張嘴咬她手指。
謝芳華的手被他抓緊,一時間抽不出,只感覺指尖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她心都跟着酥了,紅着臉看着他,“你屬狗的。”
“不是,屬龍的。”秦錚搖頭。
“草龍一隻。”謝芳華好笑。
“那也不是狗。”秦錚繼續咬她手指。
“龍咬人嗎?”謝芳華看着他。
“只咬你。”秦錚放開她的手指,低頭吻她。
謝芳華躲不過,又怕碰到他脖頸的傷口,只能依了他。
夜漸漸來臨,星辰一點點兒地從天際露出來,月娘籠了一層輕紗,含羞帶怯地看着二人。
鬧夠了,秦錚放開謝芳華,將他的臉與她的臉貼在一處,小聲說,“你的臉好燙。”
“是你的臉燙。”謝芳華想說不止是臉,你的身上都是燙的,隔着衣料都能感覺得出。
秦錚摟緊她,低聲說,“我又想帶你進房,怎麼辦?”
“不夜觀星象了?”謝芳華問。
秦錚哼了一聲,“昨夜星象就沒顯現,今夜不見得來。”
謝芳華看着天空,搖搖頭,“如今看着是平平,但若是百年一遇的星象,就會曇花一現。錯過了就可惜了。”
秦錚聞言也看了一眼天空,掙扎地道,“好吧,那爺忍到子時再回去。”
謝芳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安靜地窩在他懷裡。
夜風徐徐吹來,夜晚有些許涼意,秦錚摸到謝芳華的手有些涼,放開她,“我去給你拿一牀被子。”
謝芳華點點頭。
秦錚剛要下屋頂,本來夜空僅有幾顆星辰的星象霎時變了,謝芳華看到,一把拽住他,“快看天空。”
秦錚擡頭看去。
只見,天空霎時現出無數的星星,迅速地聚攏,將一輪明月圍在中間,快速地纏繞轉動,不過只是一瞬,那輪明月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一下子吞了去,霎時消失了。星星剎那停止轉動,其中有兩顆星在羣星裡極其的顯眼醒目,放出極其璀璨的堪比月色的光,不過只是一瞬,它們便雙雙暗淡了去。緊接着,周圍的星星隨之暗淡,也漸漸地隱去不見。
不過眨眼之間,天空又恢復如初,只不過,少了那剛升起的籠着輕紗的月亮。
從星象驟起,到星象隱匿,不過眨眼之間。
秦錚和謝芳華都沒立即離開視線,而是靜靜地看着天空。
謝芳華出神地望着,秦錚薄脣緊緊地抿着。
過了許久,秦錚收回視線,慢慢地轉過頭,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也收回視線,看向他。
秦錚站着,謝芳華坐着,一站一坐,中間氣流無聲。
過了片刻,秦錚蹲下身,將謝芳華抱住,低聲道,“天上能沒有月亮嗎?不能。所以,總會再出來,是不是?” Www▪ т tκa n▪ c ○
謝芳華感覺他抱着她的指尖發出極其細微的輕顫,她笑了笑,肯定地點頭,“嗯。”
秦錚頓時笑了,“果然是百年難遇的星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這麼早就顯現,若是今日沒早早的守着,還真是會錯過。如今好了,不必忍到子時了,走,我們回房。”
謝芳華點點頭。
秦錚抱着她跳下了房頂,進了屋。
這一夜,自然又是春宵苦暖,婉轉纏綿,一夜情長。
在秦錚和謝芳華夜觀星象時,南秦京城剛入夜時,正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整個京城燈火繁榮。
李沐清、燕亭、崔意芝、王蕪、鄭譯、秦傾等人約在來福樓吃酒。
秦傾嘆了口氣,“不知道錚哥哥什麼時候會回來?”
“還回來嗎?”燕亭喝了一口酒,“若是我,不如就帶着芳華小姐一走了之,省心。”
秦傾嚇了一跳,看向燕亭,“真不回來了?”
李沐清立即道,“別聽他渾說,會回來的。”
秦傾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笑道,“他們若是不回來,皇上都不允許。”
秦傾嘎嘎嘴,疲憊地說,“我還是個孩子,四哥便抓住我沒命地使喚。”
燕亭噴笑,“你還是個孩子?我聽說太妃最近在給你選姑娘相看。”
秦傾臉一紅,“是太妃瞎操心,我還沒到年紀,相什麼親。”話落,他羨慕地看着燕亭,“你如今可好了,侯爺和夫人如今對你言聽計從,再不逼迫你了。”
“林太妃也沒逼迫你啊。”燕亭說。
秦傾搖搖頭,“太妃絮叨,我如今給她請安都提心吊膽,生怕她身邊站個女子給我看。”
燕亭哈哈大笑,“太妃體格硬朗,你以後有的受了。”
秦傾頭疼,“我能不能也離家出走?”
燕亭白了他一眼,“你也想離家出走?你走得了嗎?有人罩着你嗎?北齊若是見了你,立馬將你當做送上門的人質。”
秦傾不忿地看着他,“別以爲當初芳華姐姐幫了你,你就得意得沒邊了。”
燕亭揚了揚脖子,“反正你沒有人幫,忍着吧,若是不忍着,就趕緊相看,順了太妃的意,定下來,她以後就不盯着你了,只盯着你媳婦兒了。”
秦傾泄氣。
“其實有中意的女子,早些定下來,也未必不好。”王蕪拍拍秦傾的肩膀,“別泄氣,太妃不會輕易讓尋常女子進門的,太妃眼睛毒辣,給你選的女子,定然是萬里挑一,錯不了的。”
秦傾嘟囔,“南秦京城裡除了芳華姐姐,還有哪個女子能當得上萬里挑一?”
王蕪一噎。
李沐清挑了挑眉,對秦傾道,“你的眼睛若是比照她來選妻的話,那麼,恐怕一輩子也選不到。”
燕亭點頭,“就是!”
秦傾扁扁嘴,“反正我比你們小,能拖多久是多久。”話落,他掃了一圈,“你們都比我年歲長,再不娶妻,家裡該都跳腳了。”
“家國不穩,何以安家?”李沐清淡淡地道。
燕亭點點頭,“正是。”
“北齊也着實可恨,趁南秦水深火熱之時竟然趁火打劫。”秦傾恨恨地道,“齊言輕回國了,北齊國內如今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
“不管是個什麼情形,早晚還會起兵戈。邊境的興兵不算結。”李沐清道。
“若是謝雲繼回國繼承皇位就好了,他一定不主張興兵,定然會兩國交好。”燕亭道。
“謝雲繼?”秦傾看向燕亭。
李沐清搖搖頭,“謝雲繼不會回北齊繼承皇位,北齊王見他無心,也不會強迫,更何況,齊言輕比他適合北齊王位,北齊王可一點兒也不糊塗。”
“是不糊塗,只不過被美人攏住了野心而已。”燕亭感嘆,“這麼多年,南秦、北齊能夠維持和平,多虧了謝鳳。”
“謝氏的女兒各個巾幗不讓鬚眉。”李沐清道。
燕亭轉頭看向秦傾,“當初林太妃和謝氏六房的老太太似乎撮合你和謝氏六房的長女,據說也是琴棋書畫,文靜可人,你怎麼不同意?”
秦傾垮下臉,“這事兒你也知道?”
燕亭白了他一眼,“雖然沒傳到明面上,但是你問問這裡誰不知道?在這南秦京城,誰家後院一片水花激起,都能立即被人知道。”
秦傾搖搖頭,“我不喜歡文靜可人的,日日吃齋唸佛,有個太妃就夠了,我可不想家裡以後還有個吃齋唸佛,常年吃素食的妻子。”
“妻子就是那麼回事兒,到時候你娶它幾房美妾不就行了。”燕亭道。
秦傾看着他,“你怎麼不娶?”
燕亭懶洋洋地道,“還沒看到中意的,看到中意的,以後都娶回後院。”
秦傾看向李沐清,“你信他的話嗎?”
李沐清點頭,“信。”
秦傾嘎嘎嘴,“我也想學錚哥哥,只看中一個女子,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到老。”
“你最好別學他。”燕亭拆臺,“有什麼好學的,你掀翻了天,也找不到第二個謝芳華。找不到那樣的女子,身邊是誰,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不一樣。”
秦傾咋舌,看着燕亭,“你……沒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兒?”燕亭舉起酒杯,“來,喝,今天不醉不歸。”
秦傾伸手捅捅李沐清,“他怎麼了?”
李沐清道,“在北齊小國舅府躲清閒躲久了,回來南秦後,新舊更替,咱們皇上用得狠,一大堆的事情壓給他,憋的。”
秦傾忽然道,“他是想錚哥哥了,怕他不回來。以前在這京城,他與錚哥哥可謂是形影不離,吃喝玩樂,日日胡混在一起,若是錚哥哥在這京城,我們都輕鬆得很。”
燕亭耳朵好使,聞言哼了一聲。
李沐清端起酒杯,笑着說,“忍忍吧,子歸兄還在邊境,英親王府還有王爺和王妃,我們兄弟都還在這京城。他們就算想避世,也避不開心。只能回來。”
秦傾頓時精神了些,也跟着端起酒杯,“這南秦京城,少了誰,都寂寞。”
燕亭嗤了一聲,不以爲然。
李沐清笑了笑,“少了誰,都不能少了秦錚。”
“表哥的確非常人能及。”崔意芝道。
衆人舉杯,一起幹了。
皇宮御書房內,秦鈺正在批閱奏摺,小泉子在外面喊,“皇上,皇上,快來看。”
秦鈺筆頓了一下,“什麼事兒?”
“您快來看,天……天上!”小泉子嘴都結疤了,模樣甚是驚恐。
秦鈺立即放下筆,快步出了御書房,擡頭看向天空。
正看到一個月亮霎時被吞去的尾巴,他皺了皺眉,等了片刻,再無異常,他收回視線,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一臉驚異呆怔。
“你都看到了什麼?”秦鈺對他詢問。
小泉子立即跪在地上,連忙驚異地道,“奴才看到了……一下子,所有的星星,都冒了出來,圍着月亮轉,然後,就喊您,您出來了,月亮就沒了,有兩顆星……後來,都沒了……”
秦鈺抿脣。
小泉子駭然地道,“奴才只是無意中擡眼,就看到了,從來沒看過,所以,驚異之下,大喊大叫,驚擾了皇上,皇上恕罪。”
“你沒罪,起來吧。”秦鈺擡手。
小泉子謝恩,從地上爬了起來。
秦鈺又仰頭看向天空,一切平靜,剛剛的一幕曇花一現,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他看來片刻,對小泉子吩咐,“去請欽天監的天官來一趟。”
“是!”小泉子連忙去了。
秦鈺轉身回了書房。
不多時,小泉子將欽天監的天官引來的御書房。
天官對秦鈺行叩拜之禮。
秦鈺擺擺手,“文大人,你今天可曾看到了奇異的星象?”
天官一愣,搖搖頭,“臣不曾看到,皇上指的是什麼樣的奇異星象?”
秦鈺示意小泉子開口。
小泉子立即將早先看到的星象重複了一遍。
天官大驚,“竟然有這樣的星象?”
小泉子點點頭,“雜家親眼所見,皇上也看到了一點兒。”
秦鈺對天官詢問,“你雖然不曾親眼看到,但可能知道這是什麼星象?預示着什麼?”
天官揣思片刻,搖搖頭,請罪,“恕微臣對天文星象研究不精,揣思不透這其中的天意。還請皇上恕罪。”
秦鈺擺手,“罷了,你去吧,查些古籍資料,看看可否能探知。”
“是,臣這就去查。”文大人點頭,連忙告退,出了御書房。
秦鈺無心再批閱奏摺,對小泉子詢問,“聽說今日李沐清、燕亭、秦傾等人去了來福樓?”
小泉子連忙頷首,“正是,除了這三位,還有崔侍郎,王公子、鄭公子。”
“走,我們也去來福樓。”秦鈺脫了龍袍,換上便服。
小泉子一愣,“皇上,要提前知會幾位大人嗎?”
“不必!”秦鈺道。
小泉子點點頭,連忙伺候秦鈺收拾打點,很快就跟隨他出了皇宮。
來福樓內,衆人酒喝了一半,正喝到興起時,秦鈺來了。
衆人齊齊一愣,都沒想到秦鈺竟然來了這裡,一時間放下酒杯見禮。
秦鈺擺擺手,隨意地說,“還與以前一樣,今日不必計較什麼身份。”
李沐清、燕亭等人對看一眼,看出秦鈺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點了點頭。